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富了

出版时间:2009.04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作者:[美]约翰·厄普代克  页数:486  译者:苏福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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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人生迷恋、艺术形象和文学地位  ——综评厄普代克和他的“兔子四部曲”(总序)  罗长斌  一、现实与耕耘  约翰·厄普代克自1958年发表作品至2006年,至少出版五十七部书籍,包括约二十三部长篇小说、五部诗集、约十二部短篇小说集、四本厚厚的文学评论集、一部戏剧、四部儿童作品,队及无数尚未结集出版的评论、演说和采访录。四十八年的文学生涯中创作了如此数量的作品正是他一生辛劳的最佳报偿;而两次获普利策奖、两次国家图书奖及欧·亨利奖等共十二次不同奖项,足以提高他在当代文学界的重要地位,使他成为同代人中极富天赋的重要作家之一。从而,对于他的介绍也就成了中国无法回避的文学翻译事件。  厄普代克于1932年3月18日出生在宾夕法尼亚州的里丁镇(Reading)并在近邻希灵顿镇(Shillington)长大,时值经济大萧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际。其父为威斯利(Wcsley)。厄普代克,原是工人,失业后几经周折终于在本镇当上中学数学教师,此后兼任平信徒传道师(lay preacher),未授神职。其母琳达(Linda)颇有文学修养,常以创作自娱。作为独子,厄普代克至少从两个方面在相对困难的环境中受惠于父母:其一,父亲的中等经济收入和地位使他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更使他有上哈佛大学的可能,从而为日后创作奠定了厚实的文化基础;其二,父母二人的智慧,特别是母亲对艺术的喜爱对他有重大影响。  在1962年出版的第二部自传《山茱萸树:童年回忆》中,他以惊人的记忆和优美眷恋的笔调再现了他在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生活,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和心理描绘了小镇的风土人情,还有那少年的觉醒,以及他终生迷恋的三大秘密:性爱、宗教和艺术。在1963年出版的《马人》中,他更是以艺术的笔触描述了一个十五岁男孩彼得(以作者为原型)对其父凯德威尔(一位教师,以作者之父为原型):二天教师生活的细致观察和感受。母亲的影响是他愿意献身艺术创作的潜在情结。然而最终改变并决定了他前途的却是一个奇特原因:他六岁时因患麻疹而留下的牛皮癣病。他在1989年巾版的第三部自传《自我意识》中首次向读者披露了这个秘密,并把他一些人生选择的根本原因归于皮肤病。他认为当作家只需通过作品和外界接触,从而避免了和公众见面可能产生的不安和难堪。看来,他承受了一些精神压力,于是被压抑的感情就通过创作了许多书稿发泄了出来。  厄普代克于1954年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哈佛大学的英国文学专业,并荣获一笔奖学金去牛津大学的罗斯金(Ruskin)美术学院学习一年。回国后他为《纽约客》杂志撰稿两年,后因城市空气不利皮肤病的调治就离开纽约,搬到麻省的伊普斯威奇(Ipswich)乡下,专门从事文学创作。他在那里居住了十七年之久,直至1974年和妻子分居为止。他们两年后离婚,留下两儿两女,据称这是一场无过失的离婚。他在《自我意识》中为自己辩解说:“我为什么那么年轻就结婚?因为一旦发现了一位原谅我皮肤的可爱女性,我就不敢冒失去她的危险再去另找一个。”第一任妻子名叫玛丽·彭宁顿(Mary Pennington),于1953年在厄普代克尚未大学毕业时就嫁给了他。这二十三年的漫长婚姻生活带给二人感情的影响在《破镜难圆》(Too Far to Go)中有所描述,而“兔子四部曲”的主人公哈利的母亲取名为玛丽,未尝不是在反映厄普代克对妻子的某种情绪。  《兔子,跑吧》(Rabbit,Run)在1960年一经问世,厄普代克就作为一名文学创作者而获承认。从此,他每部作品的出版问世都受到美国主要杂志的认真评论和研究。他和约翰·契弗、塞林格等人同属“纽约客”派,题材大都描写市郊中产阶级的生活,文风细腻而略带嘲讽。但是他的创作实践显然超越了这个具体派别,从而成为一位颇具独特风格和表现题材的当代作家。  他在1975年出版的《拾零》中写道:“中产阶级的家庭风波,对思想动物说来如谜一般的性爱和死亡,作为牺牲的社会存在,意料之外的欢乐和报答,作为一种进化的腐败——这些就是我的主题。”中产阶级的祖先是英国清教徒,他们拥有中等收入,居住在中等规模的居室里,有权有势,从而代表着美国社会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当这个阶级正日益丧失其往日的权力,当往日的生活信念和生活方式无法作为美国文化的标准内容时,他就注视着、研究着这个阶级的生活变化;并用艺术的笔触把人们私生活中那骚动不安的关系(尤其是性关系),描述成为该阶级衰亡的重要症状。  他把小说人物置身于白人城镇或郊区,让他们生活在物质上丰裕而精神上痛苦的环境之中。通过他们,厄普代克试图提供美国当代生活那色彩缤纷的画卷,并进而探索人类天性中让人忧伤的成分,以揭示社会生活的奥秘。

内容概要

  《兔子四部曲之3:兔子富了》的故事发生在1979年6月最后一个星期六至1980年元月。讲述主人公哈里因继承岳父财产而步入中产阶级后的生活,他富了,也自觉老境将至,他需要安稳,也需要刺激;再就是跟已经成年又不成器的儿子纳尔逊之间没完没了的冲突。

作者简介

  约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1932-),集小说家、诗人、剧作家、散文家和评论家于一身的美国当代文学大师,作品两获普利策奖、两获国家图书奖以及欧·亨利奖、国家书评协会奖等众多奖项多达十数次。“性爱、宗教和艺术”是厄普代克毕生追求的创作标的,“美国人、基督徒、小城镇和中产阶级”则是厄普代克独擅胜场的创作主题,他由此成为当之无愧的美国当代中产阶级的灵魂画师。他最著名的代表作“兔子四部曲”历时三十年创作完成,全套书紧密贯通,似一气呵成,每一部又可单独成篇,共塑造了约一百五十个大小不等的鲜活人物,因此成为全面展示美国中产阶级生活图景、深刻探索美国中产阶级灵魂现状和救赎的史诗性巨著。

章节摘录

  一  汽油就要耗完了,兔子·安斯特朗心想,站在斯普林格汽车商行的展销厅那儿面落了夏日尘埃的窗户后边,观看111道路上行走的车辆,较之往常车水马龙的景象,如今零零落落,受了惊吓似的。这个他妈的世界快把汽油消耗光了。不过人们不会找他的碴儿,眼下还不至于,因为在那条路上杂七杂八的车流里,还没有一辆能和他经营的丰田汽车相比,各种服务成本低廉,公里数却跑得更多。看一看四月份的《消费者报道》吧。客户走进来,他不得不开口宣讲的就是那一套。他们真的进这里来,而外面那些人都快要疯狂了,他们知道风行一时的美国开车热已接近尾声。汽油加油站每加仑卖到了九十九点九美分,到了周末百分之九十的加油站都会关张。宾夕法尼亚州的州长呼吁把加油量限定为五美元,把急急慌慌加满油箱的状况阻止一下。货车司机们弄不到柴油,便冲着他们的货车开枪,在位于波茨维尔收费站一带的玳璜德县刚刚发生了一起事件。人们都疯狂起来,他们兜里的美元就要烂掉,大把大把往外掏,好像明天不复存在了。他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买一辆丰田,就可以把美元变成日元。他们相信了他。一九七九年开始的五个月里面,一百一十二辆崭新的丰田车和二手丰田车销售出去,另外还卖掉了八辆科罗拉花冠车,五辆克罗纳花冠车,包括一辆豪华款旅行车,还有那款据查利说来活像拉皮条用的豪华车的赛利卡,六月的前三个星期里也已到货,每售出一辆平均毛收入高达八百美元。兔子发了。  他拥有斯普林格汽车商行,布鲁厄地区有两家丰田汽车代理商,他的车行是其中一家。也可以说,他和妻子詹妮丝拥有公司的一半股份,斯普林格老头子五年前过世后,詹妮丝的母亲贝茜坐享了另一半股份。不过兔子觉得他俨然是这个销售公司的主人,日复一日在展销厅里张罗,案头工作和工资表亲自过目,西装革履地在维修部和配件部忙里忙外,工人们在那里一身油渍地干活儿,从灯泡照明的发动机下翻着白眼往上看,像是置身一种人间地狱似的;与此同时,他忙着应付人群,应付公众,应付总共二十来个雇员中的高手和先锋,应付十几万平方英尺的工作场地,而且每当他站立在前边,这场地就好像成了他身后的一块宽阔的影子。那堵人造板墙,真正的梅森奈特纤维板随意拼装的薄板墙,就布置在他的办公室的门的一带,悬挂着镶镜框的旧剪报和球队照片,其中还有两幅是全县十大球员,二十年前那些日子他是一个篮球主角儿——不,掐指算来都二十五年过去了。尽管放在玻璃下面,那些旧剪报仍然在不断变黄,因为空气,也因为纸张里残留的化学成分,一眼看去像是罪孽之人用来着意吓唬你的那种不断发黑的腐化色。安斯特朗独中四十二分。“兔子”带领佳济山队进入半决赛。这些剪报早先是从那间阁楼里拾掇出来的,他已故的父母保存了很长时间,一直压在剪贴簿里,却因为胶水干透了,便像蛇皮一样脱落下来,这些剪报这样张贴出来,是弗雷德·斯普林格的主意,还附上了那句短语:代理商的名誉是领头人的影子。弗雷德去世前早已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在哈利身上下足了功夫,把他推到了领头人的位置。一想到死去的人,你由不得会心存感激。  十年前,兔子做活字排版工人时被解雇,和詹妮丝言归于好,詹妮丝的父亲带着他做推销员,五年把他调教出来后便撒手西去了。谁会想到那样一个一天起来忙忙碌碌的小老头儿在遭受大面积冠心病的折磨?高血压:他的心脏舒张多年来一直在一百二十次左右。喜欢吃咸的。也喜欢谈论共和党,可尼克松让他无话可说,这下他到了一触即溃的边缘。实际上,他在福特任内还硬撑了一年,不过他的脸皮越来越紧,脸颊骨和下巴骨硌出来的红斑越来越红。哈利在弗雷德入殓后仔细俯视他的面相,看到死亡早已一步步逼来,死去的弗雷德没有多少变化。看看詹妮丝和她母亲哭天丧地的架势,你会以为这位人土的人既有王子的勇猛,也有摩西的风范。或许是已经掩埋过自己的父母,哈利还顶得住。他俯身打量,看见弗雷德的头发梳错了方向,并没有别的感觉。死者的非凡之处,是他们把生存空间腾出来了。  斯普林格老头子依然四处奔波时,售车场的生活是苦涩的。他没白没黑地经营,就是在冬天夜里111道路上扫雪机都不活动了,他还是让展销厅开着,总是辛苦地扯起那种尖声尖气的杂耍解说人的嗓子,介绍销售标准和可怜的利润和顾客服务以及技工是不是在某辆旧汽车的方向盘上留下指印或者在烟灰缸里留下一个烟头儿。他在售车场转悠时,好像他们都在努力撑住斯普林格费尽全部时间和精力想象出来的一个大外壳儿,那就是理想的斯普林格汽车商行。他去世了,那个大外壳儿就成了哈利自己的了,松松垮垮勉强支撑着。今非昔比,他成了售车场的头儿,他喜欢这里,清一色沥青铺地,印在小册子里的新车甚至味道扑鼻,对丰田汽车好话说尽的邮件来自加利福尼亚,洗涤剂洗过的地毯铺到墙根,发黄的篮球业绩挂在墙上,并排的还有基瓦尼斯俱乐部、扶轮俱乐部以及商会的徽章,高架子上摆放的各种奖杯是公司赞助者少年棒球联合会各队赢得的,负责宣传和接待的姑娘们给这块充满呆板与宁静气息的男性地盘带来异性活力,在老米尔里德·克劳斯特带领下走来走去,小小名片上印着哈罗德·C·安斯特朗的字样,头衔是销售总代理。领头的人啊。群体的中锋,尽管他过去只是打前锋的。对哈利来说,这地儿有一种膨胀感,站在那里撑满了自己的壳子,抛下一个大影子。汽车自己卖掉自己,这是他的哲学。丰田汽车的电视广告一直在外面播放,一刻不停地对人们进行攻心战。他喜欢成为所有这一切的一部分;他喜欢大家伙儿冲他点头,因为从中学开始大家伙儿看见他就像一堆粪土,压根儿没有把他当回事。扶轮俱乐部和商会会所的其他人竟然是他当初打篮球的对手们,或者是他们相貌丑陋的小兄弟们。他喜欢钞票刷刷地往里流,他在自己的眼里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大个子,身高六英尺三英寸或两英寸十五英分,腰围达到四十二英寸,克劳尔商店的那个服装推销员试图告诉他这个尺寸时他还提着气,而且推销员的手指也把软尺拽得紧紧的。他过去喜欢照镜子,现在却看见镜子就躲开。他的脸远不是过去的样子了,在光滑的球队集体照片里,他留着平头,尖下巴,懒洋洋凶巴巴的杠头青年的眼神儿,原来那张脸跟现在这张脸相比,仿佛一辆汽车散热器的镀铬格栅与整个车头外加挡泥板的关系。他的鼻子依然小而直,他的眼睛也许不那么懒洋洋的了。他留着生意人的头型,蓬松松的满满一脑袋,不仅遮挡上了他的耳朵尖,而且还把他正在脱发的鬓角覆盖上了。他不喜欢反传统文化,又是吸毒又是逃避兵役的,不过他却喜欢适当地把头发留长一点,别像旧时的大兵刷子头,他喜欢让头发自然地蓬松起来。照着刮胡子镜子,看得见他的下巴颏儿软塌塌的垂皮和松弛的纹路交织在一起,一点禁不起细细端详了。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惬意的。这话是过去人们惯常挂在嘴边的,他小时候听了总是捉摸不透人们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天夜里,布鲁厄以及周边地区下了一场冰雹。冰雹像大理石块儿一样在稍显倾斜的前院乱蹦乱跳,把城里商业区支撑着闪烁的霓虹灯的铁皮牌子敲打得丁咣作响;随后便是一场暴雨,水坑连连,在黎明的朦胧之色映衬下如同磐石。然而,天大亮时微风习习,金光点点,售车场上成片的成条的沥青在下午晚些时候干爽起来,毕竟这是六月里最漫长的星期六,历夏的第一个星期六。一般情况下,每逢星期六,111道路上购物者云集,在过去栽种玉米、黑麦、西红柿、圆白菜和草莓的田地里踩出来的步行道上抢购东西。公路的对面,隔着四条水泥铺路的巷子和那道遭受了一次又一次遗忘的事故碰撞的中间铝隔板,是一幢低矮的建筑物,表面覆盖了一层深色的缸砖,哈利在早些年还看见过那幢建筑物的框架用胶合板乒乒乓乓搭建的情形,曾经是一大溜经营不善的餐馆,而现在当作饮食车使用,尤其烧烤外卖食物。这饮食车今天也显得清静。那边闲地上散扔着一些压瘪的纸盒,一棵孤零零的树,一棵灰头灰脑的槭树,依溪而生,只是溪流已经成了一条纯粹的阴沟。在槭树的枝权下面是一张弃之不用的野餐桌子,紧挨着餐馆摆放在厨房门口的是那个满满当当的垃圾大铁桶。那条臭水沟就是一条界线,水沟那边是一块农田,已经卖出去了,不过仍在等待开发。从远处望去,这棵老槭树有模有样,好像总是对哈利形成一种魅力,他却不得不视而不见。  哈利从落满尘埃的窗户旁边转过身来,对查利·斯塔夫洛斯说:“那边人们慌不择路的样子。”  查利从他正在整理文件的写字台前抬起头来,那是一份销售单,包括他们昨天终于以两千八百美元倒出手的一九七四年生产的海鳄8NV-1型。没有人想要这些老油耗子车,可是你还得拿它们来做生意呀。查利专门经营二手汽车。虽说他在斯普林格汽车行呆得时间比哈利长两倍,可是他的办公桌子摆在展销厅的一个角落里,无遮无拦,他名片上的头衔是高级销售代表。不过,他毫无怨言。他把笔与他那些文件的边沿对齐放好,回应老板的话茬儿。“前天的报纸上说,这个州中部某地一家加油站业主和妻子在给一长溜汽车加油,一辆车滑出车队,把业主妻子挤在了车队的下一辆车上,我想我看报上说把她的髋骨挤坏了,做丈夫的扶着她恳求车子里的人们帮一把,可是人们不仅不帮他,还抢过油泵自己加不掏钱的油,这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哈利说。“我好像是在收音机里听说的,听起来真是难以置信。匹兹堡有一个家伙,从一对夫妇那里骗了几个小钱,然后用汽车后轮子驱赶人家离开,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油箱里多加几分钱的汽油。真是无奇不有呀。”  查利哈地干笑一声,解释说:“那个小个子现在和石油公司串通一气。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我对石油公司倒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哈利不动声色地说。“这事大了去了,他们也承担不了。母亲大地就要抽干了,这才是全部症结呢。”  “狗屁,冠军,你倒是谁也不怨啊,”斯塔夫洛斯和这个子更高的人说。“太空实验室就要掉在你的头上了,你要趴下了还说政府尽力了。”  哈利试图把这种会发生的情况想象一番,附和道:“你说的也许没错。这些日子他们像大家一样一筹莫展了。这些日子联邦官员们所能做的就是自己不能少挣一个子儿。”  “没错,他们准在干这事儿,这伙贪婪的狗杂种。听着,哈利。你知道,他妈的卡特和那些石油公司沆瀣一气,弄成了烂摊子。石油大亨想要什么?更大的利润。卡特想要什么?进口石油更少些,美元贬值更小点。他胆儿小得像小鸡,不敢实行定量供应,所以他希望高价位可以把这事给他解决了。过不了今年,我们就有五十美元一桶的无铅汽油了。”  “人们还是会出钱买的,”哈利说,一副中年人遇事不惊的样子。两个人沉默下来,仿佛这场口水仗停战了,而那边的惊慌的车辆在111道路上的商业旅途上尘土飞扬,展销厅没有售出的丰田车散发着新车的气味。十年前,查利.斯塔夫洛斯和哈利的妻子詹妮丝有一腿。哈利一想到查利的那话儿插进詹妮丝的体内,对他感到充满敌意,却又差不多同样感到惬意,甚至惬意多于敌意。斯普林格老头儿把女婿带到身边时,问他是否有肚量与查利一起共事。兔子看不出来不能共事的理由。他感觉到老斯普林格话中有话,可以讲一讲条件,便说可以与查利共事,不过不能在他之下共事。这没有问题,只要我还活着,你只在我之下,斯普林格一口答应下来:你们俩要肩并肩共事。随后,他们俩肩并肩风雨无阻地等待顾客,感叹他们的老板过于苛求细节,每月权衡一下存货清单上哪些二手车很难倒出手去,应该成批趸出去减少成本。肩并肩,他们俩与斯普林格汽车商行同甘苦共患难,眼看着达特桑公司大摇大摆开进了布鲁厄地区,随后在那些年里大家都争抢大众汽车和沃尔沃汽车,可风水轮流转,如今本田车和莱卡车大行其道,成为随机应变经济的新宠。在这九年中,哈利的大身架增加了三十磅,而原本矮矮胖胖的希腊人查利,一等把太阳镜戴上,身穿花格子装,活脱一个当地彩票赌博行当的老手,却抽缩成了小情报探子的模样。斯塔夫洛斯生就一颗难伺候的心脏,是儿时得风湿病落下的病根儿。詹妮丝因此移情别恋,对斯塔夫洛斯四方块儿般的胸腔里那块病根儿动了恻隐之心。眼下,如同一道裂缝枝枝桠桠地延伸到了晶体表面,他的疾病把他折磨得如同一个面貌全非的木乃伊,落得一副干巴巴的病容,一具由于担忧得以保存的躯壳儿。原来横在额头像一根黑铁棒儿的眉毛,如今退化成了两团黑块儿,中间已经断开,简直就像黑炭涂抹过的小丑的扮相。他的鬓脚变成白色,头顶上的紧密的皱纹,一眼看去像染出来的白色宽条纹似的。每天早上开始干活儿,查利一进门就把淡紫发黑的角质架眼镜换成琥珀镜片眼镜,在白天的生意场上走出走进,像一只弱不禁风的灰色老山羊,生怕在一道崖壁上失脚,掉下来一命呜呼。肩并肩,我向你保证。老头子斯普林格打了这个保证,便把满心的诚挚落实到了每一样事情,他的脸上那些粉红色斑闪现出了红光,他的嘴唇紧绷在了牙齿上,你一下子想到的只是他的头骨。脏兮兮的黄牙填塞了补牙材料,他那斑白的胡子从来没有整齐过,或者说干净过。  老天爷,死者如斯。他们在成倍增长,瞪着眼睛往上看,祈求你加入他们的行列,向你打保票说一切都好,这里黄土下面非常柔软。爸爸、妈妈、老头子斯普林格、吉尔、早早夭折的名叫贝姬的婴儿以及托瑟罗。还有前几天刚死的约翰·韦恩。报纸的讣告页每天都新登载一串收获不菲的名单,没完没了的富裕,老教师的面孔,各路顾客,像他本人一样的当地名流,在这世上露了露面,然后便悄然离去了。从小时候起,兔子第一次仅仅因为活着感到幸福。他和查利说:“看样子我活到头了,这石油也消耗完了,顶多支撑到二○○○年。这话说来好像儿戏,可是我很高兴我活着还有石油使用。这些孩子都在长大,可是他们只好在餐桌上捡吃残羹剩菜了。我们把大餐吃完了。”

编辑推荐

  “妙不可言——多年来我读过最重要的美国小说。”  ——约翰·契弗  “我们在兔子向上真切地辨认出我们自己的渴望。简直太美国了!”  ——《芝加哥太阳时报》  “再次出色地证明厄普代克是位大师级的编年史家,他活画出美国中年男性的精神疾患和物质享乐。”  ——《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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