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相信微笑可以救你的命

出版时间:2009-5  出版社:江西高校出版社  作者:曾颖  页数:198  

内容概要

  《别不相信微笑可以救你的命》是作者几年时间借宿民工村,走访民工子弟学校和在火车站大厅里与回乡的民工们同吃同睡同喜同悲的产物。记录着当下时代转型期中各色人等的悲伤和希望,体会他们的酸甜苦辣。用作者本人的话说:之所以要写他们,其一是身边太多这样的人和事充斥于我的眼睛和心灵:其二则是有一种较劲的心态——在这个普遍肥处添膘的社会中,文学不断地远离那些苦难的最需要关注的人群,而把目光投向鸳鸯枕上起波浪式的粉红生活,弱势人群却越来越不被主流文化和传媒关注。正是基于一种悲悯和对苦难的感同身受,曾颖笔下的人物,才雠活灵性,充满了人间最真实和质朴的酸甜苦辣,也闪烁着古今中外伟大文学作品所具有的那种温暖的人性光辉。

作者简介

  曾颖,笔名纸刀,《成都晚报》评论部主任。先后在《南方周末》《杂文选刊》《羊城晚报》等报刊开设专栏,有众多作品入选《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及各种年选。多次获得《小小说选刊》和《微型小说选刊》的年度大奖和各种文学奖。有多篇小小说和杂文作品入选高中语文教材、《中华百年杂文精品》,被教育部特聘为写作课题专家。

书籍目录

民工斗雨民工洗澡民工过年民工回家民工看病跳楼秀民工打架鞋匠和他的儿子小保安和老收荒匠聋子行贿捡垃圾的蒋娃很幸福垃圾山上的风筝砸乞丐碗的城管队员英娃的幸福生活夜半叫卖声鞋童看戏草台班子诗人张士比亚我的不环保生活姑妈的绝症孱弱的善良别不相信微笑可以救你的命刷鞋人的绝招民工的丧事内急命大喜事王大嘴腿袜破坏者青丝刷鞋匠的情书笑脸慈悲最狠心的父亲卖菜讨债请客未遂的民工查暂住证冒充记者的女清洁工新闻线人施大川宠物记者李小毛采访车向南开民间策划高手职业追星族穷人的中秋节是八月十六盼望停电的女人疯狂减肥的女人获奖节目柳神仙喜婆廖大爷相亲大富豪陈荒生农民赵四伯的教育生意想领退休金的农民卖油灯的盲人两个大学生喝洗脚水的秘书同坏之谊乞丐的善心小偷和他的儿子母亲的话语权偷酒墙一米树阴下的慈悲不要为你是一只鹰而感羞愧打贼猪儿的理想一支烟的发家史偷鸡狗娃顺阿婆菜花第一次看电视有情的无情杀猪抓阄爷爷骗猪七婶唤狗姨妈杀鹅背篓里的石头

章节摘录

  民工斗雨  盛夏时节,住在工棚里的民工们最渴望的是下雨,最害怕的也是下雨。  渴望下雨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闷热的空气像一团滚烫的棉花,沉沉地堵在他们脸上,使他们身上除了汗腺之外的所有零件都变得运转不畅。只有清凉而冰冷的雨能让他们在这个沉闷而痛苦的夏天里体会到一点点难得的清爽和幸福。有时他们甚至认为这是老天可怜他们,给他们送洗澡水来,因而,如果你看见下雨时民工们在雨中一面往身上抹肥皂一面唱歌的镜头千万别奇怪。尽管淋在他们身上的有可能是酸度和灰尘含量超标的脏水,但他们饱经生活磨砺的皮肤似乎已经百毒不侵了。毕竟,酸雨还不算他们在生活中遭遇到的最恐怖的东西。  如果这场雨在民工们抹完肥皂、唱完歌之后都还没停的意思的话,那就可以算是恐怖了。  工棚的地势很低,当初包工头设想的是,只要他们正在兴建的这幢大楼起来第一层,民工们就可以搬进去。因而,在工棚的制作成本上便大打了折扣,盖的是旧油毛毡,太阳一晒,软瘩瘩地往下流黑水,大雨一淋,则生生地往下落黑皮,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由于当初选址的潦草,使得工棚成为工地上雨水的集散地,每一次下大雨,最先淹的便是这个地方。  洗完雨水澡的民工们见雨还没有停的意思,于是赶紧跑回工棚,开始准备和雨水的战斗。通常,他们最先是将自己不多的行李甩上木板床,以防被水浸湿或漂走。接下来,他们开始将洗脸盆等盛水的工具攥在手中,看着雨水像魔影一样慢慢地爬过他们修了无数次的警戒线。如果雨水就此止步的话,他们就会拍手欢呼,甚至蹲在床上逗雨水说:有种你上来:上来啊!  然而,今天的雨显然不想给他们嚣张的机会,它很不费力地翻过门沿,慢慢地往前推进着。地上的干灰在水的裹挟之下也变得有些兴奋,空气中有湿湿的一股灰尘味道。  民工们于是开始加固护堤,并用盆子、饭盒和碗等容器往外舀水。以往,他们曾经打过现代化的主意,想到保管室借一台潜水泵,只要用那玩意儿一抽,再大的雨他们也不怕。但包工头和保管员似乎和雨是一伙的,坚决不肯帮他们。碰了几次钉子之后,民工们便再也没有非分之想,只好高唱着下定决心地自力更生去了。  如果花大力气努力舀的话,工棚里这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和他们手上的武器大致还是可以和雨打个平手的。但是,今天的雨似乎比往日决心更大、也更有智谋,在地面进攻不行之后,就开始空袭。  油毛毡盖着的工棚空洞得像一只鼓,在大雨的猛烈敲击之下,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接下来,原本就有旧伤的棚顶开始破裂,一个阵地失守,引发连锁反应,很快,几个大洞出现在民工头上,几根漂亮的银链,悬挂在工棚中央。这时,灯泡被雨淋炸了,工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民工们知道工棚中央那几个洞和银链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于是赶紧组织“敢死队”,冒险爬上棚顶,以堵机枪战术,用塑料布和雨披将那几个漏洞堵住。他们的手和脚被钉子扎出血,工棚里于是就有了些咸咸的腥气。  雨似乎像是见了血的公牛,开始更勇猛更狂野地冲击。民工们节节退缩,他们开始搬床,把床尽可能向没有漏雨的地方搬。本来,照这样的局面,他们应该弃城逃跑了,但无奈身后那容纳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容纳他们了。  这时,他们的脚下已有了一条河。所有的床像他们家乡的吊脚楼一样杵在河中。塑料袋、纸屑和垃圾则像树叶一样在吊脚楼下面游荡着,翻卷着。他们知道,再干下去已是徒劳,于是各自收了脚,往床上一坐,开始掏烟,又发现烟和火柴已湿,于是稀稀拉拉又是一阵叹息。  一闲下来,才发现肚子的存在,他们猛想起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那就是吃饭。米倒是可以不用淘了,但柴却没有一块干的。有人提议上街去买些馒头.而更多的人则说:要买肉,还要买酒,天老爷不怜惜咱,咱自己怜惜。  连平常最节俭的人都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混着汗水和雨水的五元钞票。三名后生拿了钱,勇士一般冲入雨中,不一会儿,便带回一大包猪头和鹅肉,还有一塑料桶酒。  工棚里于是就有了肉香和酒气,这似乎是民工们对付雨的最后一招了。饶是它再大的雨,在肉香和酒气面前,都显得没有了威力和脾气。只有周围住宅楼里的城里人觉得不可理喻,他们说:这些乡下人,一下雨就喝酒,真正是比诗人还有气质。  民工洗澡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每天晚上洗澡成为民工们最苦恼的事。夏天洗澡本来比冬天洗澡还好办一些,把水管子往僻静处一牵,衣服裤子一脱,黑夜成为最好的大浴室,又通风,又凉快,一天的劳顿和疲倦被凉水一冲,像身上的尘垢和泥土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是多么惬意而舒坦的事啊!  然而,很快开始安全文明生产了。民工们觉悟很低,理解不到安全文明生产的重要意义,只是觉得那些坐在空调车里的大人物们想出来的新招使他们感到难受。首先,严禁赤膊施工,因为这样很不文明。包工头们很不情愿地接受了文明,在处理品市场买回一大堆不透气不吸汗的厚衣服,把民工们扎扎实实地文明了起来。接下来,报纸的记者们又以暗访和卧底的形式,将民工们半夜在楼上洗澡和小便的镜头偷拍了下来,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又进行了一次专项治理。  天气实在太热,不洗澡确实难以入眠。民工们于是决定以文明的方式到浴室去洗澡,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在三环路以内,很难找到一个他们消费得起的公共浴室,而更远的私人澡堂,他们每天下班去洗澡,来回的路程足以使他们再出一身大汗。而且,在浴室里文明地洗一回澡,几乎要消耗他们在毒日头下不文明地劳动挣来的几分之一的工钱。这条路自然也堵死了。  后来,有头脑灵光者发现公共厕所其实是个洗澡的好地方。那里味儿虽然差点儿,但有水有地盘,花上几角钱门票,可以在里面美美地冲一回水。这个发现使民工们快乐了十天,在第十一天的时候,他们发现,每晚十点,也就是他们下班的时候,厕所的水龙头上就会多一把锁。  民工们又只好粘腻腻地回工棚睡觉。在充满潮气和汗味儿的工棚里,平常不请自来的瞌睡却怎么也不肯光临。  有人憋不住了,悄悄溜出去,把水管牵进尚未竣工的大楼里悄悄地洗。他们可以止住自己不吹口哨、不唱歌、不发出任何表达得出他们洗澡时的快乐的声音,却制止不了水流在地上的声音。这个低弱的声音,却重重地刺激了大楼周围住宅里城里人们一天比一天脆弱的神经。于是,一个个窗户亮了,接下来就是一片叫骂之声。  有人拨110。  有人打报社热线。  民工洗澡问题成为新闻媒体最关注的社会问题。专家和学者们在电视上无限痛苦和愤怒地指出提高外来人口素质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民工们看不到报纸,但听得到电视。他们说,我们不想要素质,只想要一个洗澡的地方……  民工过年  车票、船票和各种各样与民工回家相关的费用都大幅度上涨了,这并没有难住民工们渴望回家过年的心情。尽管民工们都很爱惜得来不易的钱,但他们更爱一年难得的一次与亲人的聚会。  年纪小的,口里、鼻里早就充满了母亲炮制的老腊肉的香气,还有米坛里装着的那些在秋天梦境里一次又一次出现过的红枣。尽管枣已干了,但那甜味儿却可以由眼入胃直暖于心的。  年纪稍大点儿的后生,夜里莫名地就多起梦来。对于他们来说,温暖而充满阳光的梦历来是奢侈品,像包工头的笑脸那样不多见。在这些七彩斑斓的梦中,他们的小莉、小芳、翠花、大菊们正冲着他们羞怯地笑呢!这样的梦使后生们回家的路程变得漫长而亲切,车厢里散发着各种异味儿的拥挤也不再让他们烦躁不安。  结了婚的大男人们心中想得更多的是家中的床。在外面打工,盖的是铁板样充满汗味儿和灰土味儿的被子,既不贴身更不贴心。而家中的被子却不同,虽然也是布的,还可能补了疤,但洗得很干净。枕头里秋天新搞的芦花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让人不喝酒都感觉到晕乎乎的。  老男人们也许是因为老了的缘故,想老伴手中的酒壶多过想她本人。而他们想得更多的也许是儿孙们:老大在南方打工,今年不会像去年那样被人昧了工钱吧?老二去年在工地砸伤了脚,今年该是完完整整地回家。他们都能带够孙儿们的学费回来吗?还有,孙儿孙女们捧出来的写着各式各样、密密麻麻搞不懂的文字的本本上,红勾勾会不会越来越多?  火车装着这些欢乐的和不欢乐的问题日夜兼程地飞奔着。当车窗外小贩们的叫卖声已不再难懂的时候,他们知道:家,近了!  不知是家因为年而亲切还是年因为家而快乐。回到家的民工们已不再是民工了。他们不再穿着包工头们从二手市场买回来的旧工作服,那些让汗水和水泥灰浆得如同铠甲一样的衣服让他们感觉低人一等。回家了,自然要穿家里的衣服,虽然样式老土些,但暖和干净。年轻后生们,则把在城里想穿但不敢穿的各式城里人穿的衣服从包裹里抖了出来,用水盅装上开水熨平,蹦跳着走乡串户,一脸洋洋得意的气息。但他们脸上在阳光下劳作所留下的印记却让他们常常在不经意中发出一声叹息。  中年夫妻们一回家就关门脱裤子,将男人裤裆里藏着的一叠金贵的大小钞票取出来。女人这时也会从坛子里取出一个本,然后将落满灰的算盘摆上炕头,三下五除二地将这一年来男人出外打工家里欠下的种子钱、化肥钱、娃娃的学费等等等等一一扣去。如果剩下的还比较多,男人就会得意地冲着妻子一脸坏坏地笑。如果所剩不多,男人就低头不语,抓着酒瓶喝得一屋子酒气,往往在这个时候,女人会在他喝醉之前轻叹一声,悄悄地躲得很远。  半大后生们想念的小莉、小芳、翠花、大菊们也在他们的期盼中闪亮回家了。妹子们比哥哥们混得好,有的坐豪华空调车,有的坐飞机。她们有的还是带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打的回来的。她们一个个穿戴得鲜亮无比,使破旧的村子和小后生们的心情都显得暗淡起来。  之后,便是无休止的聚餐。亲戚和朋友以及民工本人似乎都觉得应该犒劳一下亏待了一年的胃。他们的幸福感,大多都建立在胃的充实感之上。酒虽不好,但醉人绰绰有余。烟虽不贵,但管够是没问题的。一处处农家小院腊梅树下摆开酒席,在外打工的人们通常被视为有见识的人而破格与叔伯辈们坐在上座,口若悬河地聊起那座他们为之付出血和汗的城市。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原因,那座曾经让他们感觉暗淡和悲切的城市,竟有那么多令他们兴奋和骄傲的东西。连那些用冷眼看他们的城里人和专抓他们的破自行车的执勤老太太都变得亲切而新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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