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第二個機會

出版时间：2011-12  出版社：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  作者：[美]馬武寶  页数：288  译者：鐘尚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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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推薦序　　「收養，可以很幸福」　　許惠珺　　時報邀請我為馬武寶這本新書寫推薦序時，我自己的收養新書《像我們這樣一個家──收養，可以很幸福》，才剛上市兩週，正是心情最激動的時刻，所以他尋親的故事，讓我讀來倍覺震撼和感動。我的書是從收養父母的角度來看收養，馬武寶的書則是從養子女的角度來看收養，兩本書正好為收養呈現了清楚的全貌。他的尋親之旅，將是我四個孩子日後必走的一條路，幸運的是，我的孩子會有我們的陪伴，而且不必漂洋過海，不必跌跌撞撞。　　很多人想到收養，第一個疑問是：「孩子長大後會不會離開我們？」其實孩子在我們這個家庭長大，我們這麼愛他，這個家應該是他最眷戀的地方，而我們應該是他最親近的家人，在健全正常的家庭中，孩子怎麼可能會輕易離開養育他長大的父母？馬武寶的故事，大大印證了這一點。當記者朋友找到他的生母時，立刻傳電子郵件告訴馬武寶說：「你的生母希望你能喊她一聲媽媽或是阿姨。」馬武寶說：「我很確定，在那個時候，除了那位在美國奧勒崗州漢彌頓市五呎五吋高的女士之外，我不可能叫任何人媽媽、媽咪、母親或阿母。不僅如此，我連阿姨都很難叫出口。即使是被我稱作阿姨的人，對我也都有特殊的意義。所以這兩個稱呼，都讓我覺得很不恰當，不適合。」他對養父母專一的感情令我動容，這正是孩子對養育他的父母該有的感情，不管是親生或收養，都不例外。　　收養是一個從悲劇到祝福的故事──親生父母不能養育自己的孩子，這是悲劇，但是孩子透過收養進入一個愛他的家庭，得到養父母的關愛、養育和栽培，就變成一個祝福。可惜一般人只看見收養的起點是個悲劇，卻忽略這個悲劇可以化為莫大的祝福。當馬武寶發現他的親哥哥和親妹妹都沒有讀高中時，非常震驚，他心想：「我的兄妹都沒有完成學業，那麼如果我沒有被收養，我是不是也不會完成我的學業呢？」他在那一刻深深體會到，自己能夠被收養是何等幸運。　　馬武寶在重重難關之下，成功完成尋親之旅，他的故事令人振奮和感動。他的故事讓我們看見，養育之恩大過親恩，孩子想尋親，不過是想解開心中的謎團，想了解生父母當年為什麼不能養育他，只要謎團一解，他就能放下心結，專心往前面的人生邁進。　　尋親是必要、也是重要的。但願全天下的養父母，都能夠幫助養子女，跨過這個重要的人生里程碑，然後孩子就可以放下悲劇的包袱，展翅上騰，開創潛力無限的未來。　　《像我們這樣一個家──收養，可以很幸福》和　　《這樣做，寶寶超好帶──百歲醫師教我的 育兒寶典實踐篇》作者　　推薦序　　「真正的快樂」　　蘇一仲　　智者在沙漠邊緣建了一間草房，專門招待橫越沙漠的旅客。　　有一年夏天，氣溫高達五十多度，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疲憊不堪地來到草房，智者迎上接待，引領他們進房休息。屋中有張桌，放了兩只小茶杯，各裝半杯水。年輕人一見只有半杯水，對著智者咆哮：「老頭子，我已經有三天沒有喝水了，你怎?只給我半杯水！」智者：「沙漠地區的水非常珍貴，按規定，每位旅客只能給半杯水。」一旁的中年人卻非常高興，對智者說：「我三天沒喝上水了，這半杯水終於可以解渴了！」　　同樣的半杯水，有人看到的是缺少的那一半，有人則看到擁有的那一半。　　一個人的快樂，不是因為他擁有的多，而是因為計較的少。　　民國一百年八月，我初次與Wyatt碰面，他一走進辦公室，黑髮棕眼，東方人的臉孔，說著流利的英文，對出書捐款的提案侃侃而談，更積極爭取自食其力的機會，提出要來我公司打工賺錢的想法，希望發揮企管所學。Wyatt的自信談吐與熱情樂觀，讓人不自覺忽略他所失去的。　　我特別安排每個部門輪流接待，一方面讓Wyatt可多了解台灣企業的運作，一方面也讓公司同仁去感受這個年輕人的活力，進行為期近一個月的異國文化交流。從進口流程、行銷企劃、經銷、建設公司、量販連鎖等銷售通路到打單出貨，每一個環節他都虛心學習，有Wyatt的地方，就有笑聲。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Wyatt為台灣市場設計的「Snow Life」（雪生活）企劃案，活用公司的空調商品及他所學習到的行銷戰術，讓台灣民眾不用上高山，不用出遠門，在交通方便的市區，就能體驗下雪的快感，老少咸宜，闔家同樂。　　最後一天，我們安排結業式，請Wyatt報告見習心得，邀請曾與他互動過的同事，短短十分鐘，生動活潑的圖文說明與引人入勝的舉手投足，串起一個月所學與經歷。　　在Wyatt身上，我發現了真正的快樂，是用他所擁有的，去幫助別人、影響別人。把握所有，無處不給自己「第二次機會」，與他互動的人，也都感染到這份永不放棄，得到了對人生「第二次機會」的體悟。　　別小看一個年輕的力量，讀完這本書，相信您也會看到自己的「第二次機會」。　　國際扶輪3520地區2010-11年度地區總監（和泰興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序曲　　「飛越千里，獲致珍寶」　　一九九四年九月，我，理察．哈里斯，跟我兒子，卡爾．哈里斯，從美國奧勒崗的波特蘭搭上飛機，飛往洛杉磯及日本東京，再轉機飛往中國上海。大約在九個多月前，卡爾跟他的太太米姬，決定要領養第二個孩子，他們問我，願不願意跟卡爾一起去中國，到孤兒院把孩子帶回來。我不知道為什麼米姬願意讓我代替她做這件事，但是，我毫不猶豫一口答應：「好，我想去。」　　我們等了又等，期待再期待，終於把書面文件及各項要求處理好，才真正展開這段長途飛行的跨海之旅。經過許多小時的飛行、飛越許多時區，從我們跨過國際換日線之後，我們已經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昨天，還是今天，再加上時差，讓時間感變得更混亂了。　　在上海完成通關手續之後，我們原本應該看到名叫亞當的人來接機，結果出現的人卻叫李平。李平帶著我們，還有其他一些同班機的遊客，登上巴士，前往位在上海的飯店。機場外綿延數哩，等著載客的計程車長龍讓我印象深刻。上海繁忙的交通，再加上行人及自行車穿梭在車陣中，這幅複雜的街景，充分顯示了上海這個擁有一千四百萬人口城市的擁擠程度。　　第二天早上，我們在餐廳吃早餐時，才見到導遊王亞當，亞當可算是國際領養服務的人員。他向每一位領養的夫婦收取費用後，我們所有人在上午十點鐘於飯店大廳碰面。我跟卡爾，以及另外五對夫婦，坐上一台巴士，車上有年輕的司機，以及一名女性隨車人員，後來才知道，這名隨車人員是中國政府雇用的導遊。她帶著我們走覽中國庭園等觀光景點，吃道地的中國菜，幾餐下來，我們都漸漸習慣使用筷子了。　　這天下午，我們再度搭上飛機，飛了三百哩遠，直達中國內陸的城市合肥。孤兒院距離合肥市還有五小時的車程。我們沒辦法直接到孤兒院去，而是由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把被領養的小孩帶到合肥來，在我們停留的飯店會合。　　＊＊＊　　到達合肥的第二天，我們先在飯店舉行有關領養中國孩子的會議，會議進行到一半時，孤兒院的保姆帶著孩子們走進會議室，他們就坐在我們的後面，等著會議結束。但是很明顯地，所有目光的焦點都在那五個嬰兒，以及馬武寶身上，事實上，馬武寶的個頭不比嬰兒大多少。　　當我回房間去拿一些文件，再回到會議室時，這些孩子們已經都跟新父母坐在一起了。卡爾坐在椅子上，抱著馬武寶坐在他的大腿上，但是，馬武寶看起來不怎麼開心，兩行熱淚掛在臉頰上，他的保姆在一旁安撫他，幫他擦眼淚。過了一會兒，我把馬武寶抱起來，但是他很不配合，還大聲喊叫，我趕快把他還給卡爾。大約三十分鐘之後，所有的程序完成之後，我們帶著馬武寶回到我們的飯店房間，這短短的路程，馬武寶充分表現了他的肺活量及大力氣。　　回到房間後，我們用玩具車引誘他，他把車子握在手中卻不肯玩，只是繼續哭鬧，所以我們就再給他三台車。馬武寶用他完好的右手臂，以及能幹的半截左手臂，把所有的車子都攬在手臂裡，還好我跟卡爾都很擅長跟孩子玩，過了一會兒，我們三個人，就像孩子一樣地玩在一起。到了晚餐的時候，我們已經跟馬武寶混得很熟了，我們甚至說服他，只帶一台車去餐廳吃飯就好，把其餘的車子留在房間裡。　　晚餐時，所有的新「家庭」都坐在同一張圓桌，馬武寶則坐在我跟卡爾之間的座位上，卡爾幫他挾了許多菜，馬武寶對於使用筷子熟練得不得了。但是突然他大叫一聲，丟下所有的碗盤餐巾，跳下座位，跑走了。原來，他最喜歡的那位孤兒院保姆出現在另一桌，馬武寶一看到她，就向她跑過去，再也不肯回到這桌來吃飯了。　　晚餐後，保姆把他帶回我們的房間，打算把馬武寶交給我們。可是馬武寶堅決不要離開保姆，他開始大哭大叫，死命抓著保姆，不肯放手，卡爾試著要抱他，馬武寶反而更大力抓住保姆，甚至張口用牙齒來幫忙咬住保姆。幸好有王亞當的幫忙，最後終於說服他，先跟我們待在一起一陣子。　　我們拿出新衣服、新玩具、書本等，各種小孩子的玩意兒給他，而他除了喜歡那台車之外，還很喜歡米姬為他準備的拖車。他還把所有的香蕉乾、花生都吃光了。　　到了上床的時間，我們想幫他換上睡衣，他卻不肯，所以我們使出絕招，讓他看電視。他終於沈沈睡去，趁他熟睡時，我們想幫他把從孤兒院穿來的衣服換下來，但是，天啊，他竟然醒過來了，而且堅決不肯換掉「他的」衣服。於是他就穿著那身衣服睡到天亮，而且第二天又穿了一整天。馬武寶睡覺的時候也很特別，他不僅動來動去，踢來踢去，他整個人就在床上轉圈，甚至差點掉到床下去了。　　當馬武寶跟我們相處了一整天之後，他終於肯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了，但是仍然不肯把那雙顏色亮麗的便鞋換掉。後來我們才知道，當他離開孤兒院之前，他才剛得到這雙鞋，對他來說，這象徵某種地位，他以擁有這雙鞋子為傲。經過好多天之後，他才肯換上我們幫他買的鞋子，而且，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穿回那雙便鞋了。　　＊＊＊　　在我們離開合肥的前一天晚上，卡爾要去櫃台付帳單，當卡爾前腳才剛離開，馬武寶就開始大哭，我告訴卡爾儘管去，沒關係，他哭一下就會沒事了，所以卡爾就到櫃台去了。但是，幾分鐘之後，我們不得不屈服，卡爾說，他在走道盡頭，上了樓梯，都還聽得到馬武寶的哭聲。接下來的幾天，馬武寶總是坐在卡爾的肩頭，到處逛。他們兩人成為同團家庭的指標，再也沒人擔心會在人潮洶湧中走失了。　　我們這些外國人走在街頭，十分醒目，就像是遊行隊伍似的。而且，只要我們一停下來，就會有中國人圍繞在我們四周。他們對孩子很感興趣，總是想伸出手摸摸他們。馬武寶對這些中國人只有一個反應，他會故意轉頭看其他方向，完全忽略那些想跟他說話的人。這樣的情形發生了好多次，因此，讓我很訝異，在抵達奧勒崗之後，他竟然那麼快就跟媽媽、外公外婆及朋友打成一片。這就好像，他一直都得不到中國人的注意，所以他學會用不反應來面對這種情況。　　在替馬武寶辦好護照簽證之後，我們帶著他返回美國，給他的名字是懷耶特．馬武寶．哈里斯。他在美國順利地快樂長大，從漢彌爾高中畢業，而且在台灣待了兩年，他利用學校假日，到中國去尋找他的親生父母。他常常懷疑，他的親生父母究竟是不小心把他遺失在體育場，還是故意把他丟在那裡。他想要知道為什麼父母會丟棄他，他想要當面見他的親生父母，問他們「為什麼？?　　這本書是懷耶特未完成的人生故事，他必須自己去找出答案。　　——摘譯自馬武寶的爺爺理察．哈里斯寫於二○一一年春天的回憶筆記　　　　　　　　　　　　　　　　

内容概要

　　「不要讓任何人、任何事阻擋你去實現內心的夢想。」　　2011年春節，中國安徽省馬鞍山的一個平凡農村，因為一位訪客的到來而熱鬧滾滾，引發媒體關注。這個21歲的年輕人是馬武寶，英文名字為Wyatt Harris，他一生下來就沒有左前臂，而被人發現遭遺棄在荒廢的體育館，後來才由孤兒院收容。4歲時，他被一個美國家庭收養，就此離開中國。　　雖然收養家庭給了他完整的愛與優質教育，讓他順利適應了新人生，不受肢體或身世的缺陷所阻礙，而能積極地克服調適。但隨著年紀增長，他還是漸漸有了尋根的渴望，想要釐清自己的人生。　　「直到今天，我還是無法解釋我當時會想尋親的念頭是怎麼來的。　　腦中就這麼突然出現這樣的想法：他們不是我真正的親人，我們的血緣根本不一樣，我們的長相也完全不一樣。　　我知道我非常愛他們，不管什麼DNA，都不可能影響我們之間的愛。可是，我就是無法打消這個念頭--我不是這個家庭的人，這個事實一直縈繞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在這趟尋親的旅程裡，我要求自己要堅強，那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周遭的人。然而，那只是我堅強的外表，到達某個時間點，我的情緒終究會潰堤……　　不過，我已經知道，自己能擁有生命的第二個機會是多麼幸運。」

作者简介

　　馬武寶　　Wyatt Harris（馬武寶）　　今年21歲就讀於奧勒岡大學的Wyatt Harris，原名馬武寶，出生在中國安徽省的一個小農村，一出生就沒有左前臂的他被遺棄在馬鞍山市體育館，之後才由孤兒院收容，四歲時被一個美國家庭收養，就此離開中國。　　直到念高中時，因為一則電視廣告，讓Wyatt Harris有了想出國念書的念頭，而且他希望能夠學中文，多認識自己「馬武寶」這個身分，在申請上扶輪社的交換學生來到台灣後，他開始想進一步了解自己的出生地，因此有了這個「生命的第二個機會」的故事。　　這是馬武寶的第一本書，他想親自分享這趟尋親之旅對他人生的改變，希望能鼓勵更多人去關懷孤兒，以及勇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鍾尚熹　　鍾尚熹　　文化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曾任職報社、雜誌社，擔任記者、主編等職位十餘年。並轉任財經界，擔任行銷企畫經理。近年來，旅居澳Wyatt Harris

书籍目录

推薦序序曲　飛行千里，獲致珍寶Part 1 美好童年1「喂，這傢伙，你以為你在幹麼？」2「爸媽才不愛你呢，因為你是領養的！」3「自己綁鞋帶。」4「你的手到哪裡去了？」5「好好玩一場精采的球賽！」6「如果我有兩隻手臂，她也許就會喜歡我了。」7 「我搞不好有著中國某個貴族的血統呢！」8「我想出國念書。」Part 2 尋根之旅1「我想找出我的親生父母。」2「媽媽跟我都非常愛你，希望你能找到親生父母。」3「回到我的故鄉，馬鞍山市……」4「如果沒有被領養，我的人生會如何呢？」5「兒時玩伴也還記得我！」6「幸運遇到DJ莉莎！」7「我想知道為什麼親生父母會丟棄我…」8「為這些孩子找一個家。」9「我在年夜飯喝醉啦！」10「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人，會是我的親生父母

章节摘录

　　摘自序曲「飛越千里，獲致珍寶」　　一九九四年九月，我，理察．哈里斯，跟我兒子，卡爾．哈里斯，從美國奧勒崗的波特蘭搭上飛機，飛往洛杉磯及日本東京，再轉機飛往中國上海。大約在九個多月前，卡爾跟他的太太米姬，決定要領養第二個孩子，他們問我，願不願意跟卡爾一起去中國，到孤兒院把孩子帶回來。我不知道為什麼米姬願意讓我代替她做這件事，但是，我毫不猶豫一口答應：「好，我想去。」　　我們等了又等，期待再期待，終於把書面文件及各項要求處理好，才真正展開這段長途飛行的跨海之旅。經過許多小時的飛行、飛越許多時區，從我們跨過國際換日線之後，我們已經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昨天，還是今天，再加上時差，讓時間感變得更混亂了。　　在上海完成通關手續之後，我們原本應該看到名叫亞當的人來接機，結果出現的人卻叫李平。李平帶著我們，還有其他一些同班機的遊客，登上巴士，前往位在上海的飯店。機場外綿延數哩，等著載客的計程車長龍讓我印象深刻。上海繁忙的交通，再加上行人及自行車穿梭在車陣中，這幅複雜的街景，充分顯示了上海這個擁有一千四百萬人口城市的擁擠程度。　　第二天早上，我們在餐廳吃早餐時，才見到導遊王亞當，亞當可算是國際領養服務的人員。他向每一位領養的夫婦收取費用後，我們所有人在上午十點鐘於飯店大廳碰面。我跟卡爾，以及另外五對夫婦，坐上一台巴士，車上有年輕的司機，以及一名女性隨車人員，後來才知道，這名隨車人員是中國政府雇用的導遊。她帶著我們走覽中國庭園等觀光景點，吃道地的中國菜，幾餐下來，我們都漸漸習慣使用筷子了。　　這天下午，我們再度搭上飛機，飛了三百哩遠，直達中國內陸的城市合肥。孤兒院距離合肥市還有五小時的車程。我們沒辦法直接到孤兒院去，而是由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把被領養的小孩帶到合肥來，在我們停留的飯店會合。　　＊＊＊　　到達合肥的第二天，我們先在飯店舉行有關領養中國孩子的會議，會議進行到一半時，孤兒院的保姆帶著孩子們走進會議室，他們就坐在我們的後面，等著會議結束。但是很明顯地，所有目光的焦點都在那五個嬰兒，以及馬武寶身上，事實上，馬武寶的個頭不比嬰兒大多少。　　當我回房間去拿一些文件，再回到會議室時，這些孩子們已經都跟新父母坐在一起了。卡爾坐在椅子上，抱著馬武寶坐在他的大腿上，但是，馬武寶看起來不怎麼開心，兩行熱淚掛在臉頰上，他的保姆在一旁安撫他，幫他擦眼淚。過了一會兒，我把馬武寶抱起來，但是他很不配合，還大聲喊叫，我趕快把他還給卡爾。大約三十分鐘之後，所有的程序完成之後，我們帶著馬武寶回到我們的飯店房間，這短短的路程，馬武寶充分表現了他的肺活量及大力氣。　　回到房間後，我們用玩具車引誘他，他把車子握在手中卻不肯玩，只是繼續哭鬧，所以我們就再給他三台車。馬武寶用他完好的右手臂，以及能幹的半截左手臂，把所有的車子都攬在手臂裡，還好我跟卡爾都很擅長跟孩子玩，過了一會兒，我們三個人，就像孩子一樣地玩在一起。到了晚餐的時候，我們已經跟馬武寶混得很熟了，我們甚至說服他，只帶一台車去餐廳吃飯就好，把其餘的車子留在房間裡。　　晚餐時，所有的新「家庭」都坐在同一張圓桌，馬武寶則坐在我跟卡爾之間的座位上，卡爾幫他挾了許多菜，馬武寶對於使用筷子熟練得不得了。但是突然他大叫一聲，丟下所有的碗盤餐巾，跳下座位，跑走了。原來，他最喜歡的那位孤兒院保姆出現在另一桌，馬武寶一看到她，就向她跑過去，再也不肯回到這桌來吃飯了。　　晚餐後，保姆把他帶回我們的房間，打算把馬武寶交給我們。可是馬武寶堅決不要離開保姆，他開始大哭大叫，死命抓著保姆，不肯放手，卡爾試著要抱他，馬武寶反而更大力抓住保姆，甚至張口用牙齒來幫忙咬住保姆。幸好有王亞當的幫忙，最後終於說服他，先跟我們待在一起一陣子。　　我們拿出新衣服、新玩具、書本等，各種小孩子的玩意兒給他，而他除了喜歡那台車之外，還很喜歡米姬為他準備的拖車。他還把所有的香蕉乾、花生都吃光了。　　到了上床的時間，我們想幫他換上睡衣，他卻不肯，所以我們使出絕招，讓他看電視。他終於沈沈睡去，趁他熟睡時，我們想幫他把從孤兒院穿來的衣服換下來，但是，天啊，他竟然醒過來了，而且堅決不肯換掉「他的」衣服。於是他就穿著那身衣服睡到天亮，而且第二天又穿了一整天。馬武寶睡覺的時候也很特別，他不僅動來動去，踢來踢去，他整個人就在床上轉圈，甚至差點掉到床下去了。　　當馬武寶跟我們相處了一整天之後，他終於肯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了，但是仍然不肯把那雙顏色亮麗的便鞋換掉。後來我們才知道，當他離開孤兒院之前，他才剛得到這雙鞋，對他來說，這象徵某種地位，他以擁有這雙鞋子為傲。經過好多天之後，他才肯換上我們幫他買的鞋子，而且，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穿回那雙便鞋了。　　＊＊＊　　在我們離開合肥的前一天晚上，卡爾要去櫃台付帳單，當卡爾前腳才剛離開，馬武寶就開始大哭，我告訴卡爾儘管去，沒關係，他哭一下就會沒事了，所以卡爾就到櫃台去了。但是，幾分鐘之後，我們不得不屈服，卡爾說，他在走道盡頭，上了樓梯，都還聽得到馬武寶的哭聲。接下來的幾天，馬武寶總是坐在卡爾的肩頭，到處逛。他們兩人成為同團家庭的指標，再也沒人擔心會在人潮洶湧中走失了。　　我們這些外國人走在街頭，十分醒目，就像是遊行隊伍似的。而且，只要我們一停下來，就會有中國人圍繞在我們四周。他們對孩子很感興趣，總是想伸出手摸摸他們。馬武寶對這些中國人只有一個反應，他會故意轉頭看其他方向，完全忽略那些想跟他說話的人。這樣的情形發生了好多次，因此，讓我很訝異，在抵達奧勒崗之後，他竟然那麼快就跟媽媽、外公外婆及朋友打成一片。這就好像，他一直都得不到中國人的注意，所以他學會用不反應來面對這種情況。　　在替馬武寶辦好護照簽證之後，我們帶著他返回美國，給他的名字是懷耶特．馬武寶．哈里斯。他在美國順利地快樂長大，從漢彌爾高中畢業，而且在台灣待了兩年，他利用學校假日，到中國去尋找他的親生父母。他常常懷疑，他的親生父母究竟是不小心把他遺失在體育場，還是故意把他丟在那裡。他想要知道為什麼父母會丟棄他，他想要當面見他的親生父母，問他們「為什麼？?　　這本書是懷耶特未完成的人生故事，他必須自己去找出答案。　　——摘譯自馬武寶的爺爺理察．哈里斯寫於二○一一年春天的回憶筆記　　摘自Part One「美好童年」　　「我把英文變成我的母語了。」　　一九九四年九月二十二日，飛機降落在美國奧勒崗州波特蘭機場。　　四歲的我，很自在的和爸爸以及爺爺在一起。我們走出航站大廳，許多人等在那裡歡迎我，並且向前擁抱我。這些陌生人的笑臉跟親吻，讓我無法遁逃，而我只是緊抓著爸爸的手臂不放。　　接著，有一個小女孩遞給我一個禮物，讓我終於鬆開爸爸的手臂，開始把玩著我的新玩具——綠色恐龍。我發現只要壓一下那隻恐龍，牠就會發出很大的聲音，實在是太好玩了。　　一大群人擁著我，我們一起來到機場附近的一家家庭式餐廳，吃了我在美國的第一餐。在接下來的一年，使用刀叉就成為我生活最主要的一部分。　　我的爸爸卡爾．哈里斯( Cal Harris)，我的媽媽美姬．哈里斯(Midge Harris)都是美國人。幾天前，我還住在中國的一家孤兒院裡，爺爺理察跟爸爸一起到南京來辦理領養手續，當孤兒院保姆把我交給爸爸時，我又哭又叫，還咬了保姆一口，可是在跟爸爸、爺爺相處幾天之後，我已經跟他們玩在一起了。　　＊＊＊　　剛到美國的我，除了學習如何使用刀叉，我還要學習講英文。　　爸媽教我講英文的方法非常野蠻，他們把我跟一群黏搭搭的幼稚園小孩丟在一起，希望我能夠自然而然學會童言童語，我至今仍可回想那個畫面：可憐的中國小男孩，眼睜睜看著其他小孩吃餅乾，非得要先學會用英文說餅乾，才能吃得到。我敢說，正是因為這樣，我小時候才這麼快就學會用英文說零食的名稱。　　說正經的，我爸媽的確做了正確的決定，他們讓我跟其他的孩子們玩在一起，讓我很快就學會說英文。而且我當時還是班上唯一會說中文的小孩，所以，如果我有教那些同學說「屁屁」什麼的不雅字眼，也請別太意外。　　到美國幾個月後，我已經會說一點點的英文了，可是我還不識字，看不懂英文。有一天我們全家去中國餐廰吃飯，在美國，只要去中國餐廰吃飯，吃完後每個人都會得到一個幸運餅乾，餅乾裡會夾著一張紙，寫著一句簡短的格言，或是預言你的命運。吃完這餐飯後，我把幸運餅乾掰開，拿出裡面的小字條，假裝我看得懂似的，當著全家人的面念出：「吃更多糖果」。大家愣了半秒後，笑成一團。　　那時候的我有點怪，不太喜歡跟人說話，但是我卻很喜歡在人身上爬來爬去。我猜想，這是表示我還蠻喜歡這個人的方式吧。那時候，我的英文很不好，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表達我的喜愛。有一天，奶奶普絲拉和爺爺理察來看望我跟姊姊。姊姊是爸媽領養的第一個孩子，她原本是哥倫比亞人，比我早兩年被爸媽領養。我開始在爺爺的大腿上打滾。幾分鐘之後，我爺爺看著我，用開玩笑的口吻大聲說：「喂，這傢伙，你以為你在幹麼？」我轉過頭去看著他，完全模仿他的語調，說出我生平第一個英文句子，「喂，這傢伙，你以為你在幹什麼？」，我的反應讓爺爺熱淚盈眶。不只是因為我第一次說出完整的英文句子，而且，我還讓爺爺知道，誰才是老大呢！　　來美國一年後，我已經能流暢的說英文了，但老師仍建議我去上孩童的特殊英文課程。這個課程幫助我改善了英文能力，使我能夠說出流利的英文。　　總共花了兩年的時間，我把英文變成我的母語，也把中文全部忘光光。當時不知世事的我，忙著適應美國的新生活，卻不知道，中國已經在我的生命裡，埋下了伏筆。　　摘自Part Two「尋根之旅」　　「為這些孩子找一個家。」　　我這趟中國之旅最難忘的一餐，就是和孤兒院院長及院童共享的午餐。　　馬鞍山市孤兒院為我而安排了這一餐，希望藉此機會讓我見到更多人。我們二十個人圍坐一張大圓桌，我坐在孤兒院院長的右邊，我的另一邊坐著一位翻譯員。同桌的還有我在孤兒院的夥伴，以及從孤兒院長大的代表。　　孤兒院的院長，主要就是確保院童的安全及福祉。當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不知道他實際要做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對孤兒院有什麼貢獻，我以前根本不知道有這個職位存在。於是，我趁這個機會，不停問他關於孤兒院及院童的問題。也許是因為我以前住在那裡，所以特別關心這些細節。　　其實我心裡最想知道的是，一年有多少院童能夠被領養。我還沒有準備好，院長就已經告訴我答案，平均每年有兩到三個孩子會被收養。聽到這個答案，我儘量保持鎮定，我心裡在想，我何其幸運，能夠成為三個被收養小孩中的一人。接著我問院長，一年平均會有多少孩子被送到孤兒院呢？答案是，被送進孤兒院的孩子人數，大約跟被領養的人數差不多。這個事實呈現了好的一面，也呈現了壞的一面。從好的一面看，孤兒院不致於因為院童過多而不勝負荷；而從壞的一面看來，孩子被領養的比例實在太低了。　　透過這個答案，我才理解到，孤兒院並非只是一個讓孩子暫時居住、等待被領養的地方。孤兒院事實上就是安置這些孩子的地方，讓他們在十幾歲以前都能在這裡生活。　　＊＊＊　　我問院長，如果沒有人領養，這些孩子會到哪裡去呢？院長告訴我，當一個孩子被送到孤兒院時，首先會幫他命名，給他一個編號及確認年齡。一個月大到七歲的孩子，會住在我第一次拜訪孤兒院時所看到的地方。即使沒有人收養他們，孤兒院也會有整套的方案來培養這些孩子。　　七到十八歲的孩子，會參與陽光村計劃案，這是由政府支助的計劃案，這些孩子都住在叫做陽光村的地方。午餐後，我也走訪了那個地方，一眼看來，會讓人以為那是一間學校，中間有個操場，四周有很多門。而事實上，那不是學校，那是這些孩子跟父母的家。　　父母？沒錯，就是父母。陽光村雇用父母來照顧這些孩子。用「雇用」這個字眼，似乎有點太強調了，我應該說，政府提供這些父母一個房間，讓他們能撫養三到四個孩子。這些父母有固定的津貼，而且也有生活必需品，如床舖、食物。這個方案是要讓這些孩子能從父母的角色裡，學到責任感，讓孩子知道聽從父母、尊敬父母，以及分擔家務等。　　在陽光村的家庭，每家有兩個房間，一間給父母，一間給孩子住，孩子睡上下舖，或是三張單人床。在這個陽光村裡共有六個家庭，他們都住在同一個院落中，可以自由進出電腦室、廚房跟廁所。在這些電腦室裡，有十五台戴爾電腦供這些家庭及孩子使用，還有書籍跟桌椅都設置在這個房間裡。這裡不是家徒四壁的空房子，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我絕對無法想像會有這麼一個方案存在，來幫助孤兒院的孩子，我愈想就愈覺得驚歎。在這個院落裡，就像是一個小公社，這些孩子跟孤兒院的夥伴比鄰而居，而且在青少年期，基本上還是一家人住在一起。這些父母不是只跟他們一個月或兩個月的短暫相處，他們是長期共同在一個家庭裡生活。　　摘自Part Three「何處是我家」　　「我們並不想放棄你。」　　在發問之前，我注視著親生父母說，「你們告訴我的答案，將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只想知道真相，如果你們能告訴我真相，只會使我們未來的關係更為穩固。」生父點點頭回應我，生母則在一旁掉淚。　　我問的第一個問題是，「在一九九一年三月十八日，你們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體育館？」　　這是我尋親之行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我需要知道答案，我想要知道他們是不是因為我手臂殘缺而遺棄我。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接受肯定的答案，但心裡卻期待事實並非如此。這似乎是一個最簡單的問題。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他們是因為我的手臂而不要我。　　想到有父母會因為孩子天生殘障，而丟棄孩子，就讓我痛徹心扉。隨著年紀漸長，我只感到很難想像，怎麼會有人這麼厭惡肢體殘障，或是對殘障的人這麼沒有信心？如果你是我，你就會用不同的眼光來看待此事：少了一隻手臂，比起少了一條腿或沒有腿，要來得幸運多了。我不懂，為什麼他們不能這樣想呢？　　我可以看得出來，親生父母已經知道我會問這個問題，而有所準備。生父清了清喉嚨，看著我，開始要告訴我這個故事。聽他說話，彷彿像是在聆聽他朗讀一首詩。，他緩緩地解釋了他的理由。　　生父說，當時他們很窮，他賺的錢非常微薄，而生母並沒有工作。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再多養一個孩子，他們知道，要孩子生活在這種情況下，對孩子非常不公平。　　生父當時工作十小時只能賺到三美元，這可能比我們在沙發縫裡或汽車坐椅底下所發現的錢還要少。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要養活三個人已經很不容易，更何況還要再多養一個娃娃。現在這一代，對於不理想的工作，頂多就是辭職不幹，改行做別的工作，但是，對當時那個家庭而言，面對這種情況只能逆來順受。　　生父說，「我們不想放棄你。」我在一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出生，在接下來的三個星期內，他們試圖要給我溫飽，但是，他們卻很難敵得過現實的磨難。情況變得愈來愈糟，食物愈來愈少，他們必須要做抉擇，一是愛孩子，卻讓他在飢寒交迫中掙扎，二是遺棄他，希望別人給他更好的照顧。在一九九一年一月十六日，他們做出重大的決定。　　生父對我解釋，這是他一生中最困難的決定，他必須排除心裡所有的情感，去做這件「必須」做的事。說到這裡，生父哭了出來，生母一邊擦鼻涕，一邊接著為我解釋。她說，這段三十分鐘的路程，是她走過最長的一段路。抱著沈重的心情跟希望，在嚴冬裡，他們最後把我留在廁所旁的道路上。　　就在放下我十分鐘之後，生母就後悔了，她無法想像把我留給陌生人的情況。於是生父彎下腰，抱起我，讓我貼在他的胸膛，就這樣一路抱著我走回家。生父說這段話的時候，還彎起手臂，比給我看他當時的姿勢。　　生父說，當時他們已經被感情沖昏頭了，忘記了現實的殘酷，忘記了他們養不起兩個小孩，他們只希望我還能躺在他們的腳邊，繼續過日子。　　聽到這裡，我露出微笑，問生父，「然後呢？」生父接著說，又過了兩個月，生活仍然為了買不起蛋白質而掙扎。一九九一年三月十八日，他們領悟到，就算他們愛我，但是也不能夜夜忍受空肚皮睡覺。天亮後，生父及生母又再次踏上兩個月前曾經走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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