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9-1 出版社:万卷 作者:慕容雪村 页数: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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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一个文学梦,经常会尝试写点什么:诗歌、散文、小说,偶尔会发表一两篇,更多的留在了自己手里。二十八岁那年偶然手痒,写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人在二十八岁时会有许多困惑,有一些永不可解,成为永恒的谜案;另一些渐渐释然,成为人生中无关痛痒的笑柄。但在二十八岁时我并不明白,所以焦灼、彷徨,还有一点蠢不可及的忧伤。但我坚持下来,写完了那个故事。读者和朋友们给了我一些声誉,远远超过了我之应得。在二OO三年,我讲了一个庸俗的故事:一个人如何发财,又如何迷失了自己。这本书叫《天堂向左,深圳往右》,它并不成功,然而我也为之自豪,因为它毕竟是我的。此后我走了很长一段弯路,不知该写什么,也不知该怎样写。讲故事并不难,但我已渐渐厌倦。二OO五年我写了一本《多数人死于贪婪》 (《伊伺樱桃》),这是评价最糟糕的书,却是我最喜欢的,在我愚钝的心中,仍然以为它触中了当代生活的核心:在这个金钱搭建的世界里,我们是否应该甘心做一枚硬币?写完《多数人死于贪婪》,我开始了一段很长的旅程,到拉萨、到三亚、到青岛,最后又回到拉萨。万里如咫尺,我在这咫尺之间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偶尔在电脑上敲两下,两年下来,也积累了二十多万字,东方朔说读够四十四万言,可为天子大臣。我没有当官的勇气,但六年来写了五六十万字,仅以字数论,差不多可以当东方曼倩了。《原谅我红尘颠倒》曾有很多名字,开始在网上连载时,取名叫《谁的心不曾柔软》,后来改名多次, 《红尘婆娑》、 《沧海横流》……《满城衣冠》。最后一个名字出自辛弃疾的词: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这是我最喜欢的诗句,豪迈风流,侠风袭人。没想到很多读者都对此有歧义,读成《满城衣冠禽兽》,这误解就深了,干脆作罢,还是叫《原谅我红尘颠倒》。文集中还有一本我的随笔集,名叫《葫芦提》,这个词就是“糊涂”的意思,郑板桥说人生难得糊涂,那只是一时激愤之言。我想人生还是应该清醒,虽然有太多事我们无能为力,但至少也该明辨是非。
内容概要
《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更像一部“反爱情”的生活写真!爱情,在这里成为无处容身的流浪汉!除了日复一日的性冲动,剩下的只有破碎的青春记忆。生命不过是一场坟地里的盛宴,饮罢唱罢,死亡就微笑着翩翩飞临。当青春的容颜在镜中老去,还有谁会想起那些最初的温柔和疼痛?
作者简介
慕容雪村,中年男人,生来不是益鸟。只会发出刺耳的叫声。满世红紫娇艳,其人只愿在角落里冷冷地翻着白眼,沧浪水清,可为碧渔夫,沧浪水浊,扁舟浮于江湖。
章节摘录
(一)下班后,赵悦给我打电话说西延线又开了一家火锅店,问我去不去尝新鲜。我说你怎么这么浅薄啊,就知道吃,跟猪有什么分别。我那天火气很大,总公司提拔董胖子当了总经理,这厮和我同时来的,长得跟猪头一样,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拍马逢迎。我今后居然要在这种鸟人手底下干活,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赵悦在电话里哼了一声,说你要是不去我可跟别人去了啊,我说随便你,你想跟人上床我也不反对。说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声巨响,我想赵悦摔电话时用的力气可真不小。 在电话前呆呆地站了几分钟,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知道自己有点过份,赵悦没有错,但我就是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挟着皮包走出来,三月的成都到处烟尘飞扬,让人烦燥。我到路边的烟摊上买了一包贡品娇子,盘算着该去哪里过完这个郁闷的周末之夜。想了半天还是去找李良。李良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第二年就把公职辞了,专职炒期货,不到二年就弄了三百多万。有时候我想命运这东西你不信也不行,上学时怎么也看不出李良有投资的本事。他那会儿净围着我转了,象个小跟班。我估计他这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麻将桌上。麻将是他唯一热爱的体育运动,大学时曾经连续做战37个小时,输光所以钱和饭票后,拍拍屁股对我说:“陈重,借我十块钱,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听说他昏到到校门口的小馆子里。我赶到时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了。三男一女,除了李良,我一个都不认识。李良看见我,叫了一声傻逼,说冰箱里有啤酒,客厅里有影碟,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个自慰器还没用过,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另外三个人都笑。我说日你祖宗,走到牌桌旁买了两匹马,问:“打多大?”坐在李良对家的小姑娘告诉我,五一二,我摸了一下口袋,那里还有一千多块,估计足可以应付了。李良给我介绍那三个人,两个男的都是外地的,来跟李良探讨炒期货的经验,小姑娘叫叶梅,是个包工头儿的女儿,正式名称叫什么建筑公司。我开了一罐蓝剑啤酒,走过去看她的牌,叶梅穿一件红毛衣,下身穿一条紧身牛仔裤,胸部丰满,腰肢纤细,两条修长的大腿轻轻颤动着,我的腰下马上就有了反应,赶紧喝口啤酒压住。打了几把之后,李良起身让我,去鼓捣他那一堆音响器材去了。我刚坐上桌,就点了叶梅一个清一色,两百。然后手气就一直不顺,一把没胡过不说,不是被人自摸就是我点炮,几圈下来,一千多块就折腾光了。我叫李良,“再拿一千块来”,他嘟哝了一句,把钱包扔过来。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赵悦问我:“你在干什么呢?”我说:“打麻将。“ 挺快活啊。”她的口气冷冰冰的。我说还行,顺手扔出去一张六条,赵悦在电话里继续冷冰冰地问:“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回来了?”我说可能要打通宵,让她不用等我,赵悦一声不发就把电话挂了。接完电话后,手气开始好转,连连自摸,清一色,碰碰胡,而且几乎每一把都有一个加番的“根儿”,到半夜三点钟,我第四次把一副清一色的牌搁下时,叶梅站起来说:“不打了不打了,今天的牌出鬼了,没见过手气这么好的。”盘点一下战果,除了原先的一千多全部回笼,我还另外赢了三千七,相当于我大半个月的工资。顿时心里一阵舒畅,倒了两杯果汁,递了一杯给叶梅,然后坐在沙发上背诵李良的诗:“生活突如其来,真他妈的。”这厮大学时跟我一起参加文学社,我当社长他写诗,骗了不少文学女青年,所以睡我上铺的王大头说我们俩“双手沾满处女的鲜血”。这个钟点比较讨厌,要睡睡不着,回家吧,肯定会惊醒赵悦,向她汇报行踪,跟着吵上一架,邻居们早就对我们的半夜哭声和摔碗声烦透了。要是不回家又没处可去。我叫李良的外号,“你娘,走,哥哥带你喝酒去,顺便送美女回巢。”李良把车钥匙扔给我,打着哈欠说他不去了,让我送两位哥哥回酒店,送叶梅回家。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叶梅,“跟这厮在一起小心点,他不是好人,有个外号叫摧花和尚。”叶梅笑着问他有没有菜刀剪子什么的,李良说不用,“他要敢起色心,你就踢他裤裆。”凌晨的成都格外安静,经过青羊宫时,我突然想起和赵悦第一次到这来玩的情景,我们俩闭着眼去摸墙上鲜红的“寿”字,我摸到了那一撇,赵悦摸到了那一点。我说:“你一定能长寿,’寿’字的鸡巴都被你摸到了。”她笑得花枝乱颤。这个时候,赵悦该睡熟了吧,她一定开着灯,抱着我的枕头,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有一次我出差回来,轻轻地走进屋里,她就这副模样。叶梅拿出一支娇子点上,问我:“陈哥是不是想到情人了?笑得鬼头鬼脑的。”我说是啊是啊,我正在想你呢,一会把两位哥哥送到了,你就跟我回去好不好?她说我可遭不住嫂子的耳光。我笑笑,心里邪恶的想,只要遭得住哥哥的鸡巴就行呗。我对性诱惑一直缺乏抵抗力,李良有一首诗说的就是我:今夜阳光明媚与荷尔蒙一起飞舞成都,你的肌肤柔软如我忧伤心情在上帝的笑容里裸体行走三月的盐市口我无可选择无可选择就是从不选择的意思,李良不只一次的批评我“连母猪都不放过”。然后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论据:大学里黑糙的体育老师、体重三百斤的酒楼老板娘、丑得让人跌倒的肥肠店服务员,还有一个爱吃大蒜的炸油条姑娘。每当这时我就批评他不懂欣赏女人,体育老师光是海拔就让人景仰,有1米七七,绰号黑牡丹,酒楼老板娘珠圆玉润,简直就是杨贵妃再世,肥肠店服务员身材绝对魔鬼,胸围36F,走平路都会仆倒,脸没着地胸先到。“你没觉着我的油条情人特别象咱们班的丁冬冬?”李良没话说了就会嘟哝一句,“烂人,你倒真不挑剔。” 送走两个男牌友,就剩下我和叶梅两个人,我故意把车开得极慢,歪着头看她。叶梅在我的注视下开始不自然,脸慢慢红了。我“嗤”地笑了一下。叶梅有点生气:“笑啥子?”我直奔主题,问她是不是处女。她狠狠地瞪我一眼,说后悔没从李哥那里拿一把刀子,“一刀割了你!”根据我的经验,一个女孩子如果愿意跟你讨论这么技术性的问题,就表示她不反感你的勾引,而且据说深夜是女性防御最薄弱的时候。我借口倒视镜的角度不够,停下车,紧贴着叶梅的身体去调整镜子的角度,她微微抖了一下,但没有躲开,我顺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叶梅抗议:“你好歪哦,你再这样我下车了啊。”我长叹一声,把手抽回来,叶梅小声说:“谁让你赢老子的钱。”我听见这句后心中狂喜,把她一把搂过来,跟着嘴也贴了上去。(二)成都在我的眼里,象一个百家混居的大杂院,我初中时住在金丝街,离香火茂盛的文殊院只隔百十米,经常随父母去烧香,跟一些认识不认识的人喝茶聊天,一聊就是一个下午,不经意间一天天过去了,父母老了,我也已经长大。成都的生活如此平淡和缺乏细节,以至于我觉得所有文学和戏剧都是虚构。送叶梅回家后,我累坏了,内裤上冷冰冰的一团,显然是刚才没清理干净。叶梅似乎对我的表现也不尽满意,下车时态度冷冰冰的,让我很沮丧。我把车开到温哥华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把坐椅放平,躺在上面就睡了过去。醒来后腰酸背疼,看看表还不到十一点,有个家伙敲敲我的车窗,问我有没有备用机油,我打开尾箱提出一桶来说给你了。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之一,李良这辆奥迪A6上至少还有十几桶。想起公司业务我就郁闷,这几年我至少为公司贡献了一个亿的销售额,二千万的纯利润,董胖子屁也没干居然还爬到我的头上。今天的成都阳光刺眼,象所有习惯夜生活的人一样,我本能地逃避太阳。《四川法制报》这期有一篇文章说“黑暗的东西永远见不了光”,我想我如今也成了社会阴暗面了。而就在几年前,同一个我还是意气风发的天之娇子呢。车载CD里传出许美静忧伤的歌声,“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红眼睛幽幽地看着这孤城…烟花会谢,笙歌会停,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突然想起赵悦,心中有点疼,就到人民商场的黛安芬专柜给她卖了一套调整型内衣,花了七百多。赵悦说她这几年缺少运动,乳房有点下垂。其实我一直都不会体贴人,看看身上的名牌西装,都是她替我添置的,心里很为昨天的事感到内疚。赵悦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神情专注,就象根本没看见我一样。我把黛安芬放下,转身进卫生间放水冲凉,出来后看见她脸朝里躺在床上,我抱了她一下,没有任何反应,接着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睡梦中听见赵悦在旁边接电话,“我老公在家呢,说话不方便,你改天打给我吧。”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问她:“有情人了?”赵悦老老实实地点头。我说不错啊,长出息了,赵悦笑笑,说人总是要进步的嘛。我问那厮干什么的,赵悦说是企业家。我坐起来拍拍她的脑袋,“咱们说好了,骗到钱分我一半。”赵悦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说明白明白,咱们家的政策就是鼓励外遇,争创外汇嘛。赵悦也是我的大学同学,比我低一届,是92级的三朵校花之一。我们学校当时经常有社会上的小痞子进来骚扰,赵悦和前男友在树林里亲热时,被小痞子们逮着现行,男朋友裤子没穿利落就跑了,据说刚回宿舍,避孕套就从裤腿里掉了出来。赵悦正打算闭上眼接受凌辱时,我和王大头喝酒归来,跟那帮家伙一番力斗,保住了赵悦的名节。我相信每个男人看到当时的赵悦都会想入非非,她只披着一件衬衫,内裤褪到膝盖处。王大头后来推测,说赵悦和她男朋友一定擅长后进式,学名叫作“隔山取火”。如果赵悦不是我的老婆,我一定很愿意回忆这段往事,换个说法,如果早知道赵悦会成为我的老婆,我当时还会不会行侠仗义,就值得研究。李良经常说我的生活充满悖论,主要指的就是爱情。到现在赵悦还不敢见王大头。我并不认为赵悦生性放荡,大学里交几个男朋友,有几次婚前性行为,都不算是人生污点。事实证明赵悦从那以后一直是个淑女,温柔体贴,对我忠心不二。但我还是一想起那天的事心里就犯堵。生活啊,你只需要知道概况,不能深究细节,把一切都看清楚了,活着也挺没劲的。我发这番感慨是有依据的,董胖子有个朋友,在水碾河搞了一个换妻俱乐部,每个人都在那里弄别人的老婆,同时也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弄,据说90%以上的夫妻出来后都直奔民政局。不过赵悦在这一点上特别没出息,老辩解说她那是第一次,还遮遮掩掩地暗示没有完全进去。当你表达了你的宽容,而对方却说根本不需要你的宽容时,真是够火大的。于是我改变了策略,先安慰再教育,最后进行严厉打击,让赵悦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第一次也好,第一百次也好,性质相同,你知道我从来都不重视数量;全进去还是进去一半或者只是在外围打转,都是性交,你知道奸淫幼女什么标准吗?触摸说——只要碰着了就算!”社会学家研究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研究我这种“明知绿帽还要戴”的丈夫的心理的,我常常想我在外面经常性的淫乱,会不会是出于潜意识的报复心理?但说起来也没什么可报复的,我在认识赵悦前至少有过三四个女人,体育老师就是其中之一,和赵悦谈恋爱之后,有一次上完体育课,我们还在一台“健翔”牌健身机上发生了关系。对赵悦自称有情人这事,我没有过多去想。女人嘛,总是会用一些小把戏来引起别人的关注,《围城》中的苏文纨想通过赵辛楣来激发方鸿渐的斗志,结果没有成功,我对赵悦虚构的企业家也缺乏兴趣,赵悦说总有一天她会带来给我看看,我说他要是真敢来,我一定“奋然大怒,勃起还击。”(三) 总公司派了几个人来对前任总经理进行离任审计,顺带做一下政治思想工作,通知我们开全员大会,200多人把会议室都快撑爆了。会上一个太监模样的家伙絮叨了半天,告诫我们要忠诚,多奉献,少索取,不但任劳,而且任怨。有一句堪称经典,“对工作坚韧不拔,对利益淡泊宁静”,我想直娘贼的太监,还想拿我们当牛马使唤啊?都是打工的,你装什么大馅包子?然后就听见他点我名:“陈重经理是公司的业务骨干,这些年来做了很大贡献,血气方刚,敢作敢当…只要大家和董总同心协力,四川分公司一定会做出更大的成绩!”听得我心里一阵腻歪,我知道这都是董胖子的把戏,这厮肯定跑到太监面前装乖孙子,笔记本摊在膝盖上,脖子90°向前梗起,一脸肥胖的微笑,汇报完思想动态,再顺便踢我个撩阴腿,“陈重嘛,业务能力强,但和同事工作配合不太好。”我扭头看看他,这厮很风骚地穿一条背带裤,正伏在桌上记笔记。我暗暗骂了一句,日你妈,心想这也值得你往本子上记?散会后,董胖子把我叫到办公室,开始春风化雨般、谆谆善诱的思想工作,说他也对总公司的任命感到异外,先后拒绝几次,说自己能力不够,还推荐我作总经理。但总公司以为:“你能力虽强,经验不足,还需要再磨炼一下。”我心想放屁,这话要不是你说的算我瞎了眼。胖子说完后跟我装亲热:“我晓得你,你娃也没把总经理的位子看在眼里!”我说哪里哪里,卑职才疏学浅,嘴上没个把门的,正需要董总您这么成熟老练的人多多指导。胖子笑得那个灿烂,我乘机给他出了个难题:“您看我的工资是不是该涨一涨了?我现在正在供房,经济上实在困难。还有,我们销售部作了那么大的贡献,凭什么工资比内勤还低?”他肥胖的笑容一下子就冻住了,象一大滩晒化的冰淇淋。我召集销售部的员工开会,象江青一样挥舞拳头,“兄弟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经申请给大家加薪——你奶奶的刘三,抽烟不给我?!”刘三笑嘻嘻地扔过来一支红塔山,杜卫刚点头哈腰地给我点上。“董胖子反对加薪,经我再三哭诉,他终于同意向总公司争取,我们就看董总的吧。”我故意把“董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心想董胖子,让这一百多号人爱你我没什么办法,让他们恨你可就太容易了。这么多人同时加薪,至少使四川分公司的预算超支百分之二十,你要敢跟总公司反映,不挨板子我跟你姓,你要是不反映,我看你娃还怎么管销售部?会议室里烟气腾腾,这帮家伙听见加薪比过年都高兴,汽修部主管赵燕大声说:“老大,要是真涨了工资,我们就凑钱给你包个二奶!”刘三说你想给老大当二奶就直说,别偷偷摸摸的,角落里有个家伙接过话茬,说就是就是,我看赵燕的奶也挺大的。一帮下流鬼都笑,赵燕看了我一眼,脸红得跟漆过一样。其实我早就感觉这姑娘对我有点意思,只不过瓜田李下,君子袖手,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怎么好意思白天板着脸教训人家,晚上却伸手脱人家的裤子。吃中饭时王大头来电话,问我能不能搞到“川0”的车牌,我说搞是搞得到,就看给谁搞了。大头说你就当是我要的吧。我说那行,晚上叫上李良,咱们到皇城老妈喝两杯,酒桌上再谈。王大头毕业后去了公共安全专家局,刚报到就坚决要求不坐机关,非要去当片警。当时我和李良都骂他傻逼,他说你们才是傻逼,然后发表了他著名的“权力论”,说权力就是拿来腐败的,腐败的程度决定权力的大小。当片警就是因为片警可以腐败,而机关干部只能“夹着鸡巴作人”,在演讲的最后,他表现出一个怀疑论者的素质:“机关里的科长每月拿千把块钱,片警据说可以拿几千,你说哪个官大?”事实证明了王大头的英明,五年以后,他已经是一个繁华商业区的派出所所长,有车有房,比毕业时胖了整整四十斤。我常常打击他,说四十斤啊,要是猪肉都够你吃一个月的。下班后开着公司的桑塔纳赶往市中心的皇城老妈火锅店,看见王大头正坐在包间里跟女服务员吹牛。王大头也算是文学青年,藏书万卷,以欧美文学居多,王自诩过目不忘,但不止一次说道格拉斯写的《物质生活》和《情人》如何如何,写《海底两万里》的凡尔赛如何如何。我走进包间,这厮正跟小姑娘痛说家史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我喝了口茶,说还不如改成君生日日被君操,君死又被人操了。小姑娘红着脸出去了,我说大头,你他奶奶的又想祸害良家妇女。大头憨厚地拍着肚皮,说他那天看见赵悦跟一个帅哥走在一起,表情暧昧,“你娃头上冒绿光了哦!”保全了赵悦的名节,我和王大头达成共识,绝不将此事外传。过了几天,赵悦请我们吃饭,她那天衣着朴素,不施脂粉,从始至终一直低头不语,我说你老不说话,我们哥俩也喝不高兴。赵悦眼含泪光说她只想说一句,她对我们俩的恩情没齿不忘,但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她就立刻自杀。我和王大头异口同声地发誓,说我们如果说出去了,就是狗娘养的。回宿舍的路上,王大头有一句话将我深深打动,“赵悦其实挺可怜的”。我说就是就是,想起她含泪的眼睛,心中有点异样的酸痛。李良推门走进来,一边挥手一面大声嚷嚷:“赶紧补仓,赶紧补仓,能买多少买多少!”这个投机分子今天穿得十分齐整,西装笔挺,分头锃亮,大头说龟儿子看起来象个坐台鸭王,李良说没办法,一切为了丈母娘,他下午去女朋友家相亲,打算五一结婚。我问是谁家的闺女那么倒霉落入你的魔掌,他说你认识的,叶梅。我心里格登一下子,说我操,然后就盘算该不该将那天的事告诉他。喝光了李良带来的五粮液,我们又一人叫了一瓶啤酒,李良的表情很兴奋,说他打算在府南河边买一栋别墅,“楼上我们两口子住,楼下就是咱们麻将房和活动中心,”我说你结婚后还去不去换妻俱乐部了,她脸红脖子粗地摇头,说:“你要是拿赵悦来换,我就跟你换!”有一次我们从歌厅里找了两个姑娘,伪造结婚证混进那家叫“同乐”的私人俱乐部,李良大开眼界,啧啧赞叹。后来董胖子告诫我们,说他那个朋友黑白两道混,别再去招惹他。吃到一半,叶梅打电话来,李良那个肉麻,躲到角落里咕咕哝哝地又说又唱,过了半天把电话递给我,说叶梅有话要跟我讲。电话里声音嘈杂,王大头正剔着牙看球赛,坚决不允许把电视声音调小,我只好走到走廊上,听见叶梅说:“我那个没来。”我没反应过来,问她:“谁没来?”她说不是谁,是那个,我说倒底是什么呀,叶梅一下子火了,“日你妈,老子这个月月经没来!”我说会不会是李良惹的祸,叶梅又骂了一声日你妈,说他连老子的手都没碰过。我也有点火,这几年还没有人这么骂过我呢,我冷冷地问她:“那你说怎么办?”她一下子哭了,说我要是有办法还找你干什么。我脑子飞快地算计了一下,想这事不能在成都解决,就跟她说我们礼拜六去乐山作手术,让她想好怎么跟李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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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由万卷出版公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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