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12-5 出版社:武汉出版社 作者:李幺傻 页数:251 字数:24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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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引子 很多学生都会遇到校园暴力 那段时间里,我焦急而无奈地等待着应聘的消息。我成了无业游民。 看着银行卡上的存款像严冬腊月的温度计一样呈直线坠落,我的心中充满了惶恐。 我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游荡,像一只丧家之犬。没有工作的日子里,我郁闷而忧伤,对前途充满了悲观和绝望。我十分怀念当初有工作的那些忙忙碌碌的日子,那时候尽管总是在抱怨工资低,工作繁忙,然而,现在想来,就连当初的抱怨也是一种幸福了。 我深深地体会到了,工作对一个在外打工的人来说,会有多么重要。 有一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了七子,七子现在在一家信贷公司上班。说是信贷公司,其实就是既放高利贷又替人要债的公司。这样的公司,没有社会背景是开不下去的。 七子是我的初中同学,那时候我家距离乡镇初中十几公里,每星期背着一布口袋的红薯和馒头来到学校,那一布口袋的红薯和馒头就是我这一周的干粮。七子家在镇上,他吃饭就在家中,晚上也睡在家中。七子那时候是一个非常老实本分的学生,见到每个人都是腼腆地笑着,寡言少语,学习成绩中游,家境一般。这样的学生在学校非常普通,丢在操场上,半天都找不着。 然而,极为普通的七子,做出了一连串极不普通的事情。 有一天下午,我在七子的书包里找圆规,突然找到了一个铁球,铁球上还连着长长的尼龙绳。七子看着我,又向窗外看看,悄声对我说:“别告诉老师啊,这是我自制的流星锤。”上学带着“凶器”,老师知道了是要没收的。那时候的学生都热衷于看《说岳全传》,这本评书是20世纪80年代的学生中最普及的读物,里面的金国大太子粘罕好像就是使用这样的兵器。 后来,我们一起初中毕业,我考上了中专,七子没有考上高中,回家务农。那几年我每次放假回家,都能听到七子的事情。人们说七子专门去少林寺学了一身好本事,抡开拳脚几个小伙也不能近身。那时候我也在学校的武术队,在沙袋上锤炼出了一身的腱子肉,看人的目光也狠狠的,动不动就会说“不服气走几招?”那时候的我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龄,自以为自己这辈子无所不能。曾经有一个夜晚我专门去了七子所在的镇上,想在打麦场的月光下和七子“走几招”,没想到七子没有在,倒把七子的两个小徒弟打趴在了月光里。那两个小徒弟说:“你等着,我师父会去找你的。”可是,七子一直没有找我。 那时候我学的是八步连环拳、太祖长拳、大小洪拳,这些拳术套路都属于少林一脉。七子在少林寺进修,那他一定学的是正宗的少林拳,天下功夫出少林,能够和少林弟子过招,是我那时候的最大心愿。可惜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从中专毕业后,我被分配在乡镇附近的一家水泥厂工作。有一天,突然听人说,七子进了监狱。 七子进了监狱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此后再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那天,在大街上,我正百无聊赖地走着,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的行人中并没有人看着我。我又向前走了两步,背后突然传来了开心的笑声。我再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七子。七子说:“我还担心不是你,但是觉得又是你,就试探地叫你一声,果然是你。” 七子很瘦削,身体像根竹竿一样裹在藏青色的西装里,显得晃晃悠悠吊儿郎当。七子很开心,他拉着我的手臂说:“喝酒喝酒,我们去喝酒。” 七子毫不隐瞒自己坐监狱的经历。他说,当初他犯下事后,逃到了外地,有一天走在大街上,身后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他无意中回过头去,就被身后的两名便衣扑倒,铐了回来。七子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看起来他丝毫也不在乎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牢狱之灾。 我说起了他上学时代书包里装着的流星锤,七子笑着说:“我是从《说岳全传》里学会的制作流星锤,你还记得《说岳全传》吗?” 我说:“怎么能忘记?一辈子都记得。” 七子说,他上学的时候,一直不喜欢学习,只喜欢阅读课外书籍,而老师是严禁阅读这类书籍的,把这类书籍叫做“闲书”。他上课的时候,想尽各种办法来阅读这类“闲书”,把闲书放在桌面上,闲书上再盖着课本,偷偷阅读;把闲书放在抽斗里,一只手捧着一行一行地阅读;把闲书打开,靠在前面同学的后背上,装着认真听讲,偷偷阅读。阅读闲书是我们学生时代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老师像日本鬼子一样在进攻,我们像八路军战士一样在防守。老师诡计多端,我们足智多谋。而一旦阅读闲书被老师发现没收,我们就诚惶诚恐地站在老师面前哭哭啼啼,博取老师的同情,而老师一交还书籍,我们马上破涕为笑扬长而去。 七子说:“不是我那时候不爱学习,是我觉得学习书本上的东西没有一点用处。” 我那时候是班级学习成绩最好的,初中毕业后我以全乡镇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中专。老师总是将我作为学习的榜样,而现在当初学习很差的七子居然说学习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就反驳说:“怎么能没有用处?用处大着呢。” 七子嘲弄地笑着说:“过去政治课上老师让我们背诵什么资本家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语文课上老师讲什么主谓宾定状补联合词组偏正词组,数学课上老师讲因式分解,物理课上老师讲什么光的反射原理,化学课上老师讲什么化合反应,地理课上老师讲什么暖流寒流……现在我们到了社会上,有用的多吗?” 我无言以对。 七子说:“所以嘛,我说现在的教育总是教给娃娃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 七子初中时代是一名腼腆害羞的男孩子,性格内向,即使受到别人的欺负,也只会哭哭啼啼。没想到,经过了几年监狱生涯的七子居然这样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监狱真的是再造的大熔炉。 我问:“你当初去了少林寺学武术,咋个就有了这种想法?” 七子说:“我那是被逼的,因为我得罪了镇子上的小流氓。” 在我们的少年时代,几乎每个男同学都遭受过地痞流氓的骚扰滋事,学校里的坏学生与社会上的流氓沆瀣一气,以打人骂人为乐事,以敲诈勒索为目的。胆怯老实又没有家庭背景的七子这类人就成了地痞流氓最喜欢光顾的对象。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不是还会受到这类流氓的纠缠? 有一天七子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水渠边时,被两个小混混拦住了。那时候下了晚自习后,就已经很晚了。乡下的老师没有更好的教学方法,就只知道让学生死读书,无限延长学生的学习时间。而且我们那里几十年的教育都是只讲书本知识,从来不注重素质教育,也不会教给学生社会经验:比如遇到地痞流氓该怎么办?遇到色狼纠缠该怎么办?那时候的学生走出校门口,遇到地痞流氓就像小羊羔遇到嘴角流着涎水的饿狼一样无能为力,不敢反抗。 七子家在乡镇最北边的一个小村子里,那里只有几户人家,都是从河南逃荒过来,以后定居在这里的,大家都叫他们“河南蛋”。而全村的初中学生中只有七子一个人。像七子这样的家庭,父母要受到土著居民的排挤,孩子也会受到地痞流氓的欺负。而且,七子的父亲常年不在家,他是一名铁匠,经常扛着一把铁锤走村串巷,雄赳赳地走在连接村庄与村庄的土路上。在那个户籍制度高度集中的年代,能够流浪到外地定居的,都是一些手艺人,也只有手艺人才能不依靠土地养家糊口。 那天晚上,两个小混混搜遍了七子的全身,也没有找到一分钱,他们恼羞成怒,对着七子拳打脚踢。七子像个沙袋一样摇摇晃晃,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想法。他们打累了,就对七子说:“明天晚上还在这儿等你,给我们拿五毛钱过来。” 七子回到家后,脱了衣服就睡了。为了省电,家里从来不开灯,只有来了客人后,电灯才会拉亮。七子在黑暗中思索着:到哪里去搞这五毛钱?那时候,五毛钱对于农村孩子来说,是一笔巨款。五毛钱可以买到两根圆珠笔,或者买到二十根铅笔。 七子没有办法搞到五毛钱。第二天晚上,那两个小混混果然又拦住了七子,索要五毛钱。七子说“没有”,他们又将七子打了一顿,约定第三天晚上还在老地方等七子的五毛钱。 第三天,七子还是对两个小混混说“没有”,小混混又将他打了一顿。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锲而不舍,每天夜晚准时出现在水渠边,出现在七子回家的必经之路;性格内向的七子执拗地回答说“没有”,他心里说有钱也不给这两个坏人。 性格内向的人一般都执拗,执拗的人一般做事都不计代价。 两个小流氓纠缠了七次,七子被打了七次。他回到家,母亲看着他脸上的伤疤,问道:“怎么回事?”七子说:“碰破的。”母亲没有再问。母亲有七个孩子,七子只是第七个,她才不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七子的身上。 第八天的夜晚,两个小混混妥协了,他们准备再向七子要最后一次,要不到就算了。在七子身上费时费力,却没有任何收获,他们觉得得不偿失。那个时候的小混混们已经有了经济意识。没想到,就是这最后一次,小混混们吃了大亏。 那时候,我们初中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叫做《大铁锤传》,说的是清代一个不知其名的武林高手,绰号“大铁锤”。他的兵器是一颗重四五十斤的大铁锤,柄上连着长长的铁链,由于击杀响马贼而避祸宋将军家中。因为他举止怪异,宋将军疑之,此人向宋将军叙说自己的经历,并说响马贼当天晚上就要来寻仇。一向自视甚高的宋将军要骑马挟弓相助,此人说:“你去了反而给我添加累赘,我还要分散精力保护你。”宋将军坚决要去,此人拗不过,只好带上宋将军,将宋将军藏在一座废弃的堡垒上,叮咛他只能观战,不可出声…… 接着,这篇文章就有一段非常精湛的环境描写:“时鸡鸣月落,星光照旷野,百步见人。客驰下,吹觱篥数声。”客者,“大铁锤”也。觱篥者,胡地乐器也。短短数语,肃杀之气跃然纸上,让人惊悚凛然。觱篥声过后,仇家出现了,骑马的有四五十人,步行的有上百人,将“大铁锤”团团围住。而“大铁锤”奋起神威,一锤一个,将仇家尽数击毙。最后对着堡垒上的宋将军长啸一声,绝尘而去。 不知道现在的初中课本上是否还有这篇精彩异常的文言文。 七子的父亲是铁匠,他打铁的工具就是一把大铁锤。我们曾经看到过七子父亲打铁的场面,打铁是需要两个人的互相配合,七子父亲的搭档是一个年老的师傅。七子父亲膀大腰圆形同金刚,老年师傅形容枯槁如同饿鬼。他们两个是打铁的绝配。每次打铁的时候,老年师傅用铁钳夹出烧红的镔铁,镔铁的红光映红了老年师傅和七子父亲两张汗涔涔的神色凝重的脸。老年师傅左手持钳,右手握小叫锤。他的小叫锤像鸡啄米一样急促绵稠,七子父亲的大铁锤像鹰捕兔一样步步紧逼。小叫锤落在镔铁的什么地方,七子父亲的大铁锤也就落在什么地方,烧红的镔铁渐渐冷却,而铁钳夹着的铁板也变成了锄头、镰刀或铁锨。那时候我们都叫七子的父亲“大铁锤”,因为他手握大铁锤的时间远远超过他手端饭碗的时间。 那时候我们对这篇文言文似懂非懂,老师填鸭式地强行让我们背诵,让我们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直到多年后,重新翻开当初的语文课本,才发觉这篇《大铁锤传》如此精妙。 两个小混混在第八天晚上拦路抢劫七子的时候,遇到了夜归的“大铁锤”。时月朗星稀,万籁俱寂,旷野如同白昼,“大铁锤”看到月光下,水渠边,两个小混混围着七子像练习拳击一样,将七子打成了沉默的沙袋。“大铁锤”一声雷吼,手持大铁锤闪身而出。两名小混混看到月色中蓦然出现的天神一样威风凛凛的“大铁锤”,发声大喊,狂奔数十米。手持大铁锤的“大铁锤”追不上小混混,转身将七子拎起来,在月光下逶迤而行,然后一把把他掼进了房间里。 “大铁锤”拉亮电灯后,将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抬起来,雷鸣电闪般地落在了七子粉嫩的脸蛋上。土炕上的大子、二子、三子……一直到六子都被惊醒了,睁开懵懵懂懂的眼睛。“大铁锤”将他们一个个拎着耳朵拉起来,在地上站立了一排,呈降幂排列。“大铁锤”向儿子们进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他说:“谁再敢打你们,你们就打他,谁也不准当孬种。” 于是,从《说岳全传》中得到灵感的七子,就自己制作了一把流星锤。每天夜晚放学回家,七子都会在路过的打麦场里呼呼喝喝一番,将流星锤抡成了风车。 不久,七子的流星锤果然派上了用场。 小混混们最大的特色就是不屈不挠,他们的性格都有“热粘皮”的特点。如果惹上他们,他们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不休,像秋菊打官司一样非要讨一个说法。为了这个说法,他们可以头破血流,也可以屁滚尿流。 两个月过去了。两个月有些漫长,漫长得让七子几乎忘记了还曾经遭受过小混混们的拦路抢劫,忘记了父亲的大铁锤吓得小混混们落荒而逃。两个月过后的一个晚上,七子放学回家,又是在水渠边,六个小混混拦住了他。这些小混混都是过早辍学的少年,他们荷尔蒙过剩而精神空虚,就将打架斗殴当成了最恰当的宣泄和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七子一看到六个小混混,就下意识地拔脚开溜,六个小混混紧跟在他后面追赶。七子像受惊了的耕牛,小混混们像追赶的农夫。七子边跑边将手臂伸进书包里,抓住了流星锤,突然一转身,追在最前面的小混混闷叫一声,就干净利索地倒下去了。第二个小混混惊讶地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简短有力的感叹词,前半截刚刚吐出嘴巴,后半截还犹豫着要不要发出,也歪斜着倒下去了。剩下的四个小混混吓坏了,他们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转身,扭头就跑,边跑边发出惊恐的叫声,“忙忙如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那时候,七子喜欢阅读《水浒》、《杨家将》和《岳飞传》,里面写到敌人逃跑时,总是喜欢使用这三个比喻组成的排比句。 六个小混混落荒而逃的那个夜晚过后,七子的生活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知道小混混们绝对还会找他的麻烦,每天夜晚,他经过水渠边时,总是奔跑着穿过。这一路上,只有水渠边才是埋伏的最好地方。 穿过了水渠,再走几百米平地,就到了村口的打麦场。七子没有看到危险后,就在打麦场里练习流星锤。为了防备流星锤会打在头上,七子戴着一顶棉帽子。流星锤像陀螺一样在七子的身边旋转,一刻不停地旋转,一会儿像蛇一样摇头摆尾,一会儿又像箭一样激射而出。七子操纵着流星锤,沉迷在自己的“艺术创造”中,如痴如醉。有时候,流星锤像被惹恼了的狗一样不听使唤,狠狠地在七子身上咬一口,疼痛难忍的七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掉了下来。 眼泪擦干了,七子又开始练习。七子依靠自己揣摩和挨打,练出了好些流星锤的花样儿。毛主席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七子最讲认真。认真的七子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流星锤技艺中,他的技艺突飞猛进,指哪儿打哪儿,锤无虚发。 上初三的那年冬天,一个狂风呼啸的夜晚,七子经过了水渠边,照常奔跑通过,突然,水渠后闪出了七八个黑影,他们的手中拿着木棍和刀。月光下,明晃晃的刀片像湖水一样,照得七子一阵心悸。 七子没有停留,发足狂奔,每天的流星锤练习让七子身手矫健。他奔跑出了一百多米,和小混混们的距离渐渐拉远了。突然,前面的树后闪出了两个人影,他们拉直一条绳子,来不及刹闸的七子被绊倒在地。这条绳子叫做绊马索,绊马索在古典评书中经常出现。我们家乡的少年喜好打架,而打架中运用的计谋也都是从《说岳全传》这样的评书中学到的。 混混们一拥而上,将七子摁倒在地,拳脚棍棒一齐上。七子来不及拿出流星锤,只能用双手抱着脑袋,膝盖顶着胸部,蜷缩成一个虾米。少年时代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交流打人经验和挨打经验,打人的时候拳头旋转着伸出,力量更大;而挨打的时候蜷成一团,保护住头部和裆部,就不会有危险。那时候的每个少年都喜欢吹嘘自己如何骁勇善战,也好为人师地推销自己的打人经验。那天晚上,躺在地上呈虾米状的七子后悔没有拿出流星锤,否则不会这么惨。其实,就算七子拿出了流星锤,也无法抵挡这些混混少年如狼似虎的攻击。自学尚未成才的七子用流星锤对付赤手空拳的混混时,游刃有余,而对付略长的兵器时,则捉襟见肘。七子不是粘罕。粘罕以流星锤作为兵器,而七子是万不得已才用流星锤防身。在学校里,只有流星锤、九节鞭之类的软兵器才可以藏在书包里不被老师发现。粘罕并不是七子的心中偶像。那时候的少年都有极强的爱国心,他们心中的偶像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比如岳飞、杨七郎、罗成、秦琼这样的人。 一名小混混手持大刀,用刀背一刀又一刀准确地砍在七子的肋骨上。那种剧烈撞击的钝痛像电流一样扩散到七子全身。七子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叫声像烟雾一样沿着树干盘旋上升,飘散在渺茫的夜空中。在叫声的间歇中,七子偷眼看着那个手持大刀的人。他的脸模糊在墨水一样的夜色中,只看到他长至肩膀的头发,像女人一样披散在脑后。 远处的灯光亮了,接着房门咯吱吱打开了,从大子到六子都穿着大裆裤头,光着上身和大腿,光着双脚。他们来不及穿鞋,手中拿着锄头铁锨等各种各样的劳动工具,奔跑在呼啸的寒风中,大声吼叫着扑了过来。小混混们放开了七子,摆成一字长蛇阵迎向七子的六个哥哥。那时候的小流氓打架都讲究阵法,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人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十面埋伏阵。那时候的评书中都有关于阵法的描写,敌我双方打仗前先摆阵。小流氓们打群架的时候也喜欢装模作样地摆出想当然的莫名其妙的阵法,自以为这样就威力无穷。据说,一字长蛇阵的精妙之处在于:首尾一体,击头则尾应,击尾则头应。七子的六个哥哥没有讲究任何阵法,他们像老虎闯入羊群中一样,见到小混混就抡圆铁锨砸过去,管他是头还是尾,小混混们的阵法彻底乱了,他们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一样,稀里哗啦地败退了。他们争先恐后地跑向黑暗的远方,以跑得快为荣,以跑得慢为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据说,小混混们第二天在总结此次失败的教训时一致认为:七子的六个哥哥都没有按照阵法来打架,不符合江湖规矩。
内容概要
黑社会是怎样炼成的,黑社会是如何发财的,黑社会发财有哪些途径
暗访十年第五季,李幺傻在黑社会打工,揭秘黑社会的发家史和成长史。
和中国很多城市一样,李幺傻生活的城市里也有黑社会,他们从最初的打打杀杀,演绎成了现在的垄断经营,赚取了巨额财富。在财富面前,曾有的江湖义气演变成了勾心斗角,曾经的爱恨情仇演变成了钱财交易。金钱,成为了当代黑社会的主宰。
在没有工作的半年时间里,李幺傻回到了家乡,进入了家乡的黑社会组织,了解到了黑社会从诞生到壮大和覆灭的详细经过,时间贯穿30年。恩怨、情仇、血泪、案件、战争、屈辱、官场、阴谋、交易、大喜大悲、大爱大恨、大奸大雄、困惑迷茫、枕戈待旦、绝地反击……贯穿在了这本书籍的始终,让人一打开书页,就无法掩卷;从阅读第一行文字开始,就欲罢不能。
黑道是如何发财的?黑道有哪些发财的途径?黑道为什么能够发财?李幺傻与黑道朝夕相处,了解到了黑道的诸多秘密。通过他的讲述,我们能够透过黑社会,看到中国这30年来的履历。
这本书写的不是黑社会,这本书写的是社会进程。
作者简介
李幺傻,曾从事过公务员、记者等职业,在全国多家知名报社工作过,曾任首席记者、首席编辑、采访部主任、编辑部主任、总编助理等职务,发表文学和新闻作品数百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两部,散文集一部,为著名暗访记者,著名调查记者,现供职于南方某著名报业集团,被业界誉为“最神秘的记者”、“业界无名英雄”。
书籍目录
引 子 很多学生都会遇到校园暴力
【第一章】 黑社会成长记:诞生
1.特战队的秘密
2.与知青的冲突
3.拉炭换粮
4.平山帮
5.洪哥走麦城
6.升子死里逃生
7.毛孩祖父是武术名家
8.血战砖瓦窑
【第二章】 黑社会成长记:发展
1.东关帮寻仇
2.万人迷周公子
3.单刀赴会
4.大战东关帮
5.周公子卖艺
6.四大金刚聚首
7.周公子参军
【第三章】 黑社会成长记:壮大
1.丛林侦察兵
2.血色残阳
3.深入敌后
4.黑社会不再打打杀杀
5.侦察兵的较量
6.周公子失踪了
【第四章】 黑社会发家记:覆灭
1.无事生非
2.冷血杀手来了
3.惊魂一夜
4.千里追凶
5.江湖,已不是往日的江湖
章节摘录
4.平山帮 在家乡等待工作的那一年,我百无聊赖,七子就介绍我去了一家货运公司。 货运公司的老板叫升子,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目白净的中年男子。后来我才知道升子和德子是当初跟着洪哥打江山的元老,他们两个被人们称为洪哥的左膀右臂。 升子待人热情而低调,思维缜密而清晰,完全不像港台片里咋咋呼呼的土匪一样的黑社会。升子谈锋很健,他是洪哥集团里少有的知识全面的人,天文地理、文艺科技、战争计谋等他都知道一些。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们经常会端着茶杯,坐在办公室外聊天。我想,在这家货运公司里,也许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有共同话题。 后来熟悉了,升子就向我谈起了洪哥的成长史。他说,在这个与官方和民间都不相同的独立王国里,他们有自己完整的组织架构,居于最高位的是洪哥,洪哥手下有左右天王,天王下面是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当初跟着洪哥打打杀杀,后来生死相隔,天各一方。 升子没有说自己是仅次于洪哥的天王,但他说七子是四大金刚中的一员,七子为洪哥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升子和洪哥的一次偶遇,改变了洪哥的生命轨迹。他们的相识,也与平山帮有关。 升子说,泰山不辞抔土,故能成其大;河水不择细流,故能成其远。在洪哥刚刚涉足江湖的时候,县城的江湖上有三大势力,分别盘踞于东关、南关和西郊,还有一名武林异人,就是那位在《少林寺》上演后,要与李连杰比武的祖传武林高手。洪哥带着两大天王和四大金刚,先后战败了三大势力,将一些忠勇之士收于麾下,后又结识了与李连杰叫板的武林高手,才成就了自己目前贯穿秦岭山区与山下平原的事业。洪哥虽然立足于县城,然而他的生意已经远涉省内外,而兄弟们积攒的财富也富甲一方。 升子还说,这些年来,弟兄们都生活很好,但是一直牵挂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周公子。 我问,周公子是谁? 升子不愿再说,我看到他的眼中饱含着泪水和怆然。 现在,洪哥的生意做得很大,每天公司的进账都是几十万上百万,只要他看上的生意,就没有人敢竞争,你想竞争也是白竞争。 而洪哥当初的起步却历尽艰辛,举步维艰。 升子说,回想起洪哥当初创业的经历,最难纠缠的,就是平山帮。 平山帮是秦岭山下一个人数众多的帮派。山下民风剽悍,习武成风。据说,早在李自成时代,李自成被洪承畴打败后,带着十八骑残兵逃进秦岭山中,将两骑留在山下做哨探。这两骑结婚生子,他们就是山下人的远祖。后来,李自成趁中原大旱,再次兴兵,两骑跟着李自成北上进京,而后代留在了山下,他们的血管里都流着桀骜不驯的血液。再以后,两骑的后代开枝散叶,繁衍壮大,衍生出了一个多达千人的村庄,名叫平山村。村庄寨墙高筑,街巷星罗棋布,宛若一座军事要塞,不熟悉的人走进村寨也会迷路。清末,太平天国事败,捻军继续兴兵,曾有数千捻军攻打这座村庄,围攻三天三夜无法攻克,只好遗尸数百具离去。后来,西北战乱,一支土匪队伍攻城拔寨,而唯独对平山村无可奈何。民国时期,徐海东北上陕北时,平山村设卡拦截,一支红军队伍攻打平山村,仍然没有攻克,只好重回山中,绕道而行。平山村的地方武装声势浩大,最旺盛时多达‘‘被洪哥一拳一个打败了,他们蓄意报复。 洪哥和德子也早就听说了平山帮的恶名,他们知道接下来和平山帮还有恶仗,所以处处谨慎小心。平山帮恶名远扬,在我小时候就无数次听说过平山帮打架斗殴伤人致残的血腥故事。那些故事直到今天我还记忆犹新,每每回忆起来就心有余悸。 洪哥背上的刀伤养好后,又与德子一起拉炭换粮。他们不换粮就无法生活,而拉炭换粮就必须与平山帮打照面。每次他们经过平山村的时候,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操起放在车厢里的铮亮的铁锨。然而,两个月过去了,季节从秋天转入了冬天,平山帮都没有出现。 这是大战来临前的寂静。 那年冬天,秦岭山区迎来了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如天女散花,放眼望去,玉树琼枝,宛若童话世界。洪哥和德子拉着装满煤炭的架子车,走在山区通往平原的道路上。 他们经过平山村,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蹲着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穿着那时候平原的男人冬天常穿的黑色土布棉衣棉裤,袖着双手,一滴清亮的鼻涕摇摇欲坠。中年男子狠狠地皱着鼻子,鼻涕就被响亮地吸了进去。中年男子看到他们走近了,就站起来,招招手,对他们说:“这两车炭,我全要了。” 洪哥看看面前这个表情木讷的男子,又看看他身后深不可测的平山村,犹豫着,没有答应。 德子问:“这两车炭,少说也有两千斤,你要得完?” 中年男子说:“我儿子快要结婚了,要待客三天。”平原地区的人,比我们山区富裕,而有钱的人家在遇到婚丧大事时,一般都会在村道摆上几十米长的几十张桌子,凡是来的人都可以坐席,大宴宾客三天。这是平原地区几百年的习俗。 洪哥还在犹豫着,德子说:“一下子就把两车炭卖完了,没想到一下山就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洪哥悄声对德子说:“你看,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德子想了想,说:“我觉得不像,你说这大冬天的,能在雪地等着买炭的人,都是有急事的人,要不谁会出门啊。” 中年男子听到德子的话,就说:“是啊是啊,我都等了半天了,后天儿子就结婚,现在还没买到炭,你说着急不着急?” 洪哥站在村口向里面看看,看到村道上空无一人,雪花像蚊蚋一样飘飘荡荡,飞撞在一户户紧闭的门扉上。德子说:“咱们把炭卸下来,就赶紧走,不会有事的。” 洪哥答应了。 中年男子在前面走,洪哥和德子拉着满满的两车煤炭跟在后面。窄窄的巷道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村庄很寂静,寂静得像是一座鬼城,只有他们的布鞋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声在空荡荡的巷道里回荡。转过几道弯后,突然不见了中年男子。 洪哥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他小声对后面的德子说:“不好,有诈。” 德子拉转车子,洪哥也拉转车子。他们想返回去,可是,漫天大雪落在地上,掩盖了车辙印。村庄的每个路口都四通八达,他们走不出去了,他们迷路了。 站在巷道的十字路口,举目四望,风雪弥漫,危险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步步逼近,似乎每一扇窗户的后面都有一双窥视的眼睛。突然,前面的一排房屋后面,闪出了一群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白蜡杆。雪光映照着白蜡杆,白蜡杆反射着雪光,炫人眼目。 德子立即脱掉了棉衣,露出浑身石块一样坚硬的黑色肌肉。他抄锨在手,圆睁双眼,用锨刃指着平山帮喊道:“有种的就上来,老子一锨铲翻你的脑袋。” 洪哥向后面望望,看到后面没有人影,他悄声对德子说:“赶快撤,在人家村子里打架,哪里能占到便宜?” 洪哥和德子向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房屋边也闪出了一群身影。他们手中持着的,也是白蜡杆。韧性十足的白蜡杆打在人的身上,力道会增加一倍。 洪哥向两边望望,看到一丈多高的土墙,他沉声对德子说:“上墙。” 德子看看被大雪覆盖了的两车煤炭,脸上是不忍的神情,他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洪哥又沉着声音说:“上墙。” 两边的“白蜡杆”涌了过来。洪哥蹲在墙角,两个手掌叠摞在一起,他对德子说:“快点。” 德子跑后两步,踩在了洪哥相叠的手掌上,洪哥一起身,德子的身体就飞上了墙头。德子骑在墙头上,伸出一只手掌喊:“哥,我拉你上来。” 洪哥看着步步逼近的“白蜡杆”,头也不回地喊:“快走,别管我。” 两边的“白蜡杆”将洪哥围在了中间。洪哥的眼睛凶光毕露,像一头嗜血的野兽。一个不知道深浅的青年跑在最前面,他刚刚举起白蜡杆,还没有落下来,洪哥雷鸣电闪般地跨前一步,从他的手中夺过了白蜡杆,顺势一脚就将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饭香屁臭的狂妄之徒踢飞了。狂妄之徒的身体在空中呈现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即将落地的时候,碰在了墙壁上,碰出了一连串的呻吟声。 两边的“白蜡杆”一愣,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望向洪哥的眼睛充满了胆怯和犹豫,像猎户们望着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大虫。洪哥确实是一只大虫,从特战队走出的每个人都是大虫,他们无不以一敌百,所向无敌。 趁着“白蜡杆”们停下了脚步,洪哥将手中的白蜡杆掷向人群,白蜡杆像一柄投枪,一连捅翻了三四个人,才余势渐消地落在了地上。 人群的上方有土块落下来,砸得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灰头土脸,纷纷用手臂遮挡着头颅。洪哥抬头一看,看到德子骑在墙头上,他将墙顶上的一块块老土抠下来,向下猛砸。 洪哥退后几步,突然发足奔跑,一脚踩在了土墙的中间,一探手,就扒住了墙头,然后翻身而上,也骑在了墙头上。土墙下的人群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依仗着人多力量大,鼓噪向前。他们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他们闹嚷嚷地涌到了墙根,端着白蜡杆,向着土墙上的人捅去。可是,他们的白蜡杆还没有挨着土墙,洪哥和德子已经翻墙走了。 翻过土墙,洪哥看到远处的墙角还有“白蜡杆”在闪动,这个土匪村到底会有多少“白蜡杆”,谁也不知道。洪哥真想脱掉棉衣,和这些狗皮膏药一样揭不掉甩不开的平山帮大干一场,可是想到身边的德子,他又犹豫了。他可以赤手空拳从“白蜡杆”中杀出一条血路,可是德子呢? 几十米远处,有一间旧瓦房,那时候的瓦房都是蓝灰色的,蓝灰色的瓦,蓝灰色的砖,看起来古朴沧桑。旧瓦房的旁边靠着一根木椽,洪哥紧奔几步,踩着木椽跑到了房檐上。德子也想如法炮制,刚刚上到木椽上,就一骨碌滚了下去。洪哥趴在房檐上,伸出一只手,将德子拉了上来,将木椽也抽上了屋顶。 远处的“白蜡杆”都追到了旧瓦房下,他们面对房顶上的洪哥和德子,束手无策。 雪花像起舞的精灵一样,飘飘散散地落下来,落在房顶上,落在土墙上,落在迷宫一样的平山村,落在视线所及的道路上,而视线之外的秦岭山中,雪花也在飘落着。远处银装素裹,近处玉树琼枝,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是一个诗意的中午,远古的李清照每逢这样的天气,常常会走到济南城外寻觅诗句;而那个更远古的书呆子贾岛,一到雪天就骑着毛驴在长安郊区推敲不止。然而,这样一个诗意盎然的雪天,洪哥和德子却被困在了屋顶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头低下。 两个“白蜡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抬来了一架梯子,众多的“白蜡杆”簇拥着这架梯子,像一群蚂蚁抬着豆芽菜一样浩浩荡荡地奔赴旧瓦房。德子从瓦房上揭起一片瓦片,掷出去,瓦片带着凌厉的啸声,从“白蜡杆”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白蜡杆”们全都低下头来,惊魂未定。他们刚刚庆幸躲过了德子的瓦片,洪哥的瓦片又接踵而至,一个抬着梯子的“白蜡杆”额头上鲜血四溅。鲜血落在雪地,像一朵朵玫瑰花悄然绽放,雪白血红,鲜艳夺目,煞是好看。 洪哥和德子的瓦片像冰雹一样落了下来,落在梯子的周围。“白蜡杆”们只得放下梯子,对着旧瓦房叫骂,敢怒不敢爬。他们面对居高临下雷霆万钧的瓦片,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蜡杆”们纷纷攘攘地后退了,躲得远远的,躲到瓦片掷不到的地方。洪哥和德子也停止了投掷,旧瓦房的四周一片宁静。雪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露出来。红彤彤的阳光照着白雪皑皑的原野,让一望无际的原野闪烁着红白相间的光芒,光芒万丈,像那个年代墙头上的宣传画一样。洪哥站在瓦房上极目远眺,看到天地相接处,在无限的银白世界里,有几个蚂蚁一样的黑影在蠕动。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白蜡杆”们拿来了弹弓。弹弓在北方农村很普遍,孩子们几乎人手一个,用铁丝弯成Y字形;也有用小树杈做的,在上面的两个顶端绑上皮筋,一副弹弓就做成了。孩子们手持弹弓走在上学路上,一路上鸟飞狗跳公鸡叫。弹弓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具,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还有没有? “白蜡杆”们躲在窗户后,躲在大树后,躲在瓦片投掷不到的地方,他们向着旧瓦房拉紧弹弓,德子大叫一声,额头上也绽放了一朵艳丽之花。洪哥一扭头,一颗石子就像子弹一样擦着耳根飞过。 “快爬到后面。”洪哥说。北方的瓦房房顶都是人字形结构,人字形的两边都比较平缓,这是为了更好地保暖。洪哥和德子爬在了人字形房顶的另一边,躲避弹弓。可是,他们刚刚在屋脊上露出头来,石子就呼啸而至。趁着他们躲避石子的机会,蚂蚁们又抬起梯子,靠近瓦房。 形势万分危急。 身后突然传来了压抑的喊声,洪哥回头望去,看到瓦房下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向他们招手。他喊:“快下来,我带你们出去。” 洪哥和德子对望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然而,现在四面都是“白蜡杆”,想要出去,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而且,“白蜡杆”们马上就要攻上旧瓦房了。 洪哥从房顶上跳下去,德子也攀着屋檐溜了下来。那个向他们招手的人身体消瘦,两颊塌陷,他说:“我认识你,你是洪哥。” “你是谁?”洪哥问。 “我是升子,入赘在平山村。”那个人说。 升子带着他们来到后院,后院有一口红薯窖。那时候红薯是北方农民的主食,小麦产量低,一亩地最多四五百斤,而红薯的产量可以高达四五千斤,所以,吃不饱肚子的农民就广种红薯,用红薯粉制作各种各样的吃食,红薯馍,红薯饸饹,红薯粉条。漫长的冬季里,红薯是农民们唯一的食粮。然而,红薯又不耐寒冷,寒冷会让红薯生疮长疤,无法食用,所以家家都挖有几十米深的地窖,用来储藏红薯,这就是红薯窖。温暖的红薯窖也是各种昆虫动物的避难所。小时候,我每天早晨坐在粪笼里,被母亲放进红薯窖里,捡拾红薯作为当天的食粮,擦亮火柴,就能看到老鼠惊慌逃窜,蟋蟀蹦蹦跳跳,有时候还能见到蜿蜒爬过的蛇…… 升子揭开蒙在红薯窖口的稻草,率先进去了,踩着两边的脚窝,一步步走下去;洪哥第二,德子第三。德子刚刚钻进红薯窖,就听到了“白蜡杆”们爬上瓦房顶大呼小叫踩碎瓦片的声音。升子下了十几米后,突然在洪哥的脚下消失了,他摁亮手电筒,洪哥才看到红薯窖的旁边还有一条横向的地道。 洪哥和德子也钻进了地道。升子说:“这个红薯窖用了几百年了,就是用来防土匪的。听老人说,那时节闹土匪的时候,全家人就从这里跑到了村外。” 三人在地道里走了几十米,地道渐渐变宽,架子车都可以通行,洞顶上还被水泥涂抹,洞壁上画着宣传画和标语,什么打倒美帝国主义,什么备战备荒为人民,什么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三人并排走在一起,升子说,这个地道原来很狭窄,后来被不断加宽。“文革”的时候,深挖洞,广积粮,地道得到加固,随时准备和苏联打仗,也防备美国的原子弹。苏联没有打进来,美国也没有撂原子弹,地道就一直闲置了这么些年。 ……
媒体关注与评论
李幺傻通过暗访经历写出的这本书,目的是让人们了解真相。对于他书中写到的真相,颠覆了人们对这些灰色群体的一般了解,也超过了一般小说中的描写。对此,李幺傻说:“现在的作家如果要写出好作品,一定要扎根生活。” ——《生活新报》 有媒体同行评价说,读《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就像看一部真实版的记者遇险记。猎奇者看故事,文学者看语言,社会学者看问题和矛盾,可谓各取所需。 ——《新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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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媒体—南方报业集团资深记者,十年历险,卧底各种黑暗利益集团,为底层民生利益呐喊的同时,也谱写了从蹬三轮到总编助理的励志传奇。 ★本书为《暗访十年》系列图书的最后一本大结局。延续前四部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故事特点,讲述了主人公李幺傻在黑社会打工,揭秘黑社会的发家史和成长史,最后协助警方捣毁黑社会团伙的传奇经历, ★本书部分内容在天涯社区发表,点击量目前已达12000多万,近来获天涯超人气牛帖颁奖台的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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