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10-2-1 出版社:大塊文化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作者:蘇珊·柯林斯 页数:430 译者:鄧嘉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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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雖然縱使會冒熱氣的茶的熱氣早已散逸在被冰寒的空氣中給侵透,我仍雙手緊握著保溫瓶,繃緊肌肉對抗寒冷。眼下若有來一群野狗對我展開攻擊,我要搶先爬上樹的機會,委實還真對我不利。我是應該站起來,走動走動,活絡一下我的四肢了。但是心與意違,我做不到。看著林中天光逐漸照亮森林隨破曉而漸亮,我仍然卻坐著,一動也不動,一如我坐著的身下大石動也不動大石塊。我無法打壓太陽不叫它升起,只能眼睜睜無助地看著它逼把我面對,面對拖進一個我已經懼怕了好幾個月來我害怕面對的日子裡。 等到了中午,他們將群集在「勝利者之村」,在我的新家裡。記者、好幾組攝影師組人員,甚至我的舊伴護人艾菲.純克特,都會遠迢迢從都城來到第十二區。不知道我胡亂想著艾菲會不會是依舊頂戴著那頭頂好笑的粉紅色的蠢假髮,還是會特別為「勝利之旅」又找來了別種詭異的顏色。等著我在家等候的,還會有其他人。一組有位服務人員,他們會照料提供我長途火車旅行中所需的每項需求服務。預備小組,他們會得打理我公開亮相的儀容;。還有我的設計師兼好友,秦納,是他所設計的那些漂亮服飾,讓觀眾在飢餓遊戲一開始時便注意到我。 如果由得我,我會嘗試把飢餓遊戲完全忘掉。永遠不再提起它們。假裝它們不過是一場噩個惡夢而已。但勝利之旅粉碎了遺忘與假裝。這趟旅程巧妙策略性地安排在今年與明年兩場獵殺遊戲的中間,這是都城維持記憶常新,讓人們永遠察覺這場恐怖就在身邊嶄新不墜,亦步亦趨的方法。每一年,我們這些住在行政區中的百姓,不單被迫記得住都城如鐵鉗般轄制我們的力量,我們還被迫要慶祝它。今年,我是這場大秀表演的明星之一。我必須長途旅行,走過一區又一區,站在那些表面上歡呼喝采,暗地裡卻把我們恨我之入骨的群眾面前,從台上往下望著那些他們的孩子被我所殺害的孩子的家人家庭…… 太陽堅持上升,我只得強迫自己起身。所有的關節都在發出抗議,被壓了許久的左腿整個麻掉了,我來回踱步,連續走了好幾分鐘,才讓它恢復了知覺。我已經在林中待了三小時,只不過我無心打獵,所以我也沒東西可帶回家。這對我媽跟我妹小櫻來說,已經無關緊要。她們買得起鎮上屠夫賣的肉,雖然我們還是比較喜歡打來的新鮮獵物。但我最好的朋友,蓋爾?霍桑和他的家人,卻仍然需要倚靠今天的收穫獵獲量,我不能讓他們失望。於是,我開始一個半小時的跋涉,沿線巡察以涵蓋我們們所布下的所有陷阱。過去,當我們都還在學校讀書就讀時,下午放學後我們有足夠的有時間潛入森林,去巡察這些陷阱、,打獵與採集,還來得及並趕回鎮上交易。但現在蓋爾已經去煤礦坑採礦,而我整天無所事事,於是承擔起了這項工作。 這個時辰,蓋爾已經在礦坑打了卡,搭乘那會令人胃絞痛把胃絞成一團的升降機電梯,深入直下到地底深處,昏天暗地地在某處煤層拼命地開採挖掘。我知道在那底下是什麼樣子。每一年,在學校裡,我們班都必須參觀礦坑,作做為我們的教育課程訓練的一部份。當我還小的時候,那只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坑道引發。會導致幽閉恐懼症的隧道,空氣污濁的空氣,黑暗從四面八方壓逼過來,令人窒息的黑暗。但在我爸跟其他幾位礦工在一次爆炸中喪命之後,我連強迫自己走進升降機電梯都沒辦法。每年的參觀行程都帶給我帶來巨大的焦慮。有兩次,光是預期參觀日逐漸逼近的到來,把我就搞到生起病來,乃至以致於我媽以為我染上感冒,得把我留在家裡,以為我傳染了感冒。 我想著到蓋爾。只有在森林的懷抱裡中,有在這清新的空氣與陽光,有並清潔的潺潺流水中,他才算真正活著起來的蓋爾。我不知道他怎麼忍受得住。嗯……是,其實我知道。他必須忍受它,因為那是他餵飽他母親、兩個弟弟與一個妹妹的辦法。而我在這裡,如今口袋裡的錢多到足以餵飽我們兩家人都還有餘,他卻連一毛錢都不肯拿。即使我們彼此都知道,如果我在那場遊戲中喪命,他肯定會持續供應我媽跟小櫻的生活,但現在,就算我只是帶獵物去他家,他都難以接受。我告訴他,他這是幫我一個大忙,因為叫我整天坐著沒事幹,會逼得簡直令我發發瘋。即便如此,我也從不選他在家的時候,送獵物過去。要安排這點並不難,因為他一天工作十二小時。 如今,我唯一能真正和見到蓋爾相處的時間是星期天。這仍是一週當中最棒的一天,我們會在森林裡碰頭,一起打獵。這仍是一週當中最棒的一天。但它已經跟過去不同了。過去,我們無話不談,對彼此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那場遊戲連這點都破壞了。我一直期望,隨著時間過去,我們可以能重拾往日彼此間的那份自在輕鬆愉快,但我內心深處隱約裡有部份知道,這那是不可能的。時移事往,光陰不會倒流,我們回不去。 這趟巡察的收穫頗豐--八隻兔子,兩隻松鼠,還有一隻水獺游進了一具用鐵絲編造的精巧套索裡,那是蓋爾親手自己設計的,用鐵絲打的精巧套索裡。他天生真是個安設陷阱的奇才,輕易就能用細線用套索拉彎幼樹或細枝,當獵物落入陷阱時會彈起吊在半空,讓掠食動物者搆不到;或用樹枝架設靈敏的扳機裝置,將一截截用圓木穩穩地安放在上頭平衡精妙的木棍扳機裝置;也能編製魚笱,讓進入的魚兒編出無從法逃脫的籃子來捕魚。我一邊前進,一邊小心地重設每個陷阱。但,我知道,他一雙眼所能看出木頭是否架設平穩的眼力,我永遠也無法做到,他判斷能直覺知道獵物會從哪裡穿越從一條路徑的直覺,我永遠學不來。那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與遠超過經驗無關。就像我能在幾乎一片漆黑中一箭射死一隻動物一樣。 等我回到包圍繞著第十二區的鐵絲網前時,太陽已經昇得老高了。一如既往,我聆聽片刻,但一圈圈是環環相扣的鐵絲網上並未傳來通電的嗡嗡聲。理論上雖然照理這東西應該全天候時間通電,但它照例難得有電。我匍匐在地上,蠕扭動著鑽穿過鐵絲網底部的開口,進到了雜亂的草場,距離我家,我的舊家,只有幾十步路遠。我們仍然保有這房子,因為對就官方而言,它才標明是我媽跟我妹住的地方。如果我這時突然倒地死沒命了,她們就必須回來住在這裡。但是目前她們已經正快快樂樂地住在勝利者之村的新房子裡安頓下來,我是唯一還在使佔用這個矮小屋子我出生長大的小屋的人。這是我生長的地方,對我來說,這才是我真正的家。 現在我上那兒去換衣服,脫下把我爸的舊皮外套,改換穿成上好的羊毛大衣,這大衣的肩膀似乎總老是太緊。我把柔軟、磨損的打獵短靴也換成一雙昂貴、機器製造的昂貴鞋子。我媽認為,這麼穿才跟我的身份相稱。我已經把弓箭藏在森林中的一截空樹幹裡。雖然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我容許自己在廚房裡坐個幾分鐘。火爐裡沒有火,餐桌上沒鋪桌巾,這裡有種被棄置的感覺。我哀悼我在此度所過的舊日生活。我們在這屋裡生活拮据勉強度日,但我知道自己屬於哪裡所在的位置,我知道在這緊密交織的網絡就是成我們的人生,而我是其中一份子的織錦中,我身在何處。我但願自己能回到其中,因為,回顧過往,它看起來比現今安全、穩固當多了。現今的我是如此有錢,如此有名利雙收,卻也如此叫都城的當局痛恨掌權者們恨之入骨。 後門傳來一聲嚎叫,引起要我注意的哀嚎。我打開門,發現是小櫻那隻邋遢骯髒的老貓金鳳花。牠幾乎跟我一樣討厭那棟個新房子,總是在我妹去上學時離開那裡。我跟這隻貓向來看彼此不順眼,但現在我們分享著有了這份份隱密的情感新連結。我讓牠進來,餵牠吃了很厚一塊水獺的肥肉脂油,甚至還揉搓著了牠的頭好一會兒。「你知道你真是醜死了,對吧?」我問牠。金鳳花推頂了頂著我的手,要討更多的撫摸摸,但是我們得走了。「來吧,你。」我一手把牠攬抱起來,另一手抓起裝獵物的大袋子,把它們一起拎著走到街上。金鳳花一蹬跳脫貓咪跳離我的手跑開,消失在一叢灌木底下。 這鞋夾腳,當我嘎吱嘎吱走過煤渣鋪的街道,鞋子令我腳趾生疼。我抄小巷穿過人家家後院,幾一兩分鐘便到了蓋爾的家。他媽媽哈賽兒透過窗戶看見我,窗內她正彎腰在廚房水槽裡搓洗著。她在圍裙上擦乾手,從窗前消失,來給我開門。 我喜歡哈賽兒,尊敬哈賽兒。那次爆炸害死我爸的爆炸也奪走了她丈夫,留下她跟三個男孩與即將出生的孩子胎兒。在她生產之後不到一週,她已經上街去找工作。挖礦不在考慮之內,因為家裡有個嬰兒要照顧,但她設法從攬到鎮上一些商家攬到的洗衣的工作。蓋爾那時十四歲,身為家中的長子,他一肩挑起主要的養家責任。他已經簽下糧票,讓他們有權領取微薄得到粗劣的配給穀物與油,抽取貢品的籤球則多了好幾張寫上他名字的籤條。此外,即便在那時候使在這之前,他就已經是個安設陷阱的捕獸高能手。就算這樣,若沒有哈賽兒在洗衣板上洗得十指皮開肉綻,依舊不足以養活一家五口。冬天的時候,她雙手凍得通紅龜裂,裂痕斑斑,最輕微的觸處碰都足以能令十指鮮血淋漓。如果不是有我媽調製的藥膏讓她敷上,現在還是會一碰就流見血。但哈賽兒和蓋爾都下了決心,咬緊牙關,決不讓要那兩個男孩,十二歲的羅瑞和十歲的維克,以及四歲的小女娃波西,再也不必去換取簽賣命的糧票。 哈賽兒看到獵物時露出了笑容。她拎起水獺的尾巴,掂了掂重量,說:「牠可以燉成一鍋好肉湯料。」跟蓋爾不同,她毫無困難地接受了我們關於對打獵的安排。 「這身皮毛也很好。」我回答。在這裡跟哈賽兒在一起,一如往常地感覺真舒服。估算掂著獵物的價值,一如過往我們所做的感覺真舒服。她給我倒了一杯熱滾滾的青草茶,我滿懷感激,用冰冷的手指握緊杯子,說:「妳知道,我一直都在想,等我從這趟旅行回來,我可以想在羅瑞放學之後,找時間帶他一塊兒去打獵,教他射箭。」 哈賽兒點頭說:「那太好了。蓋爾一直打算這麼做,但他只有星期天有空。,而我想,他寧可喜歡把僅有的這那些時間都保留給妳。」 我霎剎時滿臉通紅。當然,這很蠢。沒有人比哈賽兒更瞭解我,更瞭解我跟蓋爾之間的牽繫。我很確定,大部分的人都以為我們最後會結婚,縱使我從來沒這打算。不過那是在那場遊戲之前,在我的貢品同伴,比德.梅爾拉克公開表明宣布他無可救藥地愛著上我之前。我們的愛情,變成我們在競技場上裡生存下來去的主要策略。唯一的差別在於,對比德來說,那不只是策略而已。我不知道那對我來說究竟是什麼。但如今我知道它對蓋爾來說是件痛苦難當的事。當我想到在勝利之旅中,比德跟我必須再度以愛侶的模樣出現,我的胸口便忍不住一緊。 雖然茶還太燙,我一口把它喝完,把杯子放回桌上。「我最好還是快點回去,。打點好自己能上鏡頭。」 哈賽兒擁抱我,說:「好好吃他一頓吧!享用那些食物。」 「絕對會。」我說。 我的下一個停留的地方處是灶窩,過去我大部分的買賣都是習慣在這這裡做的完整批買賣。多年前這裡是個儲煤倉庫,在棄置後變成了非法交易的場所,後來發展成全天候的黑市。如果它吸引了某些種的罪犯前來,那麼,我猜我屬於這裡。在環繞著第十二區的森林中打獵,至少違犯了十幾條法律,甚至可以遭到處以死刑。 雖然大家從來不提,但我欠那些經常出入灶窩的人很多很多甚多。蓋爾告訴我,那個賣湯的老婦女人,油婆賽伊,在遊戲進行期間,發起捐款來資助比德跟我。這本來應該只是灶窩裡的事,但有很多其他的人聽見,也加入了捐款。我不知道確實的數目是多少,但任何送進競技場裡的禮物,都是貴死人的天價。我只知道,它給我帶來生與死的差別。 拉開灶窩的前門,手裡卻拿著空空如也的沒有獵物的空麻袋,沒東西可交易,倒是腰包裡相反的卻感覺到一口袋沉甸甸裝滿了的銅板頂著我後屁股,仍舊令我感覺很怪。我盡量走遍每個攤位買東西,將我要的咖啡、小圓麵包、雞蛋、紗線和油,分散向不同的人到各個攤位購買。我後來想到一事,又從一位名叫瑞波的獨臂婦人那裡買了三瓶白乾。,她是一場煤礦意外的受害者,但夠聰明,足以為自己另謀到了一條生路。 酒不是買給我家人的,是買給黑密契,他在那場遊戲中擔任比德跟我的導師。他乖戾、粗暴,大部分時候醉醺醺的,但他在那場遊戲中擔任比德跟我的導師時,他盡了他的職責──他做到的,遠不止於此,因為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允許有兩位貢品獲准生還獲勝。因此,無論黑密契是什麼德性行,我都欠他的。永遠都欠。我買這些白乾,是因為幾個禮拜前他喝光了家裡存放的酒存糧,偏偏市場上又沒貨,他出現嚴重的戒斷症狀發生了戒酒或戒毒者的脫癮現象,對著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見的恐怖事物不停尖叫跟發抖。他把小櫻嚇得要死,並且,坦白說,我看見他那個樣子,也不覺得有趣。打從那時開始,我便三不五時存個幾瓶,以防萬一又有缺貨的事發生。 我們的維安人員頭子克雷,看到我抱著幾瓶酒時,皺起了眉頭。他年齡較長,是個滿面紅光,頭頂上頂著的幾縷根銀髮梳到一側的銀絲的老男人。「女娃兒,那東西對妳來說太烈了。」他當然知道這酒很烈。克雷是黑密契之外,我所見過喝酒喝得最兇的人。 「啊,我媽用它來調製醫療用的藥劑酒。」我面不改色地說。 「嗯,它也可以要了任何東西的命。」他說,啪地一聲反掌拍桌,留放下一枚個銅板,買了一瓶酒。 當我來到油婆賽伊的攤子位,我手一撐坐到櫃臺前,要了碗湯,看起來是某種葫蘆瓜跟豆子混合的東西。我正吃著的時候,有個名叫達魯斯的維安人員走上前來,也買了一碗。就執法人員而言,他算是我最喜歡的執法人員之一,從來不會恃強凌弱,作威作福,多半時候後還喜歡開開玩笑。他大概二十來歲,但看起來好像卻沒比我大多少。大概是他的笑容,還有他那頭朝四面八方亂翹豎的紅髮,給了他一種年輕男孩的味道。 「妳不是該在一列輛火車上了嗎?」他問我。 「他們會在中午時來接我。」我回答。 「妳不是該看起來漂亮一點嗎?」他像在講悄悄話那樣問我,卻故意大聲得讓用人人聽得見的悄悄話問。雖然我心情不好情緒不佳,但對他的取笑仍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妳也許該在頭髮上綁條個緞帶蝴蝶結什麼的?」他伸手輕拂我的辮子頭髮,我把他的手拍開。 「別擔心。等到他們把我打理完畢時,我會讓人認不得的。」我說。 「很好。」他說:「讓我們換個口味,秀一下本區的驕傲,可好,?艾佛丁小姐?。」他一臉對我這副模樣不敢苟同的表情,地對油婆賽伊搖搖頭,然後走開去加入他的朋友。 「你得把碗給我還回來啊。」油婆賽伊在他背後喊,但由於她是笑著說,所以聽起來並不特別嚴厲。「蓋爾會去給妳送行嗎?」她問我。 「不會,他不在名單上。」我說:「不過,我星期天見過他了。」 「我以為他會在名單上。他不是你表堂哥嗎?」她挖苦說。 這又是另一個都城捏造的謊言。當比德和我進入飢餓遊戲的最後八強時,他們派了記者到這裡來採訪做有關我們兩人的個人生平故事採訪。當他們問到我有什麼朋友時,大家都指向示他們去找蓋爾。但是你想想看,當我在競技場上賣力演出羅曼史時,我家鄉最要好的朋友竟是蓋爾,那怎麼行?他太帥,太充滿男子氣概,而且一點也不願意配合鏡頭的要求,在攝影機前扮笑臉,裝親切毫無笑容,更不和藹可親。不過,我們兩個是長得蠻像的。我們都有炭坑的長相。黑深色的直頭髮,橄欖膚色,灰色眼珠子睛。於是,有聰明人編派說他是我表堂哥。直到我回到家鄉,才知道有這回事。在火車站的月台上,我媽說:「妳表兄弟們堂哥等不及要見妳了!」然後我轉身,看見蓋爾和哈賽兒並所有的孩子正在等我。,我除了跟著把戲演鬼扯下去,還能怎麼辦? 油婆賽伊知道我們沒有親戚關係,不過,有些認識我們多年的人,似乎都忘了真相。 「我實在等不及這整件事快點結束。」我低聲說。 「我知道。」油婆賽伊說:「但是妳得把路走完才會抵達終點。最好還別遲到。」 當我朝勝利者之村走去時,天空開始飄落淡淡的雪花。村子距離鎮中央的廣場有半哩遠,卻像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是個與其他地方區隔開來的獨立社區,建築周圍環繞著一片美麗草地,中間點綴著花團錦簇一圈花木扶疏的美麗灌木。總共有十二棟樓房子,每棟都將近我生長的那間小屋的十倍大。一如過往,有九棟是空的。三棟住了人的,分別屬於黑密契、比德和我。 我們家跟比德住的房子散發出一股溫暖的生命氣息。窗戶透出燈光,煙囪冒著煙,一串串色彩鮮豔的玉米掛在前門上,作為即將來臨的收穫季節慶的裝飾。然而,黑密契的房子,儘管有園丁整理外觀,卻流露出一股荒廢、疏於照顧的氣氛。我站在他的前門口,硬起頭皮,做好準備,知道裡面一定臭氣薰天死人,然後推門而入。 我馬上噁心得皺起鼻子。黑密契拒絕讓任何人進來打掃,而他自己又做得很糟糕。累積多年的酒臭和污濁的嘔吐物氣味、,煮糊的洋白菜和燒焦的肉、,沒洗的衣服和老鼠的大便味,混合成一股嗆鼻的燻天惡臭,刺激得我淚眼汪汪。我費力穿過亂丟一地的包裝袋、破玻璃和啃剩過的骨頭,走向到我知道可以找到黑密契的地方。他坐在廚房餐桌旁,雙臂大張趴在餐桌上,臉浸在一灘黃湯裡,鼾聲震天價嘎響。 我推了推他肩膀。「起來!」我大聲說,因為我知道輕聲細語是叫不醒他的。他的鼾聲停了一下,像是詫異,接著又重新開始打鼾。我更用力推他,說:「起來,黑密契。今天是展開旅行勝利之旅的日子!」我猛地推開窗戶,深深呼吸入好幾口外面乾淨的空氣。我的雙腳踢著地板上的垃圾,結果找到一個錫製咖啡壺,我把它拿到水槽裝滿水。爐上的火還沒全熄,我設法撥哄得幾塊還熱的煤燒起來,再把一些研磨咖啡倒進壺裡,份量多到足以確保煮出來的咖啡夠強也夠好喝,然後將壺放上爐子去煮。 黑密契還是像個死人,對外界毫無反應。由於別的辦法都不管用,我乾脆裝一盆冰冷的水,對他當頭倒下去,並立刻跳開。他從喉嚨裡發出動物般的怒吼,猛跳起來,把椅子踢到背後十呎遠,手上揮舞著一把刀。我忘了他睡覺時手裡永遠握著一把刀。我應該先撬開他的手指,把刀子取拿走的,但我腦子裡有太多事。一連串咒罵從他嘴裡噴出來,他對著空氣揮砍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他用衣袖抹了抹臉,轉過身來面對窗台,我蹲在窗台上,以防萬一自己需要迅速逃逸命。 「妳在這幹嘛?」他大聲嚷著,一臉困惑氣急敗壞地說。 「你叫我在攝影機抵達前一小時前叫醒你。」我說。 「什麼?」他說。 「是你叫我這麼做的的主意。」我再次強調堅持說。 他似乎想起來了,問:「那我為什麼全身是濕的?」 「我搖不醒你啊。」我說:「聽著好吧,如果你要人伺候,你應該叫比德來才對。」 「叫我做什麼?」單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讓我的胃絞成一團。罪惡感、悲傷、恐懼,種種不愉快的情緒紛沓踏而來。此外,我不得不最好也承認,當中還有部份的感覺是渴望。只不過,湧現的情緒太過紛雜,讓這感覺無法勝出。 我看著比德走到桌旁,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照得讓落在他金髮上的新雪閃閃生輝。他看起來健康又強壯,跟我在競技場中所認識的那個重病、飢餓的男孩差別好大遠,並且,現在你幾乎無法察覺他走路會跛。他將一條剛烤好的新鮮麵包放在桌上,並對黑密契伸出手。 「叫妳你來把我叫醒,不是叫妳來害我得肺炎。」黑密契說,把手裡的刀交出去。他脫掉骯髒的襯衫,露出底下同樣骯髒的汗衫,他用襯衫乾的部份把自己身上抹乾。 比德露出笑容,他從地板上拾起一瓶白乾,用酒澆了澆將黑密契的刀子,算是插入地板上的一瓶白乾裡消毒,再用他的襯衫下襬擺把刀擦乾淨,然後開始拿來切麵包。比德讓我們所有的人都有新鮮的烤麵包吃。我打獵。他烤麵包。黑密契喝酒。我們都有讓自己保持忙碌的方法,避免讓我們在飢餓遊戲競賽那段期間的記憶回來騷擾我們。直到他切到最後的麵包頭將刀柄遞回給黑密契,他這才第一次望向我:「你要吃一片塊嗎?」 「不用,我在灶窩吃過了。」我說:「但謝謝你。」我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自己的,非常拘泥、死板正式。自從我們快樂返鄉的情景拍攝結束,攝影機離開,我們回復到真實生活裡面後,每次我對比德說話都是這樣子。 「不客氣。」他僵硬地回答。 黑密契把襯衫丟到地上那堆髒亂的一角,說:「喂呃,喂,這樣不行。你們倆在節目上演之前,得多下點工夫準備才行。」 當然,他說得的一點也沒錯。觀眾期待看到的是那對贏得飢餓遊戲的愛侶,。不是兩個連看都沒辦法看對方一眼的人。但我只說:「去洗個澡,黑密契。」然後我躍出窗戶,落到地上,橫過草坪,那些花園朝我家走去。 開始堆起的積雪讓我在背後留下一串的足跡。我在前門前停下來,打算在進屋前先踱掉鞋子上濕漉漉的雪。我媽日夜忙碌,為要讓一切完美地呈現在攝影機前,所以,現在不是時候沒時間去踩髒她擦得亮晶晶的地板,然後再忙一遍。我才一跨進門,她已經站在那兒,一把抓住我手臂,彷彿要阻止我。 「別擔心,我會在這裡把鞋子脫了。」我說,把鞋脫在踏墊上。 我媽發出一聲奇怪的,像喘不過氣來的笑聲,並將裝著物品的打獵物麻袋從我肩上卸拿下來,說:「不過是雪而已。妳散步還愉快嗎?」 「散步?」她知道我在森林裡待了大半夜。就在這時,我看見了那個站在她背後那個,在廚房門口的男人。只看一眼他那套量身訂做的衣服西裝,並動過手術的完美五官,我就知道他是從都城來的。有事情不對勁頭了。「那感覺比較像滑冰。外頭走起來真的越來越滑了。」 我媽說:「有人來看妳。」她的臉色太蒼白,我可以聽見她聲音中竭力要隱藏的焦慮。 「我以為他們要到中午才會到來。」我假裝沒注意到她話裡的狀況意思,說:「難道秦納提早來幫我做準備嗎?」 「不,凱妮絲,那是--。」我媽才開口要說下去。 「愛佛丁小姐,請這邊走。」那男人開口了說。他朝走廊比了比。在妳自己家裡還要別人來帶路,真夠詭異,但我還算腦子機靈,沒多說話。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回頭給我媽一個要她安心保證的笑容。「也許是更多有關這趟旅行的指示。」他們已經給我送來所有我這趟旅行有關的各種東西,包括寫明以及我在各區所要遵守的禮儀的資料。但是當我朝著書房的門走去,一扇我從未見它關上的門是關著的,我腦子裡開始飛快地閃動各種轉著問題。是誰在這裡?他們想要什麼?為什麼我媽嚇得臉色發白? 「直接進去吧。」都城的男人說,他跟著我一路走到穿過了走廊盡頭。 我扭轉擦得光亮的黃銅門把,跨了進去。我的鼻子中嗅到兩一股互相矛盾的味道,玫瑰與鮮血的味道。一個似乎有點面熟的小個子白髮男人正在看一本書。他舉起一根手指,像是在說:「等我一下。」然後,他轉過身來,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我望進了史諾總統那雙像蛇一樣眼睛裡。
内容概要
《時代雜誌》選為2009年十大小說之一,稱譽它表現出「本色的威力」。
「飢餓遊戲」系列小說首部曲《飢餓遊戲》美國版於2008年9月問世以來,暢銷年餘,始終無法退燒,迄2009年12月18日為止,已盤據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前五名66週;第二部曲《星火燎原》美國版於2009年9月出版後,與首部曲分佔紐約時報排行榜前二名已15週。
餘燼悶燒,騷亂滋生,都城要報復。
燃燒的女孩飛矢點燃,
星火即將騰空……
在不可能獲勝的情勢中,凱妮絲從飢餓遊戲生還,與比德攜手返回家鄉。依照遊戲規則,往後的日子應該是安全、優裕的。但,他們的勝利是都城的羞辱,而謠傳騷亂已在十二區之間滋生,凱妮絲竟然是叛變的象徵人物。另一方面,狩獵夥伴蓋爾和競技夥伴比德,對凱妮絲的態度,只能是冰冷的深情。
令凱妮絲感到震驚的,是這場因她而起的動亂,她怕是無法熄滅的。當「勝利之旅」的日子來臨,凱妮絲和比德在監控下巡迴十二區,接受全民歡呼,攸關生死的賭注升高了。如果他們無法證明自己真的是在「無可救藥的熱戀」中,讓都城沒有絲毫疑慮,後果將不堪設想。
史諾總統居然親臨凱妮絲位於「勝利者之村」的新家,恐懼因此是具體的,凶兆成為事實。統治技巧展露無遺,恐慌蔓延全國。在殺戮中,凱妮絲必須宣布她和比德的婚約,那是都城多麼歡樂的一刻啊!偽裝的美麗與殘酷、隱藏的現實、施惠國的權力結構、人民的痛與反抗,都將在家鄉、都城和巡迴中的每一站呈現。
然而,最驚人的是第七十五屆飢餓遊戲適逢二十五年一次的「大旬祭」,都城將有令凱妮絲和全國人驚愕的安排。她終於知道,一切已經無可挽回,連妹妹小櫻和母親也無法顧及,她必須離去。至於蓋爾,她逐漸了解,他的意志原來這麼堅定,已經下定決心。這一次,唯有拼得一死,才可能挽救比德。她以為,這是她眼前唯一的目標……
既然僅存的希望已被否決,從此我可以不顧一切
第七十四屆飢餓遊戲已經結束。比德知道了真相,逐漸疏遠,凱妮絲終得放開握緊的手。
看來,只要都城的攝影機離開,一切就可以恢復正常:安全地生活下去,與蓋爾重返森林狩獵。
但什麼是真相?什麼是正常?真的安全嗎?
在至死方休的獵殺競技場上,一切彷如噩夢。友情與愛情,乃至於憐憫,其實也都像夢,虛幻不實。我們不知道什麼是真實的。
但是,回到第十二區的家鄉以後呢?凱妮絲終將明白,第十二區的生活,其實跟競技場中沒有多大區別。他們始終活在威脅之下,恐懼之中。
當抽籤抽到妹妹小櫻,凱妮絲取而代之,進入競技場,以為這就能保護妹妹。但這時,她終將了解,妹妹早已受到傷害。
她在競技場上奮力求生,但回到第十二區,她開始計畫逃亡。她終將了解,她在競技場上獲勝其實一點也不高尚,即便保住自己、家人和朋友的性命,是不夠的。
她終將知道,成為勝利者是不夠的,逃跑也是不夠的。她必須轉身面對。
作者简介
蘇珊.柯林斯(Suzanne Collins)
多產而成功的兒童電視節目編劇,著有暢銷系列小說「地底紀事」(Underland
Chronicles),初試啼聲即備受讚譽,並登上紐約時報排行榜。《飢餓遊戲》更成為突破性的作品,在美國出版以來聲譽與銷量與日俱增。目前與家人和他們收養的兩隻野貓住在美國康乃迪克州。
章节摘录
在我心裡,史諾總統應該是站在一排堆掛著巨大旗幟的大理石柱前給人瞻望仰。見到他置身在書房,周遭盡是被一些平常的東西所圍繞,令我感覺震驚極不協調。就像打開鍋蓋,發現裡面不是一鍋燉肉,而是一隻露出尖毒牙的毒蛇。 他究竟來這裡做什麼?我的思緒飛快回到先前其他勝利之旅的開幕日。我記得看過見的是得勝的貢品由跟他們的導師與設計師陪伴著。偶爾,甚至會有政府的高官露臉出現。但我從來沒見到史諾總統。他只會出席參加在都城的慶祝會。就這樣,句點。 如果他不辭路遠,從都城來長途跋涉到這裡來,那只可能意味著是為一件事:我有天大的麻煩了。如果我有麻煩,那我家人也一樣。當我想到此刻我媽和我妹距離就在這個痛恨鄙視我的男人這麼的左近,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會永遠痛恨鄙視我,因為我以智取勝,擊敗了他那殘忍酷成性的飢餓遊戲,讓都城看起來很蠢,也因此削弱了他的控制力。 我在遊戲中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保住比德跟我自己的活命。其中若有任何叛逆的舉動反叛行為,純係巧合。但是,當都城已經頒布下令旨,只有一個貢品可以活命,而你竟膽大妄為地挑戰它,我猜這舉動本身就是一種反叛逆。我唯一的辯護是假裝自己深愛比德,為愛比德而瘋狂。因此,我們兩個能被允許活命,被允許能被戴上勝利者的冠冕,被允許並能返回家園慶祝,然後能揮手告別攝影機,並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直到現在。 也許是因為這房子還太嶄新的程度,也許是因為或乍見史諾總統,我震驚不已,也許是因為或我們彼此彼此心知肚明,他能在眨眼間殺了我的種種感覺,這時,讓我這時覺得自己像個闖入者。彷彿這是他的家,而我是不請自來的那一方人。因此我沒開口歡迎他,沒請他坐,我什麼也沒說。事實上,我對待他就像對待一他是條真正的蛇,有毒的那種。我動也不動地站著,雙眼盯著鎖定在他身上,思考著該如何往後撤退的計畫。 「我想,如果我們藉由同意不對彼此說謊,我們可以能讓這整個情況變得簡單許多。」他說:「妳認為呢?」 我認為我的舌頭已經凍結,無法言語。所以,當我以沉著穩定的聲音回答時,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是的,我想那樣最省時間。」 史諾總統露出微笑,我也第一次注意到了他的嘴唇。我期待看見蛇的嘴唇,而這等於說他沒有嘴唇那當然不存在。相反地,他的嘴唇太過飽滿,外面那層皮膚繃得太緊。我忍不住懷疑他的嘴是不是動過手術,好讓他看起來更吸引人。果真如此,那真是浪費時間跟金錢,因為他完全不吸引人。「我的參謀們擔心認為妳會很難搞,但妳不打算做個難搞的人,對吧?」他問。 「對。」我回答。 「我就是這麼跟他們說的。我說,任何費了那麼大的勁兒來保住自己性命的女孩,絕不會隨手浪擲自己的生命。再說,她還有家人要考慮。她媽,她妹,還有那群……表堂兄弟們。」從他多花了點時間講出逗留在「表堂兄弟」這三個字的稱呼上的口氣,讓我肯定,他知道他明白我跟蓋爾沒有親戚關係。 好嗯,這下全攤在檯台面上了。也許這樣比較好。我不善於處理不明講模糊不清的威脅,我寧可認清知道真實的情勢底線在哪裡。 「我們坐著談吧。」史諾總統在那張打磨得油光水亮的木製大書桌後方坐下來。小櫻會在這張桌子上寫功課,我媽在這裡做家用預算,就像這是對我們家。這個地方,他理應無權毫無佔用這地方的權利,但說到底他又絕對有權握有最終的每項權利。我在書桌前一張雕花直背椅子上坐下。這椅子是做給個子比我高的人坐的,因此我只有腳尖觸及地面。 「我有個麻煩,艾愛佛丁小姐。」史諾總統說:「這麻煩是從妳在競技場裡掏出毒莓果的那一刻開始的。」 那一刻,是遊戲設計師被迫做出選擇,或者得在看著比德和我雙雙自殺身亡--這意味著沒有了勝利者,--或者在讓我們倆都活下去之間做個選擇的時刻,我猜他們會選後者。 「如果那位首席遊戲設計師的主席,希尼卡?克藍,有長腦子的話,他會當場把妳一砲轟成粉末飛灰。但是很不幸地,他向來有感情用事的傾向。所以妳還坐在這兒。妳能猜得到他在哪裡嗎?」他問。 我點頭,因為,從他說話的樣子來看方式,很明顯這位希尼卡?克藍已經被處決了。現在,只有一張桌子隔開我們,玫瑰和鮮血的氣味變得更濃。史諾總統的外衣西裝翻衣領上別著一朵玫瑰,至少這說明,那暗示了花香的來源,但它一定是經過基因改良過的,因為沒有哪一種真正的玫瑰會散發出這麼濃烈的氣味。至於鮮血……我就不知道了。 「在那之後,除了讓妳繼續演出妳的小戲碼劇,沒別的事可做。而妳也演得很好,一個為愛瘋狂的小女學生。都城的人民十分相信。不幸的是,不是每個行政區裡的每個人都被妳的演出瞞過。」他說。 我的臉上一定閃過出現了一絲困惑的表情剎那的迷惑,因為他接著就進一步解釋說了。 「這點,當然妳不知道。妳沒有管道得知其他行政區人民的情緒的訊息。然而,有好幾個行政區的人,把妳使用毒莓果的小詭計視為違抗、挑釁的行動,而不是出於愛的行動。如果連一個來自最差的第十二行政區的女孩,都能公然反抗都城並全身而退,還有什麼能阻止他們做同樣的事?」他說:「這麼說吧,還有什麼能防止暴動發生?」 我花了點時間才聽懂他最後一句話。接著,我意識到事情的這話的嚴重性,胸口像重重地挨了一拳整個力道擊中了我。「有行政區發生暴動?」我問。這個可能性,既讓我不寒而慄,卻又讓我有幾分振奮。感覺冷到骨子裡,又對這可能性感到某種的興高采烈。 「還沒。但如果情勢沒有事情的進展沒改變的話,暴動就會隨之而至接下來他們會這麼做的。而我們都知道,暴動據知將導致革命。」史諾總統揉著他左眉上方的太陽穴,我自己每次頭痛也是痛那裡。「你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嗎?有多少人會喪命?那些活下來的人得面對什麼處境狀況?無論任何人對都城有什麼多大的不滿,請相信我,當我說只要都城對各行政區的控箝制稍微放鬆一下下,都會導致整個體制就會制度的崩潰,絕非虛言。」 他這段話說得是那麼既直接,甚至又誠懇,令我十分驚訝,彷彿他的首要考量是施惠國全體人公民的福祉,偏偏這絕非只除了事實完全不符。我不知道我哪來的膽子說下面這句話,但我說了:「如果一把莓果就能讓它垮台,它一定脆弱不堪。」 他停頓了好長一會兒,端詳審視著我。然後,他只簡單說:「它是很脆弱,但不是妳所想的那種脆弱。」 門上傳來一聲輕敲,接著那都城的男人把頭探伸進來,說:「她母親想知道你們要不要喝茶。」 「我要。我想喝要杯茶。」總統說。門大開,我媽就站在那兒,手中捧著托盤,上面放著一套瓷器茶具,她當年帶到炭坑來的嫁妝,一套瓷器茶具。「請擺在放這兒。」他把他的書放挪到書桌的角落,輕輕拍了拍書桌中間。 我媽將托盤放到書桌上。托盤裡有瓷的茶壺茶杯、,奶油和糖,以及一碟餅乾。餅乾上裝飾著色彩柔和美麗的糖霜花朵。這糖霜裝飾只可能出自比德的手。 「看起來多賞心悅目啊多美的待客盛情。妳們知道,有意思的是,很多人常常忘了總統也需要吃東西。」史諾總統風趣既愉快又迷人地說。嗯,反正,這似乎讓我媽多少放鬆了點。 「還需要點別的我還能幫你做什麼嗎?如果你餓的話,我可以能幫你做點能可以吃得飽的餐點。」她主動表示。 「喔不,這就很完美了。謝謝妳。」他說,很清楚是地要她退下。我媽點點頭,瞥了對我投來一瞥一眼,然後離開。史諾總統幫我們兩人倒了茶,並給他自己的那杯加上了奶油跟糖,然後花很長的時間攪拌。我領悟到他已經講完他要講的話了,正在等我的回應。 「我完全無意引發任何的暴動。」我告訴他。 「我相信妳。但這無所謂。沒想到妳的設計師在衣服的選擇上竟充滿了預言性。凱妮絲.艾佛丁,燃燒的女孩。妳擦出一點火花,不顧後果就走了,而它可能會燒起來,變成毀滅施惠國的燎原大火。」他說。 「你為什麼不乾脆現在殺了我呢?」我衝口而出。 他問:「公然殺了妳?那只會火上加油。」 「那安排一個意外啊。」我說。 他問:「誰會相信?如果妳是觀眾,妳也不會信。」 「那麼,直接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我做就是了。」我說。 「事情如果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他拈捻起一片裝飾著糖霜花朵的餅乾,端詳察看著,說:「真漂亮。這些是妳母親做的?」 「比德做的。」頭一次,我發現自己無法面對他的凝視。我伸手去拿我的茶,但一聽到茶杯碰撞盤子的卡嗒卡嗒咯咯聲,我立刻放下。為了掩飾,我迅速拿了片餅乾。 「比德。妳的摯愛愛情生活怎麼樣啊?」他問。 「很好。」我說。 「他是在哪個節骨眼上明白了妳根本就不愛他呢?」他問,邊把他的餅乾浸入茶裡。 「我沒有不愛他。」我說。 「但是,也許妳恐怕沒有那麼愛這個小夥子吧,不像妳希望全國觀眾相信的那麼愛他。」他說。 「誰說我沒那麼愛?」我說。 「我說的。」總統說:「並且,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懷疑,我不會在這裡。妳那位英俊的表堂哥好不好啊?」 「我不知道……我不……。」我對這場對談話反感極了。要跟史諾總統談論我對自己最關心的兩個人的感覺,簡直令我窒息,讓我沮喪到講不出話。。 「說話啊,艾愛佛丁小姐。如果我們沒有找到達成令人滿意愉快的解決方案,我可是能輕易要了他的命的。」他說:「妳每個星期天跑到森林裡去跟他會面,可不是在幫他的忙喔。」 如果他連這點都知道,那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而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可以告訴他蓋爾跟我星期天都在森林裡打獵的人太多了。我們豈不是每個星期天結束時都各自負載一大堆獵物回來?我們豈不是在一起多年來都這樣子了嗎?真正的問題是,他以為我們跑到第十二區之外的森林裡做了什麼事,有什麼看法。他們應該不會在那邊追蹤我們吧。難道他們會嗎?過去那些日子我們都被跟蹤了嗎?那好像不可能,至少不可能有人跟蹤我們,是攝影機?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想到這點。森林向來都是我們安全的藏身之處,是都城的魔掌無法觸及我們的地方,在那裡我們可以能做自己,可以能自由說出我們真正的感受。至少,在那場遊戲之前是這樣。如果自從那時開始我們就被監視了,那他們看到了什麼?兩個人在打獵,說一些違抗都城的大逆不道的話?,沒錯。但不是兩個在熱戀的人,而這似乎才是史諾總統的話裡所有這種暗示的。就對這項指控而言,我們是安全的。除非……除非……。 那只發生過一次。事情發生得很快,又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但它確實發生了。 在比德跟我從遊戲中回來之後,過了好幾個禮拜,我才單獨見到蓋爾。起初,是有很多必須出席的慶祝會。一場為勝利者舉辦的宴席,只有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才會獲得邀請。全區放假一天,大家享用直接從都城送來的免費食物與各種娛樂。「包裹日」,十二次的頭一次,那天裝著食物的包裹會分送到區裡中每個人的手上。那是我最喜愛的部份日子。我看見炭坑中所有那些飢餓的孩童四處奔跑,手裡揮舞著蘋果醬罐頭、肉醬罐頭,甚至還有糖果。而他們家中還有大到扛不動的一袋袋的穀物、一罐罐的油。而他們知道,接下來他們在這一整年,每個月所有的人都會收到一次包裹。那是少數幾次讓我確實感覺到,贏得比賽真好。 就這樣,從典禮到在各種典禮,從活動到活動與事件之間,我主持儀式,再三感謝,並為了觀眾親吻比德,記者們則鉅細靡遺地記錄我的一舉一動每一步,我毫無隱私。過了幾個禮拜之後,事情終於冷卻平息下來了。攝影小組和記者們打包回家去了。比德和我假裝回到我們過去一直以來的冰冷關係。我的家人搬到勝利者之村的房子住下來。第十二區的日常每天生活--工人去挖礦,孩子去上學--恢復到它平常的步調。我一直等到我認為四下再也無人注意了,才在一個星期天,沒告訴任何人,就在離天亮還有幾小時,前起床出門,直奔森林。 那時天氣還夠暖,我不需要穿外套。我裝滿了一袋特別的食物,冷雞肉、乳酪、麵包店的麵包,以及柳橙,隨身帶走。我去到舊家,換上我打獵的靴子。像往常一樣,鐵絲網沒有通電,我輕易溜進森林裡,取出得我的弓箭。我去到我們的老地方,蓋爾和我的地方,在那個把我被送去參加遊戲的抽籤日的早晨,我們在這裡一起分享用了早餐的地方。 我等了至少兩個鐘頭小時。我已經開始想,經過過去那哪幾週,他已經放棄我了。或者,他已經不再關心我,甚至是恨我。而想到我可能永遠失去他,失去我唯一信任的,能暢所欲言,講我所有秘密的好朋友的想法,令我痛苦難當。已經發生那麼多事了,現在還得失去他,雖然,跟已經發生過的事比起來,這還不算最痛苦的,但我還是受不了。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眼淚湧上來,喉嚨開始像我每次心裡難過煩亂沮喪時那樣縮緊。 然後,我抬起頭來,他就站在那裡,十呎開外,只是看著我。想也沒想,我跳起來撲過去抱住他,發出一種混合了笑、嗆咳,和號哭嗚咽的怪聲音。他緊緊抱著我,把我抱得那樣緊,緊到我無法仰頭看他的臉。過了真的好久,之後他才放開我,其實他實在沒什麼選擇,因為我開始無法置信地大聲打嗝,必須喝水才行。 那天,我們做了過去我們一向會一直以來所做的事。吃早餐。打獵、捕魚和採集。談論鎮上的人。但沒談我們自己,沒談他新的挖礦生活,沒談我在競技場裡的時光。只談其他的事。當我們來到鐵絲網離灶窩最近的鐵絲網的破洞旁時,我想,我那時真的相信事情不會改變,會一樣。我們可以繼續像以前那樣相處繼續下去。我把所有的獵物都給蓋爾拿去交易,因為我們家現在已經有許多食物了。我告訴他,我就不跟過去灶窩了,雖然我很期盼去那兒,可是因為我媽跟我妹不知道我出來打獵,她們會擔心我的去向。然後,正當我提議由我接手每日巡視與重設陷阱的工作巡視時,突然間,他伸手捧住我的臉,吻住我。 我完全沒準備。你會認為,在我跟蓋爾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之後--看著他說話、大笑、皺眉,理應--我會知道所有關於他嘴唇的事。但我從來沒想過,當它們緊貼著我的唇時,會是這麼燙。我也沒想過,這雙能設下最精巧錯綜複雜的陷阱的雙手,能這麼輕易地捕獲我。我想我在喉嚨深處發出了某種怪聲,我模糊記得我的手指緊緊蜷曲著握成拳,貼在他胸口。接著他終於放開我,說:「我必須這麼做。至少做這麼一次也好。」說完他就走了。 儘管太陽開始西沉,我的家人可能會擔心,但我還是在鐵絲網旁的一棵樹下坐下。我試著釐清要決定自己對這吻有怎樣的感覺,我是喜歡它還是對它感到憤怒,然而,所有我真正記得的,是蓋爾的嘴唇壓迫在我唇上的力量,以及仍依附在他皮膚上的柳橙氣的味道。若想把這個吻拿來跟我和與比德之間所交換的那許多吻做比較,毫無意義。我還沒弄明白跟比德的那些吻,有哪一個是算數的。最後我回家去。 那個禮拜,我照料管理那些所有的陷阱,並把獵獲物送去給哈賽兒。但我一直沒見到蓋爾,直到下一個星期天週日。我已經在心裡擬好草稿,準備了一整篇有關我不想交男朋友,也絕不打算結婚的大道理要講,結果始終卻沒機會說。蓋爾表現得像這個吻從來沒發生過。也許他在等我說些什麼,或等我回吻他,然而相反的,我卻也假裝從來沒那回事,但它確實是發生過。蓋爾已經粉碎了我們之間某種看不見的界線,與此同時,也粉碎了我對我想要重拾我們舊日那種所擁有的,單純友誼朋友關係的所有希望。無論我怎麼假裝,我都再也無法用完全一樣的眼光,用過去同樣的方式來看他的雙唇。 就在史諾總統說出威脅要殺害蓋爾的話,並緊盯著我雙眼的那個片刻,這一切迅速剎時閃過我的腦海。我真蠢,怎麼會認為一旦自己回到家,都城就不會再理睬我,放過我!也許我是不知道可能會發生暴動,但我確實知道他們對我很生氣,我是需要極度謹言慎行的,然後,相反地的,我幹了什麼好事?從總統的觀點來看,我完全冷落了比德,並在全區的人面前肆無忌憚地顯露我喜歡和蓋爾作伴,而我藉由這麼做,擺明了自己事實上是在嘲弄、蔑視都城。現在,因著我的粗心大意,我危及了蓋爾、他的家人、我的家人,以及比德的性命。 「求你別傷害蓋爾。」我低聲說:「他只是一個朋友,多年來他都一直只是我的朋友。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只是有這樣而已。再說,現在大家都以認為我們是表堂兄妹。」 「我只關心它會如何影響妳跟比德之間的互動,並進而影響各行政區人民的情緒。」他說。 「在這趟旅程中,情況不會改變的。我會像之前一樣跟他熱戀。」我說。 「像妳一直以來一樣。」史諾總統糾正我。 「像我一直以來一樣。」我保證。 「只是唯獨為了避免暴動發生,妳得要表現得更賣力才行。」他說:「這趟旅行是妳把事情扭轉情勢過來的唯一機會。」 「我知道。我會。我會叫令所有各行政區中的每個人都相信,我沒有公然反抗都城,我是為愛瘋狂才那麼做的。」我說。 史諾總統站起身來,用一條餐巾手帕輕輕揩拍了揩拍他那腫脹的唇。「把目標拉高一點,以防萬一妳失敗。」 「你是什麼意思?我要如何把目標拉高一點?」我問。 「說服我。」說完後他拋下餐巾手帕,取回了他的書。當他打算朝門口走去,我沒有轉頭看他,因此在他靠過來附在我耳邊低語時,我嚇得退縮了一下。「順帶一提,那個吻,我懂接吻。」接著,門就在他背後喀嗒一聲關上了。
媒体关注与评论
「聰慧的手腕,本色的威力。」 ——《時代雜誌》(Time magazine) 「星曜燦爛,富於想像。」 ——《洛杉磯時報》(LATimes) 「驚人,揪心,遠超過預期。」 ——史蒂芬妮.梅爾(Stephenie Meyer) 「震撼人心的課題,請享受純粹的痛苦折磨。」 ——《書單書評》(Booklist) 「秦納的成就不只是服飾,黑密契的縱深露出端倪。」 ——《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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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紀錄◎本書榮獲 紐約時報排行榜第一名 美國今日報排行榜第一名 華爾街日報排行榜第一名 出版人週刊排行榜第一名 紐約時報書評編輯選書 出版人週刊年度最佳書籍 亞馬遜網路書店年度編輯選書《飢餓遊戲》盤據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前五名第六十一週。《星火燎原》美國版於2009年9月問世以來,二書分佔紐約時報排行榜前二名已十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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