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8-4 出版社:钟晶晶 花城出版社 (2008-04出版) 作者:钟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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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昆阳》主要内容:她的小说更多地揭示了人的意识深层,蕴含着较之故事的表层意义更为内在的价值,因此而独异于目前流行的、展露“女性欲望”和 “私人生活”的那类作品。《昆阳》由花城出版社出版。
作者简介
钟晶晶,女。1982年毕业于西北大学历史系,曾任编辑、记者多年,2001年起从事自由写作,现居北京。主要作品有小说集《战争童谣》、《你不能读懂我的梦》以及长篇小说《黄羊堡故事》等。小说《战争童谣》获97-98年度解放军文艺奖,《蒺藜之子》获北京建国五十五周年文艺作品佳作奖,《我的左手》获第二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第八届《十月》文学奖,并入选200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签约作家。
书籍目录
引子 少年之棺第一章 出鞘之剑第二章 燎原之火第三章 百万之师第四章 铁壁之围第五章 昆阳之战第六章 尺变之屈尾声 铜马之帝
章节摘录
1蒙蒙晨光中,那把匕首闪着冰一样的光泽。刘秀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抚摸着剑刃,一股寒意顿时涌上全身。刃口是他头一天专门请人矸的,至今锋棱犹存,手指贴上去,有一种被吸吮的感觉。恍惚间他看见这把匕首正向一个胸膛刺去,刃尖碰到肋骨硌然作响,温暖的、暗红色的血喷泉般涌出……刘秀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他赶紧把匕首插入鞘内,揣进袖口,然后仔仔细细把袖口摆放平整,以便不被别人发现;接着,慢慢穿上那件只有在郊祀或祭祖时才穿的绛色裢袍,戴上礼冠。他的手微微颤抖,手心渗出了汗珠,好不容易才用玉带扣把腰带束好;但让他略感欣慰的是,当他做完这一切,最后从铜镜里端详自己时,他看见了一个端方儒雅的俊秀青年,眉宇之间,竟看不出一点杀气。“要是伯升在这里就好了。”他在心底一遍遍叹息道。他设想着,哥哥碰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应付。身材高大、长着络腮胡子的刘伯升生性刚毅而爽朗,专爱结交侠义之士,是那种闯荡四海、敢作敢为,生来就能做大事的人,他的见识和胆略绝对高出刘秀和周围所有人。可是偏偏,在这个清晨,在这个关头,他不在这里。推开客栈的门,他看见自己带来的那几十袋谷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角,值夜的家童正靠着麻袋袋打盹。乳白色的畏雾在院中飘荡,院外,传来铃铛脆响和马的鼻息声,那是准备赶早市卖谷的农人正在装车。刘秀抓起一把谷粒。饱满的谷子在他手中窸窣作响,微微蠕动,像一个个温顺乖觉的小生命,那股湿润的清香,使他心醉神迷。他喜欢这种气味,他喜欢双脚踩在新翻开的土地上跟着雪白的铧犁向前走的那种感觉,他是一个很好的农人。他管理着父亲和叔父从祖父那里继承下来的几百顷土地,把它治理得井井有条。在这大荒之年,很多庄园主田里的庄稼刚刚或熟就被漫天飞来的蝗虫洗劫一一空,独有他的谷子幸免于难,因为他的谷子比别人早熟了十天;当黑压压的蝗云刚刚从东方升起,他已经把谷子收回到仓里。这些谷子是上苍赐给他的礼物,他本来可以用它卖一个好价钱,然后换回自己珍视的东西:更多的土地、车马、农具,可是……这是夏历七月上旬的一个清晨,通向南阳郡治宛城的白色大道上,朝露晶莹,酷热的暑气尚未升起。稀稀落落的农人推着装满谷物的独轮小车慢慢前行,木制轮子吱吱呀呀地响着。这条熙熙攘攘的粮市之路比起往年变得萧条,因为一来严重的旱灾和蝗灾使农人们已无粮可卖,二来人们纷纷传言,从绿林山上下来的一支头裹麻布绡头、手持刀剑棍棒的流民队伍,已经进入南阳郡地界。这些曾经在云杜打败赫赫荆州牧(原荆州刺史)麾下大军的武装农民所到之处,州郡披靡,豪族丧胆,使得人心惶惶,驿市冷落。刘秀走上大路,回头望望客栈,心中忐忑,自己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了。一个月前,哥哥刘伯升因为藏匿手下的一个杀人的宾客遭到官府追捕,刘秀一家也不得不离开租居的舂陵县白水乡,来到百里之外的新野县二姐夫邓晨家躲避。本来一切都算顺利,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卖谷的客栈里碰到李轶。李轶是李通的族弟。李通是申徒臣的哥哥。这个申徒臣,这个曾经赫赫百名的郎中大夫,却在某一天被人砍下头颅,成了坟墓中一具无头的暴死鬼,而那个砍下他的头的人,正是他刘秀的亲哥哥刘伯升。刘李两家都是南阳郡的大姓,尤其是李家,拥有干顷土地,成百童仆家丁,门楼高耸、城池坚固的庄园。其中李通的父亲李守,是当朝皇帝王莽的宗卿师,为皇室主管星历谶记、宗室祭祀;李通也曾为五威将军从事,南郡巫县县丞。相比之下,刘秀一家虽为汉室宗亲,但代代推移,加之庶出,到了刘秀和他的哥哥刘伯升,竟连一官半职也没有了。因为申徒臣一事,刘李两家曾剑拔弩张整整五年,李通曾发誓要取刘伯升的头祭奠自己的弟弟,幸亏叔父舂陵侯刘畅四处求情打通关节,才使这件事平息下来。但刘秀知道这件事没有完。总有一天,刘李两家会有一场血肉交进的厮杀。有谁能置杀弟之仇于不顾呢?但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样快,而且这样古怪和突兀。古怪的是李轶见到他竞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和尊敬,他绝口不提申徒臣之事,反而声称自己受族兄李通之托,前来邀请刘秀去他们府邸,“以叙倾慕之情”。刘秀不知道李轶这一番表白中,能有多少诚意。他只知道,李轶足智多谋,诡计多端,是李氏家族中出名的阴险人物。爪牙林立的李家不会不知道刘家眼前由于官府追捕所处的窘况,他们选择这样的时机向他发出邀请,不能不说是居心叵测。出于本能刘秀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但没想到李轶的态度是那样诚恳和执拗,接二连三,刘秀看出,不接受邀请,对方是不肯罢休的了。于是只有赴这个鸿门之宴。况且,考虑到逃亡在外的哥哥刘伯升,刘秀心里明白,如果李通真的想加害于刘家,他们是怎么躲也躲不过的,那么倒不如由他刘秀代哥哥出面,承担可能发生的一切。可能会发生什么呢?官府串通的诱捕?家仇私报的残杀?不管怎么样,他刘秀都不会束手待毙。当刘秀沿着那条白色大道向前走去时,胸中激荡着一种慷慨赴死的激情。这一年是地皇三年(公元22年)。刘秀时年二十八岁。2那座有着角楼、箭楼的坞堡式庄园的门开着,巨大的木吊桥早已架好在护城河上,李轶恭恭敬敬地迎候在桥前。从他额上的汗来看,他已经等了起码一个时辰。看见刘秀下马,立即迎上前来。“谢天谢地,刘卿,您终于来了。”他拱手作礼,喜出望外地说,接着又压低了声音:“你若不来,我真不知怎样向家兄交代呢!”这句话的含意使刘秀悚然一惊,但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用平平淡淡的口吻说:“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不管要发生什么,我都会来的。”“是吗?”李轶的眼睛朝刘秀一扫,显然猜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浮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挥挥手,一名仆人过来牵走了刘秀的马。进了大门,穿过天井,沿着长长的围廊,他们来到正房堂前。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围墙四角高高的角楼上,静悄悄的,几个持戟的家丁肃然站立。正房正中的筵席上,一张精美的漆案摆满了桃李枣杏等鲜果,还有几盘切得很细的鱼脍、烧得红喷喷的用牛肉搭配芜菁做成的牛逢羹,席旁的酒尊里,飘来一股只有在皇室里或供奉宗庙时才能闻到的酎酒的浓香。两个戴着大冠的青年在堂前向刘秀深深施礼。刘秀急忙还礼。“家兄李鯈,李宠。”李轶介绍道。那么这就是李通的哥哥、弟弟了,刘秀心想,但不知为什么李通不出来?像是猜透了刘秀的心思,李轶解释说:“家兄昨夜略感风寒,正在内室歇息,容小弟先奉候刘卿。请刘卿先请。”说罢,深深鞠躬,请刘秀入席。 刘秀深感意外。一路上他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发生的情景,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首先,在这寇贼四起的年份,一个豪族大张城门站在吊桥边亲目等候一位宿敌,是他没有想到的;其次,大张酒宴,用只有祭祀时才用的珍贵的酎酒来招待他,也是他没有想到的;第三,眼看大礼齐备而发出邀请的主人却不露面,这更是他没有想到的。这葫芦中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管怎么样,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谦让一番,他进入上首坐下,宾主坐定。李轶先举杯祝刘李两家的聚首,大家饮了;接着,一个家仆奉上刀、俎,将镬中香喷喷的狗肉切好,奉到每个人的面前的盘中。“听说绿林军有一支已进入南阳郡地界,刘卿可曾知晓?”酒过三巡,李轶仿佛不经意地问道。绿林军是当朝明令剿灭的一支武装起来的流民队伍,州县官府都接到吏马驰行的金牌檄令,有敢于助援为党的,诛灭九族。“略有耳闻而已。”刘秀小心地回答。“其实,他们不过是一些走投无路的饥民,连年旱涝,无以为生,不得已才聚在一起的。”李轶说。刘秀不语。“一人私铸钱币,四邻连坐,几十万人没籍为奴,这刑罚也太严酷了吧!”李宠红着眼睛嚷道。“云杜一役,他们打败了荆州牧的大军,还攻克了竟陵、安陆,现在起码有五万之众,”李轶缓缓说道,“除此之外,还有青、徐一带的赤眉,河北一‘带的城头子路、铜马,总数不下百万。天下兵起,王氏败亡,人心所向。”刘秀心中一惊。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这些?试探?陷阱?李轶目光转向刘秀:“刘卿对此怎么想?”沉寂。刘秀感受到三双眼睛从左右各个方向射来的疑问,像一支支犀利的箭。在这些箭的背后是什么?刘秀想起了哥哥刘伯升和一些朋友谈论时事时慷慨激昂的神情。是的,如果眼前是伯升,是姐夫邓晨、舅舅樊宏以及好友刘稷,他刘秀会大声说,是的!可是现在……他不能。他面对的是六支要把他射穿的箭。也许是六只有着长长丝索的,要把他和他全家一齐吊起的鱼钩。在这场鸿门宴上发动袭击能够干掉的只是他刘秀一个人;而一个勾结乱党的罪名却可以在一夜之间干掉他们上下九族的整个刘家!刘秀脊背一阵发冷。他缓缓端起酒樽,遮住眼睛,也挡住了那些射向他的箭。“一介草民,忙于稼穑,聊且偷生而已……能有什么想法?”“刘卿这话过于妄自菲薄了吧?乃兄刘伯升,不是一向胸有大志,喜欢交往天下豪杰么?“哪里哪里,家兄只是生性率直,乐于交友而已。”“令兄门下的宾客,少说也有四五千了吧?”“……”“整个南阳郡都在传闻,刘氏宗亲中,只有你们伯升兄弟泛爱容众,可成大器。”“不敢不敢。”“其实,天下需要的就是你们兄弟这种人。”“……”“作为汉室之后,”李轶盯着刘秀,目光炯炯,“眼见当朝暴虐,百姓涂炭,凡有志之士皆拍案而起,你们独独没有什么打算吗?”刘秀猛然站起。李轶的话停住了。刘秀在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酒樽一饮而尽。就在他仰起脸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触到了一角飘动的东西。那是一扇门帘。一扇通向内室的门帘。一个想法倏然掠过他的脑际——那个居心叵测的垂钓者就在门后!也许是李通,也许是等待的官兵。无论如何,他要试一试了。反守为攻。一条出路。他向门帘走去。李轶等人同时站起来。刘秀看着他们,笑容可掬:“岂有受邀前来,不向主人致意的么?我该向乃兄问候……”他一把掀开了门帘。几乎在同一时刻,李通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刘卿,请进。”幽暗中,刘秀感到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握住了他袖中的那柄匕首。3他们离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温热;他们都不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紧紧缠绕在一起。房间的窗户遮着,光线很暗,刘秀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感到胸口发紧,紧得他喘不过气来,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冻住了。只有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下来。那只纤长而执拗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摸索着。“这是什么?”“……是匕首。”“匕首?”“匕首。”“匕首?为什么?”“为了杀你。”“杀我?”“是的。”那只手不动了。沉默。“为什么杀我?”声音低低的。刘秀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明白为什么。有一句话这样说:困兽犹斗。”心头突然一阵轻松。好了,这样就好了,全说出来了。下一步该是什么,他不在乎。刘秀觉得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与此同时,他听到低低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来,那是一种压抑住的笑声。握住他的手松开了。厚厚的帷幔被掀开了一道缝,正午的阳光射了进来。眼前豁然明亮,刘秀看见自己站在一间小小的斗室里。那个穿着家常深衣的男子正站在帷幔之旁望着自己。异常瘦削苍白,犹有病态,但眼神却很特别。这双眼睛和李轶不同。刘秀想起人们对李通之父,那位鼎鼎大名的宫廷占星家的形容:“身长九尺,容貌绝异。”眼前的李通也许在身材上略逊其父,但神态之中确实有某种不同常人之处。这是他的眼神:清澈如同孩童,但又有少许诡异。好奇,探究,饶有兴味,满含笑意。这就是李通,南阳郡内人人侧目的李氏家族那位神秘的、深居简出的掌门之子。他们四目相对,彼此打量着。李通点点头:“现在,我明白了。”刘秀望着他,没有说话。“我明白你是一个不寻常的人。”李通走近刘秀,在他身边站住,“不是因为你带着匕首来这里,”他微微一笑,“而是因为你的气。你的昂藏之气,浩然之气,从你的这里,升上来。”那只纤细的手,从刘秀的胸口,通过头顶,轻轻一划。刘秀淡淡一笑。“这股气有点儿特别。”李通眯起眼睛。“不仅是昂藏之气,浩然之气,还有些别的……”“不会是紫微之气吧?”刘秀半开玩笑地说。“是紫微之气。”李通一本正经地说,“宛城蔡少公,你可认识?”“为什么要我来?”刘秀单刀直入。笑意从李通脸上消失,他的神色变得严肃。敛起衣裾,他向刘秀缓缓跪下。刘秀一怔,急忙扶他:“这是为什么?”李通:“李通不才,既请君子来共商大事,又心怀机巧,使君子见疑,这是李通的大错!”刘秀:“要说心怀机巧,使人见疑,应该是我!”李通摇头:“我应该出来见你的。但我又怕你决意拒绝,让我难堪,所以才在密室里窥听,以备后路。此事足见我李通器量狭小,见识浅薄!”刘秀长叹一声:“我刘秀不是也怀揣利器么?你我之间本有杀兄之仇,不能坦诚相见,本是情理之中!”李通:“这正是我今天要你来的目的。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你我能否尽释前嫌,携起手来,共谋大事?”刘秀心头一震。“我知道你心中,尚有疑虑。”李通说,“不过人生之短,如白马过隙,大丈夫生当叱咤风云,青史留名,不应为区区私仇而失去一展宏图的机会,这个想法,你,是理解的吧?”刘秀点点头。“有一句谶语,几乎是人人皆知,‘刘氏复兴,李氏为辅’。李通不逊,窃以为这刘氏就是你们伯升兄弟,李氏就是我们李家一族!”刘秀惊呆了。不,简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坦诚。大胆。直截了当。哪一位宿敌能做出如此的自白?这样的话,泄露出去一句,哪怕是蛛丝马迹,也是要砍头的。不仅仅是砍头,而是诛灭九族。李通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刘秀从李通的眼里,看到了某种决绝和真诚。可是……就算李通不同寻常,可他背后是整整一个李氏家族,和这样一个横行乡里,鱼龙混杂的家族共谋大事,靠得住吗?李通的父亲是朝廷命官,一旦举事,他有何退路?他们为什么不为他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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