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1-10-01 出版社:辽宁教育出版社 作者:温源宁 页数: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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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一知半解及其他》:“世界七奇,不对,应该说世界八奇:我就是第八奇。”吴赉熙先生这样说;你瞧着他,你就微笑了,又不愿失礼,只好在内心里同意他那句其实是很符合实际的断语。 他又高又瘦,像一根竹竿,他的头不像别的,就像个拖把,无论跟谁在一起,吴先生也惹人注意。他那一对大耳朵,支棱起来,跟脑袋成直角,实在算得上“一奇”,叫人一见就觉得有趣。然而,那一双陷在深深的眼窝里的又大又黑的眼睛,似乎与天相通,看得见凡人没见过或没听说过的东西,把“人皆有死”的想法传递给你,把你禁不住要笑的感觉立刻压下去了。
作者简介
温源宁(1899-1984),广东陆丰人。英国剑桥大学法学硕士。1925年起,历任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教授兼英文组主任、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教授、北平大学女子师范学院外国文学系讲师等职。1935年起,与林语堂、全增嘏、姚克等合编英文文史月刊《天下》。1936年任立法院立法委员,1937年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国际处驻香港办事处主任,1946年被选为制宪国民大会代表,1946年起任国民政府驻希腊大使。1968年以后定居台湾,直至去世。
书籍目录
本书说明 一知半解 小引 吴宓先生 胡适博士 徐志摩先生 周作人先生 梁遇春先生 王文显先生 朱兆莘先生 顾维钧博士 丁文江博士 辜鸿铭先生 吴赉熙先生 杨丙辰先生 周廷旭先生 陈通伯先生 梁宗岱先生 盛成先生 程锡庚博士 集外 现代英美四大诗人(顾绶昌译) A·E的诗(南星译) 高剑父的画(工爻译) 二十四年我爱读的书 《前世纪的回忆》(C.P.译) 《达林小品文集》(骆美玉译) 附录 吴宓(林语堂译) 胡适之(林语堂译) 不够知己(中书君) 《一知半解》(岳麓版)序(张中行) 不完全的了解(黄俊东)
章节摘录
“世界七奇,不对,应该说世界八奇:我就是第八奇。”吴赉熙先生这样说;你瞧着他,你就微笑了,又不愿失礼,只好在内心里同意他那句其实是很符合实际的断语。 他又高又瘦,像一根竹竿,他的头不像别的,就像个拖把,无论跟谁在一起,吴先生也惹人注意。他那一对大耳朵,支棱起来,跟脑袋成直角,实在算得上“一奇”,叫人一见就觉得有趣。然而,那一双陷在深深的眼窝里的又大又黑的眼睛,似乎与天相通,看得见凡人没见过或没听说过的东西,把“人皆有死”的想法传递给你,把你禁不住要笑的感觉立刻压下去了。 吴先生对服装满不在乎,使得他那极端严肃的非人间的外貌越发突出。他简直似乎不知道身上穿的是什么。他的衣服不该叫做衣服,倒像——哎呀,我真说不出来像什么。 宗岱喜好辩论。对于他,辩论简直是练武术,手、腿、头、眼、身一齐参加。若一面走路一面辩论,他这种姿势尤为显著:跟上他的脚步,和跟上他的谈话速度一样不容易,辩论得越激烈,他走得越快。他尖声喊叫,他打手势,他踢腿。若在室内,也完全照样。辩论的题目呢,恐怕最难对付的就是朗非罗和丁尼孙这两位诗人的功过如何。要是不跟宗岱谈,你就再也猜不着一个话题的爆炸性有多大。多么简单的题目,也会把火车烧起来。因此,跟他谈话,能叫你真正筋疲力尽。说是谈话,时间长了就不是谈话了,老是打一场架才算完。 对文学,宗岱最有兴趣。他崇拜的是陶渊明,保尔·法雷芮,蒙坦,莎士比亚,拉辛和巴斯加。他们的著作,他读起来永远放不下。法雷芮的诗,他朗读得极少津津有味,令人很容易幻想着自己正在听一个宗教狂作发动圣战的宣传,讲说肉欲和魔鬼的欺骗性。 法雷芮的格言“要行动,不要信念”,是宗岱衷心信服的。不过,我认为那个格言不能确切说明宗岱的人生哲学。实际上,他并不相信上帝、天路历程和永生。无疑,他就是相信自己,相信人生可恋,文学可喜,女人可爱。万一有人长期埋头于硬性的研究科目之中,忘了活着是什么滋味,他应该看看宗岱,便可有所领会。万一有人因为某种原因灰心失望,他应该看看 宗岱那双眼中的火焰和宗岱那湿润的双唇的热情颤动,来唤醒他对“五感”世界应有的兴趣;因为我整个一辈子也没见过宗岱那样的人,那么朝气蓬蓬,生气勃勃,对这个色、声、香、味、触的荣华世界那么充满了激情。他活多少年,我一定相信多少年,相信激情、诗情和人生是美妙的东西,——不,应该说是人回老家以前所能得到的最美妙的东西。 A·E给他的思想和情感买了整批现成的服装,可以说。他的造像并不是由他的思想和情感生出来的,而是从外面强加上去的。他的诗句之流畅掩住了这勉强,而给造像以一种必然的情态。但我们必须留心分辨机械的和固有的必然。机械的必然是习惯问题,由于灵巧的文字幻术;而固有的必然常常结果毫不流畅,完全由长期不自觉的酝酿,有时候由辛苦的思想而来。A·E之使用造像是属于机械的必然那一类的。绐感情找到正确的“客观联系”对于A·E是少有的事。在这上面的失败使他的诗向着他所愿意探查的人迹罕到的神的境域飞升时十分无力了。想探查成功必须像但丁在他的“天堂”那样,有卓越的天赋去给个人经验我适当的客观的同值物,否则结果只是赘辞——真的,一种美好的赘辞,就A·E而论。为了探查不熟悉的神的境域,因为离正常生活太远了,一个诗人有时候需要创造他自己的神话,以便适当地使他的经验在其中客观化。但并不是常常需要这样做的。流克理细阿(Lucre tius)在《物性篇》中,但丁在《神曲》中,密尔敦在《失乐园》中,都采用了现代的神话,但事实上他们把它做成他们自己的了:他们把它做成他们个人的工具,用以表达他们的人生哲学。A·E在爱尔兰和印度神话中间的徘徊是他在创作的造像上失败的征候。W·B·夏芝也涉猎爱尔兰和印度神话,但他从两者之中造出一种既不是爱尔兰的也不是印度的神话:它变为他自己的了。因此他在A·E失败的地方成了功。 欣赏中国的画,要有特别的条件。第一,中国画的技术大异于西洋画。其次,促令一个中国画家绘成一幅画的意象和动机亦大异于西洋画家的灵感。在一个西洋人看来,中国画总有些奇妙莫名之处。他总不能看透纸墨而抓着隐在画后的意象。他觉得中国画所表出的情感与他自已的情感常是格格不相入的。因此之故,如果他不是具有一副冒险的,创业的心肠,他就不再去力求了解中国画,只视为一种怪异神秘的东西,而用不着费神拿诸画与他自己的理想世界互相比较了。换言之,在普通的西洋人看来,中国画不过是“中国的谜”之又一例证而已,然而对于一个具有探求的心理而且具有美术的热情者,则研究中国画及费点神去力求了解中国画是终得有相当的偿值的。但是研究中国画,方法甚多:其最有效的是从研究现代的中国画入手,而回溯古画。为此目的,没有一个现在的中国画家之值得了解和欣赏是超出高剑父先生之上的了。 有些艺术家,大自然想尽力叫他们放弃对艺术的爱好,周先生便是其中之一。大自然给他生就了的那副相貌,无论如何也不像艺术家。任何人,都很可能把他看做一个银行家。他那匀称的身材,那圆圆的、胖胖的脸,那十分合体的服装,那安安静静的态度,那从从容容的举止,那低吟一般的语声,那惹人欢喜的微笑——这一切,都是银行家所应有的特点,虽不会鼓动你的激情,却必然诱发你的信任。说起来,你到一个银行家那儿去,并非为的是兴奋得跳起来,那岂不是发了慌,而考虑财政问题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发慌。然而,要是一个艺术家不能叫你狂喜得魂飞天外,而只会把信任感塞到你心里去,你就要失望了。头一次跟周先生接触,你感到的正是这种失望。不过你不该让这种失望继续下去,因为,如果中国有一位艺术家,只有周先生当得起。他有银行家之身,银行家之貌,却有艺术家的灵魂,艺术家的气质。跟周先生稍稍熟悉一点儿,就会一下子看出来他所具有的真正艺术家的种种特点。 举个例吧,他有艺术家本质上的单纯性。他与世界的接触是直接的,赤裸裸的。他无所隐藏。我这么说,并不是暗示他头脑简单。简单的头脑和我所说的那种单纯性之间有绝大的差别。“艺术家本质上的单纯性”所指的是一个艺术家忠实地、专一地献身于自己的艺术,不容另外的爱好插足。他以自己的艺术为媒介来理解一切。他一丝不苟地保持这个媒介清澈、纯洁,为的是不让其次的对金钱或物质利益的考虑扭曲他的画面。他酷爱眼中的奇景,人生的快事。他的愿望是,如菲力普·西德尼爵士所说的,把被人过分珍爱的世界装点得越发可爱。具有这样单纯、朴素的意境,是做一位艺术家的必要条件。周先生正符合这个条件而没有自觉,这就越发说明他是天生的而不是人为的艺术家。 周先生是认真学习西方艺术的少数中国人之一。跟所有的勤勤恳恳的学生一样,他清醒地下定决心,先学走,后学飞。在技巧或设计上,他都不想搞什么革新来吓唬人,同时,也不想 拿出质量粗劣的作品来惹人注意,这两点在艺术界有个委婉的说法,叫做“个人的怪脾气”。 周先生在美国、英国和巴黎学习多年。他的学术成绩记录是辉煌的,曾经荣获许多大奖,例如一九二六年的克雷斯维克奖、一九二九年的伦敦英国美术院特诺金奖章。他是一位并不缺少荣誉的预言家,只不是在本国;其原因当然是周先生没有能干的嘴皮子。若想在中国做个成功的艺术家,单单画得好还不行,更要紧的是能说会道——吹嘘自己的作品! 要是有人间我周先生的画有什么特点,我的回答是,精细的观察,灵巧的笔法。也许这两个特点还不能令人倾倒。可是,这也不要紧,令人倾倒的日子不会太远了,那时候,他的技艺已达完美境界,他已经善于把雄浑豪放之气一发聚于笔端了。 程博士现任华北外事特派员。担当那么艰巨的任务,比他再合适的人选是不可能找到的。近十年来,程博士做了很多工作,在那整个期间却绝不放弃对中国外交关系的锐意研究。满洲事变的爆发促使他在中国报刊上发表两三篇简短而极为发人深省的评论,列举了日本那个冒险行动的特点。而且,不像百分之九十九的我国外交部官员那样在晨鼾乍停之后、将进早餐之前看看报纸,程博士的外事知识乃是小心谨慎的收获,他不仅勤勤恳恳地从枯燥的备忘录和陈旧的大本书里搜集论据,而且加以权衡和考虑以便在“外交手段和事务安排”上随时应用。他是培根会称之为“完人”的人,——“在业务的判断和处理上”,有学者的幽默之风和实践家的敏捷之才。 一八九四年,程博士出生于江苏镇江。他是南京江南高等学校的毕业生,通过清王朝的科举考选,中了举人〔=文学硕士〕。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一九年,他肄业于伦敦经济学学校。在那个学校学习或者仅仅报到、注册的中国学生为数极多,获得了学位才离学校的却少得很。程博士是个出色的例外。他是伦敦大学的经济学科学博士。 程博士尚在英国留学期间,牛津大学出版社就刊行了一册他的著作,题为《现代中国政治研究》,此书文字优美,语调庄重,其朴素亲切的风格感染力之大,愤世嫉俗的观点说服力之 强,在中国人所写的那些英文著作中间独树一帜。现在,你不会为了书中涉及的事实去读它,它出版后发生的种种新的事件已经叫人应接不暇了。然而,你读了它,仍然可以得到启发,学 到智慧。它有两个特点,一是合理,二是公平:合理,主要是气质使然,论辩还在其次;公平,主要由于作者思路清晰,不囿于成见。这两个特点在古往今来的政治性国际条约中极难找到,在此书中就越发显得突出了。 在中国人中间,程博士是身材较高的,快要胖起来了。他走得慢,摇摇晃晃,鼻孔朝天。他的脸有点儿呆板。眼睛是透亮的,又敏锐又深沉。头发略显斑白。在那温和的态度、温和的语声中,对亚当子孙既有些谦虚之风,又有些淡淡的轻蔑之意。那向上的嘴角边的皱纹,表明了他是好讽刺、好嘲笑的。要把程博士这样的人描绘一下,也许最概括的说法是,一位中国的普鲁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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