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姨
出版时间：1970-1 出版社：安徽文艺 作者：巴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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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成为地狱一样的存在，魔鬼们活色生香，天使守着高尚的灵魂孤独死去。心里面滋生出浓烈的恨意，对于勒男爵，对玛娜弗夫妇，对莉丝贝特，是他们熏心的利欲让天堂沦为坟墓。继而是更深重的绝望，善良如于勒男爵夫人，于勒元帅，奥丹丝的人们，他们陷在乌黑的涡旋之中，无路可退，直至毁灭。
和读《白鹿原》的时候有很相似的感受，因为善恶彼此牵扯而带来沉重的无力感。庆幸的是，白嘉轩，鹿子霖们在最末获得好的终结，陈忠实赋予他们解脱的权利。一直盼望《贝姨》也可以有这样相对温存的终章，然而但巴尔扎克不同，《贝姨》的最终，于勒男爵依然死性未改，所有人都无法完成自我的救赎。这样的结果是残忍的多的，无情的揭露了所谓文明社会隐藏着的丑恶内核，以及这丑恶的长久存在，愈演愈烈，到高潮时衰败便成为必然。所以，它是挽歌，似《红楼梦》一样的挽歌。
至于贝姨，小说里这个好像若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的灵魂人物，大概可以定位成一个复仇者。她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是那样寒酸却正直善良的模样，后来才暴露出她骨子里的仇恨，嫉妒的火焰将她烘烤的越发面目可憎。在自己势必无法过上优越生活之后，便兴风作浪，竭尽全力意欲拆散那个原本完满的家，来完成对堂姐的报复，完全无视她们给予自己的信任。她帮着玛娜弗夫人出谋划策，榨干自己的姐夫，夺走自己的侄女婿，让姐姐全家苦不堪言。把自己追求幸福，演变成不让别人幸福，这转变该是最最可怕的。
还有很多我想破脑袋也决然不会想到的事情，荒谬的不可理喻。就像怎么也不能理解玛纳弗夫妇。生活拮据的芝麻官，为了获得升职，为了敛财，竟然不惜放任自己的妻子，任由她凭着娇媚的模样游走于有钱的老头子们之间，骗取他们的爱。玛纳弗太太阴狠的吓人，装作贞洁快活的样子，又同时谋得四个情人不惜一切的爱，她娴熟的在脸上点痣，在胸口别一朵玫瑰花，动情的撒娇，假惺惺的流泪，暗暗的卖弄风情，巧妙的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又让他们都相信自己才是她的最爱。因为她的存在，男人们神魂颠倒只盼着拿出更多的钱财来供奉他们的女神，温良的天使一样的妻子、女儿们只能终日以泪洗面，天真的心存幻想，对着水一样流失的万贯家财无能为力。玛纳弗太太终于被她情人中的一个下毒，最后成为一滩烂肉，心里的怨气才终于得意释放。
我自己觉得充满温情的一个人，是若赛花，她自己本身也是逢场作戏，靠出卖身体敛财的女戏子，和玛娜弗太太之流绝无二样。但是，她竟然被于勒男爵夫人打动了，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圣洁光辉打动了，此后不遗余力的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搜寻于勒男爵的下落。这个人物设计的很妙，她也曾经犯下滔天的罪恶，最后却愿意笃信宗教，用帮助男爵夫人来向上帝赎自己的罪。巴尔扎克写她与男爵夫人初次见面的那场戏真是智慧极了，写她为了面见手下的败将男爵夫人，如何悉心打扮，如何耍些平时勾引男人用的伎俩，可是当她真正见到男爵夫人的时候，瞬间便被她已经上了年纪却风度不减的美丽近乎圣母的气质击溃了，感慨她灵魂的忠贞与纯洁，随后流露出她的善良天性。若赛花对男爵夫人倾心相谈，那些描写，让人觉得无比的震撼，贪得无厌的嘴脸立时变得温柔起来。信仰，终究是靠得住的利器。
还有于勒元帅，这个正直的勇敢的老军人，为了他所爱的兄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一生清白，充满正义，对男爵一家关爱有加，在最困苦的时候是男爵夫人的精神寄托。他不能容忍家族的名誉受损，只好用死亡来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军人的尊严。读到他死亡的时候，真心的想哭。
最终回，已经60岁却还天真的男爵夫人以为丈夫终于回到自己身边并且愿意安分守己不再放纵情欲，以为自己就快是可以幸福终老的小老太太，却无意发现于勒男爵根本本性难移，又在对新来的厨娘奉献爱情，她被折磨多年的神经终于无法再承受多一次的伤痛，走向生命的终结。临死，淡淡的对男爵说下了几十年来第一句责难之词。一颗善良温柔到伟大的心灵，终究没有办法洗清她付出所有青春的那个人被欲望蒙蔽的魂魄。结尾，荒谬被推向极致，远方传来男爵结婚的消息……这个为无谓欲望奉献了八十多年的老人，这个亲手杀死他的哥哥，他的妻子，见证情人们背叛的老人，到最后还是不肯拯救自己，也可谓无耻的典范了。
大概就和那个社会一样，腐朽的生蛆，也还是要腐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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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血腥味
我喜欢把长篇小说润朗在一种情绪下一口气读完，至少不能间隔时间太长。这样对于小说整体构造的技巧会有一个初步的把握，只有把握了才知奥妙，才可从中学到自己想要的。而大部分长篇小说的阅读极需耐心，象司汤达〈红与黑〉〈巴马修道院〉这样流畅而又充满强度与魅力的小说少之又少。
巴尔扎克〈贝姨〉的阅读进程很慢。尽管都是讲穷人的故事，可讲的不象司汤达的激情。主要还是它与不久前看的那个泰国电视连续剧〈血凤凰〉有些类似。那里也有个贝姨。既一个女仆主宰整个家族或把握着这个家庭的命脉。看起来就感到压迫。穷人就都那样阴险么？
它不及我阅读类似马克西斯风格的那部狂妓小说〈含苞欲放〉赋予快感。作者不记得了。讲叙一个少年与少妓之间荒诞的爱情故事。里面有种血泪控诉逼近生命的气息。全篇其实却没有一句控诉的话。而是种怪讶甚至诙谐的写作手法。女主角从小就被祖母逼为娼，成人之后成了一方名妓，每个路过这个城市的男人都想与她睡觉都想把占过己有玩弄。唯有他真正爱她，于是一个天真的少年英雄与还有点稚心的少妓天崩地裂的逃亡爱情开始上演。最终一场大火将她万恶的祖母与那罪恶的岁月一起烧掉，策划这场大火的人正是少年与少妓。全篇透着一种血感以至窒息你的呼吸。类似人出生时那种原始血腥味。既生命气息。人生出那刻血染红了母亲床被，无论他多么高贵还是多么贫贱都逃脱不了这种生的野蛮与残酷。那一种气息非常感染吸引我，〈含苞欲放〉既是这样一个东西，名字本身就充满这意味。既殷红的花心，生命所出位置。
我常从完全不类似的作品中感觉到那些完全不类似的人物。或许他们极端类似的遭遇吧，那是生命里最的东西。
贝姨未读上半页扯了这么大一段废话。今天的晴空格外艳丽，一轮红日洒着金黄色的光，该是冬天暖和的一天。鸟雀欣喜的在窗台鸣叫，异域小镇与居家小镇似乎没分别，家只在种逗留的舒适。想过花庄一样安逸固定的生活有如回到古代。显然这种想法今天行不通。
我有一个女友十九岁就结婚了，她丈夫一直患有种不治之症，由此她的生活是不同一般人颜色，说白了是没有富裕的颜色。本来她是可以大富大贵的。这个女人其实就是我，我却老当她是女友。一个在花庄菜园种过甘蔗与土豆的女友，曾非常快活在林子里拾过菌子，在花庄晴空下天马行空的生活着。花庄的夕阳总落在绿色的菜地上，那里一年四季温暖宁静，菜园被包围在花庄树林里。所有这一切回想都只能与女友挂钩，她曾是我，我也曾是她但却不是现今的我。
这便是写小说的奥妙，它可以拓阔想象，甚至不拘想象的那种任情自由。沉浸这种情绪的小说或写这样的小说是不可言传的快乐与享受。这是我大部分时间不在人群中而在小说里的原因。
男爵夫人过着种自识欺人的生活，活在已经虚化的爱情与金钱中。从结婚的最初到现在她一直爱着她丈夫，有如乐瑟芬爱拿破仑。既慈母般放任的爱。正是这种放任使男爵养了一个又一个歌妓至掏空了自己掏空了家及家里每个人的精神与钱财。
贝姨是男爵夫人的堂妹，从乡下来堂姐家帮她管家。有颗妒忌富人凶残的心。无疑她是理智强大的。于洛家里每个人都有秘密，特别是贝姨与于洛小姐都很怪异称不得正常人。正是这样两个人最先发生了争夺情人的战争。贝姨虚抑了一个人物，一个年轻才子。这使情窦初开的外甥女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与占有欲。没想这个人真实存在。这是整个小说的伏笔。
小厂所在小镇实在不敢恭维。没有居家小镇的典雅没落气息亦没有儿子所在小城现代气息。最要命的是没有一家书店，甚至没有一条象样的街。它还是花庄的母镇呢。我希望自己能从小说中走出其实亦未能进入小说。小镇的杂乱无章提供不了读书与写小说的好心境。另对尘世金钱的难以把度也不给人好心境。来小镇小厂是为着赚钱，去小城为着黄昏江岸散步，白日满足任逛书店的饥饿。可小厂是淹没情致与金钱之欲疯长的场所。
贝姨看了不到五十面怎么也就无法再静心读下去。小厂机器隆响并不给人黄金万两的感觉。因为她没有掌管钱。钱在别人手里总觉得气短。我女友现在开了家小厂。小镇厂楼前阳光格外晒人，冬天里硬是把人给晒焉了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或许内心滚动一个尘世繁华之梦终于看到它破灭的缘故。许它存在别人梦中，而不在他们梦里，因为她男人患不治之症所以没有成事的魄力与勇气。他今生完全没有在这个尘世发达的打算，她也甭奢望此生大富大贵。平淡度过已经很不错。虽然这种遭遇是我但我的思维却又与花庄与女友联系一起，永远走不出那个村落。这是我移位的命运。
那未每年冬季我将揣一本书背个背包乘着冬日的阳光与寒风寻一个可以寄居的角落，不似花庄自在神奇却是花庄，收购那些可以带来钱财的农副产品。毕竟我们离开花庄已四年了。尽管敏感的心思日渐隐藏或麻木，而一个人的自尊它仍在骨子里。或是内心一种沉寂落后的观念，毕竟再回花庄并不光荣。俗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而我肯定不是匹好马。为什么总要回去？因着他的懦弱与衰弱永远不会在一个新环境里取得成功甚至无法生存。生存需要粮食金钱需要血。
小厂挑起的尘世欲望无奈被阳光和风夭折。一颗心的沉寂又开始。他仍系着我的梦让我不得自由身。或许我在此是自由的，把〈贝姨〉当借口。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想看看就继续看，不想看就遥想下今生。
小厂的黄昏不能去散步，因为天寒会着凉。去小城的时令得天独厚。能穿花色的裙能黄昏堤岸江边漫步。或许我心中想到小厂所在镇江边漫步的，这可是连着花庄的一条母江，虽然已经缺乏了乳汁，冬干江里没多少水。如今的花庄可是故乡，这江便是故江有如外祖母的乳房。冬日的黄昏这么冷，我是不去江边散步的，不去，哪怕它与我有那么多亲戚关系。
午间儿子打来电话说很想念我们。遥想去小城伴儿子的夏天，真是个精神上的贵族，胸怀里从未有的广阔与干净。想这才只过了两个季度。儿子知道他父母过着种候鸟迁徙般的生活么？儿子不知道。
贝姨的那个情人终于出场了。他们的关系象一个恭维的儿子与专制的母亲这样的搭配。老处女粗暴真实的母性征服了隐藏野性的年轻艺术家，他们之间的秘密生活充满纯洁甚至有些快乐。他们相处直白坦率有如野猪之间。不加任何修饰的原生态。即贝姨作为一个乡下女子的原生态。这里面暗示着悲剧。这里面有一个青春貌美对他充满好奇与幻想的娅棠斯。既贝姨的外甥女。存在的另一个爱情与才情放旷的艺术家渐而使我沉浸这个小说里。印和少时看过的有关贝姨的一篇书评，贝姨是要报复的，没有人知道这个穷女人报复的强度会是那样强吧。
她外甥女终于抢走了她的情人，小说里终于闻到了种原始血腥味，生存的味。不论生存的变态还是正常，生存就避免不了生的血腥场景，避免不了来自母体里存放流失的血。贝姨身上有这种气息，母性生子或撕咬的气息。贝姨与立沃人就是这种血腥关系。她对艺术家的爱象母亲一般温柔妻子一般妒忌泼妇一般暴戾。而诗性艺术的立沃人却是个花心男子，他满足这样怪异的情感？且贝姨不能给他男性的性。这是他们关系没有纽带变成真正情人的原故。描写他们俩间这种关系的文字展示非凡的张力。这些人物与他们的情感状态必将一个好看的悲哀的故事演绎成真的。
所以看这样的书要静心静气。不要为作者的技巧伤心伤肺。
她外甥女终于同她情人成了夫妻，而这个娅棠斯可爱的丈夫却是于洛男爵的翻版。贝姨将使她们母女陷入地狱，使整个于洛家族陷入毁灭以抱她那复杂的情感之仇。这仇来自穷人对富人的仇也来自庸常对于高雅的仇来自人性的丑陋。
娅棠斯还是很坚强有着常人的情感，而她母亲就真变成神了，忍辱负重活了二三十年。她的仁慈与忍耐可说是助长男人更快堕落的毒剂。严厉与决断会拯救堕落情色中的男子吗？而年轻的艺术家此时绝没有于洛男爵一半的昏淫，但贝姨与瓦勒丽专门经营这种让男人陷入地狱毁灭的生意只胜不败。他们逃脱不了。
可到最后富人终究还是富人，他们有一个万能上帝庇护。穷人终归是穷人，上帝不庇护。无论怎么报复怎样计谋最终仍没好下场。于连贝姨等穷人都只成为富人生活中的一个插曲，成就了富人一时的荒唐或一时英明，而穷人终在时光列车的炼狱中无声无息。若干年后富人的子孙后代仍旧重复演绎一个又一个与穷人欢乐忧伤的故事。正是这种穷富不断转换的过程充满血腥的快感，如野兽在旷野不断狂咬撕碎一般，弱肉强食适者竟存向来如此。或许人那样就是变态。穷人的变态如此触目惊心，富人的变态却很隐秘。伯爵夫人男爵的变态都是不动声色的。他们展示出来的生命充满原始撕裂挣扎的痕迹。这便是小说的奥妙与气味。来自生命最初的血腥场景。
〈贝姨〉看完天也黑了。很难想象如此平淡陪他度的一生该怎样来过？冬夜如此漫长，以致睡了一觉又一觉天还没亮，一如沉寂与失落的思想。他是不会予我一个繁华的尘世，他亦不会给我一个隔绝的尘世。我被控制这间隙终有天会爆裂粉碎。想回一个如从前一样春暖花开芳香美丽的花庄已万万不能，哪怕是在梦里。那么走出这个房间是否有可能呢？她不敢断定。
- 好朋友送了一本书，很多年前。以前，朋友分别，喜欢送书的。如今，造就喝酒大醉算是送别了。古人霸陵折枝，如今摔杯而散，时代已大不同。既然大不同，就不要总读《高老头》了。看看人性的全景剧《贝姨》。
- 今天要写的大师是十九世纪法国现实主义文学大师巴尔扎克，他给我的印象是“无情”。
巴尔扎克的无情和索尔仁尼琴的冷酷略有不同，后者更倾向于客观方面，即在索氏看来，人无论忠奸贤愚，在生命、疾病和命运面前都是平等而无能为力的。换句话说，索氏的冷酷，更多的是在世界的客观方面，而巴尔扎克则不同，他更倾向于揭露人本身的无情，而巴翁又揭露得过于彻底，于是他自己也就显得无情起来。
读巴尔扎克的书，人的无情会让你不寒而栗：吝啬的老葛朗台完全没有父爱，女儿的生日对于他来说只值一个金币；另一方面，高老头的父爱只是女儿们榨取他钱财的工具，当这个老头没钱的时候，女儿们也就不再把他当父亲看待。亲情尚且如此，爱情更不值一提，它只是玛奈夫太太榨取钱财的手段而已。
巴尔扎克的无情不只在于他无情地把无情的人物写得很无情，更在于他无情地揭示出：对于无情的人，善、爱和亲情往往不仅无用，甚至还会成为被无情的人利用的工具，那些只知逆来顺受的被害者，其下场往往很悲惨。欧叶妮．葛朗台最后成为了一个心灵被冰封、没有爱只认钱的老处女；高老头也在绝望中孤独地死去，倒是让拉斯蒂涅懂得了巴黎、懂得了人生；阿黛丽娜用尽了爱和宽容依然没能挽回于洛男爵的心，临终之时终于懂得含恨…巴翁无情地以巴黎为背景写下了这么多悲剧，却给这些悲剧冠以一个颇具反讽意义的名字～《人间喜剧》。
巴尔扎克晚期的作品《贝姨》是《人间喜剧》的华彩乐章。巴翁在这部小说中创作了一些极致的人物，同时也把他自己的无情展现得淋漓尽致：玛奈夫太太是个极端贪婪的女流氓、于洛男爵是个极端糊涂的色鬼、贝姨是个极端嫉妒的老姑娘、阿黛丽娜是一个极端善良的天使…于是，玛奈夫太太永远在榨财、于洛永远在受骗、贝姨永远在搬弄是非、阿黛丽娜永远在宽容…说玛奈夫太太和阿黛丽娜“永远”也不确切，前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开始忏悔，并做了些补救；而后者则“在进入永恒的前一刹那，说出了平生仅有的一句责备。”
在这部小说中，甚至在整个《人间喜剧》中，还有一位主角，这个主角操纵着上述所有人的命运，甚至操纵着整个巴黎的命运。不，这个主角不是上帝，上帝也没能挽救他忠实的天使阿黛丽娜。这个主角的名字叫“法郎”。“法郎”是《贝姨》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名词，它控制全书所有人的命运。正如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大侦探波洛所说，钱是万恶之源，有钱和没钱都能产生罪恶(见于《罗杰．艾克罗伊德谋杀案》)。有钱让于洛迷失、让克勒威尔堕落，没钱让玛奈夫太太恶毒、让贝姨忌恨。艺术家文赛斯拉在贫困潦倒之时可以拼命工作，一旦生活稳定下来便成为**子；甚至圣洁的阿黛丽娜也曾为了二十万法郎试图出卖贞洁。就连维克托兰最后的报仇惩恶也是凭借法郎，而不是爱和道义。对金钱能量清醒透彻的认识也让巴尔扎克显得更加无情。他无情地打破了你对这个世界美丽的幻想，让你更清楚地看透这个金钱与利益的社会。
不知为什么，我在读《贝姨》的时候脑海里会时不时想到另一部风格、内容、时代和文化背景完全不相干的小说～金庸的《天龙八部》。要说两者的联系，可能后者的“无人不冤无情不孽”和本书相似。在《贝姨》中，似乎每个人都既可怜又可恨。尤其是贝姨。她本是于洛男爵夫人阿黛丽娜的堂妹，同样的出身，却因为后者长相美丽而她长得丑陋就让她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是贵妇人，一个是女工。做女工的贝姨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养活自己，甚至还有了一笔积蓄。而为了挽救艺术家文赛斯拉，贝姨毫不迟疑的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同时，她也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倾注了一个女人全部的柔情和幻想。然而她的幻想很快被现实、被于洛一家击得粉碎。于是，贝姨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并最终毁灭了自己。
贝姨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她粗陋的容貌和丑恶的心灵，而是一条黄色开斯米披肩。贝姨为了得到这条披肩而出卖了自己的秘密，而在小说的结尾，贝姨仍然披着这条“历史悠久”的披肩。可以说，这条披肩就是贝姨的可怜与可恨的象征。
贝姨的可怜，源于社会的无情；她的可恨，则源于人心的无情。能够塑造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形象，可见巴尔扎克是多么地无情。然而，也恰恰因为巴翁精确地向我们展示了社会和人心的无情，才体现了他作为一个现实主义文学家的大情。因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最后再说点题外话。我不知道金庸先生有没有读过《贝姨》，我却在读该书的时候时常想到《天龙八部》中的情节：阿黛丽娜在明知丈夫是个好色之徒的情况下依然保持自己的圣洁，倒没有刀白凤对段正淳的报复让人解气；而玛奈夫太太最后的下场让人不由得想到马大元夫人(都姓马)，二者都是对自己的美貌相当自负，而都把美貌当成掠夺的工具，然而两个人最后的下场都是变成了一堆奇丑无比且奇臭无比的垃圾。可见，人性，古今中外都是相通的。 - “祖宗可以反对儿女的婚姻，儿女只能眼看着返老还童的祖宗荒唐。”
12岁的时候看的这书，多年之后忽然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浑身发冷。 - 孔子云,未尝见好德者如好色者也.放在这本书里正合适.
男爵穷其一生的追逐"色",男爵夫人牺牲一切探寻"德",结果似乎皆大欢喜,男爵继续自己的荒唐事,男爵夫人进了自己的永恒国度.
<塞维亚的理发师>里有句台词,"如果仆人要有这些品德,那么老爷也不见得有几个配做仆人."与其苛责那嫉妒阴毒的老妇人,唾骂那淫荡狡诈的美妇人,还不如笑笑那些做老爷的荒唐下作.
巴尔扎克的残酷在于，光明不能战胜的黑暗,黑暗只被更黑暗的吞噬,夜,子夜,黎明破晓前,接下来的是光明吗,作家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