盲眼刺客(增訂二版)

出版时间:2008年11月  出版社:天培文化  作者: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  译者:梁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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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沒有比理解已逝的人更困難的事了;但也沒有比忽略他們更危險的了……
一樁離奇的車禍,揭發了一段隱藏多年的秘密!蘿拉到底是死於自殺還是意外?事隔數十年,艾莉絲用黑色幽默的語調,述說她與丈夫、情人以及妹妹之間糾纏不清的感情糾葛;掀起一個又一個驚人內幕!
蘿拉死後兩年,經由艾莉絲整理出版了一本署名為蘿拉的小說《盲眼刺客》,描寫一個遭警察全力緝捕的左翼分子,為取悅幽會的女孩,如同《一千零一夜》裡逃避死亡的主角,一次次編造辛克龍星球的奇幻故事。故事中暗藏洶湧的愛情、背叛與死亡。
雙線並行,劇中劇的結構,輕鬆易讀的句子,展現瑪格麗特龐大的寫作企圖。是愛讀小說的人不可不讀的佳作!本書極力挑戰讀者的想像空間,不僅讓人感嘆作者驚人的想像力;而故事高潮起伏、引人入勝的情節,更讓讀者不忍釋手,無法停止閱讀。

作者简介

一九三九年生於渥太華,成長期間曾居北魁北克、安大略、多倫多。畢業於多倫多大學維多利亞學院,在瑞克理夫學院完成碩士學位。
三十年寫作生涯中,瑪格麗特.愛特伍得過的獎項不計其數,作品超過二十五本,包括詩集、小說、文集,其中最負盛名的應是長篇小說,如《可食用的女人》(1969)、《浮出水面》(1972)、《使女的故事》(1985)、《貓眼》(1988)、《強盜新娘》(1993)、《化名葛瑞絲》(1996)等,最新一本長篇小說《盲眼刺客》並榮獲二???年布克獎。(譯註:愛特伍2003年又有新作《Oryx and Crake》)
瑪格麗特.愛特伍筆下描繪的不僅是個別角色的人生,也是放諸四海皆準的問題。她的作品廣受好評,已有超過三十五種語言的譯本,包括日文、土耳其文、芬蘭文、韓文、冰島文及愛沙尼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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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22条)

 
 

  •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一本跟自己有点特殊缘分的书总是觉得要写下点什么才算是完结。其实这个有缘,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玄乎,它大致可以解释为我喜欢的,或者是认识很久,一直打算要看,可是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看的书。或许还有一种是我们遇见的方式比较特别。总之,《盲刺客》就属于这一类和我有点特殊缘分的书。
      我认识它是通过一篇《格言》上的文章,我大致记得那篇文章讲的是一个台湾的中学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故事吧,它其中有一段写的是他推荐给学生看的书,我当时挑了几本名字看起来比较有趣的找了张便条写了下来。我桌上时常有很多这样的小便条,突然想起个什么就随手抓来写。按理说这样好像比较容易丢失,不过还好没有人会来随便动我桌上的东西,而我自然也不会随便乱扔纸片,于是它们就得以静静地躺在某个角落里等着我哪天不经意的再次发现它们。
      我到中大之后,就去逛了学校里的书店,于是就遇到了我已经认识很久的两本书,一本是《霍乱时期的爱情》,一本就是《盲刺客》。于是,它成了我这学期开始读的第一本书。一句题外话,我喜欢这种没有书评,没有作者介绍,没有多余的壳和腰封的书,干干净净的,这才是书本来的样子。
      它带有国外优秀女性作家共有的一些特征,语言细腻,触角敏锐,带有明显的女性视角,对很多东西的描述与看法娓娓道来、波澜不惊,却在某个瞬间,刺到你的某根神经,进而产生一种石破天惊的感觉。那种来自语言的震撼,不是突发的,而是经过前面无数绵密的铺垫,就在你以为前面将会一马平川,甚至是平淡琐碎的有些无聊时,那座山峰就那样拔地而起,刺破平静。那种感觉很奇特,我记得我被刺到过,却不记得刺到我的文字具体是什么,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超越了原有文字的存在,只记得那一瞬间我脑海中闪现的东西,似乎是些破碎的片段。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如此,杜拉斯如此,多丽丝莱辛也如此……
      一本五百多页的书,中途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失去兴趣,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急躁的觉得怎么还没看完,作者将那种老妇人衰老,枯槁,甚至是肉体本身的腐朽气息都深深的嵌进了整本书的写作当时中,你仿佛就能感受到那地板的发霉味,地下室的潮湿黑暗,港口河流的衰败腥臭,小吃店发硬油腻的蛋糕。那些味道,那些气息,在你打开书的那一瞬间就弥漫开来。我之所以说写作当时是因为这是一本故事套故事的小说,这也就奠定了其结构奇巧而情节曲折的基础。到三四百页的时候一切都被描述的风平浪静,一个将死的老妇人拖着臃肿僵硬的身体碎碎念着当年那些不快乐也没那么悲痛的往事,她埋下伏笔的速度缓慢到让你的好奇心都会被磨掉,于是,那些线索就那样沉下去,藏到故事的深处,在你要忘不忘的边缘。正是这样的安排,造就了这部小说的震撼与独特。全书最震撼的部分或者说高潮只有三四十页,你能想象这对于一本五百多页的书来说是多小的比例,就是那最后的三四十页揭开了之前的一切谜团,颠覆了你之前看到的一切,整个世界都被揉碎重塑。这个时候,你会明白,之前的那些折磨都是值得的,你会深深为之折服,那些该死的味道,那些压抑的氛围,那些絮絮叨叨的念叨,都是为了最后一刻的喷薄而准备的。在你将要失去耐性继续读下去的时候,那个真相终于出现,让没有准备的你被深深震撼,你甚至不会意识到你一直都在抽丝剥茧地接近着真相。
      不得不说,作者太丰满的塑造了女主角,我实在是无法概括出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那种人性的复杂性,人格的多面化就这样被作者一刀一刀的刻画的淋漓尽致。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与外表完全不同,比外表坚强、无情、恶毒、鲜活、勇敢……的灵魂。原谅我词语的匮乏实在是无法描述出女主角给我的感觉。或许可以说,这是在我有限的阅读体验中,所见过的最丰满、最有血有肉的人物。
      我相信,没有之前那几百页的近乎折磨的铺垫,结局不会让人心有如此的震动,看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书页的瞬间,我真的有阵痛。我不愿意就这样说再见。
      
      “照片是幸福的,而故事不是。幸福是一座围着玻璃围墙的花园:没有进去或出来的途径。天堂里没有故事,因为那儿没有旅行。是丧失、悔恨、苦难和渴望驱赶着故事,让故事沿着它崎岖的道路前进。”
      
      “然而,我把自己交到你的手中。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当你读到这最后一页时,那里——如果我在什么地方的话——将是唯一我存在的地方。”
      
  •     叙述的方式往往可以决定许多事情。比如说当艾丽斯写了一整本回忆录,却刻意地略掉了她和亚历克斯之间发生的一切,突然可以让人明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在她心中的位置。即使那是因为这大概是她乏善可陈的人生中唯一值得回忆的地方。
      就这样一点埋藏在她心里的故事,甚至没有十年时间。
      
      说起来艾丽斯的一生是多么无趣。
      生于没落的富家,但是唯一的有贵族气质的祖母已经死去。有一个奇怪的妹妹,因此她只能做安分守己承担责任的姐姐。她连和亚历克斯的相遇都因为她,但是一开始她不过是一个忙前忙后的帮工,所有的光荣与冒险都属于劳拉。她的婚姻只是一宗失败的交易,她的丈夫自私浮夸又心理扭曲。结婚后她一直是唯唯诺诺的蠢女孩,听从小姑子的一切安排,用许多无聊的事情打发时间。后来她的丈夫死了,她变成穷人,她的女儿被夺走,她的孙女被夺走,她的保姆的女儿照顾她,她孤独地死去。她写了一本书,但是荣誉属于她的妹妹,她不过是可悲的宝藏的守墓人。
      但是她又是多么幸运的一个人。和亚历克斯在一起的人是她,被他列为亲密联系人的人的是她,最后活着讲述这一切的是她。她没有被理查德侵犯,她不必东躲西逃,最终在绝望中把车开下桥。
      
      最后我已经无法分辨《盲刺客》中的“她”有多少是她自己,又有多少是劳拉。她们就像是陪在亚历克斯身边的一个人和另一只手,永远不会同时出现,但是永远不可能消失。这样描写她的过去并不仅仅是一种暗喻或者想象,在她们姐妹长久的相伴的时间内,在艾丽斯一直冷漠又深情地照顾着劳拉的时间内,必定伴随着无数次的观察与评判,因此劳拉的一举一动,那些怪异,敏感与浪漫,必定也深深埋进艾丽斯的骨血里。
      所以她才会那么聪明,所以她会和亚历克斯相爱,所以她才写出了《盲刺客》。
      甚至我怀疑是否真的有劳拉的存在。也许劳拉不过是艾丽斯的另一个自己,因为诸多身份而压得她不得不埋进心底的自己。在这个循规蹈矩的平凡隐忍的女人的心里住着肆意妄为的奇怪的敏感浪漫的劳拉。
      但是太多人都这样被割裂开,太多人都戴着这样的面具直到死去。说白了艾丽斯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特别,即使她和亚历克斯的事情可以被写成一整本书,那也不过是一个富有的已婚女人和一个流浪的革命者短暂的偷情故事。后来那个社会主义者死去了,她的人生变得更加无趣。这个故事里甚至没有枪杀,战争或者是撕心裂肺的死亡,更加没有所谓的轰轰烈烈的浪漫、殉情哪怕是一句誓言,一切都在平静中进行。
      因此当我试着在这本书里找到那种令人震慑的感动,结果只能是茫然的。没有彻底的爱,也没有绝对的恨。没有大起大落,一切都被生活揉得粉碎。
      
      比如艾丽斯和亚历克斯的爱情,以一个年轻人荷尔蒙过剩的轻浮与愚蠢开始,从头到尾都伴随着彼此的怀疑和外界的催化。不平等的身份一方面让他们双方充满猜疑以及自傲与自鄙混合的复杂心情,一方面又让双方始终都充满神秘感。隔着一层纱的爱情是美好的,因为总是留有大量的想象空间。更不用说这种跨等级的关系给他们的叛逆感与新鲜感——他们的确是彼此乏味劳累矛盾尴尬的生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亚历克斯的死呢?艾丽斯平静地叙述了这一切。她直到临死前还在梦见他。他死之后,她对劳拉说了致命的挑衅的话——出于对他们的猜忌。然后她离开了理查德。
      她到底是怀着对间接让劳拉自杀的悔恨与对理查德的兽性的痛恨才离开了他,还是她因为她失去了亚历克斯,从此一无所有?
      而她最初对亚历克斯的爱,有多少是因为劳拉?
      当然用这种冷酷的方式分析爱情是不正确的。正如盲刺客和哑女的爱情,由“触碰”开始,也仅仅是由触碰开始。多么原始和无法抗拒。
      
      最后说一下盲刺客和哑女。
      毫无疑问哑女是艾丽斯自己。她被割断了舌头,因而无法控诉理查德家庭的事情,遭受种种压迫乃至于冷暴力。她被她的父亲和自己送上了祭坛,但是她没有死去,因为她拥有了亚历克斯——她如一潭死水的生活的慰藉。
      但是盲刺客不可能仅仅只是亚历克斯,鉴于这本书和艾丽斯的书的标题均为《盲刺客》——它应该有更广泛或者深刻的含义。
      而亚历克斯在这本书中的戏份非常有限,可能是艾丽斯对他的爱有限,可能是作者力图只从女主角的角度来书写,也有可能是因为艾丽斯一贯这样冷淡与隐忍,埋下对他的爱意——而全书正是用了这样一种平淡的口吻。唯一一处描写了男主角心理的地方是在《盲刺客》中,从中可以感受到他与女主角相似的焦灼,不安以及对她的爱意。但是后来我们知道这只是艾丽斯的猜测,至于亚历克斯真实的想法,我们永远不得而知。
      但他的确是一个牺牲品,政治的牺牲品。他是革命者,是刺客,但是也是无能为力、随波逐流的小人物,仿佛盲人一般。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他为之奋斗的自由、民主、共和,都可能不过当权者谈笑间的游戏。这是他的可敬之处,也是他的可悲之处。一个愤世嫉俗的理想主义者,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盲人。
      艾丽斯作为牺牲品的一生不必再说,劳拉也同样如此。
       所以,所谓的盲刺客,注定是无知、迷茫又尖锐、孤注一掷的牺牲品。因此他们才能互相吸引。总是有这样的人,总是这样的故事,在社会的重重枷锁下牵手跳起死亡之舞,作无谓又幸福的挣扎。太阳之下,并无新事。
      
      
  •       《盲刺客》是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小说。这部小说获得了多个文学奖,包括2000年的布克奖,并被《时代》杂志评为2000年最佳小说和100部最伟大小说之一。
        
        小说讲了菜斯家族两个女儿,姐姐艾瑞丝和妹妹劳拉的一生,跨度近一个世纪。菜斯家族兴起于艾瑞丝的爷爷,一个纽扣制造商,他兢兢业业造出一份家业,中年后取了一位没落贵族家的小姐,为这个家族的经济和地位打下了基础。老菜斯夫妇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都在一战中死在了欧洲,只有艾瑞丝和劳拉的爸爸生还,却瞎了眼成了残废。他原本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战争虽然留了他的命,却差不多毁了他的精神。他无心经营产业,却对家族和依赖工厂的工人有着责任,他想要个儿子解脱自己,却因此早早失去了妻子。艾瑞丝和劳拉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长的,一个渐渐衰败的庄园和家族,一个开明却颓丧的父亲,她们差不多是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地从童年进入成人世界。艾瑞丝比较现实理智,从小父母就要她承担责任;而劳拉梦幻、纯真而极端。大萧条时代,社会动荡,菜斯工厂濒于倒闭,为了挽救工厂,艾瑞丝的父亲安排她嫁给了右翼企业家理查德。也就是这时,姐妹俩认识了左翼活动家阿莱克斯,劳拉显然爱上了他。艾瑞丝和理查德的婚姻并没有挽救菜斯工厂,理查德欺骗了艾瑞丝的父亲,他死了。艾瑞丝为了她和劳拉的生活毫无兴致地继续她的婚姻,直到发现理查德诱奸了劳拉,又瞒着她将怀孕的劳拉送到精神病院麻醉剖腹产,才下决心带着女儿离开。劳拉在不幸的遭遇后,回到荒弃的菜斯旧居独自生活,并一直等待着去了欧洲战场的阿莱克斯。二战后姐妹重逢后,劳拉却得知阿莱克斯已死,而姐姐艾瑞丝和他一直是情人,劳拉开车冲下了桥梁。
        
        小说结构精巧悬迷,有三条叙述主线。一是以跨越大半个世纪的简报,引导出故事主要发展脉络;一是通过老年艾瑞丝的回忆和叙述,交代人物的成长和事件;一是以署名劳拉的《盲刺客》描述阿莱克斯与艾瑞丝的恋情,其中又插有阿莱克斯为艾瑞丝构想的科幻同名小说。小说的上半部故意设置了两处误导读者的线索,一是以为死去的劳拉是著名小说《盲刺客》的作者,其实是艾瑞丝的著作;一是一直让人以为劳拉是阿莱克斯的情人,甚至艾瑞丝与阿莱克斯的女儿也以为自己是劳拉与阿莱克斯的骨肉。艾瑞丝与阿莱克斯的关系到小说后半部才逐步开始显现,而一切真相到了小说的最后10多页才水落石出。结构复杂,环环相套,而最后意外的真相却揭示了姐妹生活中的另一层深度,相依为命,相互牺牲,却又相互剥夺。
        
        艾瑞丝和劳拉虽然个性秉性完全不同,但是她们成长的背景却决定了她们爱情的同一。她们是不属于任何社会圈子的孤独游荡者,只有阿莱克斯这样的反叛者能激起他们的爱。艾瑞丝与阿莱克斯的爱是独特的。阿莱克斯,孤儿,作家,左翼活动家(可在自己的团体又遭疑忌),他有的是愤怒和尖刻。他的爱是暴力的,强烈的,无掩饰不文雅的,他的爱是要通过炽热的性而给予的,他的愤怒和尖刻始终在他们的爱中,而艾瑞丝欣然于他的爱。革命者是否能够有真的爱?但爱似乎还是战胜了仇恨和愤怒,他的故事中盲刺客终于是携着哑圣女出逃了,出逃的结局他却不能确定。
        
        同是诗人的阿特伍德语言细腻灵巧,有很多精彩动人处,譬如:
        
        I wonder which is preferable, to walk around all your life swollen up with your own secrets until you burst from the pressure of them, or to have them sucked out of you, every paragraph, every sentence, every word of them, so at the end you're depleted of all that was once as precious to you as hoarded gold, as close to you as your skin - everything that was of the deepest importance to you, everything that made you cringe and wish to conceal, everything that belonged to you alone - and must spend the rest of your days like an empty sack flapping in the wind, an empty sack branded with a bright fluorescent label so that everyone will know what sort of secrets used to be inside you?
      
  •      分两天读完了这本书,其实可以一天搞定的,前一天就开了个头,然后今天埋头从早到晚读完后长吁一口气顿觉头昏眼花……
       阿特伍德最擅长自我独白式的展开,她的思绪总能构架出飘渺又光怪陆离的世界。就我看过的作品而言她的长篇比短篇出彩,短篇总是让人看到怨妇的影子,长篇大概是因为下了更多的笔墨使那些对自己故事娓娓道来的女性展现出了更完整的人生。
       两姐妹中我更喜欢的是艾丽丝。劳拉的叛逆和反抗以及她天生性格的独特让她成为了不屈的象征,被她的崇拜者们永远铭记。艾丽丝则温顺被动的接受了一切,为了父亲的希望嫁给不爱的人,以其他人的希望像花瓶一样的活着。然而只是看上去这样。
       大家眼里勇敢的劳拉到底不过是一个为爱情迷了眼的小姑娘,为了一个她不知道怎样联系的人和自以为是的信任而屈于理查德白白作出牺牲。初次相遇她就爱上亚历克斯了,他带来了和周围那个古板苍白的世界不同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她对于幸福的信仰。但是在最后揭开掩盖故事之上的面纱,亚历克斯爱的是艾丽丝,那个只会以微笑应付众人的艾丽丝。在母亲死去的时候她大概就和她说的那样不自觉的担负起了某种责任。在接受求婚前父亲表示过她可以选择拒绝,但她选择了默默承受,这比一走了之更需要勇气。别人眼中逆来顺受的是她,偷偷与亚历克斯约会的也是她;艾梅不是理查德的孩子,盲刺客并非出自劳拉之手。她随命运摆布,她看上去现实而软弱,但她怀有不为人知的幸福并尽可能的保存了它们。
       亚历克斯死后劳拉开车冲下了悬崖,信仰破碎她便不堪一击;艾丽丝写下了她的记忆并把它归在劳拉名下。姐妹俩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注定是个悲剧,知晓真相的艾丽丝必定背负着愧疚——“我把她推了下去”
       “照片是幸福的,而故事不是。幸福是一座围着玻璃围墙的花园:没有进来或出去的途径。天堂里没有故事,因为那儿没有旅行。是丧失,悔恨,苦难和渴望驱赶着故事,让故事沿着它崎岖的道路前进。“
       追逐天堂的劳拉在失望降临时崩溃,活在现实中的艾丽丝虽有遗憾但是平静的走完了一生。只有后一小节的独白透露了她珍藏的愿望:有人来分享她隐忍多年闭口不提的全部故事,知道那些东西原来是为她所有。
       萨布里娜会回来吗?会有所谓的幸福结局吗?在写下句号时她大概已经不在意了,她有愿望但不会为之任性地抛弃一切。完美的天堂只是臆想,现实永远站在天堂之外。
      
      
      
      PS:这本书的序言让我怀疑写序的和翻译的不是同个人…………
  •     如果你打算去看这本书,建议你先不要看剧透,也不要看书的简介和译者序之类的,因为故事有一点悬疑的内容,阅读过程中慢慢发现会更有快感。
      
      我开始以为《盲刺客》是跟日本座头市之类的盲侠有关,因为这个题目太具有误导性。其实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位加拿大六十岁女作家,写得是家道中落的望族之后,性格迥异的两姐妹的故事。
      
      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但是结构假设得非常独到,故事中套故事,故事中套故事,而且故事与故事之间互相照应,并成功地把悬念留到最后。所以我觉得《盲刺客》最值得一看的是作者讲故事的方式。
      
      呈现在读者面前的叙述,第一层是年届八十的爱丽斯的生活,她独自一人住在家乡小镇上,一对热心夫妇经常来照料她。第二层是爱丽斯的回忆。她的祖父如何靠办纽扣厂发迹成为富翁,父母如何相爱,她和妹妹劳拉的童年生活,父亲的战争创伤,母亲之死。爱丽斯不幸的婚姻。姐妹俩和一个身份暧昧的革命者艾利克斯的交往。劳拉之死。爱丽斯与丈夫理查德决裂。第三层是以劳拉死后发表的小说《盲刺客》,在这本小说里,讲述了富家女与身处险境的革 命 者之间爱欲纠缠的故事。第四层才是最切合标题的《盲刺客》,是小说里的革 命 者给富家女讲述的发生在遥远星球上的科幻故事,即将被献祭的少女躺在一夜之床上忍受着濒死的痛苦,怀揣刺杀国王使命的盲刺客潜入了房间。
      
      在相互交错齐头并进的片段中,还插进了一些新闻报道。小说一开始就明确告诉读者,劳拉驾驶一辆汽车坠河而亡,一个月后,理查德在游船水妖号上失足摔死。劳拉写了《盲刺客》这本小说,爱丽斯在劳拉死后把它发表了,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但是,问题是,劳拉为什么会坠河身亡,是意外,还是自杀?又为何自杀?理查德为什么会离奇摔死?是意外,还是另有隐情?而《盲刺客》这本书里的男女主人公又是谁?中间又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于是,在爱丽斯的回忆里,往事一点一点被串联起来,秘密一点一点被揭露。长达六百多页的内容,尽管有点冗长,但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温情笼罩着,有这一根秘密的弦紧绷着,还是看到了最后,而且看得很愉快。
      
      其实,我看到劳拉的小说《盲刺客》里,他给她讲述献祭的少女,她忽然大怒,怀疑他在讽刺她,我就想到,这小说的作者不是劳拉,是爱丽斯。因为爱丽斯才是那个献祭的少女,为了拯救纽扣厂和父亲,被迫嫁给了理查德。爱丽斯才是那个被割去了舌头的哑女,她什么都明白,但什么也不说。
      
      小说不断地描写劳拉的古怪性格,不断地写劳拉对上帝的诉求,似乎劳拉是这本书的主角,她的命运是全书的关键所在。但是实际上,我们会发现,劳拉是爱丽斯用来自我保护的一层面纱,爱丽斯才是《盲刺客》真正的作者,她才是那个和亚历克斯爱欲纠缠的女人,后来又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了理查德。爱丽斯活到了最后。
      
      但是人生里是没有赢家的。柔弱的,任人摆布的爱丽斯,可以在得知理查德侵犯妹妹之后,毅然带女儿离家出走,胁迫理查德付赡养费给她,发表《盲刺客》致使理查德政途全毁,连理查德唯一的女儿原来都是亚历克斯的种,这不能不说做得既狠又绝,但是,到头来,爱丽斯又得到了什么呢?她也不过是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父母,情人,妹妹,女儿,都死在她前面。许多许多年后,年迈的爱丽斯写下了这些往事,留给自己的外孙女,那是她一生的所有,留给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
      
      爱丽斯和劳拉的童年,其实也是不美满的。尽管家境富裕,但是母亲忙着行善,父亲又酗酒,照顾她们亲近她们的只有女佣瑞妮。她们和外界接触不多,瑞妮总是把外面的世界描述得一片混乱漆黑。于是她们在近乎与世隔绝中长大。但是爱丽斯后来又是多么想念童年,留恋那个镶有精美雕花玻璃的破败庄园,这样不美满的孤独的童年,竟然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还有爱情。其实,实在说不清这算不算爱情。亚历克斯代表的是另一个世界,劳拉和爱丽斯都爱他。劳拉和亚历克斯的关系并没有正面描写,但小女孩的爱一定是无比炽烈的,而且我们最后会发现,他们之间没有肉欲关系,完全是纯洁的。但是爱丽斯和亚历克斯,无数次的幽会,不断换地点,不断地掩人耳目,互相伤害,彼此攻击,但是又彼此吸引无法自已。亚历克斯死在战场上了,劳拉殉情,但爱丽丝活下来了。也许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也许他爱过,但是并不多。这么一点不纯洁的爱,竟然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爱情了。
      
      每个人在他人的眼里,都是失败的。
      
      小说写爱丽斯的老年生活,写得很细致,可能有点考验耐心,但是细细去读,还是很值得的。
      
      如果说小说有什么缺陷,我觉得至少在两点上,给我的感觉还不够充分。
      
      首先,劳拉为什么要自杀?劳拉爱亚历克斯,这个我可以理解,爱丽斯告诉她,亚历克斯死了,而且亚历克斯和爱丽斯是长久的情人关系,亚历克斯把她作为第一关系人,所以阵亡的电报到了她的手里。这对劳拉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是我不觉得劳拉有必要到去自杀的地步。因为劳拉尽管脾气古怪,但是性格坚强,而且品性高尚。此前,她经历了被姐夫逼迫强暴,被迫堕胎,被关进疯人病院这样一连串的悲惨遭遇,她都很镇定地应付了下来。她甚至逃出了疯人病院,自己找工作养活自己,到21岁领取了父亲留给她的遗产。她像母亲一样,对于帮助别人和自我牺牲有一种狂热,我想象不出她这样的人会去殉情。何况她和亚历克斯可能根本没进入到实质阶段,亚历克斯对她说不定一点意思都没有,绝大部分都是她的自我幻想。她何至于为了一个幻想的破灭去自杀呢?
      
      其次,理查德死得蹊跷。理查德政途被毁,但是他仍是家财万贯的大富商,产业无数。像他这样的恋童癖,抵御不住心魔对劳拉动手可以理解,但是他会爱劳拉爱到去死?为爱疯狂,这得是怎么样的性情中人才干得出来?理查德这样一个庸俗不堪麻木不仁的东西,为了自保可以把劳拉送进疯人病院的伪君子,居然在看了那部小说后莫名其妙地死了,这实在太缺乏说服力了。
      
      《盲刺客》获得了2000年的布克奖。看完后总体感觉很不错,但是,怎么说呢,那种好是一种“匠心”的好,感觉上是一个好作家通过努力可以写出来的作品,就像我看完《赎罪》的感觉差不多。它离真正伟大的小说,还有一个质的距离。
      
      
  •     拖了好多天,终于看完了加拿大女作家玛.阿特伍德的小说《盲刺客》。这本书的故事主线情节很简单,大致就是一对失去父母的富家女和有抱负的穷小子的爱情故事。但是,故事的叙述技巧却非常独特,书中有一个老妇人的回忆,老妇人伪托妹妹名字写的爱情小说,爱情小说里男主角和女主角所创造出来的故事。于是这就成了像俄罗斯套娃娃一样,故事涵盖着故事,形成了一个三层结构。老实说,刚开始我读这本书只是抱着看着玩的心理去读的。对于看过《简爱》、《呼啸山庄》和简奥斯汀小说的我来说,自认为已经看过世界上最好的女性小说了。但是这本书仍然像文火般逐渐打动了我的心。
      小说中一个女性的细微心理被真实地刻画出来了,作者的野心非常大,她试图描述一个女人一生的经历。当小说以一个老妇人的角度来回忆过去的时候,清纯的感觉被一扫而空,有的只是对残酷现实的抽丝剥茧。作家就像是一个外科医生,小心翼翼将现实的伤口拨开,让读者去细看其中的血肉。有时候书中那种冷静的语气似乎都有点让人喘不过起来。有时候我也在琢磨,这个穷小子愤世嫉俗,没有做出什么大事业,连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为什么女主角仍然对他义无反顾地牺牲呢?这或许就是女性思维与男性思维的不同吧。女人靠的是直觉,男人靠的是理性。
      书中让我印象深刻的另一个方面是女主角晚年生活的描写,那种风烛残年随时都会离开世界的虚弱感向读者排山倒海般压迫过来。老妇人思维的复杂多变和身体行动的缓慢虚弱形成了一种鲜明对比,让我不得不佩服作者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同时进一步产生出对自己生命的热爱之情。人生苦短,认真去对待每一天,才不至于虚度这一生。
      
  •      这是一本怀旧的书,注定是这个样子的。
       作者喜欢怀旧,小说里面的人物也便在怀旧,整个故事的脉络也便在怀旧下,被娓娓道来。好的小说有着好的结构,一般来说,一有型,二结构匀称,总是能给人好的感觉。 这本小说被称为是阿特伍德最好的小说,迄今以来。
       还是介入小说本身,82岁的爱丽丝,在我看来,老年的心态或是释怀的,敢于审视自己生命阴暗与光荣,并畅所欲言。老人爱丽丝也就开始叙述,当然不是一个人呓语般的,有着事物的触动,譬如看见老房子,看见故人的后裔,然后或是讲给别人听,或是写下来,然后故事就开始了。
       小说是故事套故事,这样的好处是,照顾到全知视角所不能顾及的角落。所以故事的展开便时而第一视角,随之二视角,次之三视角。配合的很巧妙。 这便引起小说另一个人物,劳拉,爱丽丝的妹妹。而《盲刺客》这部是小说名的由来,便是小说中的小说,先写上是劳拉所著的吧!劳拉性格,区别于其姐姐,向往独立的思维,大胆追求,同时为自己所爱也能委曲求全。就是这样一个姑娘。 而故事的叙述事件跨度,极长,一个世纪多,可以说是关于一个姓氏,家族总的历史,完全按照家族史的历史来写,当人主要的人物是围绕爱丽丝与劳拉。
       然后还有两个男人,爱德华与阿历克斯。 他们都放纵自己的欲望。但不能相提并论。 爱丽丝不喜欢爱德华,但迫于父亲工厂的难以为继,在父亲的默许下,委身与爱德华。结婚当日,劳拉找自己的姐姐,陈述她的道理,不应该为自己不爱的人,做出这种结婚的选择,婚姻是属于情投意合的,不该考虑牺牲,不该让别的因素成为自己选择的制约。劳拉是这样的人,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我觉得和安娜.卡拉尼娜差不多,为了爱情,真的不会考虑什么,爱情在她们看来是属于自己和所爱的人,像什么社会道德,父母,天时完全不够资格来成为,横亘他们面前的障碍。 爱丽丝还是嫁给了爱德华。
       而阿历克斯,一位改革者,社会运动鼓声器。身上有着浓厚的气质,区别于劳拉的环境。他们的相识相知,真是好笑。劳拉信奉上帝,她和阿历克斯讨论时,对上帝充满不屑,劳拉本着帮助别人提高人生认识的目的,对阿历克斯采取,缠着的辩论,以至于生活的关心,阿历克斯在一次运动中遭到逮捕,劳拉收容了他,提供他安身之所。
       这是他们的故事。在我简单的叙述中,我们不难猜到他们能有什么样的结局。
       故事中的故事是,《盲刺客》使劳拉变得有名,故事中的《盲剑客》有着她与阿历克斯的爱情叙述,阿历克斯给劳拉讲故事,讲不属于地球上发生的故事。 你们一定会说,这样的故事是没什么曲折,时代的因素,任何故事介入其中,都是曲折的,人们可以预料的。但我看这本小说曲折点在于。 故事中的《盲刺客》不是劳拉写的,反而是爱丽丝写的。这给我亟待的悬念。
       怀旧是一种瘾,我也没其他好说的,毕竟你可以在看后我杂乱的叙述后,回到这本动情的小说中,找回一种属于你自己的感官记忆。
      
      
  •      总算看完了。阿特伍德不仅刻意迂回,而且填充了大量看起来似乎意蕴十足,却徒然花哨的铺陈。据说这是老太太60岁写的,可以理解。
      
       总体上前半部松散跳跃,到后半部,随着谜底不得不逐渐解开,老太太的叙述开始偏向写实,回忆的色彩让位于讲故事的需要,她开始时而跳出自己的回忆,面向读者讲话了。
      
       另外,不同意扮猪吃老虎的说法,爱丽丝并没有过多地装傻,而是不得不在形势不停下转的情况下闪展腾挪。先是迫嫁,却并没有救了纽扣厂和父亲的老命;再是出墙,也没有实现盲刺客带领哑新娘奔向新生活的目标,阿历克斯没有认可她唯一一次企图左右故事走向的努力,为理想结局作出安排。然后是眼皮子底下的诱奸,全无扮猪所需洞晓一切的操控,还是妹妹的点醒,使她意识到自己连同护了半辈子的妹妹都被别人白捡了。最后反而是自己用真相助推了妹妹的坠崖。复仇来的太迟,而瑞查德的政客企图和心理承受太脆弱。
      
       其之所以一再隐忍,不是扮猪者的等待时机,因为这时机的代价太过沉重。主要是对责任的负重,柔弱的肩膀担负了难以承受的负重。自幼扛起了照料妹妹的责任,过早地背上了拯救家族的责任,甘愿负载了守护情人的责任,然而这些责任全都从自己肩上滑了下去,摔了。当她自以为卸掉负载,展露峥嵘的时候,却再一次在孩子和孩子的孩子身上闪了腰,这个责任还没等背起来就已经残破了。
      
       这就是我看罢很久仍然唏嘘郁闷的原因。
      
       至于里面的两个小套娃,我是看到一半两人街上邂逅的一幕,才意识到原来是她,然后之前的点点滴滴开始汇聚起来,妹妹不爱看书,只爱画画,爱丽丝屡屡披上的裘毛大衣,回忆中关于科幻情节的玄想等等,等等。目标无不指向爱丽丝。瑞查德竟然对署名劳拉的小说中明显的暗示毫无觉察,真是死得其所。
  •      虽然刚开始看没多少,但是以我之读小说的丰富经验,是足以让我细细品味的好小说。
      
       对我来说,好小说我大概有两种态度对待,一是一口气读完的,这样的书以故事取胜,语言也自然是好的,好得不落痕迹,好得使我只晓得追随故事以为是在听而不是在读。有的好使我只敢慢慢读,这样的书通常是语言的美超越了故事,当然故事也一定要是好的,不然语言越美越不能相称。又或者同时还有需要玩味的思想,这样就更快不起来了。
      
       《盲刺客》的作者是加拿大女作家玛 阿特伍德。简介说她是小说家也是诗人,所以,《盲刺客》当然是舍不得快读的那种了。
      
      
  •     故事是好故事。或者这么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乏味的故事。
      真正乏味的,只是乏味的陈述。
      很多人强调《盲刺客》新颖的结构,当时的评论也有提到,那样别出心裁的结构犹如俄罗斯套娃一般,层层递进引人入胜。
      这当然是无法否认的。
      但是剔除这一切所有的形式,还原其本质,《盲刺客》充其量也就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一个有关爱与恨,束缚与抗争,相聚与离别,信任与背弃的,最最普通的,世界上每一分钟每一秒都会在发生的故事。
      故事的情节没有重复的必要,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所谓的书评,以及前言的剧透实在可恶透顶——因为它直接影响到了读者自行的阅读能力和认知方向(所以我从来不在任何一篇书评中透露情节)
      让我吃惊的是这个故事的节奏,就像我所取的题目一样,慢慢伸展紧紧收缩。
      它就像一支悠扬但俏皮的长调,漫不经心,松松垮垮的起头,然后在后势蓦然收紧。
      
      之前的叙述,扩展全部都是为了最后的统一。
      
      这本书里有很多个故事,或许很多人在刚翻开它的时候都会那么想,但是越往下看你就会发现,其实作者自始至终,都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她把整个故事慢慢切割,缓缓分离,有的放在显微镜下让我们来回查看,有的束之高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让我们探知它所在。
      
      故事还是原来的那个故事,倘若换上一个人来叙述,它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所以这是阿特伍德的又一个魔术,唯独属于作者本身才会拥有的魔术。
      
      她让我们走进她塑造的迷宫,却藏起了通道,直到最后一刻。
      
      但是这种欺骗是优雅的,至少作为读者,作为我来说,甘之如饴。
      
      前调缓慢,平淡;后调紧凑,突兀。这种强烈的结构对比素来为我所爱。
      
      最后,不得不说,此书的翻译亦是很大的亮点。没有韩先生精彩的译注,那么这个故事也将大打折扣。
      
      
      
  •     第三章
      
      阿维隆庄园
      
      P73
      阿黛莉娅的任务是为宴会配菜订菜,然后还要提防被人瞧见自己在大吃大喝。按当时的习俗,妇女在公众场合只能斯文地小口慢吃,而大嚼大咽的动作是十分粗俗的。我猜想,宴会过后她一定叫人把一盘子食物送到她的房间去。她十指并用,大吃一顿。
      
      P77
      “疼痛非常剧烈,于是他们每隔四小时就给她打一针吗啡;还有护士日夜看护。但她不愿意躺在床上,十分硬气。她总是从床上下来,像往常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你甚至可以认为她己经半疯了。我常常看到她穿着淡色的衣裙,戴着有面纱的大帽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姿势优美,腰挺得比大多数男人都要直。最后,为了她好,他们只能将她绑在床上。你的祖父心都要碎了。人们可以看到,这件事使他完全泄了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越来越难以在脑中留下印象了。然而,瑞妮一讲这事还要加进一些令人窒息的尖叫、呻吟以及临终的誓言之类,可她动机是什么我却不得而知。她是想让我也要表现出这般的刚毅——这般的藐视疼痛、这般的硬气,还是她陶醉于讲述那些揪心的细节?毫无疑问,两者兼有之。
      
      留声机
      
      P92-93
      她能够理解,至少她明白她应该理解。她理解了,对此一字不提,并祈祷上帝给予她宽恕的力量,而她真的宽恕了他。然而,他感到在她的宽恕中生活并不容易。连吃早饭也蒙上了宽恕的阴影:咖啡、粥和黄油烤肉上都带着宽恕。他对此束手无策;一个人怎么可能否认并未言明的事情呢?她也有气,怨恨那些在不同的医院里照顾我父亲的护士。她希望由她独自照顾父亲——不辞辛苦地、忠心耿耿地照顾他,直到康复。这是无私的另一面:无私的专横。
      
      做面包的日子
      
      P100
      在太阳还未炙烤大地的时候,我就早早地出门散步了。医生鼓励我这样做,说我的身体状况正在好转。可是走到哪里去呢?我带着我的心无可奈何地不停地走着;人和心绑在一起,就像是某个阴谋故事里人们无法控制的两个不情愿的同谋。
      
      P101
      圈饼店的厕所是我目前最喜欢的。倒不是因为它比别处更干净或者更有可能提供手纸,而是因为在里面可以看到更多别人的题词。人们到处会留下这种题词,只是大多数地方经常用油漆把它们涂掉,但在圈饼店它们保留的时间要长得多。因此,你既可以看到题词的内容,又可以读到别人的评沦。
      目前保留得最完整的是厕所中间的一个小隔间里的题词。第一句话是用铅笔写的:不要吃任何你不准备杀害的东西。字体则是岁马人刻在墓碑上的那种圆体,深深地嵌人了油漆过的墙面。
      接着是绿色记号笔写的:不要杀害任何你不准备吃的东西。
      下面是用圆珠笔写的:不要杀生。
      再下面是用紫色记号笔写的:不要吃。
      最后是用黑粗体写的:去他妈的素食主义者——“凡神皆食荤”——劳拉•蔡斯。
      这样一来,劳拉永远不死。
      
      P112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感到自己像是一个不公平的牺牲品:为什么总要求我做劳拉的好姐姐,而不是要求劳拉做我的好妹妹??毫无疑问,母亲爱劳拉胜过爱我。
      也许并非如此;也许她对我们两个的爱是等量的。或者说,她不再有气力去爱任何人了:她已超越了爱,进人到冰冷的最高层,远离温暖而富有磁力的爱的园地。然而,这种事是我无法想象的。她给我们的爱实在而具体,就像是一块蛋糕。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姐妹俩中谁会分到那较大的一份。
      (母亲们的构造是何等奇妙!她们是稻草人、可以让我们扎针的蜡娃娃、粗略的图表。我们否认母亲们自身的存在;我们把她们创造出来是为了满足我们自己——解决我们的饥饿、我们的愿望、我们的缺陷。现在我白己做了母亲,我才明白了。)
      
      第五章
      
      裘皮大衣
      
      P169
      听钟的嘀答声,我说道。那是一只摆钟——白色和金色相间的古老瓷钟,它还是祖父那个时代的。它端坐在书房的壁炉台上。劳拉认为,我是说钟在来回舔。事实也是如此。铜制的钟摆像舌头般来同摆动,舔着看不见的嘴唇。它在吞噬着时间。
      
      布施者
      
      P230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说,“那一定很糟糕。”
      “我曾经这样想过,”亚历克斯说道。“但后来我意识到,我是一个没有必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人。家庭背景之类的东西对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人们通常用这些来作为他们为人势利的理由,或者失败的借口。我摆脱了这种诱惑,如此而已。我摆脱了各种束缚。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制我。”他还说了些别的,但一个礼花在空中炸开,我没听见他说什么。不过,劳拉听见了;她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他说了些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说,至少你不会想家。)
      
      第九章
      
      头上冒火的人
      
      P463-464
      突然,双开门呼地一下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红衣巨人,高高地矗立在那里。他身后是漆黑的夜色,还有一团耀眼的火焰。他脸上蒙着一层白烟,头上冒着火。他张开双臂,摇晃着向前走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或者说是吼声。
      当时我一下子吓蒙了,但我毕竟大了,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吼声实际上是笑声。那是父亲在扮演圣诞老人,身上也没燃烧——只是他身后的圣涎树亮了,他头上则戴着一圈点燃的蜡烛。他身上倒穿着一件红缎子睡衣,而胡子则是用棉条做的。
      母亲常说父亲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分量:他不知道,对别人来说,他是多么巨大。他不会知道自己看起来会有多么吓人。他真把劳拉给吓坏了。
      
      “你拼命叫啊,叫啊,”我说。“你当时不知道他是在演戏。”
      “比这还要糟,”劳拉说道。“我当时认为,他平时倒是在演戏。”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劳拉耐心地说。“在外表下面,他的内心在燃烧。一直在燃烧。”
      
      第十一章
      
      贝蒂小吃店
      
      P534-535
      
      “金窝银窝,不如家里草窝,”劳拉十一二岁时有一天说道。
      “这是瑞妮唱的。我觉得这话很傻。”
      “你是什么意思?”我说。
      “你看,”她写出一个方程式。没有地方=家。因此,家=没有地方。所以,家是不存在的。
      坐在贝蒂小吃店里,我打起精神在想:家是心灵安息的地方。可我不再有心了,它已经破碎了;或者没有破碎,而是不在那里了。我的心已从我身体里挖出来,如同蛋黄从煮熟的鸡蛋里挖出来一般。我残余的身体血液流尽了,凝固起来,空洞无物。
      我想,我没有了心,因此我也就没有了家。
      
      第十三章
      
      家中的炉火
      
      P573
      他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一尊雕像:巨大、出名、气势不凡,却空空如也。
      
      第十五章
      
      门槛
      
      P624-625
      我必须承认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白日梦。
      某一天晚上将会有人敲门,那将是你。你将身穿黑衣服,背着一个如今人们都在使用的那种小帆布包,而不是手提包、、天将下着雨,就像今晚一样,但你不愿打伞,你蔑视伞;年轻人喜欢他们的头被自然界的风雨吹打,由此而感到振奋。你将站在门廊上,笼罩在雾蒙蒙的灯光中;你黑亮的头发将是湿漉漉的,你的黑衣服将被浸湿,雨点将像饰片一样在你的脸上和衣服上熠熠闪光。
      你将会敲门。我将听见你来了,我将拖着脚步走下门厅,我将把门打开。我的心将跳动翻腾;我将仔细瞧你,接着认出了你——我珍藏的、余留的最后一个愿望。我将暗自思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但我不会这样说;我不想让你认为我变得傻乎乎的。然后,我将欢迎你,我将向你张开双臂;我将吻你的脸颊,稀稀地吻你,因为放纵我自己是不得体的。我将流几滴眼泪,但只有几滴,因为老年人的眼睛是干涩的。
      我将邀请你进来。你将走进来。其实,我内心并不想建议一位年轻姑娘跨过像我这样的一个地方的门槛,里面住着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一个老妇人,一个年长的妇人,独自住在一间僵化的小屋里,头发像燃烧的蜘蛛网,还有一个杂草丛生的花园充满了鬼知道什么东西。这样的东西身上有股地狱之火的气息:你甚至会有些怕我。然而,你也会像我们家族所有的女人一样,生性有点鲁莽,所以你终究会进来的。你会叫我一声外婆;通过这一个词,我和你之间的亲情关系将得以恢复。
      我将让你坐在我的桌子旁,四周是木匙、枝条编的花环和从未点亮过的蜡烛。你将会浑身颤抖,我将给你一块毛巾,我将用一条毯户把你裹起来,我将给你冲一杯可可。
      然后,我将给你讲一个故事。我将给你讲这样一个故事:你是如何到这里来,坐在我的厨房里,听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的。如果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将不会需要这堆杂乱的文稿了。
      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呢?不是爱,因为这个要求过份了。不是原谅,因为那不是你能赐予的。或许只是一名听众,只是一个愿意看望我的人。不过,无论你还要做什么,不要美化我;我并不希望做一具装饰过的颅骨。
      然而,我把自己交到你的手中。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当你读到这最后一页时,那里——如果我在什么地方的话——将是唯一我存在的地方。
  •     这是一部独特的小说。串接了A,B,C,D四个空间里发生的故事。在讲述的过程中,还有讣告、新闻、以及杂志花边消息夹杂其间。
      这些个空间与文体,如同一个个锚点,连线以后,抠出了一部波澜壮阔的《盲刺客》。
      
      开篇即是死亡。畅销书作家劳拉开着姐姐爱丽丝的车驶上了一座正在维修的桥,结果车毁人亡。
      死亡以新闻讣告的方式贴出,惶论自杀抑或意外,调子始终平淡。
      然而悲剧不是一声长长的惊叫就完事了,它有它的前因后果,象深冬的连绵阴雨,渐次渗入发丝、床褥、呼吸、骨髓。
      最终你会知道,什么叫绝望。
      
      “谁留下来活着,谁就受到指责”。
      仿佛是在印证这一句。劳拉死了,从此堕入了时间与空间的永恒,带着她身为畅销书作家的光环,被后人景仰、膜拜。受折堕的是姐姐爱丽丝。她的后半生,是在心灵牢狱中度过的。
      
      在作品的A空间里,你可以看到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妇,近乎粗暴地过着自己的晚年。她随意打发一日三餐,厌倦审视日渐衰老的肉身,冷嘲地惴度旁人。身边除了前管家的女儿时常会来看顾,此外没有一个至爱亲朋。
      她在凄哀的晚景里撰写回忆录,枯寂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若说冰冷生命尚有一丝余温,无非是盼着孙女萨宾娜在某一天突然奇迹般地出现,让她得以吐尽内心的茧结,然后无憾地去见上帝。
      但是萨宾娜始终不曾到来,所以她永远得不到救赎。
      
      “存在与匿名相结合,坦白却不悔过,有真相却没有后果”。
      这是A空间里的叙述者爱丽丝对自己这一生行径的概括。而她的一生,则要从阿维隆庄园开始讲起。
      这也是小说B空间里的事件经纬。
      
      阿维隆庄园
      阿维隆之名,取自丁尼生的诗,这个创意,来自爱丽丝与劳拉的祖母阿黛莉娅。她以一介望族名媛的身份,嫁给了开纽扣厂的商人祖父本杰明,是以一身高雅情绪,只能用在设计家族墓地、用全套的餐具享用豪华的十二道晚餐,以及把三个儿子送去上流社会的学校上头。
      
      战争爆发后,三兄弟都上了战场,最后只有爱丽丝的父亲幸存归来,接管了祖父的纽扣厂。
      阿维隆庄园曾有过的欣荣岁月,也是爱丽丝的父母彼此深爱的那段时光。但是战争摧毁了它。战后归来的父亲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同时破碎的,还有他的心。
      
      “在战壕里,上帝象气球一样破裂,剩下的只是几丝丑陋的伪善。宗教成了抽打战士们的棍子。”
      对父亲来说,战争的残酷,不是亲眼看着手足死去,而是仗越打到后来,越不明白自己为之浴血的意义。
      
      理想主义者父亲对战争和国家都产生了怀疑。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人家的工厂都裁员,惟独他超量地雇佣退伍的老兵。他想替国家行使对他们的责任,但很快,他感到无能为力。随着战后经济的萧条,纽扣厂濒临倒闭。他郁结的愁苦,不能向天使般的妻子倾诉,于是开始寻找其他的发泄途径。
      他开始酗酒,在外面找别的女人,阿维隆庄园曾经的和美被硝烟冲散,再不复来。
      
      在少女时代的爱丽丝眼中,阿维隆庄园是座被围困的愁城。她的母亲是城堡中善良的公主,但死于巫婆的诅咒(母亲死于一次流产意外)。而父亲却是狼人,带着月圆之夜必然要现的噩梦一样的真身。
      
      爱丽丝与劳拉
      爱丽丝与劳拉,在管家雷妮的照料中长大。
      爱丽丝是个经常板着脸的沉静女孩。她寡言却多思,对一切持有怀疑主义。而小她四岁的妹妹劳拉,却是一个近乎通灵的少女。她似琉璃般透明纯粹,净无瑕秽。对信仰的高度认同,又使她性格里有敏感、焦虑,遇事极端而决绝的一面。
      两姐妹如此不同。劳拉视精神超越物质,而爱丽丝,却跟她的祖母一样,既想享受物质的施予,又渴望掩盖金钱的来路。
      
      纽扣厂失火那一夜,有人告密说纵火者是亚历克斯——一个具有共产主义理想的无产阶级青年,是父亲情妇卡莉的一个朋友,也是两姐妹的朋友,更是劳拉如神灵一般倾慕着的人。就在亚历克斯遭到满城追捕的时候,劳拉冒险将之藏在了自家地窖中。爱丽丝得知后,也一并加入了这个冒险计划。那时她尚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将来。
      
      破了产的纽扣厂主走投无路之际,富翁理查德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提出了企业合营的建议,但是前提是娶爱丽丝为妻。
      十八岁的爱丽丝心怀为家族牺牲的悲壮,嫁给了四十岁的理查德。
      婚后的她,在小姑一手置办的玫瑰园里做着一只提线木偶。从家装到服装,既无需操心,也无需发表意见。因为,那都不重要。她的作用,仅限于一个花瓶、丈夫的泄欲工具、及生儿育女的容器。
      她对这粉饰的和美生活有种破坏的欲望,但不敢下手,只好做着一个矛盾的女人。一方面刻意学习理查德和他姐姐的生活习惯,试图迎合这个上流社会,一方面却又厌恶他们的惺惺作态。
      
      她的虚伪或许与生俱来,自私,却是从理查德身上学来的。
      初婚时,理查德带着她环球航行。途中,她父亲亡故,劳拉的电报一封封拍来,都被理查德截下。他的理由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爱丽丝知道亦于事无补,不如就此瞒下,还可以圆满这次蜜月旅行。
      这次事件,成了爱丽丝与理查德婚姻长堤的蚁穴,也是爱丽丝自私之根植下的开始。若干年后,她面对劳拉的突然死亡,很自然地也采取了这样的方式,为了家族及自身的利益,企图对外界掩盖劳拉自杀的真相。
      直到,另一个真相展现——劳拉曾被理查德诱奸。
      
      劳拉的命运,有一半是姐姐爱丽丝主观意识选择的结果。
      年少时,她总是尽可能地逃避做为一个姐姐最起码的责任,但是父母临终前,都把劳拉郑重托付给了她。
      “他们要求她具有的美德象徽章一样别在她的胸口皮肤上”,荣耀但疼痛。
      “家里需要我”,就象一道符咒困住了她。其实她厌倦了承担责任以及对妹妹的闪失负责。她渴望无拘无束地生活,去欧洲,去纽约,去夜总会,去社交聚会,去美丽的贝斯湖畔做音乐瘦身操,甚至希望遭遇人贩子绑架,起码后者可以改变她的生活。
      但她只能是渴望而已,她没有实际操作的勇气。年少时,她也曾想过要离家出走,但前提是,这个家必须是好好地,可以随时让她回来。
      
      反而是劳拉,她随心所欲地过着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她逃学,去游乐场打工,去救济所帮忙,去医院照顾垂死的病人。她厌恶爱丽丝夫家的种种虚伪做派,频频想要逃离理查德的监护。
      可是,亚历克斯束缚了她。
      这个浪子在战后受到通缉和围捕,劳拉为了保护他,天真地和垂涎她的姐夫理查德做了笔交易。她用她的身体,换来了理查德会对亚历克斯实施保护的承诺。
      
      劳拉怀孕后,这个道貌岸然的上流社会家庭,为了防止丑闻外泄,找借口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并对爱丽丝宣称,劳拉的精神出现了问题,硬说爱丽丝怀着的孩子是她的。
      那个时候的爱丽丝,是生活在老虎城堡里的老鼠,她低下脑袋,对一切保持沉默。
      
      “她没有看到危险,不知道他们是老虎,更糟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也可能变成一只老虎。”
      在劳拉住进精神病院后,她就变成了这样一只老虎。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再信任理查德,但她选择了相信他这些话,她给出自己种种理由,不去揭开真相,也不曾去探访在精神病院的劳拉。她为自己找了个最好的借口——因为她是年轻的母亲。
      
      不是她不敢冒险。如同小说中所写,“真正的危险来自于她自己,什么事她能做,以及她愿意做到什么程度。”
      选择与亚历克斯偷情,应是她所能冒险的极致。
      这也是发生在C空间里的故事,有关一名中产阶级女子与一名无产阶级浪子的爱情。这也是小说中的小说《盲刺客》里的故事情节。爱丽丝与亚历克斯,是其中的男女主角。
      
       爱丽丝与亚历克斯
      “某些爱是古老而有毒的,象枯骨上锈迹斑斑的护身符,沉重地压得人透不过气。”
      爱丽丝与亚历克斯的爱情,应当符合这辟喻。
      当年在地窖中,那短暂的迷航里,他们已经测定了彼此的航向,致使若干年后,时局怎样的动荡与变迁,也不能阻住他们走向彼此的脚步。
      
      爱丽丝从来不温顺,也不懦弱,她是太聪明了。
      在理查德兄妹面前,她识时务者为俊杰,选择了做一只家猫,唯唯诺诺,将暴戾隐藏。在与亚力克斯相对时,她做回了野猫,时不时伸出她的利爪与他针锋相对,且从不落下风。
      霸道、犀利、狂野、甚至粗鲁,或许这才是真实的爱丽丝。
      
      他们就象两军对垒,互为攻守,谁也不肯先低头向对方认输。她要他说爱她,但他偏不说,他觉得说出来会让他失去防卫。
      亚历克斯选择有所保留地爱着爱丽丝,是为了维护自己卑微的骄傲。但爱丽丝的保留更为彻底。在把自己保护好的同时,她涉足禁忌之爱。当亚历克斯想带她私奔的时候,她找出种种理由来推搪。她没钱,没有工作经验,不能跟他在风里浪里求生存。而这种种借口背后的根源,是她不想放弃现有的安稳。
      她一直是个矛盾的女人,而这矛盾,才是真实的人性。
      
      在后来,亚历克斯只身逃亡境外,音讯不知。爱丽丝产下了一名黑头发的女婴,为免夫家起疑心,极力说明着这发色的根源。
      再后来,亚历克斯死亡的噩耗送抵她家,她装傻充楞在丈夫和小姑面前撇清着他们的关系。
      他们之前曾有的交集,或许只有发生在塞克隆星球上的那个爱情故事可以证明。
      
      盲刺客与哑女
      亚历克斯是个有才华的青年,逃亡生涯里,他靠编各种故事投稿给杂志为生。爱丽丝在每一次幽会间隙,让他随意杜撰故事,但其间一定要加入她给出的部分线索。
      于是,就有了D空间的故事。
      
      故事中的塞克隆星球上,有一批奴隶,他们从孩童时就开始编织地毯,一般九岁以后,眼睛就盲了,但他们手指异常灵敏,所以,通常盲童都被卖入妓院服侍客人。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因为出色的听觉,被训练成了刺客。他就是刺客中的一名。
      塞克隆星球上还有一批献祭的处女。她们被割下了舌头,于某个特定时间,在真人假扮的冥王宠幸过后,被送上祭坛。
      盲刺客奉命去刺杀哑女,却爱上了她,于是,便带着她在塞克隆星球上逃亡。
      
      这奇幻又吊诡的故事穿插在爱丽丝与亚历克斯的短暂偷欢里,象极了他们的禁忌之爱。
      他是被国家机器操纵着的。热情与理想被上级利用之后遭到抛弃,因为他是个走得不够快的同路人。而她,则象那献祭的哑女,为了挽救家族、安顿家人,在婚姻里忍气吞声。
      
      爱丽丝与劳拉
      若干年后,逃出精神病院的劳拉秘密约见爱丽丝。彼时,她尚不知亚历克斯的死讯,以为他还在流亡国外,仍旧热烈地展望着他们的将来。
      爱丽丝嫉妒劳拉那种纯洁的爱情。那爱情通体透明,闪耀圣洁光芒。而她的爱情则沾满了灰垢,锈迹斑斑。
      
      她觉得人生不公平。她为这个家付出牺牲,而劳拉却在她隐忍的代价里恣意地生活,甚至反过来指责她、怜悯她。
      她以为她的牺牲是伟大的,可以换来大家的尊敬与爱戴。但事实是,父亲死了,而且是这场婚姻加速了他的死亡。纽扣厂毁了,不仅仅是战争,还有理查德这只无形的手。瑞妮责备她,做为姐姐,她没有尽到照顾妹妹的责任。劳拉怜悯她,觉得她就象玻璃窗前徒劳的苍蝇,看得到光明,却找不到出路。
      她烦透了这一切,要摧毁妹妹自信的念头是如此强烈。她讨厌她可以避开许多事许多折磨,一心为梦想中的爱情活着。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蒙着眼睛挥剑的公平女神,所以她把剑举起,刺向了劳拉。
      她和盘托出了她与亚历克斯的地下情。
      
       “一条下沉的船,烈火中的城市,插入背后的一把刀”。
      劳拉的死与信仰的幻灭有关。她信仰的上帝,她爱的亲人,她所以为的牺牲,她供奉的爱情,她信赖的忠诚,她渴求的希望,统统沉堕。
      “她活着,反成了一种反讽,一种错误的证明。”所以她义无反顾投入了死亡。
      
      劳拉死后,爱丽丝从她的笔记本里看到了那一幕可耻的诱奸,她的防线也终于溃败。她把发生在她们姐妹身上的这些故事,写成了一部小说《盲刺客》,并署上了妹妹劳拉的名字出版。
      小说大卖之际,一系列的动荡也随之来袭。理查德因此书而前途尽毁,郁郁而亡。爱丽丝的小姑从此活在不堪的舆论里。爱丽丝的女儿被母亲及姑母争抢,后离家另居,放浪形骸地生活,最终死于一桩意外。爱丽丝的孙女,因无法认同自己的身份而飘泊印度。爱丽丝在终于搞了一次尽兴的破坏之后,独居家乡一隅,过着余生。
      而那个时候,劳拉已经死去多年,不用再为这部可以对号入座的小说承受流言的侵袭。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用她“带着地狱之火和禁忌的气味”的文字,讲述了一个家族的命运与两个女子的一生。凝重、舒缓却毫不枝蔓。落笔克制、警醒,恰到好处地制衡着情绪的波伏,如同温水煮青蛙,能引人纵深地进入故事的内核而不感到突兀。
      
      有关于塞克隆星球的描述,奇幻又瑰丽,让人不得不佩服作者广袤的想象力。
      在细部上,玛格丽特投注的精密,有私人生活的痕迹扑面而来。细腻温润,一如女性笔触,闪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而在爱丽丝与亚历克斯的部分对白里,则出现了男性化的粗野腔调,如同烈马上的缰绳,扎手却过瘾。
      
      文中偶尔出现的一些句子,又如冰晶,闪着悍然又眩目的光芒。
      比如,形容卡莉那款独特不流于俗的裙子,她写道:就象在寂静人群中举起的一个拳头。
      又如形容理查德对爱丽丝施的性虐,她淡然描述:“我仿佛是沙子,我仿佛是白雪,别人在上面写了又写,轻轻一抹就平了。”
      读到这样的句子,我也心折了。
      
      
      
  •      数月前邓子短信中说过女作家多是自恋或刻薄。当时很有制造短信天马行空之势的冲动,可惜正值班时。
      
       回来便盘点了一下。夏洛蒂.勃朗特作为我阅读名著的启蒙人,现在看去仿佛小学的思想品德课程稚气平板;简.奥斯丁也不过是精致亮丽的桌面摆设;对乔治.桑的一时之兴完全是对肖邦爱恋的幻想;米切尔,大概由于不愿与众人分享,便不那么情愿的从我的list中抹去了;萨冈的《你好,忧愁》看来更像是畅销书。相比之下,伏尼契更像是一位敏感的男性作家,豪放可见;而《呼啸山庄》,是我心中的一部伟大的作品,既便读起来有些吃力(因为身陷那种怪诞阴沉总会感到窒息般的不适),艾米莉的才华绝对在姐姐之上。
      
       只有《可以吃的女人》是一部如此特别的书(对我而言),以至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它与任何一部女性作品比较;甚至此刻努力在这个话题环境中,还是无从评价。正因为太爱,所以积极的收割着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作品,贪婪的渴望着制造出那一次的相遇。
      
       但是这样的相遇不在《帐篷》中,也不在《道德困境》中,既便它们都流溢着相似的光华。最终将宝压到《盲刺客》。
      
       初读时,心中暗自叫好着。我喜欢这种拼接式叙事方式,事实,幻想;现状,回忆;主观讲述,剪报引用,就像钟爱的布拼风格长裙,仅多彩足以炫目。而这部叫《盲刺客》的小说,内部穿插嵌套着一部由主人公写下的叫《盲刺客》的小说,其内的主人公,又讲述了一个关于“盲刺客”的故事--这样的结构,仿佛两面相视的镜子,递归着映射出一个无尽而玄奥的空间。
      
       再读下去,却有些无精打彩。一是译序中已简介了作品内容;一是其中的真实气氛--这里没有邓肯,没有神经质,只是姐妹两个在战争和政治背景下现实主义风格的生活描述;再加作者始终在一种沼泽雾气般阴郁的气氛中叙述,总感压抑。
      
       而玛格丽特不愧是才气惊人的作家,她居然做到如此不露声色的将惊喜埋藏在阅读者的必经之路,不留下蛛丝马迹。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在已经了解故事因果的前提下,还会在阅读中大惊失色。我们一直认为盲刺客是劳拉想象并隐喻现实恋爱的作品,直到倒数第7页(大概距全书结束还有1.6%)才恍然,劳拉根本没有写给任何小说,和亚历克斯或许也根本没有任何罗曼蒂克的发展;而一直躲在舞台阴影处的几乎隐蔽掉存在感的艾丽丝才是小说中唯一爱情故事的女主角。玛格丽特一直在一本正经的坐着身份置换的游戏,并在行字的间隙偷笑着故意落下些证据,却被自大而功利的读者忽视了。
       同样,若不是译序的明示(该死的译序),理查德的罪证也很晦涩,回避了正面描写。只能通过注释和后续艾丽丝的举动推断。
      
       而“盲刺客”,从结构上来看是由外至内层层嵌套的,实质却从小说内人物的虚构中回射现实--“盲刺客”的爱情故事没有结束却再也无法结束,所以无论是小说中的她,还是现实中的艾丽丝,以至劳拉,也都不得寻到结果。
      
       玛格丽特依旧使用优美却偶尔让人生理不舒适的语言。只是较之40年前的作品,少了些俏皮跳跃,多了些淡静沉重。尖锐依旧,灵秀依旧。
      
      
  •   今天去书店又看到这本书 1年多了还是没下决心去看啊锤
  •   跪了。。。书店居然有卖的。。。我在亚马逊等了一年多最后下的PDF- -
  •   读后感。。。
  •   是写可以吃的女人的作者吗?
  •   不好意思,手不小心碰到了关于关键情节那个链接,如有系统通知,请忽略
  •   写得这么好,为什么都没有人来给好评呢。
  •   可能是因为,没有很多人读这类书籍吧,当然我水平有限很可能是真正原因,哈哈,多谢夸奖啦
  •   好极了......目前见到的最好的一篇评论,by the way,真正的主角把自己隐去了是最打动我的地方。
  •   存在与匿名相结合,坦白却不悔过,有真相却没有后果
    要结果干嘛。这句话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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