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4-1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作者:(俄罗斯)蒲宁 页数:406 字数:343000 译者:冯玉律,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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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耶利哥的玫瑰》是作者写于二战期间的爱情小说,讲述了一个老军人旅途中在一家客店巧遇30年前的恋人的故事,姑娘虽然被他无情地抛弃,却依然对他忠贞不渝,终身不嫁,靠经营小客店和放债维持生活,反映了作者对美好真情的向往和对战争的憎恨,小说被誉为“爱情百科全书”;《米佳的爱情》描写了来自农村的大学生米佳和戏剧学校学生卡嘉浪漫而痛苦的悲剧式爱情,卡嘉为了当名演员而投入校长的怀抱,对米佳忽冷忽热,米佳心灰意懒,一度同视为卡嘉替身的女仆幽会,最后因绝望而开枪自杀;《从旧金山来的先生》通过一个来自旧金山的富翁携妻女到欧洲、印度、埃及去旅行途中发生的事情,谴责了西方上流社会的虚伪、冷酷、贪婪和自私;《耶利哥的玫瑰》反映了作者对古老文化、生命价值的思考……
书籍目录
前言隘口在庄园里在异乡圣山祭文安东诺夫卡苹果松树新路寂静耶利哥的玫瑰革尼撒勒湖噩梦王中王快活的一家子从旧金山来绅士轻轻的呼吸圆耳朵夜航途中理性女神众王之王的城市中暑幽暗的林阴小径晚间的时候净罪的礼拜一乡村米佳的爱情
章节摘录
老头挺直腰板,站在地主的面前,温顺而又负疚地笑着。好像在说:有啥办法呢,真对不起,我活得太长了。他要不是在彼得节前的斋戒期里吃了过多的大葱,说不定活得还要长呢。 我还记得他的老婆子。那时,她整天坐在门廊边的长凳上,弓着背,哆嗦着脑袋,双手扶着凳子不住地喘气,总在想什么心事。“准是在为她的家私担心呢,”农妇们说,因为在她家里的那几个大箱子里确实藏了不少“家私”。而她则像没有听见似的,只管闷闷不乐地抬起眉毛,两眼像瞎子一般望着远处,哆嗦着脑袋,仿佛竭力要回想起什么来。老婆子的身材挺高大,整个模样使人产生忧郁的感觉。她那条毛料裙子几乎还是上世纪留下的,那双麻绳鞋像是专给死人穿的,脖子枯瘦蜡黄,而斜纹棉布衬衫倒总是雪白雪白的,“即使就这样人殓也行”。门廊旁边横着一块大石板,那是她自己买了准备筑墓用的。她连寿衣也备好了,那是一件挺考究的寿衣,绣有天使、十字架,边上还印着祷文。 维谢尔基村的农舍也同老寿星们相配:一色的砖瓦房,还是先辈们建造的。有些殷实的庄户人家,如萨维里家、伊格纳特家、德隆家都是两三幢房子连在一起,因为村里还不时兴分家。这种家庭常常养着蜜蜂,以拥有高大的青灰色比秋格公马为豪,并且把庄园收拾得井井有条。打麦场旁边是一片黑压压的大麻田,大麻长得又稠密,又茁壮;场上耸立着谷物烘干房和禾捆干燥棚,房顶铺得整整齐齐,简直如梳过的头发一般;干草棚和谷仓都装上了铁门,里面存放着粗麻布、纺车、新皮袄、带金属饰件的马具,嵌着铜箍的斗。大门和雪橇上都用火烙上了十字架图像。至今,我还记得,那时感到当个庄稼汉是件挺诱人的事。当我在阳光灿烂的早晨骑着马在村子里转悠时,老是在想,割麦,脱粒,在打麦场的草垛上睡觉,节日拂晓时起床,听着从村里传来的浑厚悦耳的钟声,在木桶边洗脸,穿上干净的麻布衬衫、干净的麻布裤子以及打着铁掌的结实靴子,那该是多么美妙啊。此外,我想,若是再有一位健康而又美貌的妻子,穿着节日的盛装,同我一起乘着马车去教堂做礼拜,然后到大胡子的老丈人那儿吃午饭,桌上有装在木盘里的热气腾腾的羊肉,还有白面包、蜂蜜、家酿啤酒——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还记得,中等贵族的生活方式跟殷实的庄户人家的生活方式有许多共同之处,那完全还是不久以前的事。他们同样善于持家,也同样过着那种老派的安宁生活。比如,安娜·格拉四莫芙娜姑妈的庄园就是如此;她住在离维谢尔基村十二俄里远的地方。每当我骑马抵达这个庄园时,天便已经大亮了。由于随身带着一群猎狗,便只好让马走小步,再说我也不想急于赶路,——流连在朝阳初升、凉风习习的空旷原野上是多么惬意啊!地势平坦,可以望得很远。天空是多么明净,多么深邃。太阳从一侧照过来,那雨后被大车压得瓷瓷实实的道路看上去油光光、亮闪闪的,好像钢轨千般。四周是一大片田地,茁长着绿茸茸的冬小麦,欣欣向荣。一只小鹰不知从什么地方腾飞而起,盘旋着冲向澄碧的天宇,然后悬在空中凝然不动,只是扑了几下尖尖的翅膀。一根根电线木杆正向着晴朗的远方延伸,看起来一清二楚,上面的电线则如银色的琴弦,沿着斜悬的碧空滑行。电线上停着许多红脚隼,活像乐谱上的一个个黑色音符。 为了表达对永恒的生命、对死者的复活的信念,在古代的东方,人们将“耶利哥的玫瑰”放入坟墓和棺材。 真奇怪,为什么要把这团像我们的风滚草那样枯萎有刺的干茎,这种惟有在死海以南的沙漠砾石中,在渺无人迹的西奈山麓里才得以发现的坚硬的沙生蘖枝称为“玫瑰”,而且是“耶利哥的玫瑰”?不过,有一个传说告诉人们,这是圣萨瓦亲自取的名字,正是他把那个可怕的“火谷”,把犹太旷野中那个荒凉死寂的隘谷选为修身之地。他把为他所知的世上最美好的比喻来形容这种作为复活象征的沙草。 因为它,这种沙草,确实神奇非凡。当它被旅人拔走,带到远离故地千里之外的地方,它可以躺在那里很多年,干枯,灰黄,毫无生意。然而,只要一浸到水里,它马上会舒展开来,萌发小小的叶片,开出粉红色的花朵。于是,不幸者的心便会得到快乐和安慰:世上没有死亡,曾经有过的、曾经全身心投入的一切决不会毁灭!只要我的心灵、我的爱和记忆还活着,便不会有失落和离别! 当我在脑海中重现那些辉煌的古老国家时,我便是这样安慰自己的;那里曾经留下了我的足迹。在那些美好的日子里,在那些我的生活如日方升、精力十分旺盛、心里充满着希望的日子里,我得以同由上帝注定要做我终身伴侣的人一起,手挽手地进行第一次长途的新婚旅行,这同时也是一次对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圣地的朝拜。在一片安谧之中,在持续了千百年的沉寂之中,圣地故土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加利利谷地、犹太的山丘、五大古城旧址上的岩盐和可怕的景象。不过,那时正值春天,在我们走过的道路上,就跟当年拉结在世时那样,处处盛开着白头翁和罂粟花,多么鲜丽娇艳,地上依然有那些百合花在争奇斗妍,空中依然有那些飞鸟在千啭百啼,福音书中的故事正是告诫要像它们那样怡然自得,无忧无虑…… 耶利哥的玫瑰。我把我的过去的根茎浸人心田的活水,浸入挚爱、忧愁和柔情的清泉中——于是,我的珍贵的小草再一次、再一次神奇地萌发出新芽。直到有朝一日,一切都不可逆转,心田贫瘠干涸,清泉永远枯竭,那时,它才会埋进遗忘的死灰,我的耶利哥的玫瑰——但愿这一日离我们远而又远。 在四月的这些日子里,城里变得清洁而干燥。路面上的石块泛白了,踏在上面又好走又舒服。每个星期天午祷之后,总是有一个瘦小的女人穿着一身丧服,戴着黑色的细羊皮手套,手拿一把乌木柄雨伞,沿着大教堂街朝城外走去。她绕过消防站,沿公路穿过那个林立着熏黑的铁匠铺,而又刮着从田野来的清风的泥泞地带;再往前一点,在男修道院与监狱之间呈现出浮着白云的天空和灰蒙蒙的春天的田野。然后,跨过修道院墙脚下的一个个水洼,再往左拐弯,便可以望见一大片林木低矮,像是公园一般的地方,四周围着白色栏杆,大门上方画着一幅圣母升天图。瘦小的女人匆匆地画了个十字,习以为常地走在林阴路上,一到橡木十字架对面的那条长凳跟前,她便坐了下来,在风口里,在料峭的春寒中待上一两个钟头,直到穿着皮鞋的双脚和裹着细羊皮手套的双手冻僵才回去。春天的鸟儿不管天寒地冻依然在悦耳地啼鸣,春风吹动瓷质花环发出一阵阵丁丁声。她听到这些声音有时便想:她宁可少活半辈子,只要眼前这个象征死亡的花环消失。让这个花环,这堆黄土,以及橡木字架消失!埋在黄土下面的竟然就是凸起的瓷质圆框里那个两眼炯炯、活灵活现的人,,那怎么可能呢?这样纯洁天真的目光又怎么能同跟奥丽亚·楷谢尔斯卡雅的名字联在一起的那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相容呢?不过,瘦小的女人在内心深处是感到欣慰的,就跟所有处在热恋中或者对某个理想孜孜以求的人们一样。 这个女人便是奥丽亚·梅谢尔斯卡雅的班主任老师。她是一个年纪不轻的老姑娘,早已把幼想当作现实了。起先,这个幻想是她的弟弟,一个贫穷而又毫不出众的陆军准尉;她把自己的整个心灵都同他,同他不知为什么给想象得如此光辉的前程联系在一起,并且奇怪地期待着有朝一日她的命运会由于他而来一个突变。后来,当弟弟在沈阳城下被打死之后,她又自以为是理想的劳动妇女。现在,奥丽亚·梅谢尔斯卡雅又激起了她的新的幻想,成了她朝思暮想的对象,引起她感慨万端。每逢节日,她都要上梅谢尔斯卡雅的坟,一连几个小时盯着橡木十字架,回想着奥丽亚·梅谢尔斯卡雅处在鲜花丛中,躺在棺材里时那个苍白的小脸蛋,也回味着有一次她暗中听到的话:那天,在大休息的时候,奥丽亚·梅谢尔斯卡雅在中学的校园里散步,一边像炒豆子似的对好朋友——长得又高又胖的苏博金娜说: “我爸爸有许许多多奇怪可笑的书,我在他的一本书里读到这样的东西,说是一个女人怎样才算美……你可明白,那里说了好多,一下子真叫人记不住:比如说,眼睛当然是乌黑的,像松脂一般火辣辣的,——真的,就那样写:像松脂一般火辣辣的!——眼睫毛像夜晚一般漆黑,脸上要有娇羞的红晕,腰要细,手要比一般人长一点,——你可明白,要比一般人长一点!——小巧玲珑的脚,丰满适度的胸脯,匀称滚圆的小腿,白如贝壳一般的膝盖,瘦削的双肩,——许多话我已经逐字逐句背下来了,所以这是千真万确的。不过,你可知道,主要的是什么?轻轻的呼吸!这个我倒是有的,你听,我吸口气,——可对,我是有的?” 现在,这轻轻的呼吸又在这世界上,在这多云的天空中,在这寒冷的春风里消散了。 一个黑头发、黑眉毛的女人当即走进上房,她尽管有了点年纪,但依然挺美,长相像个中年刚过的茨冈妇女,上唇和两颊侧面有一层深色茸毛。她走路时脚步很轻,但身体已经发福了;大红短上衣下高耸着硕大的双乳,黑呢裙子衬托出鼓鼓的腹部,她的腹部呈三角形,就像母鹅的胸脯一样。 “欢迎您,大人,”她说。“您想用饭还是上茶炊?” 客人朝她丰满的肩膀和小巧的双脚(脚上穿着一双旧的鞑靼式红,色便鞋)瞥了一眼,便断断续续、心不在焉地回答: “上茶炊吧。你是这里的店主还是打工的?” “我是店主,大人。” “那就是说,你自己当家喽?” “是的,我自己当家。” “真的吗?难道是守了寡,所以得由自己来操劳?” “我不是寡妇,大人。不过,人总得挣钱谋生吧。再说我也喜欢管竹事。” “哦,原来是这样。这挺好。你店里很干净,很舒适。” 女人老是紧瞅着他,稍稍眯起了眼睛,好像要寻根问底地打听些什么。 “我也喜欢干净,”她答道。“我从小是在贵族老爷家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讲究体面呢,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 他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惊讶得挺直身子,睁大双眼,脸也涨红了。 “纳杰日达!是你?”他迫不及待地说。 “是我,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她回答。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他一边说,一边坐到长凳上,两眼紧盯住她。“谁能想得到!我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见面啦?大约有三十五年吧?” “三十年,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我现在四十八岁,我想您已年匠六十了吧?” “竟有这样的事……我的上帝,太不可思议啦!” “老爷,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不过,这一切,一切……真是弄不明白!” 他目光中流露的倦意和脸上心不在焉的神情顿时消失了。他站起身来,两眼望着地板,在房间里大步地踱来踱去。然后,他又停下了脚步,长着灰白胡子的脸涨得通红,开口说道: “从那时候起,我对你的下落一无所知。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为什么不留在主人家里?” “您走后不久,主人就给了我一张自由证。” “那你后来住在哪里呢?” “老爷,这说来话长。” “听你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嫁过人喽?” “没有。” “那为什么?凭你当年的姿色,怎么会找不到人嫁呢?” “我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想必您也记得,那时候我是多么爱您。” 他羞愧得热泪盈眶,便皱着眉头,又踱起方步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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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蒲宁(1870---1953)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俄罗斯作家,也是二十世纪俄罗斯文学史上公认的语言大师。由于复杂的世界观和侨居国外的经历,这位作家在自己的祖国曾经冷落了几十年,直到去世之后才得以“回归”,而在今天又成为广大读者 和俄罗斯文学研究者关注的热点。 还在上世纪初,高尔基便指出:蒲宁是“贵族出身的最后一位作家”。当然,就蒲宁的自身经历而言,他既无殷实的家产,又无祖先的庇荫,不过是一个读了几年书便辍学谋生的年轻人;在他告别双亲,离开奥廖尔省老家的破落庄园时,“除了脖子上挂的十字架,一无所有;他走南闯北,当过报社校对员、图书馆管理员、地方自治局统计员,还摆过书摊,全靠发奋自学,才成了作家,在1903和1909年两度获得普希金文学奖,并在1909年当选为俄国科学院名誉院士。但是,就内心世男而言,蒲宁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最后的贵族”:他始终不忘昔日显赫的穿世,特别引为自豪的是家族中曾经出过两位文化名人——被卡拉姆辛誉为“俄罗斯的萨福”的女诗人安娜·蒲宁娜(1774--1829)和被普希垂奉为老师的俄国浪漫派大诗人瓦西里·茹科夫斯基(1783 - 1852)o 然而,在实际上,当时蒲宁目睹的故园却是一片凋敞的景象:他萨父亲闲散放荡,沉溺于酗酒和赌博,把家产挥霍殆尽,面对日益贫困的家境一筹莫展。再看看周围,落到破产境地的贵族庄园又何止蒲宁一家。在俄国农奴制改革之后的几十年里,迅猛发展的资本主义势力无情地冲击着俄国农村,动摇了旧的经济基础,不仅使广大农民陷于赤贫境地,而且使那些一向过着优裕生活的贵族地主也手足无措:一个个“樱桃园”被拍卖、砍伐;许许多多公爵、男爵沦落到社会的“底层”。白云苍狗,万物无常——饱尝世态炎凉的蒲宁从年轻时起便倾向于对人 生道路的探索。 与此同时,不能忽视列夫·托尔斯泰对他的强烈影响。蒲宁后来回忆说:“在青年时代,我由于陶醉在对纯洁、健康和善良的生活的幢憬之中……更主要的是由于对托尔斯泰这位艺术家的热爱,我成了一名托尔斯泰主义的信徒……”1893年,年轻的作家在波尔塔瓦结识了几名托尔斯泰的弟子。不久,他又在莫斯科登门拜访托尔斯泰本人。蒲宁的父亲在1852年俄土战争中曾同托尔斯泰并肩作战,一起保卫塞瓦斯托波尔城。当托尔斯秦获悉老战友的儿子在写作时,便对他说:“写吧,要是您喜欢写,那就写吧。不过要记住,这不能作为人生的目的。”“别对生活期望过多,对您来说,现在是再好不过的时候了……”老人还告诫他:想过一种淳的劳动生活固然很好,但不必勉强自己,不要把这种生活当作门面……蒲宁觉得,人们往往无意识地受着生物本能的支配,在尘世的琐事中忙忙碌碌,而对以死亡为结局的人生的意义却考 虑甚少,只有像托尔斯泰那样的哲人才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他要像托尔斯泰那样勤于思索,并且贯彻在创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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