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9年9月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作者:红柯 页数:215 字数:2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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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河州少年马仲英不堪忍受家族势力和军阀的压迫,揭竿而起,年近十七岁,人称“尕司令”。西北军名将吉鸿昌与之血战,马仲英败退,屡经磨难,以暂编36师名义远征新疆。此时盛世才正在新疆崛起,面对马中英的进攻,擅耍权谋的盛世才邀请苏军入境助战,于是展开了自左宗棠征西以来西域最悲壮惨烈的头屯河大战,哥萨克骑兵师全军覆没。苏军又以空军和装甲部队发起攻击,坦克压碎了最后一名西部骑手…… 这是一部有关英雄和血性的史诗式长篇。金戈铁马,碧血黄沙中,有凝重的历史,有浪漫的情怀,更有生命的真谛和灵魂不死的传说。
作者简介
红柯,执教于陕西师大,陕西作协副主席。主要作品有“天山系列”短篇小说集《美丽奴羊》,中短篇集《跃马天山》《金色的阿尔泰》《黄金草原》《太阳发芽》等12部,长篇小说《西去的骑手》《大河》《乌尔禾》等8部。先后获鲁迅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蒲松龄小说奖、中国小说学会奖长篇小说奖、陕西省文艺大奖、柳青文学奖、《当代》文学奖、《上海文学》优秀作品奖、《钟山》文学奖、《小说家》文学奖等。
章节摘录
1934年正月,塬上的儿子娃娃跟着尕司令马仲英打进新疆,将迪化城团团围住。这是他们第二次远征新疆,36师兵强马壮,锐不可当。尕司令骑着大灰马,一马当先,骑手们成扇形紧随其后。飞机场和电台被36师占领,迪化城指日可待。尕司令下令暂缓攻城,等候盛世才举城投降。这时,侦察人员报告,苏联边防军应盛世才邀请,从霍尔果斯攻人伊犁,抄了陆军第11师张培元师长的后路。张培元将军在果子沟自杀。祸不单行,36师派往塔城的联络分队在额敏河畔全军覆没,只跑回来一群河州战马,大家心里一紧:无法与苏联方面取得联系,与伊犁陆军第八师合击盛世才的计划顿成泡影。另一路苏军顿河骑兵师从塔城攻人新疆,直扑迪化,在头屯河与36师相遇。幕僚们提议:明智的办法是撤回哈密,以静观其变。尕司令血红的眼睛盯着望远镜。“我马仲英可以跟盛世才演《三国演义》,苏联人插手干什么?驴槽多个马嘴,摆开阵势让他们退出国境。”36师全线摆开,白马旅紧跟尕司令身后,越过白雪覆盖的头屯河河滩,黑马旅,青马旅,成两翼展开,大地微微颤动。顿河马和顿河哥萨克越来越近,哥萨克骑兵师长是布琼尼元帅的部下。骑兵师在莫斯科郊外与白军作战,布琼尼一刀将白军师长劈于马下,那是顿河哥萨克最辉煌的日子。骑兵师军纪太差,内战结束后被调往中亚。这是他们第二次出国作战,第一次他们进入波兰兵临华沙,这次斯大林叫他们帮盛世才打土匪。进人中国好几百公里不见老百姓,牧民们知道大鼻子来了,远远躲开。迪化城出现在望远镜里,城里安安静静,没有硝烟和枪炮声。这时,望远镜里出现身穿黑色军装的骑兵,领头的军官二十来岁,是个中将。哥萨克们叫起来:“中国军队的司令官是个娃娃。”娃娃司令纵马疾驰,黄尘拔地而起,仿佛大地心中的怒气。哥萨克兵潮水般涌过来。双方隔八百米。参谋长吴应祺请求向苏联提出严正抗议,吴应祺毕业于苏联基辅军校懂俄语。尕司令摆摆手:“现在是战刀说话的时候,中共的朋友若不方便可以退出战列。”中共的朋友手按刀柄,没人怯阵。太阳垂落下来,冰凉无比,战刀开始在鞘中喘息。哥萨克骑兵师长告诉部下:“他们不是土匪,他们是正规骑兵。”师长带马出列,停在队伍前边二百米处,战刀出鞘,竖在胸前,马头刀锋与他的鼻尖成一条直线。第一师师长用俄语大声喝道:“36师师长,36师师长。”大灰马驮着尕司令向哥萨克冲过去。他扯下白手套,手伸进坚硬的风里,谁也搞不清他把手伸进寒风是什么意思。他在风中抓住了一种比战刀更坚硬更锋利的东西,那是一把无形的刀。尕司令的手像活鱼从波浪里跳出来。大漠空旷辽阔。当古老的大海朝我们进溅涌动时,我采撷了爱慕的露珠。战马交错,两位师长交手的动作迅如闪电;尕司令没拔战刀,而是从马靴里摸出河州短刀,刀子小鸟归巢一般撞进对方的喉咙。顿河骑兵第一师师长僵硬在马背上,双腿立镫,腰板挺直,脑袋翻在肩窝里,眼瞳又大又湿翻滚出辽阔的海浪。顿河马驮着死者从骑手们跟前缓缓而过,死者与尕司令交手的一瞬间,把战刀换到左手从左边进攻。这是哥萨克们的拿手好戏,右手出刀,两马交错时突然转向对方左侧,对手往往措手不及,被劈于马下。双方骑手迅速靠拢,马蹄轰轰,刀锋相撞,好多骑手坠落了,战马拖着他们消失在阳光深处。十几个回合后,大部分哥萨克落在地上,有的坠在马镫上被战马拖着跑,像农民在耙地。36师主力退出战列,由114旅对付残敌。114旅全是新兵,几次冲锋后大半骑手阵亡。尕司令继续下攻击令。哥萨克兵放弃长条阵,紧靠军旗拼死抵抗。114旅只剩下二百多人,旅长扔掉战刀,吼着没有歌词的河州花儿,嗨嗨呀呀徒手破阵,身后的骑手纷纷扔掉战刀,狂呼乱叫猛攻顿河第一师的最后防线。他们藏身于马肚底下,用马靴里的河州刀捅对方的喉咙。哥萨克们用低沉的喉音唱起古老的顿河战歌:我们光荣的土地不用犁铧耕耘……我们的土地用马蹄来耕耘光荣的土地上播种的是哥萨克的头颅静静的顿河上装饰着守寡的青年妇人到处是孤儿静静的顿河,我们的父亲父母的眼泪随着你的波浪翻滚……骑兵第一师的军旗周围躺着七千多名哥萨克兵。两名受重伤的哥萨克爬到电台跟前,参谋长吴应祺举枪就打,尕司令下了他的枪。参谋长说:“他们在求援,援军马上就到。”尕司令说:“西北军我们都打败了,哥萨克算什么。”尕司令命令副师长马虎山带两个旅收拾苏联人的援军,自己率主力向迪化移动。援军来了,来了整整一个装甲师,由五十架飞机掩护冲向36师。骑手们纷纷下马,依山迎战。坦克装甲车排在山脚向山上开炮,轰炸机低空投弹,骑手跟岩石碎在一起,战马驮着他们的灵魂跑进天山。马虎山被炸成重伤,官兵们拼命抵抗,苏军装甲部队被挡在干涸的河床。挂满炸药和手榴弹的36师官兵从雪堆里从干芦苇里爬出来,扑向坦克装甲车。装甲车可以一次炸毁,坦克则纹丝不动,有时被炸翻,这个庞然大物跟蛤蟆一样吐着黑烟又翻过来继续进攻。36师的官兵跟猎犬一样,几个人围一辆坦克,爬上去,揭开盖子往里跳,一声沉闷的巨响,坦克就变成软柿子。“撕破卵子淌黄水,坦克,日蹋你,日蹋你!”骑手们像碰上了女人,这么丰满的俄罗斯大肚子娘儿们,一下子激起他们的雄性之力,挂一身炸弹去辉煌呀!连毛带肉给你塞上,整个人给你塞上,日蹋你挨■的。坦克跟娘儿们一样,哪经得儿子娃娃这么折腾,噗吱吱软成一堆泥。高傲的俄罗斯军人哪受得了如此屈辱。夜幕降临,苏军六百多小伙子们挂满炸弹提上转盘机枪,去进行一次悲壮的突袭。政委同志用彼得大帝,用斯大林给他们鼓劲,士兵们激昂得如同烈马,他们来自库尔斯克来自梁赞黑土地,他们不是哥萨克,哥萨克骑兵已经被砍倒在头屯河干涸的河滩上。古老的俄罗斯不能遭受任何失败。一个中尉情不自禁唱起俄罗斯古歌《伊戈尔远征记》:龙卷风挟着乌云来了,上帝给伊戈尔指路——回到俄罗斯故土去,从波洛夫草原出逃。夜已深,一片漆黑。伊戈尔窜身芦丛,野凫般浮到水面,狼也似奔跑……六百壮士越过头屯河再也没有回来,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指挥官和政委彻底放弃了任何突袭计划。连坦克装甲车也不出动了。天亮以后,坦克排列成一条线,万炮齐鸣。飞机可以从容不迫飞过去进行低空扫射,投弹。36师挂满炸弹的勇士们在地上破口大骂。“婊子你下来,你在天上放骚哩,你在天上撩花兜兜哩,你连个婊子都不如,挨不起啦你滚啊!”机关炮打碎了勇士的脑壳,嘴巴和舌头落在地上,嘴巴和舌头还在骂。“婊子你下来,你飞鸡哩你飞你娘个腿,你丢你俄罗斯先人哩。”血染红大地,在炮火的烘烤下很快变黑,发出焦煳味。头屯河大战最激烈的时候,盛世才的部队趴在城头看得目瞪口呆,骑兵与飞机坦克装甲车交战,上演二十世纪战争史上最惨烈的一幕:战刀寒光闪闪,骑手被炮火击中,落马,战刀在空中飞翔尖叫。迪化城中有一座火焰般的红山,迪化守军全都上了红山,用望远镜用肉眼遥望头屯河,战马与飞机坦克血战两天两夜,从天亮打到黄昏,太阳的血染红大漠,始终不见苏军的步兵和骑兵出列。红山嘴上的东北义勇军摩拳擦掌,这是他们第二次目睹战争奇观。1931年9月18日夜,日军偷袭沈阳北大营,关东军敢死队刚冲进去,与北大营巡逻队相遇,双方立即开火,相互倒下一大片,关东军开始退却,子弹不相信武士道。北大营驻军数次报告远在北平的张学良,张学良下令不许抵抗,旅长王以哲在话筒里叫起来:“副总司令,双方已经交火,北大营都是我们的子弟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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