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讀經典

出版时间:2005-8  出版社:時報  作者:伊塔羅.卡爾維諾  译者:李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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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名作家卡爾維諾以本書帶領讀者一同探尋他所喜愛的經典,作者再度發揮他獨到的閱讀敏銳,細膩剖陳康拉德、狄更斯、狄德羅、福樓拜、奧維德等經典大家的作品風格,書中俯拾皆是特有的見解,比如宣稱笛福的《魯賓遜漂流記》是現代新聞報導體的濫殤;巴爾扎克的作品其動力是鈔票,至於短篇小說大師海明威則是一個性情暴烈的旅人……透過對這些作品的評析,卡爾維諾也對自己的寫作事業做了深刻的反省,是一部藉著經典閱讀經驗省思寫作者自我的精采大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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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35条)

 
 

  •     这是卡尔维诺评论集英译本的书名(Pantheon,1999),也是书中第一篇文章的标题。卡尔维诺的问号,揭示当代写作的一个病征,也即当代读者已基本上不读经典作品,更不要说古典作品了。读者这种阅读趣味的浅薄化,又与当代作家的匮乏和枯竭密切相关——当代作家也基本上不读经典作品,而这又是当代写作浅薄化的原因。
      
        事实上,当代那些真正大师级作家,例如博尔赫斯,例如纳博科夫,又例如卡尔维诺,都是从经典尤其是古典作品中走出来的——不,他们才不想走出来呢,那是他们的营业源和休憩所。讽刺的是,他们被称为后现代主义作家,这种误解,在于他们的读者只读到他们为止,而不读他们所读的并使他们之所以成为他们的古典作品。
      
        读者这种偷懒,主要是源于这样一种错觉,以为文学是一路发展下来的,以为人类的才智是一路发展下来的,只要我们把握现在,我们就知道过去,甚至毋须知道过去。事实恰恰相反,不知道过去,就无从把握现在。同样恰恰相反的是,文学不是发展的,而是变化的,即是说,我们现在的作品,最好也只是像古典作品那样好(事实是永远达不到),文学绝不存在现在比以前好这回事。
      
        所谓的古典与现代,也不是发展下来的,而是并置和交叉的。譬如说维吉尔继承荷马,但丁继承维吉尔,形成一条严谨的古典主义线索,但是,在维吉尔与但丁之间的奥维德,却是绝对的“现代”——“后现代”也许更准确。普希金从奥维德吸取养份,造创的却是浪漫主义极品。普希金的继承者们——随便举一两个名字——陀斯妥也夫斯基和契诃夫,则为现代主义小说奠基,另一位更远的继承者纳博科夫弄出的,却是后现代主义小说。要不要把这条线摸下去?美国当代的简约主义大师雷蒙德·卡弗,推崇的是契诃夫;更早的意识流大师福克纳,拜服的也是契诃夫;英国「女性主义」的弗吉尼亚·伍尔芙?又是契诃夫。
      
        上述这些名字和线索,无非是表明,文学是一张花样百出的花毯。你把后现代主义摸上去,可能是前古典主义(如果有这个名称的话);你把殖民和后殖民文学摸上去,恐怕要碰上笛福;你去敲敲帕斯的窗子,开门的也许是庄子。
      
        如果一个当代作家不能把自己的阅读织入这张花毯,那么,他想把自己的作品织入这张花毯也即成为一位大作家或有意义的作家,便是痴人说梦。当一个作家开始争名夺利了,其固疾可能就是他的写作无以为继了,他的资源匮乏了,而你细心检查他的身体,可能发现他身上缺乏的,就是古典作品的营养;当一个作家转行了,停笔了,重复了,水准下降了,变坏了,恶化了,你不用细心检查,他脸上的愁云惨雾早就告诉你,他患的又是古典营养缺乏症这一流行病。当代作家的匮乏即意味着他们不能把当代读者引向更深广的经典,遂令读者的品味愈来愈浅薄,结果是造成全社会的文化水平下降。
      
        回到卡尔维诺,他对经典的定义比较宽,讨论的作品有三分二是二十世纪之前的,三分一是二十世纪的——这是颇为平衡的,同时也给出了一个阅读经典的尺度:已成伟大传统的那部分,应成为一个作家占三分二的阅读资源,另三分一用于阅读现当代经典。他在《为什么要读经典》一文中,试图给经典下定义,同时,也解释了什么要读经典,双管齐下,保持他一贯的引人入胜的叙述力量。譬如第四条定义:“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再如第九条:“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更有意思的是第十三条:“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把现在的噪音调校成一种背景轻音,而这种背景轻音是经典作品的存在不可或缺的”;和紧接着构成对照的第十四条:“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哪怕与它格格不入的现在占统治地位,它也坚持成为一种背景噪音。”
      
        卡尔维诺的阅读非常广泛,从文学到哲学,从荷马、色诺芬、奥维德到笛福、伏尔泰、狄德罗,然后是一系列近现代名字:斯汤达、巴尔扎克、狄更斯、福楼拜、托尔斯泰、马克吐温、詹姆斯、史蒂文森、康拉德、海明威、博尔赫斯,还有诗人巴斯特纳克、蒙塔莱、庞杰等。有时他也颇能照顾偷懒的当代读者,例如介绍色诺芬的《远征记》时,告诉读者可略去哪一章节,应细读哪一部分;介绍福楼拜时,不讨论长篇《包法利夫人》或《情感教育》或《圣安东尼的诱惑》,而选择一个晚上就可看完的小经典《三故事》——甚至进一步建议读者无耐性可略去最后一篇《希罗底》,而专注于《一颗单纯的心》和《圣尤里安传奇》。
      
        卡尔维诺很清楚当代作家和读者对经典作品的漠视、畏惧和偏见,故在介绍时,尽量说得有趣。他还举一个例子,法国“新小说”健将之一米歇尔·布托多年前在美国教书时,人们老是向他问起左拉,令他烦不胜烦,因为他从未读过左拉,于是他下决心读整个《鲁贡玛卡家族》系列。结果他发现,它与他想象中的完全是两回事:它竟是一个神奇的宇宙,自成一个体系,令他着迷,后来还写了一篇精彩的解读文章。
      
        尽管卡尔维诺写得生动活泼,但是如果对他讨论的经典缺乏起码的认识,乐趣就会少很多。经典的意义也正在此,如果我们读卡尔维诺和其他大师,却对他们之所以成为他们的原由一无所知,那么,我们阅读的乐趣也会少得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
      
  •     那些被传诵千年的经典,往往很少有人阅读,即使拿在手里,也并不见得能看懂。每天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可是柏拉图,希罗多德,乔叟的书还安放在遥远的图书馆里,有时候难免会有些惆怅或无奈。人生确实有很多事情没办法做到,乃至于读书这件门槛实在很低的事,也是困难重重。
      
      
      这是卡尔维诺的书评集,其中有一篇是关于包括普林尼的《自然史》。我想普林尼式的作家今天是不可能存在的了,不可能再有一位充满抒情主义和哲学意味的博物学家写书来介绍世界万物,一切都被写到维基百科里了。
      
      
      这本书我读得兴趣盎然,抄了一些内容在这里,有些是卡尔维诺的评论,有些则是原著作里的引文,我并不觉得有加以区分和注明的必要。
      
      
      第10页
      
      当毒药在准备中的时候,苏格拉底正在用长笛练习一首曲子。“这有什么用呢?”有人问他。“至少我死前可以学习这首曲子。”
      
      
      第15页
      
      如果我们检索民间故事,我们会发现民间故事揭示两种类型的社会转变,两种都是美满结局:要么从富变穷再变富,要么从穷变富。
      
      
      第35页
      
      奥维德不断为图像增添细节,因而获得稀薄与暂停的效果。
      
      
      第45页
      
      男人的尸体会面朝上漂浮,女人的尸体则是面朝下,仿佛大自然想要尊重女人的谦卑,即便是在她们死后亦然。
      
      
      第52页
      
      大自然是外在与人性的东西,不过它跟人类心灵的最深处也是不能区分的,其中存在着人类的梦想字符及幻想密码,若是没有它们的话,我们不会有理性,也不会有思想。
      
      
      第53页
      
      一个人若是属于一夫多妻的文化,而非一夫一妻的文化,事情当然会变得不同。至少在叙事结构上,这一点开启了对西方来说很陌生的无数可能性。
      
      
      第115页
      
      鲁滨逊尽管多年来渴望与外界建立联系,可现在每逢他见到荒岛附件出现人影,就感到他的生命受到更大威胁。
      
      
      第122页
      
      我们不可忘记这个时期所标志的认识论和伦理学的剧变(那是1759年,正好是巴士底狱沦陷前三十年):判断一个人的价值,不再依据他与超验的善或恶的关系,而死依据他实际能达到的或大或小的成就。
      
      
      第128页
      
      狄德罗深信,不能把真理局限于一个形式或一个教谕式寓言。
      
      
      第133页
      
      人的天性倾向于感官享乐,因此,所有的外在物品也同时变成每个人欲望的特殊对象。
      
      
      第136页
      
      乐趣从运动的多样性中衍生而来,就如同厌腻感从运动的持续性中产生。
      
      
      第199页
      
      灵魂会逐渐厌腻任何划一的东西,甚至厌腻完美的幸福。
      
      
      第269页
      
      国王们不碰门。他们不知道那种乐趣:轻轻或粗暴地推开面前一道熟悉的长方形大镶板,再转身把它关回去——把一扇门抱在怀中的乐趣。
  •      如果要给这个作家打上标签的话,我必定会标明难懂和创新这个两个词语。这两个词,也是必须作为双胞胎出现的,缺一不可。难懂是相对于读者而言,创新是相对于作者而言,而卡尔维诺的难懂正是他的创新所造成的。
       众所周知,卡尔维诺是后现代的代表人物,一提到后现代,不得不说它的各种创新,卡尔维诺虽说不能划进后现代的某个具体领域,可他那种创作精神,与后现代不谋而合。而这本书评集,正从一个侧面出卖了卡尔维诺的难懂不在于他的隐喻性,而在于他的创新。他试图把文学这种感性的东西变成一种理性的东西,于是他津津有味地做着他的文学实验,用一个理科生的思维。也正因为如此,即使他的作品难懂,也不是无规律可循,一旦摸到这个规律,所有的难懂也就迎刃而解。《为什么读经典》就是这个规律,它告诉我们这个脑结构复杂的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首先在序言里卡尔维诺就开始现实他的别致,那个闻名的“我爱”开头,最吸引我的是“我爱巴尔扎克,因为他是空想者; 我爱卡夫卡,因为他是现实主义者”。作为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巴尔扎克被扔入空想者的行列,而现代主义大师卡夫卡,却成了现实主义者。不得不说,卡尔维诺这样的评论,是一个没有一定阅读量与洞察力的人不敢做出的。也正是这种不同凡响的创新评论,使得《为什么读经典》这个看似平淡的书评集成为经典的原因。这种创新在正文中也随处可见,再举一例,在评鉴伏尔泰的《老实人》这部被文学史划入哲理小说范畴的作品时,卡尔维诺再次展现了自己的独创性,他称这个作品“最令我们激赏的,并不是“哲理小说”,也不是它的讽刺,也不是逐渐显现的道德性和世界观:而是节奏”。这么一来,读者不得不跟随他的节奏,去慢慢体会《老实人》的节奏。要知道,创新并不是标新立异,而是开拓进取。我们阅读一部作品,反反复复地研究,不能只局限于现有的研究中,而应该跳出这个圈,去发现新的东西,卡尔维诺做的就是这个工作。
       说起难懂,我总感觉这是个特别容易动摇的词汇。从前读《看不见的城市》时,我迷恋于这种叙事方法而忘记了深究文本的隐喻,于是在读《命运交叉的城堡》的时候,就更乐道于它独特的文章结构,因为我不敢也不能深究它的意义。而这两部作品,正是卡尔维诺创新的一种表现——结构。《为什么读经典》中,卡尔维诺评论了许多经典作品的独特结构,也介绍了很多自然学科的书籍,例如在谈及《疯狂的奥兰多》时,卡尔维诺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一个拒绝开始和决绝结束的史诗。套用同样的句式,卡尔维诺的许多作品则是拒绝文学。后现代一直致力于“反文学‘,卡尔维诺则一直尝试用一种新的结构来叙述小说,于是有了《命运交叉的城堡》中用扑克牌的方式讲故事的情节。其实,这种创新正是文学的一种雏形,反而是回归文学,它与其说反文学,不如说是反对现代主义那种过度隐喻,过度矫饰的文风,而试图把文学带回到它原来的那种纯朴,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卡尔维诺就用了一种看似游戏的手法。回到《为什么读经典》,你会发现卡尔维诺欣赏这种游戏手法,他关注着超现实主义,他研究《自然史》并颇有心得,这种杂食性的读书习惯,也解释了他作品的难懂。在读《天空、人、大象》这篇时,我想到卡尔维诺其实完全可以去做个天体物理学家,他作品中的那种天马行空似的想象,比如《分成两半的子爵》、《树上的子爵》这样的童话,正是这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渊博的反映。
       总之,卡尔维诺的难懂跟《神曲》的难懂、《荒原》的难懂不一样,他不用过多的典故,也不是依靠深刻的隐喻,他只是用一个的复杂的脑结构,试图把文学这种本来就无法准确描述的东西,用一种科学的方法建构起来,于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得不抛弃旧有的文学样式,走向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于是这种创新,造成了他的难懂。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为什么读经典》就是他为自己辩驳的一部作品。
  •     一、 经典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
      二、 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对读过并喜爱它们的人构成一种宝贵的经验;但是对那些保留这个机会,等到享受它们的最佳状态来临时才阅读它们的人,它们也仍然是一种丰富的经验。
      三、 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种特殊影像的书,它们要么本身以难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
      四、 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就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五、 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
      六、 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永不会耗尽它要想读者说的一切东西的书。
      七、 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带着先前解释的气息走向我们,背后拖着它们经过文化或多种文化(或只是多种语言和风俗)时留下的足迹。
      八、 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不断在它周围制造批评话语的尘云,却也总是把那些微粒抖掉。
      九、 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
      十、 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个名称,它用于形容任何一本表现整个宇宙的书,一本与古代护身符不相上下的书。
      十一、 “你的”经典作品是这样一本书,它使你不能对它保持不闻不问,它在帮助你在与它的关系中甚至在反对它的过程中确立你自己。
      十二、 一部经典作品是一部早于其他经典作品的作品;但是那些先读过其他经典作品的人,一下子就认出它在众多经典作品的系谱中的位置。
      十三、 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把现在的噪音调成一种背景轻音,而这种背景轻音对经典作品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十四、 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哪怕与它格格不入的现在占统治地位,它也坚持至少成为一种背景噪音。
      
  •     我爱司汤达,因为只有在他那里,个体道德张力、历史张力、生命冲动合成单独一样东西,即小说的线性张力。
      我爱普希金,因为他是清晰、讽刺和严肃。
      我爱海明威,因为他是唯实、轻描淡写、渴望幸福与忧郁。
      我爱史蒂文森,因为他表现为他愿意的那样。
      我爱契诃夫,因为他没有超出他所去的地方。
      我爱康拉德,因为他在深渊航行而不沉入其中。
      我爱托尔斯泰,因为有时我觉得自己几乎是理解他的,事实上却什么也没有理解。
      我爱曼佐尼,因为直到不久前我还在恨他。
      我爱切斯特顿,因为他愿意做天主教徒伏尔泰而我愿意是共产主义者切斯特顿。
      我爱福楼拜,因为在他之后人们再不能试图像他那样做了。
      
      我爱《金甲虫》的爱伦.坡。
      我爱《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马克.吐温。
      我爱《丛林之书》的吉卜林。
      我爱尼耶沃,因为我每次重读他,都有初读般的快乐。
      我爱简.奥斯汀,因为我从未读过她,却只因为她存在而满足。
      我爱果戈理,因为他用洗练、恶意我爱果戈理,因为他用洗练、恶意和适度来歪曲。
      我爱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他用一贯性、愤怒和毫无分寸来歪曲。
      
      我爱巴尔扎克,因为他是空想者。
      我爱卡夫卡,因为他是现实主义者。
      我爱莫泊桑,因为他肤浅。
      我爱曼斯菲尔德,因为她聪明。
      我爱菲茨杰拉德,因为他不满足。
      我爱拉迪盖,因为青春再也不回来。
      我爱斯维沃,因为他需要变得年老。
      我爱……
      
      卡尔维诺:为什么读经典?
      
      黄灿然 译
      让我们先提出一些定义。 
      
      一、经典作品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
      
      至少对那些被视为“博学”的人是如此;它不适用于年轻人,因为他们处于这样一种年龄: 他们接触世界和接触成为世界的一部分的经典作品之所以重要,恰恰是因为这是他们的最初接触。
      
      代表反复的“重”,放在动词“读”之前,对某些耻于承认未读过某部名著的人来说,可能代表着一种小小的虚伪。为了让他们放心,只要指出这点就够了,也即无论一个人在性格形成期阅读多么广泛,总还会有众多的重要作品未读。
      
      任何人如果读过希罗多德和修昔底德的全部作品,请举手。圣西门又如何?还有雷斯枢机主教?即使是十九世纪那些伟大的系列小说,通常也是提 及多于读过。在法国,他们开始在学校读巴尔扎克,而从各种版本的销量来判断,人们显然在学生时代结束后还在继续读他。但是,如果在意大利对巴尔扎克的受欢 迎程度作一次正式调查,他的排名恐怕会很低。狄更斯在意大利的崇拜者是一小撮精英,他们一见面就开始回忆各种人物和片断,仿佛在谈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认识 的人。米歇尔•布托多年前在美国教书时,人们老是向他问起左拉,令他烦不胜烦,因为他从未读过左拉,于是他下决心读整个《鲁贡玛卡家族》系列。他发现,它 与他想像中的完全是两回事: 它竟是寓言般的、神话学式的系谱学和天体演化学,他后来曾在一篇精彩的文章中描述这个体系。  
      
      上述例子表明,在一个人完全成年时首次读一部伟大作品,是一种极大的乐趣,这种乐趣跟青少年时代非常不同(至于是否有更大乐趣则很难 说)。在青少年时代,每一次阅读就像每一次经验,都会增添独特的滋味和意义;而在成熟的年龄,一个人会欣赏(或者说应该欣赏)更多的细节、层次和含义。因 此,我们不妨尝试以其他方式:
      
      二、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对读过并喜爱它们的人构成一种宝贵的经验;但是对那些保留这个机会,等到享受它们的最佳状态来临时才阅读它们的人,它们也仍然是一种丰富的经验。
      
      因为实际情况是,我们年轻时所读的东西,往往价值不大,这又是因为我们没耐性、精神不能集中、缺乏阅读技能,或因为我们缺乏人生经验。这 种青少年的阅读可能(也许同时)具有形成性格的作用,理由是它赋予我们未来的经验一种形式或形状,为这些经验提供模式,提供处理这些经验的手段,比较的措 辞,把这些经验加以归类的方法,价值的衡量标准,美的范例: 这一切都继续在我们身上起作用,哪怕我们已差不多忘记或完全忘记我们年轻时所读的那本书。当我们在成熟时期重读这本书,我们就会重新发现那些现已构成我们 内部机制的一部分的恒定事物,尽管我们已回忆不起它们从哪里来。这种作品有一个特殊效力,就是它本身可能会被忘记,却把种籽留在我们身上。我们现在可以给 出这样的定义:
      
      三、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种特殊影响的书,它们要么自己以遗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像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
      
      基于这个理由,一个人的成年生活应有一段时间用于重新发现我们青少年时代读过的最重要作品。即使这些书依然如故(其实它们也随着历史角度的转换而改变),我们肯定已经改变了,因此后来这次接触也就是全新的。
      
      所以,我们用动词“读”或动词“重读”也就不真的那么重要。事实上我们可以说:
      
      四、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五、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我们以前读过的东西的书。
      
      上述第四个定义可视为如下定义的必然结果:
      
      六、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从不会耗尽它要向读者说的一切东西的书。
      
      而第五个定义则隐含如下更复杂的方程式:
      
      七、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带着以前的解释的特殊气氛走向我们,背后拖着它们经过文化或多种文化(或只是多种语言和风俗习惯)时留下的足迹。
      
      这同时适用于古代和现代经典。如果我读《奥德赛》,我是在读荷马的文本,但我也不能忘记尤利西斯的历险在几个世纪以来所意味的一切事情, 而我不能不怀疑这些意味究竟是隐含于原著文本中,还是后来逐渐增添、变形或扩充的。如果我读卡夫卡,我就会一边认可一边抗拒“卡夫卡式的”这个形容词的合 法性,因为我们老是听见它被用于指称可以说任何事情。如果我读屠格涅夫的《父与子》或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恶魔》我就不能不思索这些书中的人物是如何继续一 路转世投胎,一直到我们这个时代。
      
      读一部经典作品还一定会令我们感到意外,当我们拿它与我们以前所想像的它比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要一再推荐读第一手文本,尽量避免二手 书目、评论和其他解释。中学和大学都应加强这样一个想法,也即任何一本讨论另一本书的书,所说的都永远比不上被讨论的书;然而他们竭尽全力要让学生相信 的,事实上恰恰相反。这里存在一种流行很广的价值的逆转,即是说,导言、批评机器和书目被用得像烟幕,遮蔽了文本在没有中间人的情况下必须说和只能说的东 西——而中间人总是宣称他们所知比文本自身还多。因此,我们可以总结:
      
      八、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不断让周围制造一团批评话语的尘雾会,却总是把那些微粒抖掉。
      
      一部经典作品不一定要教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有时候我们在一部经典作品中发现我们已知道或总以为我们已知道的东西,却没有料到那个经典 文本早就说了(或那个想法与那个文本有一种特殊联系)。这种发现同时也是非常令人满足的意外,例如当我们弄清楚一个想法的来源,或它与某个文本的联系,或 谁先说了,我们总会有这种感觉。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定义:
      
      九、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
      
      当然,发生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一部经典作品的文本“起到”一部经典作品的作用,即是说,它与读者建立一种个人关系。如果没有火花,这种做 法就没有意义: 出于职责或敬意读经典作品是没用的,我们只应仅仅因为喜爱而读它们。除了在学校: 无论你愿不愿意,学校都要教你读一些经典作品,在这些作品当中(或通过把它们作为一个基准)你以后将辨别“你的”经典作品。学校有责任向你提供这些工具, 使你可以作出你自己的决定;但是,只有那些你在学校教育之后或之外选择的东西才有价值。
      
      只有在非强制的阅读中,你才会碰到将成为“你的”书的书。我认识一位出色的艺术史专家,一个极其广博的人,在他读过的所有著作中,他最喜 欢《匹克威克外传》,他在任何讨论期间,都会引用狄更斯这本书的片断,并把他生命中每一个事件与匹克威克的生平联系起来。渐渐地,他本人、宇宙及其基本原 理,都在一种完全认同的过程中,以《匹克威克外传》的面目呈现。如果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就会形成对一部经典作品的想法,它既令人仰止又要求极高:
      
      十、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个名称,它用于形容任何一本表现整个宇宙的书,一本与古代护身符不相上下的书。
      
      这样一个定义,使我们进一步接近关于那本无所不包的书的想法,马拉梅梦寐以求的那种书。但是一部经典作品也同样可以建立一种不是认同而是 反对或对立的强有力关系。卢梭的所有思想和行动对我都十分亲切,但是它们在我身上催发一种要抗拒他、要批评他、要与他辩论的无可抑制的迫切感。当然,这跟 我觉得他的人格与我的性情难以相容这一事实有关,但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则我避免读他就行了;事实是,我不能不把他看成我的作者之一。所以,我要说:
      
      十一、“你的”经典作品是这样一本书,它使你不能对它保持不闻不问,它帮助你在与它的关系中甚至在反对它的过程中确立你自己。
      
      我不相信需要为我使用“经典”这个名称辩解,我这里不用古代、风格和权威等字眼来区分。(关于这个名称的上述种种意义的历史,弗朗哥•福 尔蒂尼为《伊诺第百科全书》第三册撰写的“经典”条目有极详尽的阐述。)基于我这个看法,一部经典作品的不同之处,也许仅仅是我们从一部不管是古代还是现 代、但在一种文化延续性之中有它自己的位置的作品那里所感到的某种共鸣。我们可以说:
      
      十二、一部经典作品是一部早于其他经典作品的作品;但是那些先读过其他经典作品的人,一下子就认出它在众多经典作品的系谱图中的位置。
      
      至此,我再也不能搁置一个关键问题,也即如何协调阅读经典与阅读其他一切不是经典的文本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与其他问题有关,例如: “为什么要读经典作品,而不是读那些使我们对自己的时代有更深了解的作品?”和“我们哪里有时间和闲情去读经典作品?我们已被有关现在的各类印刷品的洪水 淹没了。”
      
      十三,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把现在的噪音调校成一种背景轻音,而这种背景轻音是经典作品的存在不可或缺的。
      
      十四,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哪怕与之格格不入的现在占统治地位,它也坚持成为一种背景噪音。
      
      事实仍然是读经典作品似乎与我们的生活步调不一致,我们的生活步调无法忍受把大段大段的时间或空间让给人本主义者的悠闲;也与我们文化中的精英主义不一致,这种精英主义永远也制订不出一份经典作品的目录来配合我们的时代。
      
      这反而恰恰是莱奥帕尔迪的生活的环境:住在父亲的城堡,他得利用父亲莫纳尔多那个令人生畏的藏书室,实行他对希腊和拉丁古籍的崇拜,并给 藏书室增添了到那个时代为止的全部意大利文学,以及所有法国文学──除了唱片小说和最新出版的作品,它们数量极少,完全是为了让妹妹消遣(“你的司汤达” 是他跟保利娜谈起这位法国小说家时的用语)。莱奥帕尔迪甚至端起绝不算“新近”的文本,来满足他对科学和历史著作的极端热情,读布封的关于鸟类的习惯的著 作,读丰特奈尔关于弗雷德里克•勒依斯的木乃伊的著作,以及罗宾森的关于哥伦布的著作。
      
      今天,像青年莱奥帕尔迪那样接受古典作品的熏陶,已难以想象,尤其是他父亲莫纳尔多伯爵的藏书室已经崩溃。说崩溃就是说那些古书已所剩无 几,也指新书已扩散到所有现代文学和文化里去。现在可以做的,就是让我们每个人都发明我们理想的经典藏书室;而我想说,其中一半应该包括我们读过并对我们 有所裨益的书,另一些应该是我们打算读并假设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书。我们还应该把一部分空间让给意外之书和偶然发现之书。
      
      我注意到,莱奥帕尔迪是我唯一提到的来自意大利文学的名字。这是那个藏书崩溃的结果。现在我应重写整篇文章,使它明白表示,经典作品帮助 我们理解我们是谁和我们所到达的位置,进而明白意大利经典作品对我们意大利人是不可或缺的,否则我们就无法比较外国的经典作品;同样地,外国经典作品也是 不可或缺的,否则我们就无法比较意大利的经典作品。
      
      接着,我还真的应该第三次重写这篇文章,以免人们相信之所以要读经典作品是以为它有某种用途。唯一可以列举出来讨他们欢心的理由是,读经典作品总比不读好。
      
      而如果有谁反对说,它们不值得那么费劲,我想援引纪奥伦(不是一个经典作家,至少还不是一个经典作家,却是一个现正被译成意大利文的现代 思想家):“当毒药正在准备中的时候,苏格拉底正在用长笛练习一支曲调。‘这有什么用呢?’有人问他。‘至少我死前可以学习这支曲调。’”
      
  •     今天读到卡尔维诺《我们为什么要读经典》(Calvino's Why Read the Classics) 前言里这样一段 :
      
      "当我们成年之后再回头阅读经典所体味到的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快乐,这种感觉和少年时期的阅读完全不同。(当然,我们无法对这不同时期的两种快乐进行绝对地比较。)年轻时代每一次阅读都被赋予了独特的滋味和意义,仿佛经历了一段漫长成长故事。但成人的阅读则不同,能欣赏文字中更多的细节,不同层次的韵味和内涵。"
      
      卡尔维诺比较完了第一次阅读和重读之后,又补充了一条:
      
      "经典就是那些我们读过爱过并给予我们宝贵经历的书籍,但它们为那些想要在最好的时机阅读的人保留了同样珍贵的经历。"
      
      读一本错过了的好书,就仿佛一次进行了昔日没能实现的旅行,在几年之后依然憧憬不减,不会因为时过境迁而减少它美好的滋味。重读一本好书就仿佛故地重游,回味往昔的同时有多了几分豁达的情怀。或许,重要的不仅仅在于某个地方和某本书本身,更在于旅者和读书人的心境,能够学会像年少那般读书,用清净的灵魂和开阔的心去发现和融入一个世界。这也让我想到了我和朋友之间常常提到过的问题,当读书变成自己工作的一部分的时候,当爱好变成了专业,要如何阅读。我以为这篇文章给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学会像年少那般读书,你永远都不会错过一本好书。
  •     这一版的《为什么读经典》完全重印了该书的第一版,包括由埃斯特尔 ·卡尔维诺签名的卷首语。我们转摘了卡尔维诺在1959年春天为回答《新论点》杂志向当时主要的意大利作家提出的“九个问题”(第38—39期,1959 年5月—8月,第11—12页)而专门写的答案,作为作者的前言。将卡尔维诺在1959年的喜好—这些喜好仅仅用一句短语(“我爱……因为……”)来说明—与他相同和随后年代的文章里那些经过分析和充分论证的喜好(特别是关于相同的那些作者)加以对照,作者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网上卖得挺便宜的,可以去看看 http://dwz.cn/1zbgo
  •     因为自己阅读量很少,很多作者的评论感受不深。但是可以感觉作者对于书籍的钟爱和热情。很羡慕这样的境界。它会构造出很多不同的世界,看到不同世界下的悲欢离合。
      
      我想我应该重新认识自己的阅读方法,有时候要更加安静的心态去读书,去欣赏。
      摘抄<
      一. 经典是那些你静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
      二. 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对度过并喜欢它们的人构成一种宝贵的经验;但是对那些保留这个机会,等到享受它们的最佳状态来临时才阅读它们的人,它们也仍然是一种丰富的经验。
      三.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些特殊影响的书,它们要么本身以难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
      四.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度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五.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记事我们初度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
      六.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永不会耗尽它要向读者说的一切东西的书。
      七.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他们带着先前解释的气息走向我们。背后拖着它们经过文化或多种文化时窗下的足迹。
      八.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不断在它周围制造批评话语的尘云,却也总是把那些微粒抖掉。
      九.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
      十.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个名称,它用于形容任何一本表现整个宇宙的书,一本与古代护身符不相上下的书。
      十一."你"的经典作品是这样一本书,它使你不能对它保持不闻不问,它帮助你在与它的关系中甚至在反对它的过程中确立你自己。
      十二.一部经典作品是一部早于其他经典作品的作品;但那些读过其他经典作品的人,一下子就认出它在众多经典作品的系谱中的位置。
      十三.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把现在的噪音调成一种背景轻音,而这种背景轻音对经典作品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十四.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哪怕与它格格不入的现在占统治地位,它也坚持至少成为一种背景噪音
      >
  •      这本书有很多的读者推荐,于是买了回来。总的来说,比较失望。至今还没有看到真正出色的优秀的书评类文集,感觉这类文章都写得很笼统,对于想从这些书中找到对经典作品的阅读方法的人来说,卡尔维诺这本书还是和其他此类书一样,隔靴搔痒,没有真正地满足阅读此类书籍的读者的需要。。也许是期待太高,反而觉得失望。相比毛姆的八卦似的随笔,卡尔维诺的这本书正规一点,对阅读功力的要求要高一些。但是并不代表卡尔维诺能够提供比毛姆的八卦更有价值的阅读视角。
       阅读这样的书就是想要了解那些在写作上有所建树的人在构建自己的文学世界时,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眼光、视界来阅读、评判其他的优秀作品。一直在寻觅和等待有这么一本书能让人浑身一颤,正中G点,但是要找到满足这样一种需求的书,却这么难。
  •     经典没有绝对,只是感觉每次或者每个个体读了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你不能一下把个中感受说明,如果一下被你参透怎么是经典呢,那样经典对你来说就没有吸引力了。
  •     为什么读经典?
      一、经典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
      二、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对读过并喜爱它们的人构成一种宝贵的经验;但是对那些保留这个机会,等到享受它们的最佳状态来临才阅读它们的人,它们也仍然是一种丰富的经验。
      三、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种特殊影响的书,它们要么本身以难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
      四、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五、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
      六、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永不会耗尽它要向读者说的一切东西的书。
      七、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它们带着先前解释的气息走向我们,背后拖着它们经过文化或多种文化(或只是多种语言和风俗)时留下的足迹。
      八、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不断在它周围制造批评话语的尘云,却也总是把那些微粒抖掉。
      九、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
      十、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个名称,它用于形容任何一本表现整个宇宙的书,一本与古代护身符不相上下的书。
      十一、“你的”经典作品是这样一本书,它使你不能对它保持不闻不问,它帮助你在与它的关系中甚至在反对它的过程中确立你自己。
      十二、一部经典作品是一部早于其他经典作品的作品;但是那些先读过其他经典作品的人,一下子就认出它在众多经典作品的系谱中的位置。
      十三、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把现在的噪音调成一种背景轻音,而这种背景轻音对经典作品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十四、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部作品,哪怕与它格格不入的现在占统治地位,它也坚持至少成为一种背景噪音。
      
  •     如果还闲的不知道阅读什么的时候,为什么不借鉴作家们阅读的书目?
      伊塔洛•卡尔维诺是我的最爱,像追星一样,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这位大师,每一次奇遇都让人着迷。就像有人喜欢卡夫卡,有人喜欢杜拉斯,也有人喜欢村上春树一样,我喜欢的是卡尔维诺。
      我喜欢卡尔维诺因为他实在太可爱了。他坦白得你无法反驳他的不是。“我爱简奥斯丁因为我从未读过她,却只因为她的存在而满足。我爱莫泊桑,因为他肤浅。”我爱卡尔维诺,我爱他是个杂食性读者,“我努力节省出尽可能多的时间,用于毫无功利的阅读,用于我喜爱的作家,他们富于诗的本质,这是我所相信的真正食物。”素食主义者或是肉食动物的挑食不适合这类富含神经质的自我。因此,我不做红学研究也不做卡夫卡学者更不会崇拜任何一个业界的“于丹”。因为杂食,所以热爱卡尔维诺。
      但还是听听卡尔维诺的经典吧。
      这是一本卡尔维诺的经典之书。收录了他在生命中的不同阶段对他有深厚意义的作家、诗人、科学家所写的评论文章。从荷马时代到格诺,不同作家对他都有重要的意义。“在二十世纪,保罗•瓦莱里有一个关键的位置,这是散文家瓦莱里,他以心理的秩序对抗世界的复杂性。在这条线上,依照密度增长密度增长的顺序,我将放上博尔赫斯、格诺、纳博科夫、川端康成……”
      第一篇中,卡尔维诺缜密的逻辑推理的出了一系列“经典”的推论。例如,经典是那些“我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种特殊影响的书,它们要么本身以难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一部经典也是在每次重读时都带来发现的惊喜。你的经典是这样的书,在实际阅读它时,比那些道听途说回来的更新颖更独特。无论经典如何定义,意义何在,但你也会同意他阅读经典的理由:“读经典比不读好。”
      即使对经典毫无兴趣,但不会对卡尔维诺所描写得奥德赛无动于衷。“必须寻找、思考;记住归程:危险在于,这归程可能还未发生就被忘记。”卡尔维诺把它定义为“忘记未来”的主题。“对于一个人,一个社会,一种文化来说,只有当记忆凝聚了过去的印痕和未来的计划,只有当记忆允许人们做事时不忘记他们想做什么,允许人们成为他们想成为的而又不停止他们所是的,允许人们是他们所是的而又不停止他们成为他们想成为的记忆才真正重要。”所以,忘记归程。而奥德赛的是所有航程的神话?也许,对奥德修斯——荷马来说,真与假之间的界线并不存在。“一会儿存在于神话的语言中,如同哪怕是对今天的我们而言,每次旅程都依然是一部《奥德赛》,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奥德赛》。”
      如果不知道读什么书的时候,很希望有个指导,告诉自己读什么才合适。或许跟着作家们的步伐,能够更直接地找到书源,就像走了捷径,不需要自己再寻觅。
      也许应该这样,先读完此书,列出阅读书目,然后再跟单阅读,最后再读回此书。或许能够找到更多共鸣,更多乐趣。只可惜,卡尔维诺阅读的实在太宽泛,作家、诗人、科学家都涉及。在中译本中也很难找到书中所提及的读本。不过,跟着前人的步伐阅读这是挺新颖的事情吧。
      卡尔维诺找就说《疯狂的奥兰多》是一部拒绝开始拒绝结束的史诗,《老实人》早就记录了喜剧电影里以无情的速度堆砌起来的一场场灾难,司汤达对爱情与美惊醒了本质的探究,巴尔扎克把巴黎“当作语言、当作意识形态、当作某种制约每一思想和言行的东西”,蒙塔莱转身看见的奇迹典藏哲学玄机,海明威的暴烈旅途令人产生不信任,甚至反感和厌恶?……
      为什么那么精彩,还拒绝经典呢?
      
  •     分析。
      
      很多作家创造了伟大的作品留与后人阐释、评论。但是卡尔维诺的作品有一双内在的眼睛。
      
      他对作品的分析,不仅是文学评论家的分析,也可以看作一个心理学家的诊断结果。某种似是而非的科学性精确而冷静。
      
      
      卡尔维诺是一名文学贵族。一代可以暴富,三代才可能培养出一个贵族。他不可能产生于人类文化的早期。人类文明走到1923年,经历了懵懂、萌芽、发展、挫折、宗教、战争、文艺复兴、上帝死了、科技革命、思想解放,终于土壤肥沃家私丰厚足以孕育出文学上的贵族了。
      
      卡尔维诺说,“如果我读《奥德赛》,我是在读荷马的文本,但我也不能忘记尤利西斯的历险在几个世纪以来所意味的一切事情,而我不能不怀疑这些意味究竟是隐含于原著文本中,还是后来逐渐增添、变形或扩充的。如果我读卡夫卡,我就会一边认可一边抗拒“卡夫卡式的”这个形容词的合法性,因为我们老是听见它被用于指称可以说任何事情。如果我读屠格涅夫的《父与子》或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恶魔》我就不能不思索这些书中的人物是如何继续一路转世投胎,一直到我们这个时代。”
      
      这段文字有着优美的雕饰感,过去的文学已蔚然成林,而卡尔维诺自由地穿行于这片古木之间。
      
  •     Italo Calvino的书总是那么吸引我,无论是小说,童话还是评论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卡尔维诺写出了隐藏于读者心中对经典的模糊的意识,用清晰地逻辑和语言引导读者与文本之间的共鸣。
      
      卡尔维诺对“经典”的定义是非常精确而符合读者需要的,他在书中关于经典的论述给每个想从浩瀚书海中找到自己的经典的读书人提供了确切的指导。我真希望十年前我可以看到这样一本书,或者遇到像卡尔维诺这样的老师,那么这十年的读书经验会是完全不同的。”当代世界也许是平庸和愚蠢的,但它永远是一个脉络,我们必须置身其中,才能够顾后或瞻前。阅读经典作品,你就得确定你是从哪一个位置阅读的,否则无论是读者或文本都会很容易飘进无始无终的迷雾里。“
      
      卡尔维诺对《奥德赛》的理解是独特的。是这本书使我打算重读《伊里亚特》与《奥德赛》。这是一项浩大漫长的工程。整个欧洲的文明根源都浓缩在一个盲人诗人留给后世的吟唱中。在我看来他的影响甚至要远远超过耶稣和《圣经》对欧洲文化的影响。历史和传说中的英雄总是深深地吸引着我,然而我也像大多数读者一样被诗篇中的历史和英雄所迷惑。要知道《奥德赛》是奥德修斯的奥德赛,也是荷马的奥德赛。”也许对奥德修斯-荷马来说,真与假之间的界限并不存在;他只不过是在记述同一经验,这经验一会儿存在于现实的语言中,一会儿存在于神话的语言中,如同哪怕是对今天的我们言,每次旅行都是一部奥德赛,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奥德赛“。
      
  •     对于经典,个人最初的体验是在初三。那时候开始学写议论文,老师教导我们说,要尽量在作文里引用经典,可是大家都不知道经典是什么,老师想了一会说,就是名人名言、名著名句!从此,摘抄名言名句成为我学习中的一项重要工作,等到写作文的时候,把凡是记得的都往里塞,而且经常重复利用。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高中,并且一度影响了我对议论文认知——堆积的经典语句越多就越好,就像卡车装的货物越多就越好。
      大一的的时候,很多专业课老师热衷于给我们开书目,说上面的书都是大学生必读的经典。于是,经典从薄薄的读书卡片变成一本本厚实的典籍。奇怪的是,教思想政治和心理学的老师也开了书单,上面的书目和专业老师开的竟然相差无几。比较之后,我发现,这些书大体可分为两种,一种是中国古代的,现当代的极少,另一种是西方的,以古希腊和文艺复兴时代的居多,似乎越是古老就越是经典。惭愧的是,这些书目记下来不久就被陪抛之脑后了,读书自然也就是随手乱抓,任性而为,只要喜欢、有感觉的就去念了,是否经典从来就没有成为我读书的准则,似乎也没有认真思考过什么是经典,于自己又有何意义等问题。
      这几年,很多大学搞起了通识教育,一个基本的做法就是引导学生读经典,比如ufd就开了很多中外原典精读课程,出了几套书。在践行“如何读经典”之前,至少必须回答两个问题:什么是经典?为什么要读经典?对于中国古代的知识精英,特别是儒家学者而言,这些并不是问题。经典是他们的图腾,无可置疑也不能质疑,只要去阅读和阐释就行了,孔子自称“述而不作”已隐有是心,明清的八股科考更是其极端表现。但对今天的知识阶层来说,经典却引人焦虑,因为时代在变化,经典的神圣地位在削弱,他们必须尽可能地让人们认识到其价值,正如我的老师们一再做的那样。
      学者们努力使莘莘学子回到经典,更重要的是基于他们的认知和信念。他们相信经典是先贤智慧的结晶,是伟大思想的渊薮,是民族文化的源泉,是知识进阶的基石。一句话,经典是文明的篝火,烛照万古。
      遗憾的是,“万古春归梦不归”,越来越多的当代人开始质疑经典的力量,宣称不再需要故纸旧籍。一位同窗就曾对老师说,要让我回到经典,可以,但请先证明它的价值。老师双眉紧锁,倍感焦虑,觉得这是个难题。
      也许卡尔维诺能稍稍抚慰那位可怜而可敬的老师的忧伤。他对经典的14种描述,核心在“读”。经典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并非因为它是某位圣贤撰写的,也并不是因为它能穿越千年历史风尘而不灭,而是因为它能叩响每个读者的心弦,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不去阅读,就没有经典。那么,对一个不能想象篝火的温暖的人,我们还要因为他不愿接近温暖的篝火而焦虑吗?
      
  •     卡尔维诺所说的经典我基本上都没读过,他所写的作家有超过一半以上我都不认识。对比他,我远远谈不上是一个读书人,这更因为他豁达、开放的阅读态度和敏锐的洞察力。读他的书是一种愉悦,虽然这本书有很多我看不懂。
  •     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中提到了托尔斯泰的《两个骠骑兵》,大意是,早期的俄国人是某种更为原始的人类,即便他们粗野、狂暴,也仍然比后来较为文明,也就是欧化的俄国人,更接近和理解广袤的土地,草原或者马儿。也许那一切蕴含在某些古老的天性中。
      要说起这种难以驾驭的天性,有一次,为了向一位女演员说明必要状况,启蒙运动的领袖兼戏剧家伏尔泰这样提示“你需要拥有恶魔一样的激情!” 我相信,他的确比那位女演员更了解真实状况。
      也许恰好因为“拥有恶魔一样的激情”,以致于使一位献身艺术的人,可以如爱默生所说的那样,长久的保持在一条明确的路线上,而并不奢求即刻抵达。甚至死亡也不能将他驯服。
      如果,以上有什么疏漏,那是记忆的缺失,不是真理的。
      
  •     还有一点点就读完了,稍微放一放延长一下阅读的快乐。说来也是,偶然得到这本书之后,读书计划中忽然挤进许多其他的书,反而把它搁置了,今夏结束又要回葡萄牙去,再不读又是放一年,于是把它抓起来,于是被它抓过去。
      老卡总是那么有趣和可爱,充满活力和好奇心,他的评论信手拈来,自然而流畅,眼光有如百科全书一般的包容万象,用最奇妙的语言将他最享受的阅读体验放置在一个精妙无比却又轻盈异常的世界里,犹如透过显微镜观察雪花,犹如漫天繁星的夜晚升腾起的璀璨花火~
      “经典”这个词总是让人联想到硬版精装的大部头书,装裱豪华,却挑战着现代人阅读的勇气,然而文学评论应该为读者还原出作品中最引人入胜的方面,应该是趣味和亲切的,激发人们对于文学的热情。就想老卡的热情透过他清新的文字传达给我们的一样。
      
  •     能超越“头悬梁锥刺股经千辛历万苦终于想出了一个精巧无双绝妙天下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并心花怒放暗自窃喜强装低调内里发骚时,发现早就有高人从容轻松地提出了同样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这等悲剧的,大概只能是“头悬梁锥刺股经千辛历万苦终于想出了一个精巧无双绝妙天下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并心花怒放暗自窃喜强装低调内里发骚时,发现早就有高人从容轻松整精确地提出了比你的版本更完美进化一千万年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等”这样极易引发体内各种隐藏的嗜血因子发誓爬也要穿越回去给高人套上麻袋敲上闷棍的已经不能用悲剧来形容的人间惨剧了。
      
      真的,现在我就好想敲闷棍啊。
      
      闷棍对象之一是高人雷蒙德.卡佛。他的《关于写作》,是这次闷棍计划的导火索。作为“虽然不会生鸡蛋,但经常会对鸡蛋指手画脚”的人,我曾经努力纠结地考虑过好文章的标准。思来想去,才终于总结出“好的文章需要有清晰的文字,合适的力度,及含有某种意义的主旨”这三条。当然我一直知道我的想法是不完整的:怎样的文字才能算清晰?适度又是什么?什么样的主旨才是含有意义的呢?也一直都知道,这一定是别人牙慧的牙慧,所以我一直以来积极地掩耳盗铃以叶障目,虽是敝帚,万幸也能自珍的厉害。可惜天不随人愿。这个混蛋的网络世界,逛个博客都能踩到那样一针见血鞭辟入里的文字。
      
      “……突然,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如卡高人在文中提到的契诃夫小说中的这句话一般。什么是意义?意义是作家本人所拥有的“一个与他人完全不同的世界”。什么是清晰?清晰是“准确的叙述”,让作家的世界和读者的世界能够相连。什么是合适?合适则是“一个放在恰当位子上的句号”。
      
      然后我绝望了。不禁掀桌、捶地、蹲在墙角以头撞墙。还能更清楚更透彻地分析“好文章”的标准?不能。不能了。
      
      我心爱的敝帚啊,您就这样突然羽化成灰散落风中了。为毛为毛?这个世界要有高人啊。有了高人,还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了,还打不了闷棍!
      
      
      
      另一位闷棍对象——不,这位已经是我想要暗杀的对象了——是可以用他的作品来完美诠释什么叫“对事物独特而准确的观察,再用恰当的文字把它表叙出来”的是另一位卡高人,卡尔维诺。
      
      一看到他在《为什么读经典》的卷首语中的文字,我就被震撼到死:
      
       “我爱司汤达,因为只有在他那里,个体道德张力、历史张力、生命冲动合成单独一样东西,即小说的线性张力。
          我爱普希金,因为他是清晰、讽刺和严肃。
          我爱海明威,因为他是唯实、轻描淡写、渴望幸福与忧郁。
          我爱史蒂文森,因为他表现为他愿意的那样。
          我爱契诃夫,因为他没有超出他所去的地方。
          我爱康拉德,因为他在深渊航行而不沉入其中。
          我爱托尔斯泰,因为有时我觉得自己几乎是理解他的,事实上却什么也没有理解。
          我爱曼佐尼,因为直到不久前我还在恨他。
          我爱切斯特顿,因为他愿意做天主教徒伏尔泰而我愿意是共产主义者切斯特顿。
          我爱福楼拜,因为在他之后人们再不能试图像他那样做了。
        
          我爱《金甲虫》的爱伦.坡。
          我爱《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马克.吐温。
          我爱《丛林之书》的吉卜林。
          我爱尼耶沃,因为我每次重读他,都有初读般的快乐。
          我爱简.奥斯汀,因为我从未读过她,却只因为她存在而满足。
          我爱果戈理,因为他用洗练、恶意和适度来歪曲。
          我爱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他用一贯性、愤怒和毫无分寸来歪曲。
        
          我爱巴尔扎克,因为他是空想者。
          我爱卡夫卡,因为他是现实主义者。
          我爱莫泊桑,因为他肤浅。
          我爱曼斯菲尔德,因为她聪明。
          我爱菲茨杰拉德,因为他不满足。
          我爱拉迪盖,因为青春再也不回来。
          我爱斯维沃,因为他需要变得年老。
      
          我爱…… ”
      
      我也爱司汤达!在他那里我看到了道德、历史和欲念的冲突,但为什么我从没有如此清晰地表达过?
      
      我也爱契诃夫!我看出了他的平易近人,但为什么我却始终想不出他的自我觉悟?
      
      我也爱福楼拜!我也爱莫泊桑!我也爱巴尔扎克!我也爱卡夫卡!我真的爱!可与卡高人的世界如此精妙绝伦,真的只留给心理扭曲,且最多也就只拥有偶尔拣点石头堆个歪七扭八的小土坯的又心理偶尔扭曲的我,两条路:1,自挂东南枝;2,麻袋高人乱棍一顿后,自挂东南枝。
      
      
      
      高人之所以还能如此全面的引发杀气还在于高人是如此的全能:卡高人在给费里尼的半自传《虚构的笔记本》写的前言中提到在他13-16岁间,几乎每天都去电影院扫片一部,有时两部,甚至三部。当然,单是看数量,我还多少能没出息地自我安慰了不起笨鸟久飞,乌龟长爬,总有一天我看的电影会超过卡高人16岁的记录。然而,来看这段文字:
      
       即便後來他的語彙傾向於矯飾,但費里尼從沒有放棄過與大眾溝通的信念。至於他有計畫的反智作風也從不稍減:費里尼的知識分子總是絕望的,在所有例子中,比較好的是在《八又二分之一》中的上吊自盡,當情況失控,像《甜蜜生活》那樣,則先把孩子殺掉以後舉槍自戕。費里尼多次被歸入巴洛克主義,是因為他不斷強化攝影影像,想把漫畫轉為視覺。不過他腦中始終有一個像起跑點那樣精準的表現法,要找到最具溝通和表達能力的形式。
      
      我还有啥能说的呢?我再看一百年我也不能比他更准确的评价费里尼。不如不述。
      
      崔颢题诗在上头,眼前有景道不得。道不得。
      
      ……李白李高人!您也是崔颢!
      
      
      
      不过既然我怎么样都爬不回去穿越不了,高人们,你们还是自由自在的打击我吧。
      
      这真是美好的世界。
  •       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中的卷首语这样说:
      
        我爱司汤达,因为只有在他那里,个体道德张力、历史张力、生命冲动合成单独一样东西,即小说的线性张力。
        我爱普希金,因为他是清晰、讽刺和严肃。
        我爱海明威,因为他是唯实、轻描淡写、渴望幸福与忧郁。
        我爱史蒂文森,因为他表现为他愿意的那样。
        我爱契诃夫,因为他没有超出他所去的地方。
        我爱康拉德,因为他在深渊航行而不沉入其中。
        我爱托尔斯泰,因为有时我觉得自己几乎是理解他的,事实上却什么也没有理解。
        我爱曼佐尼,因为直到不久前我还在恨他。
        我爱切斯特顿,因为他愿意做天主教徒伏尔泰而我愿意是共产主义者切斯特顿。
        我爱福楼拜,因为在他之后人们再不能试图像他那样做了。
      
        我爱《金甲虫》的爱伦.坡。
        我爱《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马克.吐温。
        我爱《丛林之书》的吉卜林。
        我爱尼耶沃,因为我每次重读他,都有初读般的快乐。
        我爱简.奥斯汀,因为我从未读过她,却只因为她存在而满足。
        我爱果戈理,因为他用洗练、恶意我爱果戈理,因为他用洗练、恶意和适度来歪曲。
        我爱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他用一贯性、愤怒和毫无分寸来歪曲。
      
        我爱巴尔扎克,因为他是空想者。
        我爱卡夫卡,因为他是现实主义者。
        我爱莫泊桑,因为他肤浅。
        我爱曼斯菲尔德,因为她聪明。
        我爱菲茨杰拉德,因为他不满足。
        我爱拉迪盖,因为青春再也不回来。
        我爱斯维沃,因为他需要变得年老。
        我爱……
      
       套用这样的句式,我想,我也可以说一句:我爱卡尔维诺,因为他的智慧和广博,因为他居然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因为他对文学、对作者和读者总是显得心存善意。
       其实,我只是在最近几天才开始读他的小说,也刚刚只读了一个,《分成两半的子爵》,《我们的祖先》系列之一,童话和寓言结合,读来真是欢喜,很久没有这种眼前一亮,心也一亮的感觉了;再看他的其他作品,《树上的男爵》、《看不见的城市》,开头都让人觉得亲切,那就慢慢读下来吧。
  •     首先,我是带着一堆问题来的:
      1.在卡尔维诺介绍的这些作品和作家当中,大伙儿读过的占到多少?
      2.事先已读过的部分里,在读了卡尔维诺之后感觉自己简直和没读过一样的占了多少?
      3.事先未读过的部分里,在读了卡尔维诺之后至少是自认为既理解了原作又读懂了卡尔维诺的占了多少?
      4.事先未读过的部分里,在读了卡尔维诺之后产生了兴趣想去读的有哪些?
      
      -----------------------------------------------------
      
      在我还未结识一个人的时候,卡尔维诺已经把他剖开了。这就是我读完卡尔维诺的这本《为什么读经典》之后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本作家vs作家的小书,作为一个普通的读者,我觉得自己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多地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观望。我更多地在关注卡尔维诺如何观察和挖掘的这个过程,而尽量避免超过限度地接受他的结论。有一份可能是太细致的答案过早地摆到了你的面前,你可能就会失去独自解题的可能性。这个亲历亲为下的结果可能是简陋的,但一定是必要的。正如卡尔维诺在开篇中所说:“任何一本讨论另一本书的书,所说的都永远比不上被讨论的书。”
      
      在将来的什么时候读过这些原作以后,我大概会回过头来再翻翻卡尔维诺的这本书。在此之前,我要一直把它放在书架的最深处。
  •     
      楚门三十岁了,他总觉得背后有人,似乎谁在暗暗地监视着他,猛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自出生来,他一直住在海景镇,四面环水。他只是一个小职员,看上去生活再普通不过,却不知道每一秒钟,都有摄像机镜头对着他,上亿的观众在同步观看。而楚门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他的妻子,都是“楚门的世界”直播节目的演员;海景镇,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摄影棚——五千多部隐藏式摄影机,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摄录……
      只要看过电影《楚门的世界》(the truman show),你一定会喜欢上金•凯瑞,并深深地佩服导演彼得•威尔(他还有那么好的《死亡诗社》),短短一百分钟,如此深刻地展现了现代媒体如何入侵私人的生活,如何激发和培养人们偷窥的欲望;一个人可以如何通过工业制度全方位地监视另一个人,控制他自由的生活……看完之后,还会有一种别样空虚感袭来:你以为自己过着真实的生活,也许只是像最初的楚门一样,被一种绝对的严格控制着意志和行程,只不过是一个不自知的演员。
      而意大利诗人蒙塔莱的《也许有一天清晨》,仿佛就是专门赠给楚门,以及被“楚门感”笼罩的人们的:
      
      也许有一天清晨
      [意]蒙塔莱 黄灿然 译
      
      也许有一天清晨,走在干燥的玻璃空气里,
      我会转身看见一个奇迹的发生:
      我背后什么也没有,一片虚空
      在我身后延伸,带着醉汉的惊骇。
      
      接着,恍若在银幕上,立即拢集过来
      树木房屋山峦,又是老一套幻觉。
      但已经太迟:我将继续怀着这秘密
      默默走在人群中,他们都不回头。
      
      卡尔维诺解释道:“‘虚空’和‘什么也没有’是在‘我背后’。这是此诗的要点。这不是一种犹豫不决的溶解感,而是建构一种认识论的模式,它是不容易反驳的,而且它与我们身上其他差不多的经验模式共存。那假设是可以用非常简单和有力的方式阐释的;由于我们周围的空间一分为二,一个是我们眼前的视野,一个是我们背后看不见的视野,前者被定义为骗局性的银幕,后者被定义为虚空,而这虚空是世界的实质。
      ……我从博尔赫斯《想象的动物学》援引的一个威斯康辛州和明尼苏达州林区居民的传说中,较积极地(或消极地,总之是换一个角度)发现通一系列问题。有一种动物叫做“躲在背后”,当你去森林砍柴时,它永远躲在你背后,跟着你到处转;你转身,但无论转得多快,“躲在背后”总比你更快地躲在你背后;你永远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但它永远在那里。博尔赫斯没有说明其来源,有可能是他自己发明这个传说,但这不妨碍该传说的假设性力量,而我认为它是有根据和说得通的。我们可以说,蒙塔莱诗中的男子竟能转身看到躲在背后那东西的样子:而它比任何动物更可怕,它竟是虚空。”(《为什么读经典》P242-253,译林出版社,2006年8月)
      
      也许有一天清晨,走在干燥的玻璃空气里,就是我自己。忐忑不安的走着,猛一回头——我不知道,在虚空和摄象机之间,我会选择哪一个?而我怀着这秘密,是否还能继续默默走在人群中?
      
  •     我爱从前的情人
      因为直到今天我还在恨你
      我爱现在的情人
      你的每个笑容,都让我重温初恋的沦陷
      我爱未来的情人
      虽然素不相识,但我为你的存在而满足
      
      我爱你的眼睛
      见证我如此强烈的活着
      我爱你的手指
      Touch到内心的共鸣
      我爱你的腰身
      丰盈富饶如尼罗河坦坦荡荡
      我爱你的臂弯
      迎接船长回归的避风港
      我爱你的肚脐
      我发现新天新地的中心
      我爱你的脚踝
      灵动雀跃如星芒闪耀
      
      我变成吟游诗人
      从花鸟虫鱼日月山川源源涌出情话
      我变成盗墓王
      破解身体的密码开关,发动造物主的奇迹
      我变成大祭司
      合而为神直达天庭
      我变成神射手
      挽弓拉出丘比特之箭
      我变成植物学家
      寻遍花草为你命名
      我变成海贼王
      飞渡大洋只为与你相见
      
      我爱你的暧昧
      八面玲珑是你是你全是你
      我爱你的绝情
      铸就坚韧沉着的王者气势
      我爱你的誓言
      即便明知当不得真,依然定格那一秒的真
      我爱你的拒绝
      不要不要不要,然后把真正想要的硬塞给你
      我爱你的嫉妒
      平息女臣的兵谏,我唤你为姬
      我爱你的善变
      你的情绪似湖水,涟漪微茫
      
      Gaskell夫人说
      母亲的爱坚如磐石
      女孩的爱淡如轻烟
      离开妈妈小石屋的男孩
      忐忑惊疑闯进荒野的重重谜雾
      猛兽虫豸邪魔横行
      下得九层地狱上得九重天堂
      Renaissance的氤氲挥之不去,浑然一体
      而迈出来的是——
      饱满硬朗、轩昂阔步的男人
      女人的母性和爱啊,生命之水
      赋予男人一度的诞生
      唤醒男人二度的重生
      
  •   呐,刀总也看卡尔维诺哈
  •   呵呵,是的。还蛮欣赏卡尔维诺的。
  •   当爱好变成了专业,要如何阅读 当年太接近你所钟爱的事物时 难免失望 于是 像少年般读书 保持少年时对书的好奇和童真 于是一切都变得那么简单 你爱是还是你爱的 不会变为你不爱的
  •   “当我们成年之后再回头阅读经典所体味到的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快乐,这种感觉和少年时期的阅读完全不同。(当然,我们无法对这不同时期的两种快乐进行绝对地比较。)年轻时代每一次阅读都被赋予了独特的滋味和意义,仿佛经历了一段漫长成长故事。但成人的阅读则不同,能欣赏文字中更多的细节,不同层次的韵味和内涵。”
    +10086
    卡尔维诺果然得道。
  •   《新千年文学备忘录》要比这本精炼很多,但不是针对某个作者或某本书写的,而是针对文学所共有的某些珍贵品质写的,第一章“轻”,第二章“快”,写得非常棒。
  •   娘亲啊!看到这评论,又撩拨了我的悲愤。。。于是楼主乎也成了崔颢,说出了千千万万我们的心里话
  •   推荐从《寒冬夜行人〉开始。
  •   黄灿然作为一位优秀的译者,添加了一则可贵的译者附记:
    “据格拉西英译《蒙塔莱诗合集》附注,有多位意大利研究者认为,《也许有一天清晨》一诗源自托尔斯泰回忆录《少年时代》的一段文字:‘我想象除了我之外,这世界不存在任何人任何事物,物体并不是真实的,而只是我把精神集中时出现的影像,我一停止思考,这些影像就立即消失。总之,我的结论与谢林相同,也即物体并不存在,而只存在我与物体的关系。有些时刻,当我被这种成见搞得心慌意乱时,我会猛地扫视某一相反的方向,希望出其不意地捕捉那没有我在其中的虚空。’”
  •   为了你这个评论,我要早点去看这本书。
  •   我也去仔细看看。
  •   这首诗有点木心的味道
  •   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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