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位莎莉

出版时间::2010年09月13日  出版社:皇冠  作者:Daniel Keyes  页数:352  译者:吳俊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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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為什麼是第5位莎莉?  不是因為有五個叫做莎莉的人,而是這五個人都是莎莉的化身,同一個莎莉的體內還同時住著四個女人:杜芮、諾拉、貝蕾、金妮。這四個人都會在不同的時空裡跳出來「扮演」莎莉,真實的莎莉反而退位成第「5」位,其他的女生都搶著「消滅她」。  精采的敘述從一場海邊強暴開始,敘述者「我」叫杜芮,小說步步進入人格分裂自我者的生命迷宮,叫杜芮的我看著叫「諾拉」的她如何遭受強暴的可能,然後又襲擊強暴者,接著她在醫院醒過來,這時的她才頓然成為「莎莉」。如果不太明瞭這本小說的敘述位置,很容易讀起來錯亂而迷惘。但只要抓住一個敘述的線頭即可:也就是隨著不同的時空與情境,莎莉體內的四個女人會跳躍而出,扮演莎莉的「真我」。  其實這本小說是一場「真我」與「假我」的戰爭,正經八百而又毫無特色的莎莉其實內心有多重的「我」,反而一般人見到的莎莉才是假我,真我的渴望必須由其他四個女人來扮演。小說在莎莉去餐廳面試時最為有趣,她一開始以莎莉現身時,餐廳合夥人陶德沒有多看她一眼,住在莎莉體內的「我」知道莎莉會搞砸這一切,於是「我」搶著出來。「感謝上帝,也該是換我出來的時候了。」我一現身,陶德眼睛一亮,十分迷惑眼前這個女人是剛才所見的女人。「我」變得性感,晚上再度見餐廳另一個老闆艾略特時依然成功地擄獲男人的心,有趣的是小說寫到洗碗擺餐具那些無聊工作還是讓「莎莉」來做時,性感的「我」馬上又變回了無聊的「 莎莉」,莎莉困惑於眼前的男人,於是她尖叫……讀者一定可以馬上感受到其實每個人的體內多少都住著「陌生的自我」,一個是進出光明的我,一個是想要走入黑暗的我,一個想要情欲,一個可能想要禁欲,一個想要行善,一個可能想要使惡,一個想要結婚,一個想要單身……分裂的自我永遠拉扯在生命的兩端。差別只是我們所謂的正常人擁有「自動切換的開關」,何時該開,何時該關,不會搞錯,甚至我們一般人潛藏的多重人格與角色扮演慾望多僅停留在「想像/作夢」層面,有人終其一生在道德與輿論壓力下都不曾讓「真我」跳出來,而有人則將「虛構」與「真實」融為一體,難分難辨。  讀這本小說時,我想起小時候有個父親的朋友常來家裡玩,那時這個叔叔英俊而瀟灑,等到我大了,有天他來按門鈴,我完全不知眼前這個穿著裙子的「女人」是誰?等到他開了口,又顯現某些我腦中習慣的動作時,我才啞然發現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當年那個叔叔,一直想要成為女人的男人,終於讓真我的慾望跳出來。  不過《第5位莎莉》則比「男變女」、「女變男」要複雜的多,小說處理得更龐大,小說處理「時間」、「多重」、「真假」,心理醫師艾許在這本小說裡其實是主角,他扮演整個社會清楚的認知機制,小說最常用「我」這個敘述觀點的角色是住在莎莉體內的杜芮,她愛的人是「艾許醫生」,而諾拉或者貝蕾愛的人是陶德和艾略特。問題是,莎莉體內的人會不會「自我扮演錯亂」呢?你可以想像這本小說多麼有趣之處了,當男人靠近莎莉時,他們喜歡的卻不是莎莉,而是她的其他化身諾拉、貝蕾等,且更常發生讓莎莉沮喪的是,男人可能常搞錯他們約會的究竟是「哪一個她」?更嚴重的還有,莎莉體內的我,一個想死,另外一個卻想活,當一個人的身體同時交戰著生死,不發瘋實在得生命夠剽悍。  「我所面對的不是生或死,我面對的是做一個不是我自己的人或死。」也就是在「做一個不是我自己的人」與「死亡」的兩個抉擇面前,「我還寧願選擇死亡。」這讓我想到電影「時時刻刻」裡拋夫棄子的女人老年面對他人的質疑時,她想到年輕時面對的那個世界是她不認識的世界時,她該如何自處?在這由庸俗統領的世界裡存活,在這庸俗欲死的世界裡求生,讓許多人在年輕熱騰騰面對世界與真我時刻都有過這種沮喪的心情。莎莉認為自己會墮落成一個庸庸碌碌的人,心靈會困在一盆泥巴裡頭。艾許醫生在小說裡扮演的「大師」與「治療師」角色對她形容每個人其實比較像是一碗「心靈馬賽魚湯,雖然每個人都是裡頭的佐料,卻又不失各自的特色。」艾許醫生就像多數人會說的話:「放下不就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都是慾望驅使啊。」……其實這都是失效之詞,當這些字詞如螢光記號從嘴巴或文字跳躍而出時,意味著人已經不再探索,至少認輸了,因為這樣可以讓自己快速「服用語言的精神特效藥」,也是讓自己進入庸俗化世界的語言捷徑,「不用再探索自我,也毋須檢視自己存在的歷史,毋須清醒自己行過的年表了。  這本小說最有力量之處即是書寫「莎莉」為自己生命的精神奮戰,很苦的穿越多重慾望的自我,最後將所有遺散的碎片拾回,重拾了可能分崩離析的自我完整。  所以「莎莉」也可以說是許多人的鏡子,但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說絕大多數的人都不像莎莉,因為人本身大多是懦弱的,我們大多「被收編成」一個只敢在安全領域庸庸碌碌過活的人,寧可心靈塵埃日積月累也不願引一波波洪水來洗滌一番,畢竟面對「我」是殘酷的。  然而被現實照射而碎裂的這片真我之鏡下,人如何單一存在?人如何分裂而完整?人如何度過漫漫時間長河卻保持清醒?我們如何統合我們內在的小女孩與大女人?如何讓被恐懼與憤怒製造出來的「我」退位?「只有重新接受才行。」小說提出一個簡單易懂卻難行的話,人人懂「重新接受」四字,然如何才算真正的接受?心裡是否能夠對往事毫無任何的雜音?沒有真正的解答,只有真正的面對。  一個人過著五種人生,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就等於愛上五個人,難以捉摸的女人具有交往的刺激感……這讓這本小說的「愛情」具有十足的犯罪欲與社會性介面,將我們庸俗的人生視野拉到如此繽紛的萬花筒世界,且都由同一個人來演出。這太有趣,但也太危險了。莎莉最終被艾許醫生泰半療癒了,至少她「已經強大得能夠面對自己了」。  莎莉體內的女人可以說是所有女人的再現,也就是說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可能是單一人格的,沒有顯現不代表沒有,如前面所言我們所謂的社會正常人只不過是比較清楚地知道何時該「開」,何時該「關」而已,但問題我們也沒有比較快樂。  有時黑暗會把人帶到深淵,但彈出深淵者力道之強大也讓人肅然起敬。莎莉的人生是一則精神疾病者的奮鬥史,但更寧願把莎莉視為我的好友,莎莉也是我的分身,莎莉照妖鏡了「我」,讓「我」目睹體內自我繁殖的各種「她」:想遠走高飛的浪女、紅塵慾望熟女、退隱山林女尼、瘋狂女藝者、永遠不想長大的小女孩……她們互為關係,她們都是某個我的碎片,也是我刻意遺忘或者壓抑的「部分本我」,完整的人意味著接受每個時間下的碎片自我。小說具有療效功能,此為其一。  當然,我更願說《第5位莎莉》不僅是心理疾病探索的書寫類型,其文本本身即是一本好看的「心理小說」,甚至初寫作者還不妨將這本書視為「如何將敘述人稱轉換自如」的小說文本,當然也要讀讀精彩的丹尼爾?凱斯如何將多元分裂人格統合在一本小說裡,在迷人的敘述下,看著莎莉如何對付其他四個從體內變換而出的女人,如何在清醒時刻見到不同樣貌的陌生自我,然後在不同時空下愛上不同的男人類型,多重人物如何既交融又獨立……迷人的小說永遠給閱讀者難題,因為閱讀者同時也在理解自我的多重或複雜性,因之我們不過度簡化自己的人生,也不將那種庸俗社會下所產生的「勵志性格言」強行放在自己的腦海,而是將自己的人生歷程如莎莉一般地進入各種實踐之旅:發生-思考-面對-探索-接受-重生-上路……保持清醒。

内容概要

  ◎推薦人  鍾文音◎專文推薦  無解的騷動,錯亂的意識,陌生的靈魂,究竟是你/不是你?  《24個比利》作者刻劃多重人格的精采姊妹作!  30週年紀念版全新完整譯本  當那些不忍觸及的童年之傷,都化作一個個完整獨立的「女孩」,保護我、安慰我、折磨我、取代我……我應該擁抱她們?還是背棄她們? 莎莉依稀記得這樣的畫面:小時候,她帶著四個寶貝娃娃躲到衣櫥裡,度過難以忘懷的秘密時光,她們不僅是小莎莉最親密的玩伴,更帶她逃離童年歲月不堪回首的夢魘。長大後的莎莉再平凡不過,但她卻隱隱覺得有人一直在偷她生命中的時間,一小時又一小時、一天接著一天……  她失去時間、失去記憶,因為她只擁有1/5個自己。她不知道在她一個身體裡其實住著五個靈魂,有時她是諾拉,愛好藝術與閱讀,急欲尋求生命的真理;有時她是貝蕾,性感撩人,喜歡跳舞、音樂;有時她是憤世嫉俗的金妮,殘酷冷血,殺人不眨眼;有時她是杜芮,情感豐沛,對生命充滿源源不絕的熱情。 女孩們輪流登場,上演自殘、偷竊、誘惑等一齣齣荒腔走板的戲碼,直到支離破碎的生活全面失控,莎莉終於鼓起勇氣尋求艾許醫師的協助。  然而他沒有想到,莎莉體內的四個女孩都想成為獨一無二的「莎莉」。此時此刻,唯有將零落的時間碎片逐步歸位,回溯她們現形的那一刻,讓塵封已久的往事重見天日,才能讓完整的莎莉重獲新生! 每個人都有不想面對的回憶,我們可以選擇遺忘或面對、抗拒或妥協。然而,當這些傷痛化作一個個與你大相逕庭的「人格」,又會變成什麼狀況?丹尼爾.凱斯這部刻劃多重人格的精采傑作,宛如鑽石稜面折射出既神祕又危險的光芒,讓我們在目眩神迷之餘,也不禁重新審視自己:哪一個我,究竟來自哪一段幽微的記憶?

作者简介

  丹尼爾?凱斯(Daniel Keyes)  一九二七年生於紐約,擁有布魯克林大學心理學學位。一九五○年代早期進入科幻小說雜誌《Marvel Science Fiction》工作,隨後轉換跑道,成為時裝攝影師與中學教師。凱斯在教學之際,利用課餘時間在布魯克林大學進行英美文學研究,再獲得文學學位。一九五九年,凱斯在《奇幻與科幻》雜誌首度發表作品即一鳴驚人,短篇處女作《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並為他贏得「雨果獎」的肯定,而在擴展成長篇後又再榮獲「星雲獎」,一舉囊括了科幻小說界最重要的兩項大獎!這部探討心智障礙主角查理與白老鼠阿爾吉儂在醫療介入後,身體與心理所產生的變化的作品,更屢屢受到影劇圈的青睞,一九六八年先被改編拍成電影「落花流水春去也 」(Charley),讓男主角雷夫.尼爾遜拿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的殊榮;而NHK也在二○○三年改編成電視劇「獻花給倉鼠」,法國、波蘭與英國則先後改編成舞台劇。  在《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大獲成功之後,凱斯又陸續推出了《撫觸》、《第5位莎莉》、《24個比利》、《比利戰爭》及回憶錄《阿爾吉儂、查理與我》等作品,其中《第5位莎莉》與《24個比利》均以探討多重人格障礙為主題,也使得凱斯成為讀者心目中最擅長以醫療背景描寫人類心理的作家!《24個比利》呈現了美國第一個犯下重案、卻被無罪釋放的精神病患比利體內所共存的二十四種人格,扎實的研究與出色的情節安排,讓凱斯贏得德國「科德.拉斯維茲獎」的最佳外國小說,並榮獲美國偵探作家協會「愛倫坡獎」提名,美國華納電影公司也改編拍成電影「擁擠的房間」(The Crowded Room)。凱斯的作品已賣出三十種以上語文版權,全球銷量超過六百萬本。一九八八年,布魯克林大學頒發榮譽校友獎章給凱斯;二○○○年,美國科幻協會則頒發「榮退作家獎」,以表揚他在科幻小說上的卓越成就。  吳俊宏  台大外文系畢業,曾任報社編譯,現為全職譯者。除了對中外文學及語言有莫名的喜愛之外,還熱中攀岩及冰雪攀等技術登山活動。譯有《吸血鬼王子》、《暗夜盟友》、《黎明殺手》、《靈魂之湖》、《暗黑之王》等。

章节摘录

  1    好吧,我叫杜芮,之所以被拱出來記下事情的來龍去脈,是因為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總得有人把它記錄下來,其他人才能瞭解。  我得先澄清一件事,說要在下著雨的四月夜裡離開公寓的可不是我。一切都是因為諾拉滿腦子都是那些她常讀的希臘悲劇,讓她沮喪得很。她想起兒時的夏日海濱,決定要再看一次海。她從曼哈頓搭地鐵到康尼島,然後開始步行。所有遊樂設施都被封了起來,馬路上,除了門口有幾個醉倒的酒鬼,可憐兮兮裹著報紙發抖外,海神大道和美人魚大道之間的街道一片荒涼。這樣的景象讓她覺得更難過,彷彿時間也結凍了,只等夏日的人潮來臨。四月夜裡陰雨霏霏的康尼島恐怕是世上最荒涼的地方了,她想。    納桑斯熱狗店是唯一的例外。她還記得納桑斯熱狗店全年無休,猶如一方光與熱的綠洲,此刻她正朝它飄去。店門前的人行道上,幾個人一面喝著保麗龍杯裡的咖啡,一面享用薯條和那「世上最有名的熱狗」。要不是我正在節食,我一定會去挑一根最多汁的,塞滿芥末和酸菜好好享受享受。下著毛毛細雨的晚上,再沒有什麼比得上熱狗和薯條的香味了。但諾拉就是想去看海。她停下腳步,看看時鐘,對了一下手錶,把時間牢牢記在腦海中,十點四十五分。我看見三個穿著補靪牛仔褲和鉚釘丹寧外套的年輕小伙子。他們把酒裝在棕色紙袋裡傳著喝,諾拉走過納桑斯熱狗店和冷凍牛奶蛋糕攤之間的暗巷時,他們三人不停上下打量著她。諾拉朝海邊走,腦中浮現二十年前的夏天,她在人潮洶湧的沙灘蓋完沙堡後,轉身溜進水裡洗淨身上殘沙的那一幕。    她走在漆黑的木棧道底下,嗅到海沙潮濕的氣味。她一腳踢開鞋,讓赤裸的雙腳感覺趾間的沙。長久以來,在大海懷抱中結束生命的念頭一直在她腦中徘徊不去。她一步步走向墨黑的海水,想起詩人荷馬筆下醇酒般深濃的海,她脫下塑膠雨帽扔在沙地上。海灘上滿是垃圾和屎尿,還有被沖上岸的保險套,彷彿來自久遠以前的信息。但她自己也想不透,當她這樣一個生命旅程中的處女,正打算讓自己的命運胎死腹中時,為何竟會想起保險套?或許她也該留下隻字片語,說她再也忍受不了這支離破碎的生活,而比起割腕,溺水要好得多了。一想到這她就頭痛。空無一人的海岸上,她朝著轟鳴不已的海浪繼續前進,隨手褪下身上的短衫和裙子,讓雨就打在皮膚上,感覺真好。越靠近海,腳下堅硬的沙就越潮濕,走著走著,浪花打上她的雙腳,海水退去,浪也把腳下的泥帶走,只留下幾許細流。她凝視著發光的手錶,牢牢記住此刻的時間。十一點二十三分。    夜裡,海水比空氣來得溫暖,諾拉全身發冷,漸漸失去知覺,唯有一雙腳活了過來。她想,蘇格拉底喝下毒芹汁後,兩條腿從上而下漸漸變成石頭,感覺一定和她相反。現在真不是頭痛的時候。她奮力抵抗頸部的疼痛,一個聲音從腦海深處傳來,不斷重複著不……不……不……她頭痛欲裂。有個人正試圖阻止她。溫暖的海水漫過膝蓋與股間擁抱著她,她佇立原地,任由海水輕撫。再過不久,她就將投入眾神的懷抱中。她和雅典娜一樣,都是活生生從宙斯的腦袋裡蹦出來的。在海水的擁抱中,她顫抖著往更深處走,卻突然發現,當你思考死亡時,你的肚臍就成了全宇宙的中心。在海水中呼吸是什麼感覺?如果她是條美人魚的話,不但不怕溺水,還可以深深潛入湛藍的海洋世界裡。尾巴輕擺,就可以和尼莫船長一起遨遊海神的國度……哦,天啊,她從來沒把《白鯨記》讀完過。或許,從來沒讀完一本書是種罪,使她必須在靈薄獄裡永無止境地漂浮。又或許,不停翻動的書頁會無視於她逆流而上,不斷將她沖往未完故事的馬尾藻海。    海水如同一位惡魔戀人,輕吻著她的胸部,舒服極了,她繼續朝浪走去,肩膀也沉入水中。她一步步慢慢前進,覺得越來越暖和,睡意也越來越濃。她身後傳來幾聲大吼:「嘿!她在那裡,在水裡!快抓住她!」轉頭回望,她看見三道漆黑的身影越過海灘,朝她而來。「不要管我!」她嚷著。她身後濺起激烈的水花。她試著潛入水裡吸入海水,身體卻怎麼也沉不下去。她覺得有點頭暈,海水從鼻子和嘴巴流了出來。有人扯住她的頭髮,又一把抓住她的雙臂,當他們將她拉出水面時,她早已氣喘不止,淚流滿面。哦,天啊,讓我死了吧……她整個人癱軟在沙灘上,以為他們會替她做人工呼吸。但他們卻把她拖到木棧道底下,其中一個還把褲子脫了下來。抓住她右手臂的人嚷著:「嘿,我先!」「放屁!」脫了褲子那人說:「是我先看到她的,你第二,他第三。」「第三?放你的狗屁,老兄!」這時她才知道,他們不是為了救她才把她從海裡拖上來。「求求你們!」她喘著氣說:「放我走吧!」    排第三那個人笑了笑。「反正妳本來都要餵魚了,先讓我們享點樂子再把妳扔回去,好不好?別擔心,妳不過是晚點死而已。」「沒錯,」排第二的人說:「我們只是先借用一下而已。」惱人的頭痛還沒消失,不停折磨著她,絲毫不肯罷休,但她可沒屈服。這種情形她可以自己搞定,她可有不少成功脫困的經驗,以她的口才,要擺平他們不是問題。排第二和第三的兩人把她的手腳拉開成大字形,讓排第一的爬到她身上。「老兄,你不會想在沙地上幹那檔事吧,」她說:「還是到我家去?喝點紅酒,我有些陳年的巧達起司,再配點音樂──」他張開滿是濃濃威士忌酒味的嘴親了過來,打斷她的話。她奮力扭動身體,不讓他得逞。    「好像在跟鱷魚摔角一樣。」排第三的說。  「我們應該等她溺死才對。」排第二的說。  「救命啊!」她大喊。「強暴!……來人啊!救救我!」    此時,諾拉分裂了。  金妮發現自己全身濕透,赤裸裸地躺在沙灘上,兩雙手壓得她動彈不得,還有個傢伙脫了褲子正準備強暴她,馬上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哪個該死的傢伙把我搞成這樣?」她大吼著。  「再安靜個一分鐘,」壓在她身上那人笑著說:「妳一定會很爽的。」  「混帳!給我滾下來!」  金妮左扭右拐,奮力想要掙脫。她使盡全力把頭轉過一邊,一口咬住排第三那人的手,鉗子般緊咬不放。他慘叫一聲,把手鬆開,金妮的右手順勢往下,一把抓住排第一那人的睪丸,使盡全力一捏。霎時間,他彷彿變成一匹野馬,只見背部高高拱起,隨即癱倒在她身旁。  排第二的在驚慌中也鬆了手,像隻仰翻的螃蟹,沒命地往背後爬,準備溜之大吉。金妮見狀,趕緊抓起一把海沙撒向他的眼睛,連忙追上去。  金妮一陣拳打腳踢,還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她口中嚐到了血腥味。他奮力掙脫金妮,連忙跑開。排第三的見狀也跑了。只剩排第一的留在現場,還沒恢復意識。她狠狠在他臉上揍了幾拳,打斷他的鼻梁,但她覺得還不夠,開始在海灘上四處尋找漂流木或舊木板之類的東西,打算把他給閹了。她要他死在當場,變成沙灘上的一具腐屍,讓海鷗啄食。    頭上傳來汽車的聲音。金妮抬起頭,從木棧道的縫隙中,看見閃爍的紅藍光線。她最討厭面對警察了。她一點都不希望被帶到警察局,讓警察問她:是不是妳引誘他們的?妳是故意讓他們找上妳嗎?妳一個人光溜溜的在海灘上做什麼?妳跟他們要錢嗎?妳是否有和陌生男人發生性關係的經驗?雖然她本來想在外面晃晃,偷部車去兜風,或是去看賽車,但她覺得現在還是趕快離開比較好。每次都是這樣。某人起頭做了什麼事,後來發現解決不了,騎虎難下,就丟給金妮來收拾。木棧道上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手電筒照得她好刺眼,她心想,好吧,讓其他人來收拾殘局吧。  莎莉在康尼島總醫院醒來時,完全不記得前一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她看見一位有媽媽味道的胖護士微笑著站在她的病床前。幾年下來,莎莉早就學乖了,昏厥之後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這樣才能搞清楚到底過了多少時間,又發生了哪些事。她不希望其他人覺得她是怪胎。她飛快瞄了一眼牆上的鐘,九點五十三分。  護士凝視著她,好像就等著她開口問:我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莎莉沒那麼笨。她看見黑底白字的塑膠名牌上寫著:薇娜麗。    「妳知道妳在哪裡嗎?」薇娜麗那張胖臉上的笑容彷彿是用糨糊黏上去的,她針頭般的尖細嗓音,聽得莎莉渾身不自在。莎莉皺皺眉頭。「我為什麼會不知道自己人在哪裡?」「妳差點被人強暴,還幾乎把那些傢伙給分屍了,妳一定很煩吧?」「沒錯,」莎莉平靜的說:「我當然煩,那還用說。」「妳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為什麼會不記得?」床單下,莎莉雙手緊握。她其實很害怕,但已經學會如何隱藏。「警察發現妳的時候,妳已經失去意識。」莎莉轉過頭,鬆了口氣。「喔,那我恐怕什麼都不記得了,失去意識的人大概什麼都記不起來。」    「我需要知道一些妳的基本資料,」薇娜麗邊說邊從側邊口袋抽出筆來,理了理寫字板上的紙,「妳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我叫莎莉?波特,住在西六十六街六百二十八號。」薇娜麗的眉毛微揚,彷彿在問:妳大老遠跑到康尼島的木棧道底下幹什麼?但她仍笑著問:「有沒有其他親人?結婚了嗎?有哪些家人?」「我一年前離婚,十歲雙胞胎的監護權歸我先生,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親人。」「妳有工作嗎?」「現在沒有,但我正打算要找。」「妳有醫療保險嗎?」莎莉搖搖頭。「直接把帳單寄給我。我有贍養費,付得出錢。」「醫生說妳沒事,想走隨時能走。」她放下寫字板,小心翼翼把筆放回側邊口袋。「我想找人說說話,」莎莉說:「精神科醫師或心理學家都好,我搞不清楚他們誰負責什麼。」「要治療的話得找精神科醫師,」薇娜麗的眉毛又挑了起來,「妳為什麼想見他們?」莎莉往後靠,深深嘆了口氣。「光是這個月我就自殺了三次。我的內在有個東西逼著我去做些事。求求妳,在我發瘋前幫幫我吧。」    薇娜麗立刻拿起寫字板,有條不紊地抽出筆,按了按,記下些事情。「如果是這樣,」她的聲音有種摩擦的金屬聲,「我會安排妳見我們的精神醫學社會工作師。」半小時後,她用輪椅推著莎莉,坐電梯上了五樓,穿過閃閃發光的長廊,來到社會工作師的辦公室。門上掛著布區維爾女士這個名字。「我把莎莉交給妳了,」薇娜麗邊說邊把資料放在桌上,「她剛離開急診室。」布區維爾女士大約六十歲,嬌小的身材像隻小鳥,臉上戴著丑角的眼鏡,配上染成藍色的頭髮。莎莉覺得,如果自己說的話嚇到她,她大概會倉皇地飛走吧。「讓我瞭解一下妳的背景。」布區維爾女士說:「妳幾歲?」「二十九歲,離過婚,高中畢業。有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監護權歸我前夫所有。」這段說詞她重複過太多次,聽起來就像電話答錄機裡的錄音一樣。她知道,布區維爾女士一定想知道,為什麼監護權會判給她前夫。    「我需要協助。」莎莉說:「我需要找個人說說心裡的感受。」布區維爾女士盯著放在最上面那張資料,皺起眉頭。「莎莉,在我們開始之前,妳必須瞭解,自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希望妳能在這張表格上簽名,表示妳同意以門診病患的身分,與我或任何一位我推薦的人配合,並在治療期間不會嘗試自殺。」  「我沒辦法簽名。」莎莉說。「為什麼沒辦法?」「我覺得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可能沒辦法實踐我的諾言。」布區維爾女士放下手中的鉛筆,凝視莎莉的雙眼。「可否請妳說得清楚點?」莎莉雙手緊握。「我知道這聽起來可能有點瘋狂,但有時候我覺得身體裡面有其他幾股力量,我會因為某個人或某件東西做的事情而被責怪。」布區維爾女士往後靠,手中的筆不停敲打桌面,然後又傾身向前,在便箋上寫了些字。她撕下便箋,遞給莎莉。    「這是我認識的一位精神科醫師的姓名地址,他在曼哈頓城中醫院心理健康中心工作,也有自己的私人診所。他通常不接受曾經嘗試自殺的人,但因為妳覺得似乎無法控制自己,他可能願意破例。」莎莉望著便箋上的名字,醫學博士羅傑?艾許。「妳覺得我瘋了嗎?」「我沒那麼說。我受的訓練和擁有的設備無法處理妳的問題,妳應該去找個更能幫助妳的人。」莎莉靜靜坐著,點點頭。「我會打電話給艾許醫生,把妳的情況告訴他。但我希望妳能先在這份協議上簽名,表示妳不會再次嘗試自殺。」莎莉拿起筆,慢慢寫下名字莎莉?波特。我也溜出來,簽了我的名字:杜芮?荷爾。布區維爾女士雖然假裝沒看見,但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當她站起來表示面談結束時,莎莉明白布區維爾女士已經飛走了。    離開醫院後,莎莉朝兩條街外的布萊頓海灘線高架車站走,沿路試著回想自己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又發生了哪些事,腦中卻只有一片空白。在往曼哈頓的地鐵上,她一直提心吊膽,覺得煩躁不安。一小時後,她在七十二街下了車,搭巴士穿過市區來到第十大道,往南走了六條街回到她住的公寓。天色幾乎全黑了,她摟緊皮包,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一路朝那棟褐色沙石造建築走。她很高興看見隔壁葛林柏先生的裁縫店裡還有客人。她總是趕在葛林柏先生打烊前回來。儘管這位個頭不高的裁縫已經至少七十五歲了,但走在路上時,知道還有個人在那裡,總會讓她感到安心。    她一口氣衝上三段樓梯,仔細檢查大門,確定沒有破壞痕跡後,立刻閃身進門。她逐一檢查屋內的四個房間、壁櫥、床底,還重複檢查了每扇窗上的鎖是否正常,確定沒有遭人闖入後,連忙鎖上門上的三道鎖,把門栓推到定位,轉身倒在床上。她想,明天就有人可以幫她了,那位精神科醫生會知道該怎麼做,她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我原本打算明天出來,上街買些東西,但想想還是先在旁邊觀察觀察比較好。有何不可?聽莎莉試著向個精神科醫生介紹我們,應該會滿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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