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奎斯的一生

出版时间:2010/06  出版社:聯經  作者:Gerald Martin  页数:720  译者:陳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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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言  賈布列爾.賈西亞.馬奎斯於1927年出生於哥倫比亞,他是第三世界最有名的作家,也是「魔幻寫實」文學形式的最佳代表,這種寫作風格在其他開發中國家與其小說家之間頗受歡迎,薩爾曼.魯西迪便是其中一位代表人物。賈西亞.馬奎斯也許是拉丁美洲文學界有史以來最受尊崇、最具代表性的一位小說家;在這個公認名作難求的時代,過去四十年來,他在歐洲及美國「第一世界」的名聲無人能及。  的確,若是檢視二十世紀的小說家,我們發現目前評論家公認的「偉大」作家都來自前半世紀(喬哀斯、普魯斯特、卡夫卡、福克納、吳爾芙);然而,二十世紀後半也許只有賈西亞.馬奎斯真正的成就一致公認的偉大作品。他的傑作「百年孤寂」於1967年出版,出現在「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小說轉折之際,也許是1950年到2000年之間,唯一不分國籍、文化的受到廣大歡迎的作品。在這方面,就主題(概括的說是「傳統」和「現代性」之間的衝突)和接受度而言,說這是世界上第一本真正「全球性」的小說,一點也不為過。  在其他方面,賈西亞.馬奎斯也是鮮有的現象。他是一位嚴肅但受到一般大眾歡迎的作家,正如狄更斯、雨果或海明威,不但作品廣受歡迎,知名程度直逼運動員、音樂家或電影明星。一九八二年獲獎時,他是近年來最受歡迎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在拉丁美洲,自從賈西亞.馬奎斯發明「馬康多」之後,他在這個因而脫胎換骨的地區家喻戶曉,大家都親暱的叫他「賈布」,如同默片時代的「查理」或足球界的「培耶」。他雖然是二十世紀拉丁美洲最知名的四、五位人物之一,卻來自名不見經傳的鄉下小鎮,不到十萬的人口大多是文盲,鎮上沒有鋪路也沒有下水道,而且這裡的地名「阿拉加塔加」(也就是「馬康多」)也只會讓第一次聽到的人發笑(雖然聽起來像咒語「阿布拉卡達布拉」可能使他們心生好奇)。來自拉丁美洲的著名作家  很少來自如此的小鎮背景,然而,他們在文學上和政治上也少有他如此深入的投入與瞭解。  如今,賈西亞.馬奎斯名利雙收,在五個國家光鮮的地段置有七個家。最近幾十年來,他得以要求(或更經常地拒絕)半小時五萬美元的受訪費。他也得以在任何的報紙發表文章,收取高額稿費。如莎士比亞一般,他的作品標題如鬼魅般出現在世界各地的報紙頭條上(「一百個小時的孤寂」、「預知災難紀事」、「獨裁者的秋天」、「愛在金錢蔓延時」)。他大半輩子的時間都被迫面對、忍受驚人的知名程度。有錢、有名、有權的人都希望得到他的青睞和友誼──方斯華.密特朗、菲利普.貢薩雷茲、比爾.柯林頓、近幾任哥倫比亞和墨西哥總統,還有其他名人。然而,雖然他在文學上和財富上如此的成功,他一生仍然信奉左派革新主義,捍衛對其有利的主張,並致力於進步的基業,包括成立具影響力的新聞、電影學院。三十多年來,他和另一位政治領袖費德爾.卡斯楚的親密友誼也不斷引起爭議與批評。  我花了十七年的時間撰寫這本傳記。有別於早期每個人所告訴我的(你永遠見不到他,即使見到他也不會合作),我在開始著手的幾個月內就見到了我的主角,雖然不能說他很熱衷(「你為什麼想寫傳記?傳記代表死亡」),但他很友善、親切、包容。的確,每次我問到自己所寫的這本傳記是否算得到認可,總是得到一樣的答案:「不,這不是經過認可的傳記,只是經過默認的傳記。」不過令我感到意外和感激的是,2006年,賈西亞.馬奎斯自己告訴世界媒體我是他的「正式」傳記作者。也許,這也使我成為他唯一正式默許的傳記作者!這真是一項非比尋常的殊榮。  如眾所皆知,傳記作者和傳記對象之間的關係並不容易,但我非常幸運。他是一位專業記者、也是專業作家,熟悉如何把別人的人生故事用在自己的小說裡;就這一點而言,輪到他成為被寫的對象時,賈西亞.馬奎斯可說是相當的容忍。1990年12月,我首次在哈瓦那見到他時,他說他答應我的請求,只有一個條件:「做好你的工作。」我想,他會同意我沒讓他代勞我的份內工作,我需要他的協助時,他也伸出援手回應。為了撰寫這本傳記,我進行了大約三百場的訪問,許多參與的人已不在人世;然而,我知道若不是「賈布」暗示我「沒問題」,費德爾.卡斯楚和菲利普.貢薩雷茲可能不會接受訪問。如今他總算可以讀到這本書了,我希望他仍然覺得我沒問題。他始終不願意給我每個傳記作者夢寐以求的「掏心掏肺」,因為這樣的互動「不恰當」;然而過去十七年來,我們在不同時間、地點、私下和公開場合的相處,加起來相當於一個月的時間;我相信他告訴我一些少有他人知道的事。然而,他從來沒有試圖用任何方法影響我,而且他總是以用天生記者的倫理與犬儒說:「你看到什麼就寫什麼,你寫什麼我就是什麼。」  這本傳記的研究以西班牙文進行,所閱讀的資料也是西班牙文,大多數的訪問也是以西班牙文進行,卻以英文寫成、出版(雖然西語翻譯於2009年出版)。在一般正常的情況下,傳記作者,特別是第一本完整的傳記作者,應該由傳記對象的同胞撰寫,對於祖國和對象本身瞭若指掌,能夠理解每次溝通之中最細微的神韻。但我的情形並非如此(除此之外,賈西亞.馬奎斯是國際知名人物,不只是一位知名的哥倫比亞人),如同他本人聽到我的名字被提起時曾經也許不那麼誠心的嘆息:「嗯,我猜每個有自尊的作家都該有個英文傳記作者。」我懷疑在他眼中,我唯一的優點是顯然一生熱愛他所出生的大陸,並為之傾倒。  賈西亞.馬奎斯一生中所有重要的時刻,他都有各種不同的版本,整理這些版本並不容易。如同馬克吐溫一般,他喜歡編造故事,更別說吹牛,他也喜歡故事有令人滿意的收尾,尤其是他自己的人生故事;同時,他也非常喜歡開玩笑,反學術、非常偏愛神秘、坦白的離間,正好讓記者或教授失去線索。這是他稱為「大媽媽主義」的一部份(稍後再補充,目前也許可以小心的翻譯成「開玩笑」)。就算你可以確定某些特定的軼聞來自某些「真正」發生過的事,你還是沒辦法寫成某個特定的故事,因為你會發現,他人生中大多數知名的故事他都說過好幾個版本,每一種版本都有某些真實的元素在內。我自己就親身經歷過這種渲染的狂熱,而且也很樂意的受到感染(不過是我自己的生活,希望不是這本書)。對於我總是不屈不撓、準備好應付只有瘋狗和英國人才會使用的調查伎倆,賈西亞.馬奎斯家族總是印象深刻。因此,我覺得無法抹煞賈西亞.馬奎斯自己散播、顯然相信的神話,乃至於我(顯然是我狂熱的特質)曾經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裡,坐在阿拉加塔加廣場的長凳上,就為了「感受」我的傳記對象知名出生地的氛圍。  經過這麼多年,難以想像這本書終於完成,而我在此寫著前言。許多疲倦不堪、比我更傑出的傳記作者認為,投資在如此苦勞的時間和精力根本划不來,只有傻瓜和頭腦不清楚的人才會開始這樣的工作,也許以為有可能與偉大、優秀或僅是有名的人物交談、得到認同。我也許有可能同意這樣的結論。然而,若是有哪一位對象值得投入人生四分之一的時光,無疑地非賈布列爾.賈西亞.馬奎斯不尋常的人生與事業莫屬。  傑拉德.馬汀  2008年7月

内容概要

這部書雖然不是馬奎斯的第一部傳記,卻絕對是最精采的一部!《馬奎斯的一生》主要圍繞在馬奎斯的生平故事,涵蓋瑣碎小事到豐富的人生歷練,凸顯出馬奎斯生命中的許多張力──名人地位與文學作品的品質之間,政治與寫作,以及權力、孤獨、愛情之間;也描繪了加勒比海的背景與令人消沉、獨裁統治的高地波哥大之間的對比。這些錯綜複雜的糾葛帶來名聲和無法想像的財富之後,馬奎斯刻意但了不起的遠離「馬康多」、魔幻寫實和《百年孤寂》。馬奎斯認定馬汀是他的官方傳記作者,在15年的研究期間,他們經常見面、訪談,終於在費時17年的努力後出版。馬汀至少訪問了300多人,包括古巴領袖卡斯楚、菲力培?貢薩雷斯、數任哥倫比亞總統、作家卡羅斯·福恩特斯、尤薩,和阿爾瓦羅·穆提斯等人。他也訪問了馬奎斯的妻子、兒子、母親、弟妹、經紀人、譯者、大部分的好友及工作上的夥伴(包括批評者)。這本傳記所根據的不只是馬汀在過去20年間對於馬奎斯與其背景的獨特體驗,也來自豐富的資料研究。本書的水準之高,令其他傳記作家望塵莫及。他是賈西亞·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 1927-)生於哥倫比亞阿拉卡塔卡,1940年遷居首都波哥大,1947年進入波哥大大學攻讀法律,並開始文學創作,1948年因哥倫比亞內戰中途輟學。不久他進入報界,擔任《觀察家報》記者。1955年因連載文章揭露被政府美化了的海難而被迫離開哥倫比亞,擔任《觀察家報》駐歐洲記者。1960年,任古巴拉丁通訊社記者。1961至1967年,馬奎斯移居墨西哥,從事文學、新聞和電影工作。之後主要居住在墨西哥和歐洲,繼續其文學創作。1975年他為抗議智利政變而舉行文學罷工,擱筆5年。1982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並擔任法國西班牙語文化交流委員會主席。1982年哥倫比亞地震,他回到祖國。1999年得淋巴癌,此後文學產量遽減,2004年始出版新作《憶我憂傷妓女》。馬奎斯一生獲獎眾多,包括1969年《百年孤寂》獲法國最佳外國作品獎,1971年獲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名譽教授,1972年獲拉丁美洲文學最高獎──加列戈斯文學獎,1981年獲法國政府頒發榮譽軍團勳章,1982年登上文學殿堂高峰──獲頒諾貝爾文學獎、同年也榮膺哥倫比亞語言科學院名譽院士。震撼世界的《百年孤寂》《百年孤寂》甫一面世即震驚拉丁美洲文壇及整個西班牙語世界,使得馬奎斯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世界級作家!這部描寫發生在虛構的馬康多小鎮,布恩迪亞家族百年七代興衰的故事,可說是拉丁美洲歷史文化的濃縮投影,寫出人性的孤獨,也勾勒出數十年內戰的血腥冷酷,被公認為魔幻寫實主義最具代表性之作,二十世紀現代文學必讀經典。

作者简介

  傑拉德.馬汀  (Gerald Martin)匹茲堡大學現代語言學院教授,也是國際早期美洲文學協會的主席。作品包括《穿越迷宮的旅程》(1989),評論阿斯圖里亞斯的《玉米人》(1992)和《總統先生》(2000)。他的重要研究,多次刊載於劍橋拉丁美洲歷史期刊上。陳靜妍  英國新堡大學現代語言所博士,畢業於淡江大學英文系、愛丁堡大學賽爾特研究所碩士,現為專職譯者。譯有《水泥中的金髮女子》(麥可.康納利)等。

书籍目录

目次序曲:卑微的出身(1800-1899)第一部 家鄉:哥倫比亞(1899-1955)第一章:關於上校以及注定失敗的事業(1899-1927)第二章:阿拉加塔加的家(1927-1928)第三章:牽著外公的手(1929-1937)第四章:學校的日子:巴朗基亞、蘇克雷、茲帕奇拉(1938-1946)第五章;大學生活與波哥大大暴動(1947-1948)第六章:回到海岸區:卡塔赫納的實習記者(1948-1949)第七章:巴朗基亞、書商和波希米亞團體(1950-1953)第八章:回到波哥大:王牌記者(1954-1955)第二部 旅居海外:歐洲及拉丁美洲(1955-1967)第九章:探索歐洲:羅馬(1955)第十章:飢寒交迫的巴黎時期:波西米亞人(1956-1957)第十一章:鐵幕之內:冷戰時期的東歐(1957)第十二章:委內瑞拉和哥倫比亞:「大媽媽」的誕生(1958-1959)第十三章:古巴革命及美國(1959-1961)第十四章:走避墨西哥(1961-1964)第十五章:魔術師麥逵迪:「百年孤寂」(1965-1966)第十六章:終於到來的名氣(1966-1967)第三部 見多識廣:名人與政治(1967-2005)第十七章:巴塞隆納和拉丁美洲風潮:文學與政治之間(1967-1970)第十八章:孤獨作家緩慢的寫著:「獨裁者的秋天」與大千世界(1971-1975)第十九章:智利和古巴:賈西亞?馬奎斯選擇革命(1973-1979)第二十章:回歸文學:「預知死亡紀事」以及諾貝爾獎(1980-1982)第二十一章:聲名大噪以及石榴的香味:「愛在瘟疫蔓延時」(1982-1985)第二十二章:以官方歷史為背景:賈西亞.馬奎斯的波利瓦爾(迷宮中的將軍)(1986-1989)第二十三章:回到馬康多?歷史變故的消息(1990-1996)第二十四章:七十歲及之後的賈西亞.馬奎斯:回憶錄以及憂傷娼婦(1996-2005)後記:永垂不朽─新的塞萬提斯(2006-2007)

章节摘录

  1927-1928  《百年孤寂》的魔幻始源  「在我的記憶中,最深刻而生動的部分並不是人物,而是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時,住在阿拉加塔加的那一棟房子,即便現在仍然令我魂牽夢繫。更重要的是,我每天都帶著這種感覺醒來。不論是真實或是想像,我夢到自己在那棟很大的老房子裡,並不是回到那裡,而是、而是我就在那裡,沒有特定的年紀,沒有特別的理由,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即使現在,在我的夢裡,籠罩整個童年的那種夜晚的不祥之感仍然持續存在。這是一種無法控制的感覺,每天從傍晚就開始,一直到睡夢中仍然糾纏著我,直到我從門縫裡看到曙光的到來。」  如此這般,半個世紀之後,賈布列爾.賈西亞.馬奎斯和老朋友比利尼歐.阿布雷右.門多薩在巴黎見面時,回憶起哥倫比亞的小鎮阿拉加塔加,他「特異」童年中最具影響力的影像。小賈布前十年的人生並沒有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抑或是之後定期來報到的許多弟妹,而是在外公外婆所住的這棟大屋裡,和尼可拉斯.馬奎斯.梅西亞上校,以及特蘭基利娜.伊瓜蘭.寇特絲。  大屋裡住滿了人--外公外婆、阿姨、臨時工、僕從、印地安人--但也充滿著鬼魅(也許除此之外,她缺席母親的魅影),許多年後,即使他在時空上都已經遠離,這棟房子仍然繼續佔據他的心靈;而他重新發現、重新描繪、重新掌握這段記憶的企圖,是造就他成為作家的一大契機。這本書從他童年時就開始萌芽:朋友回憶道,不到二十歲的小賈布已經在寫一本冗長的小說《大屋》,描繪阿拉加塔加老舊、被遺忘的家園。  1937年,賈布列爾.埃利西歐再次帶著妻兒搬離阿拉加塔加時,這裡曾經短暫出租,然而,這棟大屋到1950年代末期都仍然屬於這個家族。在賈西亞.馬奎斯寫於1950年的第一本小說《風吹落葉》中,這棟大屋終於再度出現,完整而帶著些許魔幻的意味。然而,是在後來的《百年孤寂》(1967)中,他完整而詳盡的闡述對於這棟大屋的執迷。  在他的描繪下,小賈布生動、焦慮、時常令人害怕的童年在馬康多的魔法世界裡永恆的成形,在其中,馬奎斯上校家的景觀不止包括了阿拉加塔加這個小鎮,並且擴及他所出生的哥倫比亞,以及的確,拉丁美洲、甚至更遙遠之處。小賈布出生之後,當時的賈布列爾.埃利西歐還在里歐阿查工作,還在悶悶不樂,等了好幾個月才第一次回到阿拉加塔加。  他辭去里歐阿查的工作,永遠放棄了報務員的工作,希望在阿拉加塔加以順勢療法的醫術謀生。然而,雖然與家族傳說相反,由於他缺乏資格,同樣的也沒有什麼錢,顯然在上校家裡也不受歡迎,因此,經過了一些奇怪的協調之後,賈布列爾.埃利西歐最後決定帶著露易莎到巴朗基亞,並同意把小賈布留給外公外婆照顧。  當然,在當時大家族的傳統社會裡,這兩對夫妻的協議是幾近正常的;然而,仍然很難理解露易莎在第一個孩子這麼小,可以繼續哺育他好幾個月時就離開。看起來似乎很肯定的是,她追隨丈夫的意志非常堅定,即使她的父母如此批評,即使賈布列爾.埃利西歐有諸多缺點和特異之處,她一定是很愛她的男人,才會顯然毫不猶豫的委身於他。除此之外,他的重要性還大過第一個兒子。  留下自己的第一個小孩,坐上火車離開阿拉加塔加前往巴朗基亞時,露易莎和賈布列爾.埃利西歐在想些什麼,或是對彼此說些什麼,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所知道的是,這對夫妻的初次嘗試在財務上完全失敗。不過,幾個月內露易莎就再次懷孕,回到阿拉加塔加,在1928年9月8日生下第二個小孩路易斯.安立奎。  這意味著,當年12月,西安納加香蕉園工人屠殺事件發生之前的那段時間,以及後來在阿拉加塔加及附近發生的殺戮事件時,她和第二個小孩正在阿拉加塔加,小賈布自己最初的記憶就是士兵行進經過上校的房子。令人好奇的是,賈布列爾.埃利西歐在1929年1月前來阿拉加塔加迎接母親和新生兒回到巴朗基亞,他們趕在離開前很快的讓新生兒受洗,但小賈布卻直到1930年7月才受洗。在賈西亞.馬奎斯回憶錄《大難不死》一書的封面,我們看見這幼兒的面孔,只有一歲大。拍攝這張照片的幾個月前,他的母親把他留給外公外婆,如今,拍攝的幾個月後,她回來了,卻被困在罷工和接踵而至的屠殺戲劇之中。  這起屠殺事件不僅非常重要,甚至具關鍵性,它改變了哥倫比亞的歷史,直接導致自由派政府在歷經半世紀的內戰、壁上觀之後,於1930年8月重新掌權,因而把這小男孩和整個國家的歷史結合在一起。這起屠殺事件發生時,小男孩的母親本來可以帶他一起回巴朗基亞,然而,她卻選擇了另一個小孩,她的新生兒、剛受洗的路易斯.安立奎,把小賈布留給外公外婆,一起住在大屋裡,因而保證他吸收自己被遺棄的事實、承受她的缺席,對自己解釋這無法解釋的事件、發生的經過,以及,藉由詳細闡述這樣的故事,形塑了自我認知。如同所有的自我認知一般,把自己的個人情境、所有的歡樂、殘酷,與外在世界的歡樂與殘酷結合。  雖然有這些孤獨的記憶,但小賈布並非大屋裡唯一的小孩,只是唯一的男孩。他的妹妹瑪格麗坦從小賈布三歲半開始也住在那裡,還有少女芳華的表姐莎拉.艾蜜莉亞.馬奎斯--她是舅舅胡安.迪歐斯的私生子,被他的妻子迪莉雅拒絕進門(有人說迪莉雅認為那女孩是荷西.馬利亞.維德伯朗奎茲的女兒,不是她先生的)--也在那裡和他們倆一起長大。那房子並不是如賈西亞.馬奎斯有時聲稱的大宅。  事實上,在1927年3月時,那還不是一棟大房子,而是三棟分開的木造磚塊房子,幾座附屬小屋,以及後方一大片土地。小賈布出生的時後,這三座建築已經有了美式的刷水泥地板、鐵窗、防蚊紗窗、紅色鍍鋅斜屋頂,不過,有些附屬小屋仍然保留較傳統哥倫比亞式的棕櫚葉屋頂,房子外的杏仁樹為入口遮蔭。待賈西亞.馬奎斯最早的記憶形成時,進大門之後的左邊有兩棟建築,第一棟是上校的辦公室,連接著一間小小的會客室、美麗的小露台,花園裡有茉莉花樹,許多美麗的玫瑰花、茉莉花、甘松香、纈草、天竺葵、扶桑百合,吸引成群黃色的蝴蝶。更遠處則為三個房間的套房。  這三個私人房間的第一間是外公外婆的臥室,直到1925年才完成,兩年後小賈布在此出生。隔壁是所謂的「聖人之房」,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的十年間,其實小賈布是睡在這裡。嬰兒床不夠睡之後,他就睡在吊床上,分別或同時由妹妹瑪格麗坦、姨婆法蘭希絲卡.西莫多希雅、以及表姐莎拉.馬奎斯陪同。不變的聖人供奉日夜用棕櫚油燈照明,每一位都守護著家族裡特定的人:「守護外公、守護孫子、守護房子、沒有人生病等等--承襲自我們曾曾外婆的習俗」,法蘭希絲卡姨婆一生中許多時間都跪在這裡禱告。最後一個房間是「行李之房」,放著許多從瓜希拉移民時帶來的古老物品、家族紀念品。  房子右側走道的對面是六個房間,前面的露台羅列著花盆,家人稱為「秋海棠露台」。這棟建築入口處右邊的三個房間,加上對面的辦公室和會客室,可以稱為這房子的公共區域。第一間是給尊貴客人住的客房,包括比如艾斯畢霍先生本人。不過,來自瓜希拉、帕迪亞和馬妲雷娜各處的親戚、戰友也在此停留,包括自由派戰爭英雄拉法耶.烏利貝.烏利貝,以及班雅明.艾雷拉將軍。  隔壁是上校的銀匠工作室,雖然他的市府責任使他之前的職業只能成為嗜好,但可以在此繼續練習工藝,直至去世為止。接著是寬闊的餐廳,具體而言是房子的中心,對尼可拉斯而言,這裡比隔壁的工作室更重要。餐廳的空氣流通,餐桌可以容納十個人,也有幾張搖椅供餐前餐後喝酒用,如果有這樣的場合的話。接著,第三個房間是「盲女之房」,家裡最受敬重的鬼魅是特蘭基利娜的妹妹畢特拉.科特斯阿姨,她幾年前在此去世,舅舅拉薩羅也是。  如今,其中一個或其他阿姨會睡在這個房間裡。後方是一個食具/儲藏室,必要的話,比較不重要的客人會安置在此。最後是特蘭基利娜的大廚房,有烘焙師傅的大烤箱,就像餐廳一樣的使用著。外婆和阿姨們做麵包、蛋糕、各種甜點,讓客人享用,也讓家裡的印地安人拿去街上賣,補貼家庭收入。  在聖人之房和行李之房後面還有一個小陽台,一間浴室和大水槽,特蘭基利娜在此幫小賈布洗澡,從運輸工人何西.康特雷拉斯每天運送的五桶水中使用一些。在一次難忘的場合裡,小賈布正爬上屋頂,看到下面的阿姨裸身淋浴,他以為她會發怒、趕快把自己遮掩起來,她卻只是對他揮揮手,至少,《百年孤寂》的作者是這麼記得的。從浴室旁的陽台看出去,右邊是院子,矗立著芒果樹,角落一間很大的工具棚,作為木匠的工作室,也是上校實現改裝、重建房子的戰略基地。  這座巨大房舍的財富和野心似乎誇耀的代表著阿拉加塔加的快速成長,在浴室、芒果樹的後方蔓延開來,彷彿融入鄉間,連接一片廣闊、稱為「開墾地」的半野生空間。使用一個巨大的鐵桶,特蘭基利娜拿這裡採的芭樂做甜點,這個味道則永遠成為小賈布對加勒比海童年的印象之一。這裡隱約可以見到巨大,如今已成為傳奇的栗子樹,令人想起《百年孤寂》裡的何西.阿卡迪歐.布恩迪亞。  在這栗子樹的巨蔭之下,賈布列爾.埃利西歐.賈西亞在此向露易莎求婚,她的「保鏢」法蘭希絲卡阿姨從陰影下對著他咆哮。這些樹上不時有著鸚鵡、金剛鸚鵡、金鶯,麵包樹上甚至有樹獺。後方閘門旁的馬廄裡是上校養的馬和騾子,訪客停留的時間不止是一頓午餐時,把自己的馬綁在這裡;如果只是來用午餐,他們會把馬匹留在外面的街上,停留待更久時則把馬匹綁在此處。  房子隔壁的建築物是孩子們一向認為是鬼屋的建築,他們稱為「死人之屋」,全鎮的人也傳頌血腥的故事。一個叫安東尼奧.莫拉的委內瑞拉人在裡面上吊自殺,之後還繼續住在那裡,可以清楚的聽到他在裡面咳嗽、吹口哨的聲音。  賈西亞.馬奎斯最早的記憶開始定型時,阿拉加塔加仍然是一個充滿戲劇性、暴力的前哨城鎮。幾乎每個男人都隨身攜帶開山刀,也有很多槍枝流動。他最早的記憶之一是在外面露台玩耍時,看見一名女子路過,用布包著丈夫的頭顱,斬首的身體則拖在身後,他還記得自己因為屍體以毯子覆蓋著而感到失望。  日間則帶來生動、各式各樣、永遠在改變中的世界,有時很暴力,有時充滿神奇。夜間總是一樣的非常恐怖。他回憶道:「房子裡充滿神祕,我的外婆非常緊張,她會在晚上告訴我,自己看到很多東西,談到死人的靈魂時會說『他們總是在外面吹口哨,我常常聽到』。每個角落都有死人和回憶,晚上六點之後,你在那裡不能移動。他們會讓我坐在一個角落裡,我就待在那裡,好像《葉風暴》裡的男孩一樣。」難怪那小孩在浴缸裡、廚房的爐子邊看到死人,有一次,他甚至在自己的窗戶看到惡魔。  1965-1966  暖氣+吹風機+果汁機=半本《百年孤寂》  《百年孤寂》這本書幾乎從一開始動筆就有出版社願意出版。每天都有作者可以仰賴的熱心觀眾,興奮的作者也不太需要鼓勵:他已經著魔。著了流竄體內文學創意的魔,肯定這部作品的成功寫在星空裡,早已注定。知識淵博之人知道將要出現,也知道會是偉大的作品,神話作品中最接近的例子是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然而,喬伊斯當時並沒有獲得出版商的青睞,也無法預期會成為暢銷作家。  然而,十分謹慎的賈西亞.馬奎斯卻充滿自信,完全不如以往一般籠罩在束縛他的迷信之中,3月份造訪波哥大期間,他把第一章給了《觀察家日報》的老同事,於5月1日刊出。此時,卡洛斯.富恩特斯已經回到巴黎,在1966年6月收到前三章,驚為天人。他把文稿轉交給友人胡立歐.克蒂薩爾,得到相同的反應。然後,富恩特斯把第二章交給埃米爾.羅德里格茲.莫內加爾,1966年8月刊於新的文學雜誌《新世界》的第一期。  接受編輯的訪問時,富恩特斯宣布他剛剛收到賈西亞.馬奎斯「進行中作品」(毫無疑問的和喬伊斯有關)的前七十五頁,毫無疑問的認定為傑作,這番話馬上把所有拉丁美洲之前地區性的古典文學打入歷史塵埃中。  然後,富恩特斯寄了一篇文章到《墨西哥文化》,也向國人宣布《百年孤寂》將於6月29日出版,將是一部偉大的小說(賈西亞.馬奎斯那時大概還沒寫完):「我剛剛讀了相當有份量的八十頁:《百年孤寂》的前八十頁,賈西亞.馬奎斯正創作中的作品。」人們難以表達他們的震驚,如此的事並無先例。  在期盼的氛圍中,賈西亞.馬奎斯完成了小說。他告訴比利尼歐.門多薩:「這本書的結束是在很突然的情況下,早上十一點。梅瑟德斯出去了,我打電話找不到人告知這個消息。我清晰的記得自己的迷惑,彷彿昨日一般:我不知道如何自處,試著找事情做,一直到下午三點!」後來,一隻藍色的貓進到屋子裡,作家想:「嗯,也許這本書會大賣。」幾分鐘後,兩個男孩進到屋子裡,拿著刷子,手和衣服都沾滿藍色的油漆。  把稿子寄到南美洲出版社之前,他先寄一份給波哥大的赫爾曼.巴爾加斯。賈西亞.馬奎斯詢問巴爾加斯,是否介意書中寫到他們在巴朗基亞的朋友。巴爾加斯和福恩馬佑爾接連回覆,很榮幸可以當布恩迪亞最後一代子孫的朋友。接著,巴爾加斯用很慢的方式消化了這本書,寫了一篇文章,標題為「會引起騷動的一本書」,於1967年4月刊於《自由交鋒》,他在波哥大編輯的週刊。  巴爾加斯的評論引發騷動,首先預測這本小說未來的地位。巴朗基亞的比利尼歐.門多薩也收到一份稿子,他取消了當天的工作,從頭讀到尾,然後告訴新婚妻子、前任選美皇后,未來的小說家瑪維爾.莫雷諾:「他做到了。賈布寫出了他要的傑作。」比利尼歐把稿子轉給阿爾瓦洛.塞培達,阿爾瓦洛讀完之後,把雪茄從口中拿出來,大叫,「真不是蓋的,賈布寫了一本了不起的小說。」  大約在同一個時期,就在小說完成不久,賈西亞.馬奎斯寫了一封長信給比利尼歐.門多薩,以他當時的感受起頭,令人印象深刻,接著解釋他新近完成的傑作,以及對他的意義:  這麼多年來,我像畜生一樣的工作,感覺被疲倦所侵襲。除了我鍾愛、但無法養活我的一件事:小說。其實,我的決定是無法抵擋的衝動,是以我必要安排諸事,以便繼續寫我的東西。相信我,不論是否具戲劇性,我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關於《百年孤寂》的第一章,你所說的讓我很高興,那是我為什麼出版的原因。我從哥倫比亞回來後讀過自己寫的東西,突然覺得沮喪,我所踏上的這個探險旅程,可能是災難,也可能成功。所以,為了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我把那一章寄給基耶爾莫.卡諾,我召集了要求最高、最專家、最直言不諱的人,再讀一章給他們聽,結果很棒。而且,我讀的是最驚險的那一章,美女雷米迪歐斯上到天堂,身體與心靈一同飛向。  關於我如何寫自己的作品,我試著毫無遮掩地的回答你的問題。實際上,《百年孤寂》是我第一本嘗試寫的小說,在我十七歲的時候,當時的書名叫做《大屋》。我寫了一陣子就放棄了,因為,對當時的我而言實在太沉重。從那之後,這個故事就一直在我的心頭縈繞不去,我試著在心裡觀照,找到最有效的方式描述,我可以告訴你,第一個句子和我二十年前所寫的,連標點符號都差不多。我從這一切得到的結論是:當你有一個題目糾纏著你,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直到爆炸的那一天,你必須冒著謀殺妻子的風險,在打字機前坐下來。  8月上旬,寫下這封信的兩週之後,彷彿大災難的生還者,賈西亞.馬奎斯陪著梅瑟德斯,到郵局寄文稿至布宜諾斯艾利斯。包裹裡有四百九十頁打好字的文稿,櫃台職員說,「八十二披索。」賈西亞.馬奎斯看著梅瑟德斯在皮包裡翻錢,他們只有五十披索,只能寄半本書。賈西亞.馬奎斯要櫃台後方的職員像數薄片培根一樣,一頁一頁的數著紙張,數到五十披索的錢夠寄的數量。他們回家,把暖氣、吹風機、果汁機拿去當,回到郵局把第二批稿子寄出去。走出郵局的時候,梅瑟德斯停下來,轉身向她的丈夫自嘲:「嘿!賈布,希望這本書不要太受歡迎!」  《百年孤寂》受到廣泛的討論,當時,帶領拉丁美洲的「文學熱潮」、吸引國際目光焦點的是一小群先鋒隊,他被認為是第四名成員。這四位作家--柯達薩、富恩特斯、巴爾加斯.尤薩,以及從此時開始,賈西亞.馬奎斯,在未來受到無可比擬的宣傳。但在當時,這個運動尚未完全形成,沒有證據顯示單一作家可能被稱為這個非比尋常新產品的品牌領導。然而,他的同僚已經心知肚明,若要低頭鞠躬:就非賈西亞.馬奎斯莫屬。《百年孤寂》出版之後,拉丁美洲已不是過去那個拉丁美洲,首先瞭解到這一點的,是阿根廷人。  談到高雅文化,阿根廷在拉丁美洲居於領導地位。賈西亞.馬奎斯的小說即將在大都會布宜諾斯艾利斯出版,這裡就像新世界中巴黎與倫敦的結合。此處的文學文化非常嚴肅,有時甚至做作,但愚辯的品質總是很高,對於拉丁美洲其他地區的影響無庸置疑;特別是在西班牙內戰之後,在知識或文學上,母國對於南方大陸已不再有顯著的影響。1947年,賈西亞.馬奎斯在波哥大讀卡夫卡,1950到53年間在巴朗基亞閱讀的許多作家,必定是阿根廷的版本。羅薩坦在十五年前曾經拒絕他的小說,如今,他早期的夢想即將實現,那早期的錯誤也將彌補:他的書將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出版。  當時,阿根廷最具影響力的週刊是《封面故事》,主編是波魯瓦的朋友,作家托瑪斯.埃羅伊.馬汀尼茲,後來和賈西亞.馬奎斯成為好朋友。《封面故事》對輿論有非常大的影響力,每週賣六萬份,老闆總是在找下一個文化上的刺激。1966年12月,在帕可.波魯瓦的鼓吹之下,他們決定派明星記者、編輯群的一員厄尼斯多.休奧到墨西哥訪問賈西亞.馬奎斯。  當時的機票錢對於任何雜誌社都是一筆為數不小的投資,但《封面故事》信任波魯瓦,知道他們投資的對象是什麼。這位阿根廷記者就在墨西哥同賈西亞.巴爾恰家族住了一整個星期,六個月後,雜誌刊出他的報導文章時,封面上賈西亞.馬奎斯的照片不是在平凡的街頭拍攝,而是舊聖安琪風景如畫的石板路上。照片由休奧本人拍攝,賈西亞.馬奎斯穿著60年代典型的搞笑服裝,熟悉的黑色紅色格紋夾克。  阿根廷作家通常不這麼穿,這比較像傑克.凱魯亞克,很快的會變成賈西亞.馬奎斯,也就是「賈布」的特色。這不是路易斯.哈爾斯在休奧訪問幾週前出版、具有影響力的書裡所形容的抑鬱作家,休奧的照片裡是一個快樂、興奮的小說家,在世界每一個角落都怡然自得。阿根廷人決定給賈西亞.馬奎斯完好的招待。他受邀在6月訪問布宜諾斯艾利斯,一面宣傳小說,同時擔任《封面故事》南美洲出版社小說獎的評審,期間,南美洲出版社和《封面故事》都加強力道宣傳小說。  《百年孤寂》終於在1967年5月30日付印,長達三百五十二頁,售價六百五十披索,約兩美元。初版時原本打算印標準的三千本,這在拉丁美洲而言算很多,但在阿根廷則很平常。然而,由於富恩特斯、巴爾加斯.尤薩、克蒂薩爾無法抵擋的熱情,加上波魯瓦自己的直覺,他們決定冒險。決定初版改印五千本,不過,書商又要求預印書,因而在付印兩星期前改成八千本。  如果達到預期,這八千本會在六個月之內賣完。一星期後,這本書賣了一千八百本,位居暢銷書第三名,對於一個沒沒無聞的拉丁美洲作家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成就。第二週結束時,單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銷售量已經增加為三倍,是一個銷罄的地方。現在,初版的八千本看起來完全不夠。賈西亞.馬奎斯的朋友維森德.羅霍,傷心他的哥倫比亞朋友沒有把書賣給他墨西哥的朋友艾拉,為了安慰羅霍,賈西亞.馬奎斯邀請他設計封面。  羅霍很努力的傳達小說的混亂、多元、大眾口味。他把「孤寂」(SOLEDAD)裡的E顛倒,引來文學評論界最深奧、難解的討論,以及厄瓜基爾書商的一封信,抗議收到瑕疵品,他們必須手工更正才不會惱怒顧客。羅霍這本書的封面成為拉丁美洲的文化象徵,但由於沒有及時送達,因此並沒有出現在初版。初版的封面由設計者伊麗絲.帕哥諾畫了一艘淡藍色的西班牙大帆船,在淡藍色的叢林裡,灰色背景,三朵橘色的花在船下盛開著,成為後來收藏家爭相競購的封面,而不另一個墨西哥的重要藝術家所設計的高雅封面。第二、第三和第四版在6月、9月和12月出版,都使用羅霍的封面,每一版印兩萬本,在拉丁美洲出版史上前所未有。  六月上旬,賈西亞.馬奎斯在墨西哥接受《視野》雜誌的訪問,這本相當於拉丁美洲的《時代》雜誌,也是唯一銷售全美洲大陸的雜誌(雖然在華盛頓出版)。賈西亞.馬奎斯告訴訪問者,他計畫帶家人到「靠近巴塞隆納的海濱度假中心」住兩年。他重複著如今已廣為人知的故事,「十七歲」就開始寫《百年孤寂》,但要處理整個「包裹」,對他而言太沉重了。他也說了一些令人意外的話:「我寫完一本書就會對它失去興趣,如同海明威所說的:『每一本寫完的書都像是死去的獅子。』因此,問題在於如何追捕大象。」賈西亞.馬奎斯厭倦《百年孤寂》:他是認真的嗎?這樣的話在拉丁美洲各地的雜誌報紙上刊載,典型的新聞現象:賈西亞.馬奎斯式的笑話。這樣的現象在許多層面都屬互相矛盾:刻意的漠不關心、以各種方式惱怒評論家、眨眨眼故意的虛偽、故作謙虛的自我傲慢,都包裝在一個刻意的詼諧裡,使作者以卓別林式、看似毫不費力的方式,逃離他人的攻擊。然而矛盾的是,在表面之下,那無法否認的事實仍包藏在核心。  賈西亞.馬奎斯和梅瑟德斯在6月19日出發前往阿根廷,去面對他們的命運。他向比利尼歐.門多薩承認自己「像蟑螂一樣害怕」,希望有「一張夠大的床讓我躲在下面」。他們先飛到哥倫比亞,途中把兩個兒子留在外婆家。兩個男孩都算是墨西哥人,許多年後才回到家鄉。前往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飛機上,雙親討論他們的未來,梅瑟德斯一定是想到將近十年前,他們第一次一起坐飛機,賈布對於未來所做的承諾,他的確在四十歲寫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小說」。  6月20日,小說出版的三週之後,他們所搭乘的飛機,凌晨三點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埃塞薩機場降落。雖然到達的時間很晚,帕可.波魯瓦記得整個城市處於派對般的狂歡中,「臣服小說誘人的魅力中」。他和馬汀尼茲去機場迎接這對夫妻,他們生活的改變比自己所知的還大。賈西亞.馬奎斯完全沒有因為旅途而疲勞,他要求看彭巴草原,要吃阿根廷烤牛排。經一番折衝,他們帶他到蒙特維多街的一家餐廳。他們一面習慣這位來自熱帶的男人,穿著迷幻的伐木工人外套、緊身義大利長褲、他的古巴靴子、戴著黑色牙套的牙齒。他令人好奇,說話融合了言簡意賅和漠不關心,他們說服自己,的確,《百年孤寂》的作者應該就是長這樣子。至於他的妻子,一個美麗的幻影,看起來就像美洲印地安人版的埃及皇后娜芙蒂蒂。  布宜諾斯艾利斯使賈西亞.馬奎斯眼花撩亂--他會說,自己第一次體驗一個看起來不像「未完成的」拉丁美洲大都會。一天早上,他坐在街角的咖啡座吃早餐,看見一個女人提著購物袋,他的小說就夾在蕃茄和生菜之間。他的書廣受歡迎,以「不單單是小說,而是生活」的方式為大眾接受。同一天晚上,他和梅瑟德斯去參加特拉學院劇院的一項活動,這是當時阿根廷文化的原動力。  托瑪斯.埃羅伊.馬汀尼茲記錄下這一刻,賈西亞.馬奎斯已不自覺成為他小說中的人物,如同他筆下的人物麥魁迪:「梅瑟德斯和賈布向舞台走去,因為許多太早出現的皮草和閃亮的羽毛而驚惶失措。觀眾席處於黑暗之中,但不知為何,探照燈跟著他們。他們正要坐下,有人大叫「了不起!」開始鼓掌。一個女人回應,「是你的小說!」她說。整個戲院的觀眾起身,在這一刻,我看到名聲從天上掉下來,包在光鮮的床單裡,如同美女雷米迪歐斯一般,把賈西亞.馬奎斯包裹在這些光亮之中,不會因時間而枯荒竭。  《百年孤寂》於7月2日在墨西哥市出版,馬奎斯一家到這個國家已有六年。這本書獻給瑪麗亞.露易莎.埃立歐,她回憶道:「我們都瘋了,他帶了一本書給我,我們一家書店一家書店的去買,買給我的朋友,我要他在上面題字。賈布告訴我『你快破產了。』我在能力範圍之內買下所有的書。我們去賈布的家,和梅瑟德斯一起舉杯慶祝。  第二天,當時我們沒有什麼錢,現在也沒有,但我們還是可以生存-你也許記得《百年孤寂》裡有一段-下了黃色雛菊的雨,我那天買了一大籃,在找得到最大的籃子裡,我裝滿黃色雛菊,手戴金手鍊,我拿起來放在籃子裡,然後去找一條小金魚、一瓶威士忌,全部放在籃子裡,然後去他們家。」把現實世界變成《百年孤寂》的魔幻世界,這會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快,不久就使作者非常擔心,自己非比尋常的小說如何被詮釋。最後,他會希望趕快離開60年代,卻發現自己無止盡的被拉回去。

媒体关注与评论

  「馬汀在敘事中結合了背景故事和小說……使讀者更了解馬奎斯偉大小說背後的歷史。」  --獨立報/JasonWilson  「我們已經有他的小說,現在,感謝老天,我們有了這部永垂不朽的作品。」  --金融時報  「他的傳記……寫了17年,他一點也不後悔投入這麼多的時間……從頭到尾都引人入勝。」  --泰晤士報  「大師級……馬汀的書是卓越的功績,不著痕跡的推崇一位複雜的人,對他一生的作品則是不可或缺的關鍵。」  --週日電訊報  「荒誕作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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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奎斯的一生》特色書架上的《百年孤寂》,隱藏了我們曾經對文學的熱情與想像經歷了書店沒有馬奎斯小說的悲哀期《馬奎斯的一生》終結這場黑暗全球中文版,正式曝光賈西亞·馬奎斯,一生比小說更精采、更動人以《百年孤寂》震撼世界近半世紀,締造文學奇蹟、1982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征服全球讀者、作家、出版商、版權經紀人、書店、媒體半世紀以來最偉大、最受歡迎的世界文壇重要小說家,影響未來100年的不朽文學巨人。馬奎斯把自己的人生故事和家鄉哥倫比亞寫進小說裡,而傑拉德?馬汀以傑出的寫作功力揭露這些故事背後動人心弦、令人神往、充滿幽默的現實世界。他努力完成馬奎斯的經典傳記,同時保有客觀、批判的角度,充分展現這位作家錯綜複雜、高潮跌宕的人生。本書訪問超過300人以上,撰寫成書出版超過17年唯一由馬奎斯本人正式默許的最重要傳記他的傳奇生命,你必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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