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開物·栩栩如真

出版时间:2005  出版社:麥田  作者:董啟章  页数: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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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華人世界難得一見之百萬字三部曲長篇小說──「自然史」三部曲之第一部?二聲部小說。這也是香港新生代著名小說家董啟章以數年時間完成的「自然史」三部曲之第一部,是「自我」探尋、確立之書。  日常的物件,構造出不尋常的人生。從物件的發展史——收音機、電報、電話、車床、衣車、電視機、汽車、遊戲機、錶、打字機、相機、卡式錄音機和書——,展現出人與物共生的歷程和圖景。  三代人的書,構造出V城三代人的歷史。從阿爺董富收藏的《天工開物》,和爸爸董銑鑽研的《萬物原理圖鑑》,到「我」利用文字工場的想像模式創造出來的《栩栩如真》——關於少女栩栩的「人物世界」——;通過小說,尋找通往所有可能世界的路徑。

作者简介

  董啟章,香港大學比較文學系碩士,現從事寫作及寫作教學,著有小說《名字的玫瑰》、《安卓珍尼》、《雙身》、《地圖集》、《V城繁勝錄》、《The Catalog》、《衣魚簡史》、《貝貝的文字冒險》、《小冬校園》、《東京·豐饒之海·奧多摩》及《體育時期》等。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聯合報文學獎長篇小說特別獎,及香港藝術發展局文學獎新秀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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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35条)

 
 

  •     董启章 木叶:在文学将死未死的时代
      
      《上海文学》2014年3月号
      
      
      木叶:采访骆以军,我们两个乘电梯的时候,我说,“你的作品很有雄性的感觉”。他说,“的确是,我是阳性、雄性比较强。董启章就不同了,是阴性的,如果董启章是个女孩的话,我会追求他的。”
      董启章:这个玩笑,他不是第一次说了,我觉得是局部正确。我的主角大部分是女的,是女性的角度,第一人称、第三人称。但是也不一定,也有比较男性化的元素,比如说很多所谓理科的东西,或者是科学……当然我不是说理科或所谓比较大的题材就等于男性化。但是如果像他这样带有玩笑性质地说男性化还是女性化,我会说,这些表层的东西或者是里面,也有男性化和女性化元素并存的情况。
      
       木叶:他这么说还有一种可能是,你写的女性比较深入人心,抓人。
      董启章:是吗?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我写的女性不是非常典型的。当然,我也不相信典型就等于女性本身应有的特质。
      
      木叶:对,比如说《天工开物•栩栩如真》里的栩栩,或者如真。她们像是复合体,又真实又承载了虚幻的某种元素。(如真是真实世界的人,为“我”所爱恋,但离“我”而去。于是,“我”借助“小冬”这个人物的笔和本子创造了另一个“人物”,以代替如真,这就是栩栩。)
       董启章:对,所以每一个都是双面的。我比较早写过一个《双身》,身体是双重的,里面的素质都是双重的,很难说是这个还是那个,表面上都是女性,但这些女性角色都有非常强的男性特质。
       木叶:从头谈起吧,还记得最初朦朦胧胧或像触电一样地和文学的相遇吗?
      董启章:最初,要看这个最初退到什么时候,如果是退到童年可能是跟文学没关系的。小学三年级左右,看书是看名著的简化版,在香港有非常简化的世界名著,里面也有插画,非常粗糙,但是我会觉得这些粗糙的插画非常迷人。不像现在视觉上这么精细,但里面有一种诡异,有一种想像空间,后来,我开始尝试模仿这个去写故事。没有发表,就是写了给我父母看,给我弟弟看。他们没有说什么,就是觉得我蛮有趣。中学时我是一个喜欢文学的少年,但当时只是写一些散文,抒情的伤感的散文。大学毕业念硕士的时候才真正写小说。
      
      木叶:当初写过普鲁斯特的论文,我的好奇是,你懂法语吗?
       董启章:应该说我不懂。那时是硕士,我在(香港大学)比较文学系,本科是用英文去念的,俄国、法国等欧洲文学课念的都是英文翻译本,所以我接触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是读它的英文翻译的第一部分。后来我就做这个小说的研究,硕士研究要求在论文里面引用原文,但是没有独立的考试去考你是不是真懂原文。当然我去学了,学初级的法语,我当时法语的程度是可以在这么厚的书里面找到我要引用的这段是什么。然后,就对照着去读。
      木叶:一个人一定要读透一本书。这本书是一种财富,但它也可能是个影子,一直投射着。别人说到董启章的时候,总会说到普鲁斯特和《追忆似水年华》,你会不会有点不适?
      董启章:没有,我觉得能够跟这样伟大的小说常常相提并论是一种荣幸。我没有不能走出来的心情,因为虽然我受他影响很深,也非常喜爱他这本书,但是我开始写作的时候,实际上没有写跟普鲁斯特的书非常接近的作品,我一开始写短篇不像普鲁斯特,中篇《安卓珍尼:一个不存在的物种的进化史》也不像,短篇、中篇的语言也不是很像他,处理的方法也不像。我没有因为读了普鲁斯特,马上就写得很像,只是到了长篇小说,从《天工开物》起,从写的成长的例子、文句、书写的方法,才慢慢发现十几年前自己读普鲁斯特的影响出来了。但我不是困在里面走不出来。
      
       木叶:刚才说到中篇《安卓珍尼》和短篇《少年神农》,当时就得奖了,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董先生觉得自己可以叫做一个小说家了?
      董启章:很难说,没有某一刻突然这样想,是慢慢的。我是1992年开始发表短篇,1992、1993两年断断续续写最早的短篇时,没有自己要成为作家的这个概念。或者这么说吧,在香港,作家往往不是完全从事写作的,很多香港作家可能是在大学教书,或当编辑,是一边有其他的工作,一边有时间就写一点,这样写的非常慢,可能五年十年才有足够的短篇出一本合集,所以当初觉得很可能我会这样子,就是我不会不写,但也不会仅仅是在写。
      
       木叶:文学氛围或阵地上,上海有《收获》,北京有《人民文学》,另外还有《大家》《天涯》《天南》等……大陆的文学杂志很丰富,1949年之后曾断了很长时间,但是它有一种所谓纯文学的状态,但是在香港,好像是稍微弱一些,特点是雅俗不避。我想知道像刘以鬯或西西,对后辈起到的某种引导……
      董启章:有,当然有了,他们就是我们学习的对象,也可以说,他们让我们看到在香港从事文学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我们知道,刘以鬯是非常艰难的,一边写作,一边写他非常讨厌的东西去为生;西西不是过得非常苦,但也过得非常简单,简单生活,慢慢去写作。我们都知道这样写作,第一不会赚钱,第二也不会成为有很大名气的作家。所以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很喜欢写,慢慢写。
      
       木叶:香港的通俗文化或者说现代文化,无论是音乐、电影,都极其发达,比如说香港的枪战片,其实你很难想象,不少是在同一个场景或街区拍的,但是让你感觉每部片子都不同。说到较纯粹的小说呢,无论是刘以鬯、黄碧云、西西,或者是到你还有稍微晚一些的葛亮,都有一个标识性的东西存在。
      董启章:因为前辈们都在探索文学的形式,所以每一个都有建立自己写作的方法。香港很小,好像写的东西都差不多,但非常不同。因为我们重视文学的形式、写作的方法,所以同一个香港,我们用不同的方法,写出来的面貌就很不同。我们对形式方面比较自觉,这是在前辈身上学的。我说的学不是学他的写法,而是学他的精神,要写就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形式。我很早就有这个自觉,要发展自己写作的形式,如果真的是能够找到这个东西的话,你就会跟别人不同了,你写出来的香港也就跟别人写的不同了。
      
       木叶:我个人非常喜欢《天工开物》,按你的说法是二声部,有真实也有虚拟的状态,读者已经有一点容易迷乱了,但是“自然史三部曲”的下一部《时间繁史•哑瓷之光》更加复杂,你是对结构、形式有一种执迷?或者说,像巴尔扎克、狄更斯的那种写法,侧重讲故事的那种小说,不是不好,但是你想另辟一条路径?
      董启章:对,我觉得小说不单是故事,也不单是讲故事。讲故事的意思是口头的,以前古代的说书人他们讲故事,当然可以讲得很精彩,但如果把他讲的语言直接变成书面,说那就是小说,我觉得不同意:小说作为一种书面艺术的形式,一定有跟口头讲故事非常不同的地方。所以我要探索这个不同的地方。在小说里面,时间和空间就变得非常自由了。如果你是讲故事,你受到时空的限制,就是我在这个时刻在你面前讲,我讲的时候,有一个时间性,讲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你也只能是每一刻每一刻地听下去,所以我讲的故事不能时空太乱,或者句子结构太复杂,或者角度变换太多,又或者根本没可能是双声部,如果两个声音一起讲、交替讲,听起来会非常乱的。所以讲故事本身是有很大的时间跟空间的局限。但如果我们是用文字写小说,限制就不再存在了。
      
      木叶:不是没有,但我较少看到中国传统小说的架构形式对你的滋养,主要是西方小说或现代派写法的影响。我看到,小说《天工开物》里借用了古典小说里的一个人名,红衣“宝玉”,不过你把他变性了,这是偶尔为之还是有某种意图?
      董启章:这个也不一定有意图,可能是偶尔,主要是因为这个物,因为这部小说里都是人跟“人物”(人物是由想象和文字所创造的,不是人也不是物,是“人类的延伸”、“人类的循环再造”),这两个人物的“物”是什么,一个是宝石,一个是宝玉,物的部分就是这个东西,因为在这个想象世界里面,人身体上面都有一个部分是物,这对兄妹是栩栩所“游览”的蘑菇宫的两个老板,也就叫宝石和宝玉。所以,当初写的时候对于《红楼梦》没有什么特别的对应、目的性。蘑菇宫是“人物”的欢乐窝,永远十七岁的栩栩是来这里找“妈妈”的。
      
       木叶:“栩栩”她胸口上坠着上一颗钢螺丝帽,“小冬”是有螺丝的。很小的一个细节,但像一个机关。
      董启章:对,这是一个意象,这个把他们跟“车床、工厂”跟“文字工场”连在一起了,在车床上做出了螺丝跟螺丝帽,在纸上也创造出了螺丝跟螺丝帽,分开后,一个是男,一个就是女。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一个性意象。
      
      木叶:对,这样的小机关有意思,勾连了“我”和如真,小冬和栩栩。你所写的“栩栩•如真”这部分我很喜欢,但你以书信体专门写收音机、电视机、表、车床、游戏机和书等各种各样器物的部分,好像是在向栩栩展现人类历史的真切流转(关乎“天工”和“开物”),但那种深入性和抓人的感觉有点弱。
      董启章:这两个部分,我希望情调不同。这个“栩栩•如真”的部分,这个想像世界的部分,它的故事性比较强,里面也有一些戏剧性的情节,然后也会带动一种情感的投入,我希望读者读到后面会有点感动。但是,对于“物”的章节,我就没有这个意图,这十二章的句子比较长,文字不那么直接,读的时候可能没有那么顺,里面的时空也会跳,每一章里实际上不是顺序的,先说这个,然后跳到另外一个,而且章与章之间也不是顺序的,比如说第一章里面提到的事,可能实际上是非常后面的,然后到第二章又回到祖父那一代的故事这样子。所以时间并不是“对”的。这些章有着我说的书面文学可以做到的时空自由度。而“栩栩•如真”的部分,比较像讲故事,那个讲故事的人基本可以把栩栩•如真的部分讲出来,因为时间是顺序的,里面也有比较吸引人的东西,讲得动听,观众或听众就会感动。
       木叶:还有意思的是,你把你的个人史、家族史和这个城市史揉在一起了,阿爷董富、董铣是否就是你自己的祖、父,应该是真的。
      董启章:是真的。
      
      木叶:小说里讲到董家原籍广东,一路流转。董富倾心于看不见的电波,董铣沉湎于实体性的车床,而“我”在香港用文字创造“人物世界”。这似乎代表了“天工开物”的几个层面。好像现实中,你的父母跟文学的渊源不是很深,有一个作家儿子,比较自豪吧。
      董启章:会有点开心,但他们也没有概念,我当作家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在香港要么是流行作家,但我不是那一种,我这种作家是怎么样的作家,他们可能也不太知道。有时候比较具体的,我在香港书展的一个演讲,他们会去听听,比较具体看到我在上面讲东西。
      
       木叶:在这个自然史三部曲里,你把个人史和家族史融入到香港史,甚至又和自然史相融汇,是不是有点冒险,还是说这是自己比较得意的地方?
      董启章:这个是我的意图,我希望从个人、家庭、香港、人本身作为一个物种展开。当然,(关于)自然史这个概念,只是看这一部会觉得还没有完全处理好,要到第二部第三部才变得慢慢清楚,所以在这里看到“自然史”这个题目,可能觉得这个关系有点不明显。个人史、家族史、香港史,我觉得是可以处理的,我的意图是写这些不同层次的历史之间的关系,而且不愿意从一般的对待大历史的角度——只是说大的政治事件、社会的变化——而是从民间的日常的人的生活去说历史,所以这个历史是有群体性的,说到这个物件,可能不同时代的人都曾经用过,接触过。这个是大家群体性的共同的部分,但是每个人用或接触这些物件的时候,他们的经验是不同的,所以里面就同时有着个别性的部分,这个群体性跟个别性同时存在。
      
       木叶:人家问栩栩,你在真实世界干什么,她说我仅仅是学唱歌(如真也爱学唱歌)。这个好像出现了一次还是两次。为什么用的是一个学唱歌,而不是当老师、搞建筑或干什么事情?
      董启章:唱歌,因为第一,她身体的“物”的部分,有一个音乐盒在里面发声。第二,唱歌也是人体本身作为一种乐器——我们觉得乐器是外部的,但是如果我唱歌,也可以把这个身体当成一个物,就是一个乐器,所以她作为一个“人物”,她去唱歌是非常自然的。唱歌当然也有其他的联想,就是一种内心的情感表达,从内到外,然后再把这种感情传达给其他人。作为一种情感的交流或联结。所以唱歌对她是最好的。
      
       木叶:最后名为“可能世界”的一章,你用了很多的句号,都是断句,如,“你(小冬)还是走开了。是因为。我读了那。不能读的故事吗。是因为。我知道了那。不能知道的。真相吗。”我看你《衣鱼简史》的第一句话是很长很长的。我们知道,普鲁斯特有很多这样的实验。
      董启章:主要是不同的节奏,因为在《天工开物》最后一章,栩栩通过这个通道的时候,好像自己的世界散开了,崩溃了,所以是慢慢模糊掉了,她的意识慢慢转化,因为她偷看了这本书,偷看了小冬的笔记,知道自己原来是生活在一个想像的世界,不是真的。就像是一个咒语是不能说的,一说她的世界就崩塌了,所以她最后的意识好像是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就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就分裂成一个一个短句,然后是单词。当然,这些单词是她最重要的,散开的,留在她最后的意识里面的。所以我就用句号把它分隔开来。
      
       木叶:其实,不管它第二部、第三部怎么样,我觉得它本身是一个很独立很棒的小说。说到这一系列的小说,标题跟内容之间有一种内在的张力,后面几部也都用的四个字再加四个字作为标题。
      董启章:我对这些形式上的对应有一种沉迷,所以第一部这样子,第二部也要这样子……我最先的构思是,每一部都跟一部经典的科学名著有对应,所以第一部是《天工开物》(宋应星著,在小说中这部科技著作也出现了,由阿爷董富收藏);第二部,《时间简史》是霍金的,我把它改成《时间繁史》了;第三部《物种起源》,或者是《物种源始》,这是达尔文的书。另外的四个字,第一部“天工开物•栩栩如真”有女主角的名字在里面,所以第二部“ 时间繁史•哑瓷之光”是关于哑瓷的故事,第三部“物种源始•贝贝重生”是关于贝贝的故事。
      
       木叶:里面为什么要安排一个“独裁者”的形象,这是有一个政治性的寓涵,还是说叙事结构上的考虑?
      董启章:独裁者把第一部联系到第二部了,因为在第一部我把它作为写这本书的序的人。
      
       木叶:他为什么叫“独裁者”,这个名字出现时像署名一样。
      董启章:对,这类似一个笔名,是一个作者的笔名。
      
       木叶:独裁者在下一部里面,又成为一个结构的串连者。
      董启章:当然在第二部也不能说他是主角,但他是个重要的人物,因为其他人都是围绕他的。到第三部、第四部没有了,他在第二部最后的时候死了。因为《天工开物》这部小说就是一个中年作家(不完全是我)写出来的,他要出这本书的时候,找了一个跟他同代的叫“独裁者”的作家给他写序,这个独裁者是他同代的,但文学观跟他非常不同,所以他在这个序里面批判了《天工开物》。他是怎么样的不同呢?我在下一部里面展开独裁者是一个怎么样的作家的故事。
      这个独裁者也有很多细节是跟我一样的,我可以把我自己写过的书,改一点名字写进去,当成是独裁者自己写的书。他叫独裁者,一方面他认为作者就是一个独裁者,一个小说家有神的能力去决定人物的命运,但是他也有这个自觉——这个独裁者注定给推翻的,因为这种权力不是真的。
      
       木叶:那为什么在第二部就给推翻了,没在第三部或小说结束的时候被推翻?
      董启章:假设第一部是一个关于自我的书,自我是怎么形成的,比如说传承关系,祖父、父亲到自己,这些人的成长、传承,所以是非常自我的,所以这本书是充满“我”怎么样怎么样的,我的失落,我对如真的情感,我怎么样去虚构出栩栩这个人物去弥补失去了如真的伤痛。但都是我我我,实际上这个“我”是没有尝试理解过如真是怎么样一个女孩,他只是把自己作为一个受害者,他突然给如真抛弃了,他也莫名其妙,他就非常伤痛,他想让栩栩去代替如真,但是这个栩栩因为是一个假的人物,最终不可能代替如真的。所以怎么说都是“我”通过各式各样的方式,文学的方式,想像的方式,去建立这个自我,那就是这个独裁者批判的地方,什么都是“我”——自我膨胀。
      第二部是自我的拆解。这个独裁者也是自我矛盾的人,一方面他自觉去批判这件事,但他同样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所以他的矛盾变得很尖锐,一方面好像是非常骄傲、四处树敌、跟人家笔战,所以没有人喜欢他。他自己也有非常深的自我怀疑,实际上在《时间繁史》里面,这个独裁者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十七年的时间,他在家里隐居没有出去,大家都以为这个作家已经不写了,没希望了,然后有个从事文学研究的女孩(维真尼亚)来找他,要给他做一个访谈,就是整理他以前的作品,他就答应了。里面有一个部分就是这个访谈的内容,从他怎么开始写作,跟他的太太(即哑瓷)认识的爱情故事,一直写下去,里面放进我自己的一些书名,所以有人会说,这个独裁者是不是你,我觉得这个不重要。这里面第二部的一个主题就是把第一部的自我,这个不太自觉的自我,变成非常自觉,然后自我怀疑,然后就在肯定和怀疑之间摇摆。最后要把自我去掉。
      
       木叶:第三部,这个贝贝的“重生”也让人浮想联翩,我在想你这个小说有可能在探讨一个人或一个作家,他在真实和虚构之间的一种游历、冒险……
      董启章:当然可以这样看。重生一定是相对死亡,当然死亡也有很多种,就是字面上的一个生命断掉了,但是实际上我们每一天可能都有大大小小的各种死亡,可能是你终结了一段感情,或者是心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突然崩溃了……很多种“死亡”的方式,就是在人生的某些终结以后,怎样可以有新生出来,这种重生实际上有很多重的意义。
      
       木叶:我们看过“兔子四部曲”,有一个较清晰的结构。你这个作品的延续性呢,后来怎么又出现了四部曲?当然,我注意到在第一部《天工开物》里埋下了“数学天才”、“哑瓷”的伏笔。
      董启章:对,有变化的,当初的计划只是一个概念,没有非常清楚后面两部具体是关于什么,所以最初就是三部书,《天工开物》、《时间繁史》、《物种源始》。写完第一部,才慢慢写第二部,写第三部的时候,这个《学习年代》是怎么样跑出来的?可能是在写第二部,或者是在第一二部之间,曾经就开笔写了一个关于“读书会”的小说,当时跟这个三部曲是没关系的,完全是写一个读书会小说,就是年轻人每个月读一本书,然后开读书会。这个小说大概写了三章就放下,没有写下去,因为当时没有抓到一种写法,觉得好像很机械化,或者每一章都是长篇的讨论,有点觉得没有信心。到了写第三部《物种源始•贝贝重生》的时候,第三部本来就有一个正式的部分,就是我现在写的部分,我在写这个正式的部分,就想起读书会,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可惜,实际上我非常喜欢这个概念,可以不可以拿出来放在第三部的前面,有点像第三部的前传(上篇)?具体构思是,这批人四年前曾经是认识的,当时已经认识,已经开过读书会,所以就把它拿出来,修改,改头换面,就变成了《物种源始•贝贝重生之学习年代》(下篇暂名为“和平年代的战争”)。
      
       木叶:我采访过格非,他写了一个三部曲,《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他写完之后跟我讲,以后再也不写三部曲了。我想知道你在这种架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这种似断又续、似续又断的写法,和你的初衷是不是有偏差?还是说你觉得它形成了某种张力?因为刚才我说的“兔子四部曲”,是一直写兔子这个人,写到老……你这个其实没有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主线角色。
      董启章:所以我觉得我这个自由度更大,实际上写什么都可以放进去,以前的都给我拉进去了,就是三部曲以前的书,从第一本开始,到《双身》(林山原醒来,变成了女身),这个“双身”人物会再出现的,已经出现了,就是在《学习年代》里边,这是改造过的。其他的长长短短的以前的书,实际上已经在写这个三部曲的时候一本一本地给拉进去,建立这个联系,一旦有这个联系,这些书就已经是同一本书。所以我就有这个感觉,我要写一本书,所以有新概念就会慢慢纳进去,变成了这本书的一部分。
      
      木叶:相较于《天工开物》的漫长,《衣鱼简史》集子里有几篇短而精,我特别喜欢,我先说这个《衣鱼简史》,没有想到你把文字、性和这个承载物“纸书”勾连在一起,用一个书虫(衣鱼)来引导,这个灵感有意思。
      董启章:有一些灵感是突然的,没来由的。《衣鱼简史》写书写图书馆,对我来说是很久以来着迷的一个意象,实际上我最早的短篇,第二篇已经写到一个图书馆,当然这篇非常幼稚,就是模仿博尔赫斯的。
      
       木叶:他说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模样。
      董启章:对,类似这种,困在这个图书馆里面,图书馆这个意象,跟书架上的一本一本书,有点像坟墓一样,这个墓地是有名字的,这是死去的人留下来的墓碑,但是你打开,可能会有重生,生命就在里面。
      
       木叶:你还在里面用到了精液这种说法。
      董启章:当然这个跟性连在一起。
      
       木叶:性也关乎繁衍。
      董启章:这个墓地是死亡,性就是延续生命。所以生命跟死亡是连在一起的,当然最后这个性好像是有点不成功的,是不是代表传承方面断掉了,这个也是比较阴暗的暗示。
      
       木叶:其实这是比较短的一篇,但让人浮想联翩。《衣鱼简史》这个集子里,还有一篇《溜冰场上的北野武》,这是你随便给人家放一个假北野武,还是你真的在某种场景上见到他了,我觉得你这个像印象派的某个画作。
      董启章:我是见过一个人,他的形象非常像北野武。实际上里面写的人,全都是我见过的,或者是常常见到的,你没有听骆以军说嘛,他去香港,我约他见面的地方就是在这个溜冰场旁边。他还跟妻子说我们都跑到董启章的小说里了。所以,这个溜冰场里几个奇奇怪怪的人,都是我在那边真的见到的。
      
       木叶:顺问一句,我看骆以军对当代大陆作家的作品非常熟,他当初还抄写过其中一些人的作品。你呢?相对年轻一些的葛亮现在也在香港。
       董启章:骆以军对大陆作家熟,我没他那么熟,我只是零散地看。1990年代谁都看一点。现在比较少,像莫言、王安忆这样的作家最近也没有怎么看。最近看的就是格非了。葛亮文笔很好,修养很好,写南京特好。我觉得,他既然决定一直生活在香港,可能应该也慢慢开始写一点香港生活吧。
       木叶:说到香港,我也正想谈一个我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就是西西有一个“我城”,到你这里出现了一个“V城”(例如在自然史三部曲里),你可能是从英属的概念来的,维多利亚女王、维多利亚港……有人弄一个约克纳帕塔法,有人弄了一个马孔多镇,有人建一个高密东北乡,那么你写一个V城,你要区别于前面好几个关于香港的说法,比如“我城”。
      董启章: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距离,当然这个距离不是让你不知道我是在写什么,非常明显,V城就是香港,这不是一个猜谜。
      
       木叶:里面有九龙半岛什么的,真词真地方。
      董启章:对,里面的地方都是真的,唯独这个“V城”是虚设的。对我来说这是有必要的,怎么说呢,用处可能不是非常实在,但是在我写作心理上是有用的,就是我可以比较放开去写,不用这么实在。
      
       木叶:就像犯罪一样,既要杀了人,还要有不在场的证明。
      董启章:有点像。就像用笔名这样子,一个不同的称谓。
      
       木叶:你给香港取一个笔名。
      董启章:对,我给它一个笔名,有点不同的身份,事实上又是同一个地方。所以有距离,但是又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
      
       木叶:香港除了西西的“我城”,还可能让人牵牵扯扯(或附会)想到张爱玲笔下的“倾城”、黄碧云笔下的“失城”,你觉得你这个V城和“我城”等等有什么不同?
      董启章:她这个有个人感情,我城,我的城。V是有点区隔的,有距离感的,这个V是没意义的,但你也可以说“维多利亚”,有意义的,但是维多利亚的意义实际上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所以你可以说这只是一个标志。
      
       木叶:我注意到1997香港回归那年你结婚,那其实是很微妙的一年,有很多人迁走,当然更多人选择留下来。你在事后的那种心情,或者说你在文字的表达上有没有变化?我们很难说它像1949或者是某个节点,但是对香港人来讲影响较大。比如说龙应台写《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她的感觉和一些大陆人的感觉是非常不同的。
      董启章:当然,1997年我除了结婚还出了《地图集》,然后我就跑开,实际上在回归当天我是不在香港的。我是在度蜜月,在布拉格。
       木叶:香港回归十周年的时候,金庸接受采访,就说到香港人“还是怕老婆不怕政府”。这十几年以来香港的文学、政治,或者说日常生活的变化,你从审美的、文学的眼光来看呢?
      董启章:我觉得过了十几年,香港的本土意识反而更强了,非常奇怪,以前在英国人的统治下,当然也有反抗的声音,但是没有这么本土,对家园的感觉……反而是1997以后,过了十年,尤其最近好几年,像旧区重建这些问题,出现新的本土论述,而且都是年轻人提出来的,差不多是30岁,就是“80后”。这个符号很有趣,在内地一些语境里的意思跟香港的意思可能是相反的,在内地“80后”往往是说在物质比较丰裕的时代长大的孩子,自由、个性、物质化、不负责任、享受人生,可能各式各样都不是很正面的。但是,后来用到香港里的这批年轻人,当然不是指香港普遍的年轻人,而是指香港这几年从事社会抗争的年轻人或文化青年,就用来说这批人是反抗政府、反建制的,他们主张寻找本土的身份。
      
       木叶:就是说他们的政治意识很强?
      董启章:对,但他们不是从大的题目,比如说普选,大家都在说,香港什么时候才有特首的普选,立法局、议员的普选,这是大的政治议题,这些年轻人当然也会有立场,但是他们主要的工作不是争这些东西,而是在这些地区里面,这些旧区重建时,他们帮居民去反抗,去维护旧的社区作为他们的家园。所以2009年底到2010年初的时候,有一个香港近十几年最大的抗争,就是反高铁,因为香港政府要建这个高铁,一直连到深圳,香港回大陆很方便。他们就出来反抗,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是觉得高铁本身就不好,另外一个是因为建这个东西要拆掉很多屋,很重要的是拆掉了一个叫菜园村的小村,在新界的,因为要建这个高铁,要拆它,把村民赶走,当然会给他们赔偿,但是这些居民觉得他们在那里种菜,过着好好的生活,现在政府要拆掉他们的家园,他们就不愿意。本来是不关这些年轻人的事,他们(大多)是城市人,不是世世代代住在那里,但是他们非常认同地跑进去,跟着这些村民组织起来,反抗。
      
       木叶:你刚才提到的事有政治性,大陆的作家经常会被问到你是否敢于反抗,你写作的时候会考虑政治的因素吗?
      董启章:后来会,实际上《学习年代》已经有一点回应。当然一个作家的回应是怎么样的,我还在寻找,还不太知道。这些活动有时候我会去参与一下,当然这不是一个作家写作的事情,是我个人的事情。我常会想我写作的时候,怎么去回应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直接写它,或者是怎么写它?
      
       木叶:像法国萨特他们那些人是走上街头的,但是有些人就不一定。
      董启章:对,我的意思就是,我也在探索自己作为一个作家,怎么样可以参与或者是回应这样的事。其实在写作的部分,也不是这么简单,我直接去写也有危险,或者是有偏执,自己的立场十分鲜明的时候,可能会影响你的作品或者是文学性,这应是我往后在写这个下半部时要处理的一个最重大的问题。
      
       木叶:王安忆写了《天香》,他写的是上海一五几几年至一六几几年的历史,有些人在说他在写摩登上海的前史(《长恨歌》是写20世纪的故事)。联系到王德威对你的“城市考古学”也感兴趣,你写了香港,写了更广阔的一个地域,甚至是自然史的概念,我想知道你这方面的雄心何在?
       董启章:第一是时间性上,我觉得可以把“考古学”延伸到未来,所以在《学习年代》写到的已经是往后十年,就是二零二几年的时候,所以我的第三部的上半、下半都是未来,是还没有到的,是想像的未来,当然这个未来里面包括很多现在和过去的事情,“考古学”已经不是单纯写以前的,已经超越时间的概念了。
      
      木叶:你的作品总是让我感到真实与虚构的相互较量。如果就地缘和文化基因而言,你有没有思考过“香港本色”和“中国模式”间的对冲或映照?
      董启章:没有。我是一个香港作家,也即是一个在香港从香港人的角度书写香港的作家,而我用的语言是中文,一种书写体的中文,一种同时渗入了日常口头广东话和英语影响的中文。我心里没有一个“中国模式”的构想,更没有针对这样的“中国模式”去塑造自己的“香港本色”。如果我的写作当中存在中国文化基因的话,那关乎中文或者华语的传承和地域变化,而我必然是从香港的经验和位置去理解这种传承和变化。
      
      木叶:“尽量写一个不能被影视改编的小说”,你既不在乎有没有导演改编你的小说,也不太在意一般意义上的可读性,那么创作中最牵动你的可能是什么?
      董启章:我并非不在意可读性。我从没有刻意把作品写得艰深来为难读者。我不认为我的小说可读性低,我只是觉得读者也应该对自己有要求。只要读者有这个自我要求,也有基本的文学阅读能力,我的作品就并不难读。作为一个作者,我在写作的时候考虑的不是读者如何,而是作品如何。
      创作的牵动多种多样,但当中最核心的是至为神秘的东西。这东西不应说出来,又或者,根本说不出来。它只能用作品本身去说。
      
      木叶:有汉学家批当代中国文学,如顾彬;有作家说中国文学处在它最好的时候,如王蒙;当然,有很多人在静静书写。与此同时,商业化与娱乐化的因素,也在注入文学这条大河,你怎么打量当代文学?那些可能令你分神的或激越的是什么?
      董启章:文学看似处于最好的时候,正正就是它处于最坏的时候的表征。文学的成功正正就是它的失败。文学正在死亡中。这不是悲观或者乐观的问题。我们已经迈进一个不需要文学的时代。但不需要文学的时代,却依然把一些东西包装成文学出售。所以,很奇怪地,“文学”这种东西还是会存在下去的,只是它的意义和内涵已经完全不同。“文学正在死亡中”的说法也十分奇怪,好像意味着它将死而未死,而把这种将死而未死的状态永远延续下去,似乎是真正的文学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现在还来做文学创作,必须怀着成为文学最后一人的心情。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文学第一人。源远流长的文学史中有那么多的伟大作家和作品,我们绝无可能做到前无古人。在文学将死未死的时代,我们只可以做到后无来者,如果这还可能的话。这是我们现在所能拥有的最后的文学抱负。
      
      
  •     我前一陣子在想一個問題:文學的出路何在?
      
      文學的困境在哪?司馬遷寫了"史記"後,他奠定了"文史合一"的榜樣;但就我所看到的二十五史,大都是些索然無謂,巨細靡遺的紀錄形式.
      
      但這還只是歷史與文學的關係.真正的問題,還是文學本身的侷限性.
      
      有人說,歐洲的文學再十八世紀發展了一個高度.俄國的杜斯妥也夫斯基、又或著是英國的狄更斯、又或者是法國的福樓拜、又或者是德國的歌德等等,他們對語言的鑽研與技巧上的發揮都達到一種史無前例的高度.也就是因為這樣,往後的西方文學發展相對無力;又或者,是在巨人的腳底下朝天看.
      
      二十世紀初期,愛因斯坦發明了第一個硬體上的電影,更宣判了文學的死亡;現在,想要知道的故事,不需要經過艱深的語言(雖然有些電影仍跳脫不出這種框架),就可以直接且有效的向觀眾傳達訊息.書?看完一本書的時間,是看十部,或著更多部的時間.但你所得的,真的有比較少嗎?
      
      諾貝爾文學獎不知道頒了多少年,但真正廣為人知的就那幾個;雖然有網路文學的興起,但充其量大都還是些不入流的三等作品.
      
      所以,到底文學有沒有前途?還是它只能吞下羞恥,在過往的光輝下繼續的發揮那日漸薄弱的影響力?
      
      這本書,就是一個例子.
      
      從一般的架構來看,這本書結構鬆散,是一本接近日記的紀錄文體;但既然號稱為小說,董啟章又建構了一個虛幻的世界.在這"可能世界"裡,他創造人物,讓人物發揮自己的特性."人物法則","人物特性",這一切的種種,都是人的腦袋所假想出來的虛擬人生.
      
      所以,這是本二聲部小說.一個,就是作家用"物"來回顧自己的過往.在日常生活習以為常的物品,如電視,收音機,或著車床等器物;董啟章用那個接近神經質的筆觸,和那帶著點病態的脆弱心靈,刻畫著這三十年V城(香港)的過往.
      
      那另外一部,就是他虛構的世界,"可能世界".在這裡,故事裡的人物過著如同我等般無趣無聊的生活.他們有學校,有妓院,有山丘等等...這裡面有故事,有劇情發展,更重要的,故事裡有個"人".
      
      "人"跟"人物"到底差別在哪?董說,在於"人物"其實是"人"片面思想觀感的反應.一生中,你看過多少個人,記過多少個名子?對一般人來講,比爾蓋茲對他們的印象可能比隔壁的鄰居的薄弱;很多人喜歡虛構故事,同人志又或著紅樓夢的後半部相繼而生.
      
      在裡面,有許多的人物.他們各自不同,卻有相通的特徵.我曾經想過,為武俠小說的角色畫上臉譜;我也曾想過,在筆下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色.一個屬於我也屬於他自己的角色.
      
      但無論如何,我在怎麼寫,"他"都是"我"本身的自我反應.意識的,淺意識的,不論他叫什麼名子,生在多遠的地方,"He"就是我.
      
      也就是基於這個觀念,董啟章編造出一個屬於他自己,屬於香港的小女孩.他說,這個女孩是他對大學時代的戀人,所作的一個投射.他把她的形象,她的話語面貌,都寫了下來.但寫到最後,他發現,"她"不是"她",而是"他"心中的"她".所以,他只能把故事結束在仙人井這個地方,在模糊掉的錄音機裡.
      
      就技法來看,這本技巧性的小說相當的稱職.裡面對文字的刁專,對主義思想的運用,都是相當精確且細膩的.但就整體而言,他所嘗試微言大意,又或者他只是單純的想做紀錄.不論哪方都讓這本小說太過於浮誇而蒼白.就像我前面說的,"和那帶著點病態的脆弱心靈",這本小說就是一個文字工作者太過於自溺而架構出虛幻不實,又有那麼點真實的"嬰兒宇宙".
      
      所以,我會說這是本有趣的好小說.但,既不是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也不是一個反應爾等心靈的絕佳寫照.
      
      又或許,這本小說,是我們失去真正"文學"的代表之一.
  •      由于金庸、古龙、张小娴,还有亦舒,太受欢迎了,所以难免有时候有些朋友就会问我,你们香港到底有没有严肃的文学?有没有写严肃小说的人呢?答案当然是有的。比方说像今年,去年的时候,香港浸会大学搬了一个奖,叫红楼梦奖,那是有史以来华文小说世界里面,奖金最高的一个奖,专门给长篇小说。那么后来得奖的是莫言,那么在最后评审阶段里面,评委们在争论,应该给谁的时候,有一个名字,那么跟莫言是争持不下,那这个人就是香港的一个小说家,我的好朋友董启章。
      
      那么说到董启章,那么他这本书,《开工开物,栩栩如真》,为什么今年没有拿到这个奖呢?尽管他已经在台湾拿尽了,几乎所有的最大的文学奖项了。原因就是因为这本50万字左右的书,才只是三部曲的第一部,那么换句话说,它还有两本,全长加起来应该有160多万字。那么这160多万字的小说呢,以一个香港的小说家来讲,要去写它实在是非常难以想象的对不对?那么事实上,董启章过去有好几本书,那么过去这么多本不一样的书,在台湾在香港都非常受到好评。在台湾他的书卖的还不错,而且拿到很多奖,但是回到香港,我们刚刚已经说了,香港是金庸与亦舒称霸的世界,那么所以像他这样的作家,生活当然就比较清苦。所以他当时输给莫言,就被认为他的小说还没有写完。
      
      那么我就觉得有点可惜了,莫言大哥非常有钱了对不对,那么董启章他很穷,在香港当个严肃小说家,他太需要这笔钱了。那么说回来这本书,《天工开物,栩栩如真》,这么一本小说,是什么样的小说呢?我个人认为,这是一本可能是近年不只是香港,而且是整个华文小说界里面最复杂,最精密的其中一本书。那么可以说是个小说家的小说。什么叫小说家的小说呢?就他几乎想穷尽所有你想象到的一些小说的技巧,那么所以说是一本在对学院派的批评家来讲,会非常有挑战性,非常好玩的书。但是我想很多一般读者去看,会觉得有点头疼,那么不是说他写的文字有多别扭,而是他整个结构的问题。
      
      他结构有什么问题呢?我给大家讲一下。这本书,叫做自然史三部曲的第一部,《天工开物,栩栩如真》,是整个自然史三部曲第一部。换句话说,董启章是打算要接连写3部,那么这三部书,他还有个副标题这本书叫做二声部小说,就唱歌的二声部。什么叫二声部呢?基本上讲,他就把整个小说分割成两个部分,那么互相交错。一个部分,是以第一声的叙述者我为主的,看起来好象是个真实的事件。那么第二部,是他创造了一个人物出来,这个人物就叫做栩栩。那么这个栩栩是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面,那么双方互相交错。
      
      好,那么这个小说复杂在什么地方呢?就是我们能够用好几个不同的角度来看它。第一个角度,我们会发现这个小说是这个作者董启章,他描述自己家三代人的故事,从清末明初到抗日战争,一直到现在的回归之后的香港,是一家三代人的故事。那么同时呢,他又是一个香港的历史,讲这100多年来,香港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又同时,他也是一个物件跟人之间的关系的历史。什么叫物件跟人之间的关系的历史呢?像过去我们谈历史,我们一般就直接谈历史上发生的事件,在小说里面描述历史跟家族史的故事都非常多了,对不对,我们就直接去看那些人怎么样,他的性格遭遇什么磨难,这个家族有什么样的不堪的命运,整个社会的趋势的起伏如何如何,等等等等。
      
      但这本小说特别的地方是,它透过一件有一件的物品,物质文明的来写这个三代的故事,来写这100多年来香港的历史。这物品包括什么呢?比如说像卡式录音带跟卡式录音机,那么对我们今天来讲,很多年轻人大概连这个东西还没见过对不对。这个卡式录音机跟卡式录音带,在这个小说里面对它有一个很有趣的描写,他特别强调,像那种最早的随身听,当然我们知道,你戴上这个随身听这个耳筒之后,就是跟世界隔成了一道屏幕出来了。比如说你在嘈杂的街道上面,你只要戴上耳机,就像今天我们听MP3一样,你就会觉得你跟世界隔开了。
      
      那么董启章就利用这个功能,录音带这个功能,来描述这个东西它在这个历史上象征了什么,是不是人与人间的隔离呢?又比如说,这个老式的缝纫机,那么这本书里面也谈到老式的缝纫机,这老式的缝纫机对很多香港家庭来讲,都很值得怀念。为什么?因为香港在经济正要起飞的时候,很多妇女在家里面,就是开着这么一个老式缝纫机来赚点外快,帮忙做一些衣料上面的加工的工作。那么这本书对老式缝纫机也有一个非常微妙的描写。比如说老式缝纫机,是比所有重型机器还要暴力的一种机器,就是它那根针很有穿透性,好象要把一些布娃娃一针一针的割过去,然后刺穿了它们才能把它们连起来,他很仔细去描写这个过程,描写的非常暴力。
      
      那么换句话说,这本小说里面是充满了不同的物品跟物件,那么这些物品跟物件,都被写成是一种隐喻,一种象征,去代表着整个历史的变迁。但是,我还没说到这本小说最复杂的地方。什么是它最复杂的地方?大家知道吗,在现代文学理论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后社小说。什么叫后社小说呢?意思就是说,传统上我们觉得一个小说作家他写出来一个事件,是创造一个事件,或模仿这个事件。但是,如果你在这个小说里面,看到这个小说里面的人物,在怀疑我们到底是真的人还是一个作者创造出来的人呢?比如说像这个情况,那么你就开始进入一个后社小说了,所谓后社小说,指的就是这些小说里面的角色,不断的在反省怀疑什么叫做小说本身。
      
      那么这本书为什么叫天工开物呢?他用的当然是明朝的这本老书,《天工开物》。他想强调的就是,所有的小说里面的人物,其实也是一种物,天工开物,正好就是一个艺术创作的过程,从大自然的造物,到人造物之间是没有距离的。那么在这上面,这本书就变得非常复杂了,这所谓的二声部呢,是彼此来回。
      
      那么我很难在8分钟里面把这本非常精巧,结构非常繁复的书说得非常清楚,但是我衷心希望,大家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够拿到这本书看一看,又或者呢赶快什么时候看有谁把它出了个大陆版,大家就能够见识到,香港当一个小说家要严肃起来的时候,他能够把它写到,严肃到一个什么样的一个程度?
      
      
      上文转载来自:http://phtv.phoenixtv.com/phinfo/200704/0409_45_99616.shtml
  •     内容介绍:
      这是一个老男人在中年后对自己一生的回顾以及对少年时热恋过又失去了的爱人的带有YY意味的再创造
      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如真,就在想象的世界里创造了一个和如真一模一样的栩栩出来,因为这个栩栩完全是因他而生,所以感觉作者带着很强的占有感,就是这股占有感让人感觉有点不适,总觉得这个猥琐的老男人在不时抚摸着柔嫩少女的娇嫩肌肤,他最后还说,“也许我爱栩栩,更甚于我爱如真,栩栩比如真更真”,我想大概是因为如真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不可掌控感让作者觉得难以把握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一开始看得有些莫名,因为场景在两头切换,一边是作者,坐在小屋中,和想象中的少女栩栩通信,信中以物件为线索,描述了自己的一生以及父辈及祖辈的一生,并引出了三个可并存的可能世界,一个是如真的世界,一个是和练仙在一起的世界,一个是和哑瓷在一起的世界,所有这三个可能世界,就像空中同时传播着的不同频率的电波,有时互相干扰,但更多时候并行不悖,当把心思和想象调到某个位相,就会受到不同的电波感应,接上一个不同的世界。作者通过最初对如真的爱情,演化出并行的枝条,长出了栩栩,或者练仙,或者哑瓷的果实,果实里遗传了先人意志和情感密码,要努力解读、改写、创造。而另一个场景,当然就是被创造出的少女栩栩在人物的世界里所发生的故事了。
      
      整本书不停地提到两个词:“正直人”和“扭曲人”,爷爷董富和他的子孙基本上都是正直人,而龙金玉和我则是扭曲人,正直人董富爱电码,正直人董铣爱车床,董铣所珍爱着的车床不是外在的情感对象,而是他自己身心的延伸,表面粗苯实则灵巧,看似沉闷实则奇妙,既无优美线条也无悦目色彩,但却焕发着力学的美感和营造的志思,而作者一开始看似正直,但在心底的最深处,却埋藏着一个扭曲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涌动着表达和沟通的热望,但却偏偏只能以隐晦的密码编写,只能以看不见的特定频率的电波发放,如果找到接受体的话,可以产生强烈共振,但结果大半就是渺茫
      
      而书中另一个被不断提到概念就是工具,工具和人有特殊的情感模式,所有事物都有构造和运作的原理,所以没有不能制造的事物。机械让我们了解自然,所以董铣小时候,曾尝试用零件制造一个母亲
      
      
      
      
      人物介绍:
      董富:尤金玉的丈夫,三十岁,原籍广东省三水县,早年自学成才,在电报局工作,是无线电技术人员,一个月工资十五元,个性温和,从不向人发怒,认真而不苛刻,友善但缺乏热情,几乎没有朋友
      
      龙金玉:董富的老婆,十七岁,出生在龙村,父母早逝,有一个叫龙良玉的哥哥,十岁时过继给姓龙的远房亲戚做养女,在躲避日本人的逃难中发烧身亡,时年24岁,可以在空中听到丈夫给她发的电报
      
      董铣:董富和龙金玉的儿子,经营董富记,喜爱机械和车床
      
      何亚芝:董铣的妻子,家中七个女孩儿中的老大,念书念到中学,在西药房做打字员,结婚后辞去文员工作做起了家庭主妇,生了三个小孩儿之后开始做一些缝缝补补的工作补贴家用
      
      作者:董铣和何亚芝的儿子,以前和弟弟一起住在柏树街的一间小房子,后去电台做过主持人,主持一个读书节目,身为技工的儿子却喜爱文学,和龙金玉一样有脊骨弯曲的毛病
      
      如真:和写信人在圣诞联校歌唱活动里认识,不听流行乐,只听古典乐,课余在艺术学院学唱歌,梦想着去外国进修音乐,但出去后却转念了经济
      
      栩栩:十七岁,学生,和妈妈同住在破落的旧区街道,生活在一个奇怪的世界中,这个世界里只有她的身体和人的身体一样,在中六甲文科班读书,因为要找好朋友小东,离开人物世界来到了真实世界和作者相遇
      
      练仙:和作者一起主持电台的读书节目,一个平行世界中作者的妻子
      
      哑瓷:另一个平行世界中我的妻子
      
      当然还有很多重要的人物,比如小铃姐姐、小东、垃圾女孩阿洁、显、volvo女孩等,都是很重要的角色
      
      
      
      
      下面贴点书摘:
      原理的奥妙,设计的工巧,功能的神奇,很快就会被习惯掩盖,被更新颖的发明取代,而至终被遗忘
      
      我们不明白的东西,终会明白,不过不能单靠简单的智力破解,还必须通过想象的调整
      
      信是一种缓冲,在写的当下和读的当下之间,有一段冷静和淡化的距离,但当电话一响起来,那意味着有谁就在那里,无论是人是鬼,在此刻,与自己并时存在
      
      信和文字,虽然间接和缓慢,但却能够让人想象一个共同的空间,而不是非有则无,非真则假(相比电话来说)
      
      关于董富,一切说来就是这样简单,但简单并不代表易于理解,相反的,他的简单留有太多空白,直接的词句底下蕴藏着太多解读的方法,他固守着他那沉默的简单,用简单来掩蔽内心的秘密
      
      治疗电话焦虑症的唯一方法就是见面,而每天见面的结果就是和对方终身厮守
      
      这是个必须学习的过程,也是个痛苦的学习过程,世界上没有什么及得上无知的快乐
      
      充满想象力的愚昧:电报用死者的鬼魂练成,照相会摄去灵魂
      
      我们曾经生活在一个多么阴暗的世界,而现在我们竟然要借助对阴暗世界的回味来继续粉饰我们虚假的光明
      
      我只想把时间按停,回到起点,让一切走错了的发展从新开始,但事情的起点在哪里呢?
      
      事情的第一次只有一次,之后就是不断的重复。今天和十三年前仿佛没有分别,每一刻也存在着所有的可能世界,但现在的我只存在于这里,对其他可能一无所知
      
  •      其实我真的是在读《天工开物》,只是我读的是董启章。几乎没有接触过香港当代作家的作品,纯粹是冲着敖小姐的推荐,加上侧封上各种晃眼的“殊荣”——“亚洲周刊中文十大好书”“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中国时报十大好书”“自然史三部曲两夺红楼梦奖决审团奖”!是的,我有点盲目崇拜了。
      
       《栩栩如真 天工开物》是董启章自然史三部曲第一部,作者称其为二声部小说。所谓的二声部就是两个故事轮章进行,又彼此交集,看似两个平行的故事,实际上是故事套故事。如果看过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和《1Q84》应该能有个概念。但又不全然是村上春树似的。董启章的故事,更像是某种自我催眠。
      
       《天工开物》部分通过构造的V城,以及生活其中的董家(从“我”的祖父、“我”的父亲一直到“我”),回顾了英属殖民地时期的香港到回归初期的香港的生活与变化,十二件极具时代代表性的“物”(收音机、电报/电话、车床、衣车、电视机、汽车、游戏机、表、打字机、相机、卡式录音机、书)将近百年的香港变化收囊其中。通过具体的物件/物质日益变化,表现香港这个独特、融合、快速的城市高低起落,这大概正是“自然史”小说的含义所在。《栩栩如真》部分则是完全虚构的一个“人物”社会,他们模仿“人类”社会,但是他们每个“人物”只具备设定的特定功能,有的是剪刀手、有的是唇膏手、有的是放大眼,他们不会长大、对自己的没有变化没有认知,只能在预先设定的功能中循环往复地生活。而栩栩正是“我”在“人类”社会通过“文字工厂的想象”创造的“人物”,她的“心”是一个“八音盒”,但由于表面上无法看出其“人物”特征,在人物世界成为另类,最终翻越了人物与人类世界的边界在人类世界找到了“我”,“我”与“栩栩”的世界在此汇合,但最终也因发生自己正是“我”创造的“人物”而失去了自身的存在。
      
       书中不断提到“无限可能的世界”,这大概也是栩栩的人物世界存在的主要动因。在一个每个人都被设定了特定功能的世界,如何找到突破口,冲出人物的世界,变成“我”/栩栩执迷不悟地追寻,“我”只能通过“文字工厂”不断创造可能的世界,“我”甚至以失去的前女友的形象创造了人物世界的“栩栩”,甚至让栩栩来到“我”的世界,而“我”与栩栩相处的半年,只让我意识到我可以创造“可能的世界”,但是这个“可能的世界”不会是另一个“可能的世界”,更可悲的是我只能通过文字这最为孱弱的形式来追索往事。
      
       董启章的文字初读起来有些莫名奇妙,但稍微读进去以后便可知他文字功底的深厚。看似无序的叙述实则紧凑、抓人,讲着爷爷董富的故事,突然又联想到与自己缘分颇深的练仙,于是又回顾其了自己的某段青春往事,深陷回忆不可自拔,然后又幡然醒悟:原来我讲错了故事,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吧。这样的叙述方法,如果不具备深厚的讲故事能力(村上春树最为强调的小说家的能力),是极有可能被读者抛弃的,但是他却能深深抓住读者的心,让你跟着他追忆祖辈的犹如默片的老故事,突然又陷入犹如自己的童年和青春般的情感回忆中:可这不正是我们日常的思维方式吗?只是他有效地掌握节奏,并通过文字工厂打造出来这样一部作品。
  •     ﹣同事推荐我看這書時,大意是書中以物件的描寫來訴說我城的故事。全賴這種聽來就相當容易歸類的介紹方式,讓我膽敢打開這一部其實想像力超乎‘想像’的小說。老實說,如果我知道這本書是現在的樣子而不是我想像中對香港的描述甚至是懷念,恐怕我不會如此輕易的開始去讀她。
      
      ﹣我無法有條理的介紹書中的結構,或是當中的故事。我甚至懷疑自已讀懂了多少。既然叫得出做二聲部的小說,其中一聲部是相對容易理解的‘作者’自述,透過不同的物件敍述家族三代與這城市的故事。不管是電報,還是衣車,甚或打字機,作者都以其十分細緻的觀察、雄厚的知識基礎、穿插著家族史的描寫,雖然有和另一聲部的一些對話,但單純的看還是能有所把握,自成體系。
      
      ﹣另一聲部,則是作者的‘人物/故事‘創作,而創作的基礎是第一聲部中創作者年少時失去的一段感情。那一聲部探更多是關於小說/文學理論的探索(?),有大量後設的思辯與拆解,試圖為’人物‘與創作者尋找新的關係。我大概是這樣理解吧。
      
      ﹣回到以‘入夢率’作為我對文學作品的評價標準的話,這本書也是很容易入夢的,因為從文本本身有太多東西沒有解通,而它卻潛入了種種的潛意識當中,並在夢中與現實生活殘留的記憶溶在一起,發展出其它的‘可能’。由於近日天時暑熱的關係,我總是在巴士上看了一段書本後便昏昏欲睡,然後在短短的十五分鐘小睡中把壓在意識底層的疑問轉化成淺層的夢,拖著半醒的腦袋下車上班去。
      
      ﹣就物件以至城市的描寫,那種細緻度躍然於紙上,有時甚至讓我無可避免地從文本跳進自己的記憶當中。作者明顯比我大十歲左右,但他對這城市的描寫我卻未至於沒有感覺,反而有點像透過這些描述,尋找回因為年紀太少而一直沒有好好歸類存檔的兒時記憶,比如說那些工廠大廈,比如說Walkman,還有攝影等。透過追溯回上一個年代的敍述,我好像把自己新連接回這個城市的脈絡中,確認了除了我這一個年代的一些記憶或經驗以外,在前頭尚有一些差不多但又因為時間關係而有所不同的記憶與經歴。
      
      ﹣看完這一部後,說真的我不知甚麼時候才敢去看餘下的兩部自然史三部曲。我覺得千萬不能急,要準備好才好打開那想像力澎湃、無限可能的一些呈現當中。
  •     虽说不可单凭语言或风格来评定一个作家的高下,但他的文字的确未起到将思想推向极致的功用。。。其中穿插着的不少白话也是内地读者的阅读障碍之一吧,或是说,作者是否太沉醉于他那个世界,而以这种近乎絮叨的方式,更多不过讲给自己听,抑或讲给V城那些与他同时代共命运成长起来的人们。那么与读者的世界又如何对接?一定要把他那个世界讲给不明真相的读者么?
  •     董启章的文章令我折服:一方面,是他的长篇文字;另一方面,是他的文字组合。
      
      他的这“自然史三部曲”的第一部,一则,是董家三代人的时代故事——而大环境下的时代变迁,章节名用《天工开物》的收音机、电报/电话、车床、衣床、电视机、汽车、电视机、汽车、游戏机、表、打字机、相机、卡式录音机等这些以科技来代表划时代的物品体现——这谓之书名中的“天工开物”;二则,是意想的他17岁的恋爱时代——而他并不能同时以“启章”的名字存在于两个时空,于是他写了小东指替自己,小东的笔下又写下了代替如真的栩栩;在他的时空里,他失去了如真,而在这个时空里,指替自己的小东拥有代替如真的栩栩——这谓之书名中的“栩栩如真”?
      这两则,是作者笔下不同的两个并联时空中时代与个人的故事(他言之的“二声部小说”)。在第一个时空里,是他想做的香港,乃至“关于人类在这世界上的生存状态”的故事——用他的话:“自然”是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的本然状态,“历史”却是人类文明的创造过程。在另一个时空里——又或者是他“文字工场的想象模式”下的“可能世界”(他的文章中多次出现了这两个语句),他把自己叠加于多个“可能世界”的中心,表态为自我的无限膨胀——可见的范围是有限的。但想象的世界是没有边界的。他未完成的,借助于想象力在更多的时空里实现。小说也变做了生命体。在我看来,这个时空下,才是作者赋予的自我真实姿态,V城及历史意义是附加的;作者是不能超脱自己而直接跨越至时代的高度的。他既做了自我追忆,又记录了时代。在现实时空里,他失去了如真。在“可能”时空里,他创造了栩栩。而在其他的“可能世界”里,他是和练仙结婚的他,或与哑瓷共度一生的他,也许是贝贝或者花、果的爸爸。这算不算做一种文字游戏?或者,文章表达形体的一种新模式?
      
      我想,他并非借此来怀念英治的时代或表达想回归过去的想法,而是借用作家的身份,用他的想象力创造了更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可能”。无论是自我,或V城,都不能摆脱“时间”,相反,两者相互关联交映,事物可能限制个人,个人也可能改变事物并创造新的意义。在他的笔下,我以为他表达的是时间,而时间太“大”,而只有分隔为许多的“可能世界”——但只有在人(物)所在的自己的“可能世界”里,其自身(包括个性)的意义才能加以体现。一方面,作者笔下的世界是自由的;另一方面,无论是哪一个“可能世界”,都有一定的“社会”准则。所以,想象力再远,也是一个创作者本人的世界,受创作者的个体限制。
      
      在文字的摸索中,董先生确实是努力走的很远很深入的作家。但他的文章,大部分都只能交与台湾出版(而非本土香港)。
      
      Ps,有意思的是,《体育时期》里的不是苹果在这一部小说里,又获得了新生,重现于栩栩的世界里。而他的笔下,一直都毫不回避的讲性别与性。
      
      
      2012.06.10晚
      
  •     这是我近一年来读过的第几本小说了?
      
      曾经热爱散文和诗歌的我从没想过会从小说中获得这样的满足感,被情节推动的快乐和惋惜。与电影相比阅读更有参与感,无论剧本还有节奏都可以跟随阅读中的想象、共鸣而二次创作。不可思议的是,读到最后竟然有了画面感,感受到了被推动到的高潮和最后无奈的结局。是被动的跟随,还是主动的自我引导?
      
      我想说的是,小说给予了我用现实素材逃离现实的方法,而散文和诗歌却是用想象去靠近现实,或用想象去离开现实。因为缺失了想象的能力,拥有着太多的真实素材,我才越来越爱看小说的么?
      
      这是我近一年来读过的第几本小说了?
      
      无论第几本,都是我读过的最好的一本。如果把现今流行的网络小说都称为文学作品的话,是对真正具有文学意义的作品最大的玷污。一个精巧构思的故事+美妙的文字之外还需要承载什么?如果网络写手们在爆红之后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他们可以存活的更长久。
      
      虽然董启章总把自己装在书信的私人口吻中,他说的绝不止自己情感追求上的那点事。是个人史、是家族史、更是香港这个身份特殊城市的历史。不记得在哪一页,作者说起V城人心态的悄然变化,由领先的自豪感到逐渐没落的岌岌可危,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前段时间港人在报纸上对大陆人露骨的批判。作者可贵的是,他洞察到了这种虚假的自豪下脆弱的心理,并且直白的点出来。可见他“天工开物”这个声部要说的事儿意在何处。
      
      说到“天工开物”,这是我读这本书最初的动机,我喜欢他这个声部中所叙述的各种物事。我也曾想过要好好纪念一下那些离我们远去、再不会归来、但却赋予了我们生活别样底色的物件。我更喜欢他把物件当生命的态度,仔细观察,揭露本质。读到中途,我为他把本质说清而钦佩,也为他让我无话可再说而懊恼,最后为他过度剖析而感觉厌烦。这就如同对自己的态度,先认可再自我欣赏,最后被自我窠臼而弄得无力。自我肯定与否定的反复上演,共鸣的同时是必须停下来自我抽离。所以读这个声部时,必然不是轻松的,要常常停下来想、消化、抽离,否则你会为把一切看的过于通透而觉得无趣。而那些语言,也会由精致可爱而变得絮叨无味。
      
      这个声部承载的是历史、成长、是哲学的思辨。
      
      而让人意外的是“栩栩如真”,最终打动我的也是”栩栩如真“。
      作者一扫”天工开物“中的沉重感和思辨,描绘了黄头发的栩栩、铅笔手的小冬,那么多个个性鲜明、永不会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人物。是啊,他们就是人物么,所以不会长大,特色鲜明!说到红蘑菇街,虽然是色情场所,确实个有趣的地方,那是人物们极力通过自我改造去靠近人的尝试。人物于是超脱他们的角色有了不能成为人的真实悲哀。
      
      栩栩逃离人物世界去真实世界寻找小冬 让人想起《楚门的世界》。如果你能感受到楚门的无奈与悲哀,就一定能感受到栩栩的。
      栩栩的出逃,并没有让她认识到自己命运的不可改变,只是让书中的作者彻底的明白,栩栩不等于如真,不可能通过创造栩栩去得到如真。小说已经笼上了第一层悲哀。
      
      作者用继续创作来挽救栩栩,让小冬继续出现在栩栩身边,爱她,与她白头偕老。这种虚幻的给予本来就让人觉得无力和心碎。最后一章里,即便没有任何镜头,你依然能感到小说如电影一样达到一个情感与节奏的高潮。你能感到栩栩的用力,用力去找到小冬、和小冬白头偕老的心。一切在栩栩貌似获得小冬后戛然而止。
      
      ”小冬,我们会永结同心么?栩栩,我们要白头偕老。“
      
      在以为得到的时候恍然真正的失去。既然作者不能通过创造栩栩来获得如真,栩栩又如何能与创造自己的小冬白头偕老呢?
      
      我没有遇到过这样无力的结局,这种无力这样真实,无法辩驳。好比我们做的很多徒劳无功的努力,如果早知道结局会那样,还会如此努力么?
      栩栩在争取,她明知道不能获得小冬,还在不断的阅读中靠近、拥有他。
      是那无力触动了我,还是这努力鼓舞了我,一切不得而知。
      也许一切都可以是虚无的,但情归真处,谁能不为曾经拥有而动容?
      
      
  •     經過漫長旅途,終於完成《天工開物‧栩栩如真》,明白序言中獨裁者所說的自我是怎麼一回事。透過來回作者的真實與幻想世界,若真若假,到最後虛構變得更加真實。
      
      近五百頁的份量,一路上栩栩的成長,引領讀者穿越於事物串連而成的生活史。過程的編排,在幻想與真實難以分明,栩栩與現實世界出現時,整個幻想發展推向高潮,這的確是屬於作者的個人幻想曲,但對自己過往生活事物的種種描述,把生活(人性)的自然細節配合物件,緊扣著人與物件發展的關係,正是「天工」和「開物」互相融合。
      
      〈卡式錄音帶〉指耳音塞在耳洞形成人與人間的隱形的牆,〈相機〉從上一代替下一代拍照到後輩替老一輩拍照的對照,都提出物件的使用離不開人情的牽引。這的確是形式突出內容的時代了,創新的風格及意念為讀者留下深刻印象。
      
      這天的課一窩蜂咳嗽著過,自沙士後,第一次戴上口罩。咳的感覺太痛苦,呼吸系統好像不聽使喚,倒轉頭來要向氣管申請通行證。好不容易支持到下課,要不是喝過咖啡,晚上的日文課就真的不易辦呢。
      
      去了旺角逛書店,這星期我忍一忍手,不敢再買書。家中那些買了許久而未被閱讀的書,看來有點誤會自己入了冷宮。書責的確不容易還清,要我立下決心看罷家中的書才買新的,實在有點難奈。
      
      下一部要看的書,是上星期買回來的《香港》。如果把書買回來,又長期不翻閱,好像有點說不過,至少對不起書,對不起自己。
  •     第一次看到《天工开物》是在梁文道先生的《访问》中,依稀记得梁文道先生刻画了一个清苦的大学者,苦守自己的文学巨著。记忆里总觉得董启章先生应该好似曹雪芹先生一样,要潦草亡命了,大作才会被后世传唱,乃至衍生出一种叫“红学”的学科来研究他。幻想中董先生就在这样伟大的悲剧道路上一路披荆斩棘的前行。
      
      第二次看到《天工开物》是在廖伟棠先生的《波西米亚香港》中,朦胧记得《天工开物》是董先生构想的自然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董先生一直在用物品记录香港从殖民到回归到如今的生活点滴。然后就是我啦、栩栩了、如真了等看不懂的角色之前的关系,对于没读过此书的我来说,简直一头雾水。
      
      直到一周前,我终于拿到了董先生亲笔签名的《天工开物》,容我用点笔墨炫耀下我的这本书,董先生的签名可贵在三个字是分开地,可见不是大批量一笔签的类工业生产,更可贵的是旁边有年月2011年8月20日。当下大多数作家签名是不写年月日的,感觉没有岁月的痕迹,价值就降低了。
      
      直到现在我才能静下来写写我的书评,自觉是蚂蚁撼大象的心态在写《天工开物》的书评,与蚂蚁不同的是,作为一个人类,我明白蚂蚁和大象的差别。
      
      第一感觉是可以将《天工开物》和《苏菲的世界》比较阅读,因为记忆里强烈的而且深刻的印象是《苏菲的世界》里,爸爸一直在用书信的方式与苏菲对话,同时又强烈的将对话的空间和真实模糊,人物都想挣脱人物法则,来到真实世界。当然有兴趣的人可以比较下,因为我早就不记得《苏菲的世界》里很多具体内容了。
      
      还是回来谈谈《天工开物》吧,为什么说董先生是最好的后现代导演呢,因为讲故事讲到最后,讲到最牛逼的境界就是让你在虚幻和现实里打滚,出不来。
      
      容我讲个插曲,了解绘画历史的人大概都知道,毕加索做了一件现在看来很简单的事情,结果就牛逼了一世。就是将多维空间的内容展示在二维空间中。让你在二维里能看到马的后脑勺,牛逼吧,至少前人没有将这个可能性展现给你。董先生的牛就在这里,他首先写了本书,然后又给自己写的书里的主人公写了很多情书讲自己的故事。这个层次和境界就不一样了。其他什么画法啊、笔锋啊、色泽啊等等当然也不弱。但是要注意,说构思也好,立意也好给你的可能性和哲思就上去了。这是学堂里苦守这那些语文课本、参考教案的可悲的将心思都放在买房和带小孩的语文老师死也不会展示给你的可能性。
      
      整本书由作者写给栩栩的信件和栩栩在作者虚构的故事里的生活构成。可以说是一部多声部小说。
      
      多声部小说并不惊异,村上春树先生的《1Q84》是一个多声部小说,马克先生的《冰与火之歌》更是N多人物的群声部小说。但是这些声部都在同一个和旋中歌唱,只是音阶不同。每个人都在同一个时空中努力挣扎着完成各自的声部。
      
      相比下董启章先生的《天工》只有两个声部,显的很简单。但这就像索尼和任天堂的斗争,你追求极致的视听效果,我追求不断地突破规则。《天工》里的两人置身在不同的时空中,一个时空嵌套在另一个时空中。“栩栩”的声部是“我”在“文字工厂里创造出来的。”“我”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给“栩栩”。这个“我”创造的人物,描述一些由物为线索的,记忆里关于“我”的事情。借用作者在关于发报机一片篇中的描述,“我”和“栩栩”好像存在于两个不同的电波中,有时会相互碰撞干扰,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平行的各自存在。
      
      巧妙的让人惊叹的正是这两个声部各自的特征与两个声部相互印证的隐喻、暗喻,让人读起来总是有兴味盎然、意犹未尽之感。
      
      “栩栩”是“文字工厂”里的人物,所以必须遵守人物的法则,例如人物的诞生总在一瞬间,人物不一定有过去,比如人物总是有特定的性格。单纯的人物察觉不出人物和人的差别。“栩栩”的声部遵守着广义的虚构法则,由于是“我”所创造的虚构,栩栩的虚构世界里,就总也无法摆脱“我”的影子。
      
      “我”在自己的声部里近乎絮絮叨叨地、歇斯底里的介绍着“我”各种片段式的记忆,“我”的这些记忆凭借收音机、电视机、衣车这些近代社会才出现又很快褪去的老旧事物倾泻而出。“我”的声部暗合着V城(香港)自殖民社会起到如今的时空,由祖孙三代及可能世界里的第四代构成。
      
      因为我是絮絮叨叨的给栩栩写信,完全不遵守时间概念,片段性错乱的看似无章的故事片段,却清晰的在读者脑海里映射出每个人物的个性。就像《低俗小说》、《疯狂的石头》这样的电影一样,让你被玩弄,但玩弄过后又叹为观止,心甘情愿。
      
  •     物件皆有其起源,同活物一样,李锐写《太平风物》,说惊讶于农具绵长的历史,简直是农人身体的一部分。《天工开物》里头的“人物”世界法则便是物件和人类相连,听起来像b级片里的cyborg,比如司机的手是方向盘,唇膏少女的手指是各色唇膏。但董用他惯用的写少女的青稚语气写这个人物世界。在现实里给他打击的心高气傲恋人远去,他便依照那人的形象创造一个可能世界,随后发现这也不可能唤回恋人,反而是开拓了一个独立自主的新的可能世界。
      
      前殖民地作者有资本翻家史,因为凡流徙必有故事。家族故事由于东拼西凑大多靠想象,这本里董也写家族故事,同时糅合他擅长的物件私人史。董以前写过《CATALOG》,为本城流行事物虚拟出一个个个体故事,将物件变公为私,又由一个个私人事件连缀出本城当代史。
      
      《天工开物》里董生王国里的生张熟魏纷纷出场,仿佛无线台庆。他欣羡费南多·佩索阿那路数,写作经历便是建立自己的谱系。人物成长于各种作品,似乎很难再期待《安卓珍尼》、《聪明世界》或《衣鱼简史》所收作品那样自成一体的小说。不过把《天工开物》拆开来看,“衣车”一章让人想到缝制衣物和女性身体的关系,虽然连小说的次主题都算不上,不过这个小地方仍有可观之处,董写量身订做传统,说这个过程是裁缝都懂的色情术,贴合身体曲线的衣物最终让身体服膺于它的包裹,谁是谁的主人难说。朱西宁五十年代的小说《偶》写女顾客的身体叫跛脚老裁缝发狂,吻遍女人试穿过的洋装。“衣车”一章里,小铃姐姐日常踩的缝纫机在小孩的梦里把她的躯体缝合。而男孩醒来吓出一身汗之余也第一次梦遗。
      
      栩栩这个虚拟人物跑到现实世界找同样属于虚拟人物的小冬,最终决定挑战“人物不能和创作者在一起”的人物法则,用创作一个可能世界的方式去“设想”重逢。这想象中的想象,多个世界的并置,不能不让人想到从1Q84到“层层叠叠”的美国电影。作家向我們示範了唯有寫作是從現實世界逃出生天的鑰匙。“栩栩,你一定会问我:你不是一直在追求如真吗?失去如真的你,不是尝试在我身上寻回那可以替代真实的虚拟吗?对的,栩栩,如果我是电脑动画技师,也许我会抵受不住那诱惑,把你创造成虚拟世界里的人物…可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技术,也不需要它。我选择了另外的方法,更原始,但更强力的方法。我想像。”
      
      但这里有个问题,我們也知道現實世界之外有想像世界,有可能的遺落的未能實現的可能世界。但想象来自个人心象世界的广度,董其实某种角度看是都会文学那类“我我我”的个人主义膨胀派,随都市扩张,而都会人生活不见得更宽阔,作家纷纷靠小说逃避,何况董生最识扮,“关起们来做小型慈禧太后”,让世人臆测他的真身去吧。董的想象世界仍旧建筑于这个灰白的现实世界,灰白的都会风景,循规蹈矩的人生路线,董时常让你惊讶竟然因为他这样写,灰白的也变得可以忍受了,像他《体育时期》找工作的贝贝,还有那个在泳池边读《时间简史》的救生员女孩(出现于《静静的坚持》,以及《天工开物》最后一章“书”),董对被现实围困的年轻人总是表现出善意,鼓励他们读难的书,写音乐,滑冰也好,种种为的不是起新一轮社会革命,而是为了丰富个人的心象世界,以便在想象里对现实提出挑战,意即他送给写作班孩子的话:“静静的坚持”。
      我想董的逃避是偏向积极一边的,我们在他小说里读到自己,面临现实的困境,也仍旧有办法修建别的出路。起码我们知道香港有像my little airport那样的年轻乐团,一面大唱堵车返工恋爱失败对政治不满,一面在后殖民地,向往“介乎法国与旺角的诗意”。
  •      《天工开物·栩栩如真》甫一出版我便注意到了它,也不知道是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或者是有如中医书的设计或者是作者的名字。但我一直以为这是部“师夷长技以治夷”的科技工艺兴国之书。
      
       直到翻开这本书才知道这书跟科技根本不沾边,虽然里面提及了诸如收音机、电报、电放、车床、衣床、电视机、汽车、游戏机、表、打字机、相机、卡式录音机等一系列现代工业制品,但是,这只是一些噱头,就有如什么“二声部小说”、“V城现代史”、“可能的世界”以及“文字工场的想像模式”一样,只不过这回用的是掉书袋的噱头。
      
       说到底,这本书、这个故事,不过是作者对于自己可能惨淡而又耀眼的童年以及青少年的补偿,毫不掩饰而赤裸的补偿,正如序中自称“独裁者”的人所述:“……是一本自我的书。作者企图通过主人公的家族承传和个人成长的叙述,来确立自我的形象。最终显现出来的是无限的自我膨胀……无论是对象史,家族史,还是地区史——也必然陷入了自我的偏见里……最后也不过是在自我的想像世界内部打转。自我的文学最终几乎是造成思想短路。”
      
       实际上这个世界大部分时候是由“自我的偏见”组成,说说我关于V城的偏见……
      
       V城,我们叫香港,在艾静大声唱着“一九九七快点儿来吧”之前我就知道这个地方,因为我家很多的亲戚在住在那里,他们三不五时的不远千里往北京奔,带来一条一条的牛仔裤、一瓶一瓶的雀巢咖啡、一桶一桶的吉百利,以及一打一打的侨惠券……在我幼年的印象中香港是个不错的地方,甚至觉得香港是个文化天堂,因为那里有金庸、有Beyond、有达明一派、有黑帮电影……
      
       V城变得暗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从那部《去年的烟花特别多》开始的,黄家驹死了、黄霑死了、达明一派散了、烂片当道、娱乐当道,就连已经封笔多年的金庸旧作读起来也乏善可陈了……天堂变沙漠,或沙漠显原型其实用不了太长时间。
      
       老港的忧伤我不懂。
      
       说回到董启章的《天工开物·栩栩如真》,说来它确实开创了一种写作模式,也即是所谓的“二声部小说”,在这部小说里你可以领域故事是各种无限的可能,但我依旧固执地认为,不管有多少种可能,结局却都是一样的,就像那部奇特的港片《一个字头的诞生》,或者你可以说这是宿命观,也许吧。而对于自我的补偿,是作为作者的另一近水楼台的优势,只有毫无顾忌的把自己暴露出来,才可能完成补偿,并为下次的补偿创造基础——这也体现了写作的缺憾性,如果勇敢点就会说这是缺憾美。
      
       再次引用一下“独裁者”的话:“还要期望于自我崩解,和对他人的回应”——对于这本书,董启章也许可能阴柔的笑了。。
  •     一种小说技巧总与小说家的哲学观点相关联,要评价一部小说就要在评价小说家的技巧之前首先找出他的哲学观点,但我找不到,没法基于一部作品,甚至仅仅是一部三部曲著作里面的一本,来确切捉摸董启章的哲学意图。
      
      时间是哲学的基本范畴,小说家的哲学观点既然体现在他的技巧上,我们就应该特别注意小说家对叙述时间的处理方式。在《天工开物•徐徐如真》里,董启章用了后设式写法,这看似聪明的手法,在华语文学里又显得这么新颖,但我却无法对其宽容地说好。
      
      事情是这样的。董启章的叙述混杂过去与现在,排斥未来,这是因为对小说中的人来来说,一切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了:阿婆龙金玉与阿爷董富的故事,爸爸、童年与旧物的追忆;还有虚幻世界里的“人物”——人物既然是依赖创造者创造,一举一动早已是预设好,无论个性有多鲜明,都无法特立独行——小说后期也有表明,创造者与被创造者无法共存同一时空,甚至创造者根据自己的理型创造出的“小冬”跨越不同“可能世界”来到纯创造物“栩栩”面前时,都只能有限制地相处。
      
      现在什么也不会再发生,现在的一切都在过去中显示,犹如坐在疾驰的敞篷车里朝后看的人最初只看到闪烁、颤动的光点,当车子开过一段距离之后才变成清晰可辨的景色。我认为,这也是董启章本人的感受:他生活在一个正在衰老同时又在新生的社会,这个社会里即使发生变革,“正直人”和“扭曲人”的区别和遗传都不可能发生改变。
      
      但事实上,人的时间是有未来的,时间是从外部加给意识的,而意识的本性决定它自动投向未来;我们只能通过它将来是什么来理解它现在是什么,它通过自身的可能性规定它现在的存在。所以我不能与董启章式的人认同,不应该用过去来解释现在和未来。但说到底,董启章本身并无做错,尽管到现在我没琢磨到他的哲学观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信奉存在主义。
      
      自由是意识的基本属性,意识即自由,自由即意识。在《天工开物•徐徐如真》里面,人物栩栩一直在探求,仿佛就有了意识和个性,随即有了自由。可是,后设式个框架却把这一切都毁了,它告诉读者,人物的一切都是预设好的,自由与爱情的追求只是作者的灌录,就像是无心的机械人设定了并不智能的一套程式。董启章的小说里剥夺了主人公的自由,让她听凭一种宿命力量的摆布,无论怎样力图呈现“个性”,都显得个性与人物本身貌合神离,无法水乳交融。退一步说,我认为“栩栩”甚至不能对自己的选择和行动负责,那么作者理应只从外部描写人物,然而董启章在叙述时既位于人物外部,又置身人物内部,他有时候代表主人公本身的想法,有时候却是作者在评判“她”,赋予“她”一种命运。
      
      这种从一种叙述角度跳到另一种叙述角度的技巧是不严肃的,梁文道在书评中认为这是一部严肃文学,而我却在怀疑,是董启章缺乏严谨无法驾驭后设写法呢,还是为了迎合读者刻意降低难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正如“独裁者”在书前序言《完整与分裂•真实与想像》里面所说的:最终显现出来的是无限的自我膨胀。
      
  •      买这本书是在库布里克,喜欢在整面墙错落有致的绿色书架上慢慢看书脊,然后单单从书的名字中挑出我感兴趣的那本,起初慢慢的翻看序言和目录,然后右手的拇指迅速的划过去,听空气搅动书页的声音和飘散出若有似无的油墨的香。突然有人轻声耳语:“你有没有挂居我?”
       封面中写的二声部小说是我决定买下这本书的诱因,二声部小说,会是象电影一般通过男女主角的视角平行的叙述出同一事件?亦或象话剧表现那样从外表和内心挣扎诉说故事?董启章笔下的二声部原来是作者在文字想象中创造出的人物在虚幻世界中的故事,再有就是通过物件来讲述真实世界中人、家庭与城市的兴衰变迁。这两个声部有各自的主线和法则,但又自然交融,笔者总是用柔软的文字向想象空间中的栩栩倾诉现实世界中的故事,让人读起来更仿佛是有人在耳语讲述一般生动。二声部也许还包括读书时感官的二重体验,看和听。很独具匠心的视角,不是吗?
      起先看这本书很慢。栩栩代替如真在作者的文字工场中诞生,在人物的世界而非人的世界生活。人物的世界是参考人的世界设计出来的,人物和人不一样,人物是被制作或被想象创造出来的,人物的个性由他们的身体决定,栩栩会生活在永恒不变的十七岁,永远在学校中上学,遵守人物法则,发现人生的虚假后学习跟虚假共处,循规蹈矩的过一成不变的生活,虽然也有红蘑菇街这样的声色犬马的场所,但不过只是模仿人的世界而已。当然也有化石酒吧这样激进的地下乐队活动的场所,活跃其中的大多是人物世界中的异类,他们具备了同人一样的情感和敏锐后想逃离虚假的人物世界,希望能掌握自己命运,那里是他们宣泄的地方。
      后来栩栩爱上了小冬,因为有了爱,她仿佛成为真正的人,会流血会孕育生命,她勇敢的到真实的世界中去寻找小冬。但最后栩栩发现她不过只是作者文字工场中创造出的作品,为了代替未遂爱情中的女主角如真,而小冬只是作者在人物世界中的客串出场的映像,他们注定无法在同一空间中永结同心。人物世界的故事也并不总那么冷冰冰,有每天坚持向栩栩送花示爱的爱克斯,有拥着栩栩大胆向她表白情感的尊尼,有只听温娜话的粗暴的藤条手训导主任,也有让栩栩和一干同学都喜欢的电影剪刀手爱德华,对呀,爱德华也是人物,剪刀手想抚摸所爱的人的面颊却划伤她的脸后,约翰尼德普那凄冷无辜怨念绝望的眼神让当年看这部片子的我哭的昏天黑地,其实人物的世界也并不缺少爱。
      而真实世界与之相比就愈发的多彩起来,收音机、电报、电话、车床、衣车、电视机、汽车、游戏机、表、打字机、相机、卡式录音机,这些物件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乃至整个城市的成长。这些物件,尤其是那些被淘汰遗忘的物件就象是写给过去时光的情书,带来的是对一个个时代一段段情感的回忆,功能也好似音乐般奇妙,能吹散尘封的记忆灰尘牵引你到跟他们有关的经历中。收音机、电报奏响了阿爷董富和阿嫲龙金玉所处的那个战火纷飞年代中的含蓄爱情的浪漫之音;电话、车床、打字机是爸爸董铣尧和妈妈何惠芝缘起之物、一生所钟情的事业和昔日白领的骄傲技艺;电视机、游戏机、相机、表和卡式录音机则把作者幼年少年直至成年的爱情友情经历象电影片段般快闪的放映,最终汇集成生活的全部。印象最深刻的是衣车和卡式录音机的章节。衣车中缝布娃娃的场景仿佛是在看一部恐怖片,没有血腥的暴力残忍,施暴者居然只是男童,让人不寒而栗。但孩童时期的我们或多或少都有潜在的暴力倾向,因为那时的我们并不完全懂的如何去欣赏事物的美好,于是简单粗暴但却直接的表达我们的好恶。卡式录音机里的描写更是有趣,同性的友情似乎有些暧昧到爱情一般,但最终友谊还是终结在命运的分岔路,就象那盘吐露心声的录音带,再也没有回应。但爱情终究跟友情不一样,如真寄回了录音带,在带子的最后录了自己的声音,可惜男主角多年后才发现这个秘密,但录音带上的声音在时间的摧毁下无论如何也辨识不清,有些令人扼腕,但多年后当事人已然能够平静面对,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永远无法追回的。
      
  •     这本书不是我平时爱看的类型,当初买它只是贪图好玩,还有它腰封上的广告语做得非常诱人:
      
      这本书代表了香港文学的最高水准,所以我敢毫无保留地向大家推荐。——梁文道
      中国十七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
      香港百年市井生活的纪传体通史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于是就断断续续地读下去,历时几个月,几欲放弃,想不到二声部小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像在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不停穿越,一边是作者第一人称对栩栩的书信体独白,另一边是栩栩作为作者想象的产品在其空间里天马行空无所不能;一边是“人”用收音机、电话、车床、衣车、电视机、游戏机、打字机等“物”的发展串联出社会沧桑巨变,另一边的“人物”遭遇则像爱丽丝漫游奇境般惊险刺激,不可思议。最意想不到的情节发生在小说末段,当这两个世界通过一个出入口奇迹般接通的一刻,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快感。
      
      
      两相比较,栩栩那边的故事性更强,情节更吸引,但让我回味最多的还是作者用细腻自然的笔触一点一点描画的董氏家族三代人的故事,而作为故事背景的V城正是百年香港的复刻品。电报机、衣车、机械表的时代过于遥远,幸好后来的打字机、卡式录音机和walkman让我有更多共鸣。大学时我也曾经和男朋友一起用录音带录歌,跑调破音甚至自创旋律也无所谓,它记录的是那段傻得美好的岁月。作者笔下的录音带也有着这样特殊的寓意,其中印象深刻的一段故事是:“我”用录音带录下自己的独白,寄给远方的女生,后收到回信,里面没有只言片语,只有原封不动退回的卡带,心凉了半截。过了很久很久,“我”刚好要找一盒卡带来录音,翻到这一盒,听到自己当时肉麻的爱情宣言,像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心里已是静如止水——不过,故事并没有在此打住,因为,在听完那段录音之后,磁带继续转动,竟然接上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当年那个女生,用了B面最后的四分之一,录下回复寄回来,只是磁带已发霉变音,内容难以辨识,而他知道得太迟。我们的生命轨迹中总隐藏着看不见的断层,它们会突然撕裂、错开、漂移、远离,到最后谁也无法把当初的断点接上。
      
      另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片段,则是“我”爸爸董铣和爷爷董富的相继“隐身”——从亲人的记忆,从冷漠的世界,从琐碎的生活中隐褪。摘录其中三段:
      
      
      “他每天继续蹲在董富记的闸门外面,听着他口袋里的原子粒收音机,但人们开始看不见他。有时候生意上往来的相识走进来,会大声问董富的儿子父亲在哪里,但他明明就蹲在门槛上。甚至连儿子们也开始看不到他。有时以为他走开了,出去找了大半天,回来才发现他坐在写字台写账簿。只有我,董富的长孙,看见他。”
      
      “我从照相机观景器望着站在上海车床旁边和董富记作最后留影的爸爸,突然有一刻看不见他。就只是那么一刹的隐身。我眯了眯眼睛,想起阿爷董富。我忽然意识到,爸爸董铣已经不是那个沉醉于《万物原理图鉴》的孩子,不是那个幻想创造「母亲」机械人偶的少年,不是那个用糖罐子改装成八音盒送给何亚芝的二十五岁初恋男子,不是那个自制棉花糖机让孩子们钓取甜美云团的父亲,而是和阿爷董富一样逐渐从亲人的记忆,从冷漠的世界隐褪的形象。我赶紧按下快门,唯恐来不及把这形象收录下来。”
      
      “坐在车子上的董铣疑惑而又惊讶地跟踪着父亲的身影,完全搞不通他为什么会走那么远,和走到这样的地方。那条路线和他们过往的生活没有任何关联,没有可资记忆的景物,也没有可予追求的目的。董铣不知道父亲的路线究竟是随意的乱步还是深藏什么不为人知的动机。他一直盯着那穿着深灰色唐装松身布衫的背影,不敢过于接近,但又害怕会失去踪迹。他不知道父亲还要走多远,担心他的体力不支,多次想把他截停,用车子把他截回去休息。但他无法阻止一往无前的父亲,不忍中止父亲继续走下去的欲望。他只能和车子在不远处一直守望者父亲,仿佛预早实习如何送父亲最后一程。是的,董富好像知道,人生的最后一程必须独自前往,没有人能陪你,生者只能在后面目送,徒劳地挥洒眼泪,而上路者不能回顾,也不会回顾。董富的形象慢慢地在董铣眼里消失,无论董铣的车子可以开多快,他也追不上父亲隐身的速度。”
      
      这三段话无论回味多少次,依然无法稀释那种挥之不去的苍凉感。老人尚在,可是他们越趋稀薄的呼吸在空气里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以致逐渐退居幕后,退至视线焦点之外,直到完全的真正的消失。也许作者的描述带有一点点的夸张成分,但是个中深意,懂的人自然会懂。其实全书行文有点罗嗦繁复,难免会掠过部分不感兴趣的文段,唯独这个“隐身”却从一开始就深印脑中。城史家史,有时还及不上日常人事的一个辛酸瞬间来得震撼。
      
      
      
  •     其實很難想像,浮躁如我,竟也能慢慢讀完這一本,繁體、豎排,講述一個甚至談不上有情節的故事,而且又這樣長。
      
      然而這過程不可解釋,仿佛再一次證明了那不經意的相遇卻往往有著某種神秘力量。從起初因為漫不經心而斷斷續續的閱讀,到漸漸不自覺地沉溺其中,直至最後,在合上書的那一刻才發現早已是熱淚盈眶。
      
      也只因這是一場漫長的奇異旅程。
      
      你慢慢地、以一支筆暈蕩開來,那隱秘不可言說的,一個人的歷史、一個家族的歷史,一個城市的歷史。而另一面,是文字工場里創造出來的可能世界,是你仿佛上帝般創造出來的新的宇宙。異想和真實,如兩股河流毫無痕跡地融合在一起,糾纏在密不透風的長句的字裡行間,閃現在精密得可怕的描寫之上,這是你的宇宙。歷史的或私人的回望都落滿塵埃,而新生的赤子純淨無暇,然後兩者激蕩著,擴散開去,並在那最後的節點,哪怕書寫已經結束,也留下不絕的迴響。
      
      所以我在十二月的開頭去聽你讀書,黑暗的劇場里,你鎮靜而克制的聲音開始另一種方式的創造。從“無”到“有”,我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在最虛幻的文字中竟也可以得到最真實的觸感。
      
      而日後當我回望,記憶里的這一段時光有如此漫長而又奇異的閱讀作為背景,又怎能不心懷感激。
  •     
      好吧,终于想来评价这本书了。
      
      大概是几个月前买的,看到简介觉得不错,就在网上下了订单。
      
      买来之后,发现基本上不知所云,一段话有时候就占据了一面纸。
      
      真的是相当糟糕的阅读体验!尽管网上的评价甚高,但是我觉得从阅读体验来说,这本书不值得一看。
      
      近日看到倪匡说的一段话:小说只分为好看和不好看的两大类,有的小说尽管获奖了,但是因为不好看,束之高阁也没用!
      
      然后我马上想到了这本书!
  •     关于物的回忆
      
      据说中国已经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的奢侈品消费大国。关于“物”带给我们的温暖,也许多数停留在童年,或是工作前。小时候,爷爷奶奶总是有很多宝贝舍不得扔掉——破烂的藤椅,坐了几十年的木凳,甚至是一把满是洞的葵扇。懵懂者如我,自然巴不得赶紧扔掉旧的东西,快快换上光亮的新物。及至后来,自己开始拥有一些东西。比如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攒了很久的几毛几分凑成十五大洋,到楼下的杂货店买了辆“四驱车”,还记得它的名字叫做“大白鲨”,要买回来自己装砌的,然后与邻家男孩玩上一个夏天,一年或更长。尽管它的“尸骸”已经荡然无存,但二十多年后我还是记得它的名字叫“大白鲨”。小时候对物的珍视如此,也许是源于匮乏,源于好奇,源于难以得到。偶尔买了本书,或者买了个新笔盒,当天晚上总是睡不安稳,老是想着明天一早起来敝帚自珍地抚摸一番。
      
      小时候这样的情感是否曾经让如今的你触动过?有什么东西你刻意保留着超过十年,而且能准确知道它的位置而并非只是“放起来”?一封信?抑或一本日记?我把高中的随笔一直放在书柜里,因为里面有我恩师的字迹,有一句让我困惑无比的话:现在不仅仅是城市,整个世界都在浮躁。我未敢苟同,因为并不完全能为浮躁下一个定义。但如果可以从对物品的珍视看出一丁点端倪的话,也许是这样的。
      
      每个年代或者每个人都有浓厚的回忆与“物”连结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董启章的地缘(香港)与时代(生于60年代末),所以还比较容易有同感——收音机、衣车、游戏机、打字机、卡式录音机。董启章借与“栩栩”交谈的口吻说:“很容易令人误会,我说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缅怀旧事。不,没有比怀旧更令我厌恶的事情……叙述里的美好成分就如淘金盘里的小小金粒,是时间之流里稀罕的捞获,而累积更多的,是无用的沙石或者腐朽的物质。我只是想在它溜走之前,赶快把那细微的金子剔出而异。至于那沙石或腐朽,如果无法完全冲擦,就必须诚实地面对。”
      
      如今我们常常有一种异化的感觉。“正直人的单一故事世界已经告终,代而起之的是我所属于的扭曲人的所有的可能世界。”钱赚得越来越多,满足自己的物欲也越来越容易,抛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物”给我们的感动也越来越少。偶尔翻开衣柜或抽屉才惊觉:“原来我有这个!”“原来这件衣服我几乎没穿过。”然后继续尘封,直到下一次偶遇或抛弃。怀旧并非刻意地去矫情,而是无端端地撞个满怀,才偶尔去反省一下,自己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然而消逝的不仅仅是物,还有是情感。我们小时候,很多人都用过录音机录电台,或者录电视剧主题曲,更加会录自己模仿电视广告的声音。当录音机消失了,我们也没必要去苦等自己所喜爱歌曲的出现,需要的东西很容易得到的时候,我们也就逐渐忘了寻找的乐趣。
      
      物的美感
      
      “艺术与美感可以是抽象的普遍准则,但有一种艺术,有一种美感,来自生活中的精诚实践。那是用人生作为物料,用耐心作为马达,用意志作为道具的艺术创作。”我们如今常常怀念手工的笨拙和粗糙。你可以每个月换一部手机,但你可能几年也没有收到过一封亲笔信。
      《天工开物•栩栩如真》是董启章的自然三部史的第一部,采用“二声部”的写法。以电报机、衣车等寻常杂物为线索,大约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开始,写香港平凡人家的三代人的生活;也写我创造了一名少女“栩栩”,想象她自我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点虚幻,而且有点难懂,暂且不谈。值得一说的是,这里的“物”勾起了很多回忆,让你看到寻常之物的灵性与美好。
      
      对于物,我们往往有一种“后来者的傲慢”姿态,这样的心态导致个人处事或是重大决策都会流露出来——新的先进的总要比旧的落后的好。当然,我绝对没有否认电脑要比打字机好,电话要比电报机好,我关心的只是当电脑代替打字机的时候,我们的生活是否过得更好,是否活更加开心。
      
      拿相机来说,我们小时候用的是菲林傻瓜机,就一个快门键,焦距是不能调的,要拍人头大一点只能站得靠近一点。也没什么技术可言,冲洗完胶卷就可以把有实在感的照片逐张放入相簿,顺便回味一番。随着相纸的泛黄,感受岁月的流逝。当然这样的想法太文艺,从保存的角度看,后期的数码相机有着绝对的优势。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单反比起传统的数码又有着不可替代的优越,对焦更快,暗环境下噪点更少,画质好……于是对硬件的追求可能成为一个无底洞,有了好的想要更好的,当然这样的追求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本末倒置的话。我们想得到的是更漂亮的相片,而非更漂亮的相机。像是喝水,用金杯和土瓦碗和用手捧着喝都一样,你需要的是水的甘甜。
      
      原来并非在于物,物的美感了然在心。
      
  •     栩栩:
      
       据我所知,现在已经少有人写信了,至少,是写在纸上的信。这些年来,我发现邮局从我生活的世界中逐渐退出。中学旁的绿色建筑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偶尔稀少地路过别的邮局,玻璃窗里大概也总是清闲的,家里每年不再热衷于买新发行的生肖邮票,也不会再有把信封上的邮票小心剪下用水浸泡与背面的信封分离的事情。这是一封电子邮件,由电脑屏幕玻璃板内的液晶分子通过许多交错的微线路以电极控制走向来折射光线和画面,从而投射在你珍珠一样的眼睛上。
      
      
      封面是宋应星《天工开物》“乃服第一”里的牵经图:一男一女两位古人背对着,手中牵着细密的丝线。开始,我还以为那是“正直人”阿爷董富和“扭曲人”阿嬷龙金玉。阿嬷不是在空中就能听到阿爷发的电报吗?凭人耳接收阿爷的密码,再在心里翻译过来。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思念。这种将他们系在一起的方式是我闻所未闻的,当时、现在以及将来,我都认为他们真的非常浪漫。
      
      每个社会人与物都有着属于自我空间内的记忆与经验。董启章关心的不是科幻故事里“奇观式的造景过于美丽(那些有着吊诡的金属肌肤和火辣浮凸身材的女机械人)而人性过于丑恶(那些半人半机器的烧坏头脑的男性野心家或者人类自作自受创造出来的邪恶超级计算机)的未来,而是我们没有好好关心和认识而已经悄悄地成为过去的东西(那反史诗式的老旧车床)。”
      
      当董启章看到他的老父亲董铣,不起眼的一个人走在对他全然陌生和无感的滚滚市街上,匆忙地赴向他那自设的人生任务,但却不为人所知晓,不为人所动容,仿佛他已经隐形一样。他亲眼目睹了那可怕的景象,一个人渐渐变成隐形的过程,就像阿爷董富。这是我们每一个人无可避免地有一天必须经历的过程。在街头站住,以目光努力去挽留那慢慢地变成透明的影子,胸口内膨胀着,亟欲大声呼喊出来,却知道无法如此。人如此,物亦如此。
      
      《天工开物 栩栩如真》只是自然史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以声部来排序,还有第二部《时间繁史 哑瓷之光》(已出版),第三部《物种源始 贝贝重生》以及前传《学习年代》会逐渐递到我们的手上,三部曲也变成了四部曲。很容易发现,灵感来源于三本书《天工开物》、《时间简史》、《物种始源》。董启章的文笔功力,足以让那些以为香港是文化沙漠的人失声。
      
      你很勇敢,那个你不顾危险从虚构的小说人物世界跑到真实世界遇到的作家叫董启章。他把整本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讲述他的个人记忆中V城的老物件们,从收音机到衣车(我们这里称作缝纫机)到打字机……另一部分就是你。是的,他知道你的全部故事。尽管他和你不在同一所学校,也不住在同一个街区。
      
      你生活的那个人物世界中,人和人物的界限清晰。栩栩,你作为人物只是永远的17岁永远的要上学永远的不会老去。你们那里,小冬的手是铅笔、艳艳的手是唇膏、训导主任的手是藤条……你的心是八音盒。这些物同时也代表了你们自己。这是否寓意着一种新的人与器物的关系:不会失去或被遗忘,和所有者永远在一起。
      
      栩栩,你一定有很多不明白。不要急,我会全部告诉你。
      
      可是他只能向你披露部分真相,而不能是全部。因为全知会导致幻灭,你的生存全赖于想象力。你一定会问:可是他不是一直在追求真吗?失去如真的他不是尝试在我身上寻回那可以替代真实的虚拟吗?对的,如果董启章有阿爷董富或父亲董铣般的手艺,他会制造一个你。也许这样他终于可以找到他的如真。可是他没有也不需要这方面的知识和技术。他选择了另外的方法,更原始,但更强力的方法:想像。
      
      我对董启章的了解还不多,只靠这本书中的内容来判断,他有点内向,喜欢把自己寄托在想象力中。
      
      董启章按照他大一时失去的女孩的样子创造了你。幼丝般垂在脸上的发,瘦削如竹枝的颈和手臂,你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她的名字叫如真。他试图弥补过去,即便如此,因为你是人物,他还是无法和你在一起。于是他又按自己的样子创造了铅笔手小冬,一个总是爱涂涂写写的男孩子。他试图让你爱上小冬,终于你也爱上了他。你试图去打破人与物的界限。在小冬的笔记本的尾页和董启章的《天工开物》中,都写着这么一句话:小冬,我们会永结同心吗?栩栩,我们要白头偕老。
      
      与衣车与卡式录音机并列在一起被董启章排在最后的是“书”。经历了人对物的思念与物之间的倾诉,董启章开始陷入了对书——他喜爱的,很可能不次于你的那件物品的焦虑。在他看来,被单纯抽象成概念的书不是真的一本书。相对于消失,书的电子化和非物化是最可悲的下场。因此,他在想象的文字工厂中尽最后的努力,为书进行重新物化的过程。
      
  •     之前写了一篇絮絮叨叨谈论自己读小说经历的文字。
      在那里,我将董启章这部《天工开物栩栩如真》作为一种并非自己惯常喜欢的类型。
      当初想读它的时候,亦不过是希望去多体会小说的不同技法,
      并没有想过会被打动很多,甚至喜欢上它。
      
      如他本人所说,这部小说是一部所谓的二声部小说。
      一方面由我对我所创作出来的栩栩的若干书信组成,
      通过这些书信,我谈论了自己的家族史、成长史以及各种感情的隐秘;
      另一方面由栩栩在一个由所创造的人物组成的世界里的经历组成,
      各种荒诞的设定使得这个世界充满着对现实的隐喻。
      
      这样的两个似乎并不相关的部分不停交织,
      甚至以一种超现实的方式达到某种联系,
      最终形成了这部小说的完整的内涵。
      
      这样的一种设定,首先会让我想到《暗恋桃花源》这部经典剧。
      同样是两个并不相关的内容的并列和交融,
      形成的碰撞与冲突产生了凌驾于这两者之上的更高的现实。
      
      所有的这样的碰撞,最终应该基于一种联系。
      而事实上,这种联系必须是广泛的和互补的。
      这便是作者在这部书里创造的真实中的荒诞与荒诞中的真实。
      
      作者在对自我成长和家族变迁的叙述中,
      尽量的采用了历史的口吻,
      但仍然不自觉地融入了不断变大的自我,
      由确定逐渐向想象和不确定过度。
      使得历史的客观最终逐渐变为自我的主观。
      
      而在对人物世界的构造中,
      作者不仅仅是通过对人物特性的恣肆的描述,
      来达到一种对人物的理论上的建构和集合,
      更可以在其中找到对现实世界的映射和象征。
      随着栩栩对自我认识的追寻和加强,
      以及最终于现实世界发生接触。
      则体现了一种从荒诞向真实进行演化的过程。
      
      我的成长借以各种物件的线索得以展示,
      这种成长和所有感情上的伤痛则成为逐渐构建出另一个世界的基础。
      两者之间互相影响和反馈,使得在主观和客观、荒诞和真实之上,
      形成了这部小说所表达的更高的现实。
      
      而所有的作者在创造人物和情节的时候,
      都会不自觉地带入自己过去的经验和情感。
      在《天工开物栩栩如真》一书中,这样的一种情感寄托被具象化。
      我在真实世界里对如真的怀念使我创造了栩栩。
      栩栩被创造出来以后,就独立于如真,
      而必须有对应的只属于自己的小冬。
      即便在最后的真实世界的我的相遇,
      更是确认了这种独立性。
      这不仅让人感受到作者对于创造者与人物关系的思考与剖析,
      而且进一步加剧了对作者内心感情的体验。
      
      董启章在这部书里,不仅仅想讲一个或者一系列故事,
      而是更具野心地希望创造一个宏大的空间和世界。
      这个世界充满着各种精巧和可能性等待发现。
      读者并没有被丢弃在世界之中体悟和寻找主人公的情感线索;
      而是随着作者在世界的上方观察和感受,最终在情感上与作者获得共鸣。
      
  •     梁文道说董启章不只是香港最重要的中生代作家,也是全华文世界最值得期待的作者之一,这本书代表了香港文学的最高水准
  •     
      
      《天工开物•栩栩如真》之于纪实与虚构,自然有其独特的对应性。而其实,虚构中或许有作者许多心理纪实的影子,纪实中未免也夹杂着有意无意虚构的枝叶。作家董启章亟亟注目于物的世界与文字工场的想象产物少女栩栩,有与无错织交杂,相伴相生,莫衷一是。
      重构家族史,是许多作家做过的事情,如莫言、张炜、李锐等,还有王安忆直接命名为《纪实与虚构》的家族钩沉。董启章的《天工开物•栩栩如真》有何特出之处呢?对物的痴迷书写必首为观者所触目,收音机、电报、电话、车床、衣车、电视机、汽车、游戏机、表、打字机、相机、卡式录音机、书等构成了从祖辈、父辈到自己的生存状态,作者感兴趣于“人通过与事物的关系,如何去建造和参与了这个世界”。而除了家族承传外,另一声部为作者凭空虚造的人物少女栩栩,十七岁时诞生,未有过去,仅面向未来。不管是追述家族史,还是宛如科幻故事中的个人成长描述,作者都是在确认“自我”的存在,虽然不乏沉溺与暧昧。
      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同样,任何书写也都是朝向作者的“自我”。董启章也认为一个作者的“自我”与“我”同他人的关系,是人类的基本问题。因之,“天工开物”与“栩栩如真”,纪实与虚构,作者终与其相依相存,觅其统一之法。
      在寻觅过程中,作为作品中人物活动的承载体——V城,宛如背景板上的浮雕慢慢凸现了出来。而独特的是,浮雕上有人自是理所应当,但稳居当中的砥柱却是连绵不绝的“物”:收音机、电报、车床……“将‘人物’辨析为一种‘物’的特殊状态”显然是董启章刻意为之,自己文字工场的文字程序。如是对物的痴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法国的新小说流派,不过这种比较却是貌合而神离。法国新小说对物的书写讲究的是感情的零度介入,时不时用“橡皮”擦去若干重要的情节线索,使之若羚羊挂角,观者莫名;而董启章的感情之充盈几近溢出,他凭籍物与人的关系勾连出“董福记”之家族史,以及一座城的历史,却有选择性地不见旺角、中环、铜锣湾,而多是元朗、沙田等边缘区域,因之,这是董启章眼中的V城史。而之于家族与城史的钩沉,“浮游泅泳”,最终归结为对暧昧“自我”的寻找。
      少女栩栩或许来自于庄周“栩栩然蝴蝶也”之语句,此种意味大约可以解释文字工场的想像模式凭空虚造一个十七岁女孩的动机。想像与现实的混淆来自于作品中“我”之于“如真”恋情的幻灭,作为作家的微末权力,创造一个纸上世界或许可以稍许纾解“自我”的苦痛,但其暧昧之处也隐约可见。如古希腊的雕塑家皮格马利翁痴恋上自己手塑的作品,“我”对于这个未有过去的少女栩栩讲述家族的“物”的历史过程中,下意识里未必没有以栩栩替代如真之念。昔时漆园吏一梦醒来,不知庄周之为蝶,抑或蝶之为庄周;作家“我”在书写中将心理的纪实与事实的虚构亦纠葛得梦幻相生,几至无可收拾,幸好尚有一个光明的结局可堪交待。董启章与小说中的“我”互为表里,迷幻之态渐生,暧昧“自我”的纪实与虚构在在可见难言之处。
      “我”向少女栩栩以书信的方式讲述家族之“物”,是“天工开物”与“栩栩如真”的纽带,内在的脉理早已潜伏于作者精心锻造的乌托邦中。奇特的是,董启章以化名为《天工开物•栩栩如真》作的序中“悍然”向自己挑战,道破不管是家族史还是个人成长叙述,均为“确立自我的形象”,“最终显现出来的是无限的自我膨胀,竟然到了一个除自我之外并无外部真实的地步”。夫子自道并不为拆自己的台,而是创作者内在焦虑的外化,纪实与虚构、真实与想像间,有多少弥合的可能,“自我”在其中又有多少存在的空间?在最终的分裂到来之前,暂时的一致是作者的责任。巴赫金说:“艺术与生活不是同一回事,但应在我身上统一起来,于统一的责任中。”董启章渴望探讨人类最基本的问题,寻找普遍性的东西,在书中,其写作之痴令我们观止,因为这已不是以“天工”来“开物”了,他硬是要凭一己之力,开辟出一个自足的世界来。或许,他仅仅是想创造宛如一粒剔透的水珠样的物什,因为在他的眼中,“宇宙就是一行诗”;自然,这文字的结晶体中亦包涵有无限的希冀,以及未知。
      
  •     我很少买书,大多是通过借阅或者租赁方式看书,之所以会买下这本新生代作家的书,源于一位我颇为欣赏的朋友的推荐,我相信这位朋友的眼光,所以就相信董启章的《天工开物 栩栩如真》必然优秀。
      
      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从网上得知董启章尽管小有名气,但过得仍很困顿,想想现在,才气三流四流甚至末流的作家都名利双收了,而他有着一流的才华却两手空空,心里就一厢情愿的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情绪。于是我决定用买书的方式支持他。
      
      花了10天时间看完了这部长篇小说后,总的来说,我觉得它确实值得一看。董启章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当代作家。关于这部小说,媒体和评论界基本是这样介绍的“華人世界難得一見之百萬字三部曲長篇小說──「自然史」三部曲之第一部‧二聲部小說。這也是香港新生代著名小說家董啟章以數年時間完成的「自然史」三部曲之第一部,是「自我」探尋、確立之書。
      
      三代人的書,構造出V城三代人的歷史。從阿爺董富收藏的《天工開物》,和爸爸董銑鑽研的《萬物原理圖鑑》,到「我」利用文字工場的想像模式創造出來的《栩栩如真》——關於少女栩栩的「人物世界」——;通過小說,尋找通往所有可能世界的路徑。”
      
      我也有一些浅显看法,首先这部小说有一个宏大的叙事框架,这是很多长篇小说都会效仿的,但它在构思上比一般的长篇小说更加巧妙与奇异,以“物”为线索,引出了情节点线相结合的发展,也摊开了人物的性格与命运。
      
      这也是一部文学气息浓郁的寓言式小说。作家构建了很多自己世界里的概念化、象征性的东西(或称为规则),例如“正直人”“扭人”“人物”“文字工场的想象模式”“想象世界”“真实世界”,甚至女主人公“栩栩”与“如真”也在文字的浅表就已经显出她们之间互相依存、互相拟喻的关系。
      
      董启章的语言是雅致的,内敛的,也许这跟香港的文学大环境有关,我个人的口味,还是比较偏向于干净、冷静,而又充满阅读快感的语言,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这本书我看到一半的时候才开始进入“放不下”的状态。
      
      有人批评,这部小说是“自我的小说”,我赞同。作家在自我喻象里,找到虚幻的、暂时的一致性。小说企图创造一个开放的可能体验的艺术世界,把创作者的自我置放于多重的“可能”中心,造成自我膨胀,同时难免于自我分裂。
      
      这种“自我文学”一直是许多当代作家在走的一条逃避之路,因为真实生活的平乏无趣,而构建一个美妙的艺术世界,但在两者之间,缺乏真诚的融合,结果是,过度沉溺于愚妄的自信中。
      
      《天工开物 栩栩如真》虽说是一部优秀的小说,但它过于重视形式,而形式上的开放,最终却落入了内容的真正封闭。而我们所追求的真实世界与艺术世界的完整性,也许要通过自我的释放,和对他人的沟通来达到。
      
      这部小说,一页一页的看完了,但我更希望看到的是,总也看不完的小说。
      
      
      
      
  •      这是一本无法用文字来评论的书,《秦腔》让我深深地折服,可我依然可以诉诸文字,可是,这本书,我却无力了。
       这是野心勃勃的一本书,以小见大,纵观古今。
       可我依然喜欢这里的小,栩栩和小东的故事,栩栩和不是苹果的故事,人物世界的故事。
       很着迷。
  •   栩栩,读翔翔吗?
  •   你的文笔真好
  •   shy..沒有啦,亂寫的。。。
  •   對於小說,無論長短,經典又或流的,也無法投入,大概是自己的胸襟還未夠廣?尤其是在已開始倒數餘生能讀幾多本書時,實在已沒這股耐性。對於我來說,章啟章的書,只能望洋興嘆。
  •    对于物,我们往往有一种“后来者的傲慢”姿态,这样的心态导致个人处事或是重大决策都会流露出来——新的先进的总要比旧的落后的好。当然,我绝对没有否认电脑要比打字机好,电话要比电报机好,我关心的只是当电脑代替打字机的时候,我们的生活是否过得更好,是否活更加开心
    这个好。
  •   你所列的所说的很多书,我很多都没有看过,我依然频频来到这个地方,仿佛某种吸力,其实比较喜欢你的文字,总是有一种魔力可以直到心里的某个地方。。喜欢你看书的态度,更喜欢你的文字。。希望不要认为我是一个走捷径的偷窃者。。
  •   它告诉你的越多,你能知道的就越少。
  •   我也期待看到这样一本小说,总也看不完……
  •   有的书看完了,就完了,有的书,怎么都看不完。
  •   你看那么多书,看来没有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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