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色龙
出版时间：2002-2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作者：[俄] 安·巴·契诃夫 译者：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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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记得是小学还是初中的课文里有万卡了。那时候老师为了上公开课，让我们反反复复读过＂天气好极了。空气纹丝不动，清澈而新鲜。夜色黑暗，可是整个村子以及村里的白屋顶，烟囱里冒出来的一缕缕烟子，披着重霜而变成银白色的树木，雪堆，都能看清楚。繁星布满了整个天空，快活的眨着眼。天河那么清楚的显示出来，就好像有人在过节以前用雪把它擦洗过似的。＂
＂亲爱的爷爷，等到老爷家里摆着圣诞树，上面挂着礼物，你就给我摘下一个用金纸包着的核桃，收在那口小绿箱子里。你问奥莉加•伊格纳季耶夫娜小姐要吧，就说是给万卡的。＂
编书的人选万卡这篇文章，大概以为年龄近似的我们容易感同身受。可是那时候我也不过摇头晃脑的完成任务。虽然万卡是小孩子，写万卡的只能是大人，读万卡的也只能是大人。越来越觉得好的小说家笔下往往是两个极端，最尖刻的讽刺和最大的悲悯。
以至于重新接触上面的文字脑海里的场景就像水一下泼开来，也许当时我就已经在脑海深处画过那样一个星空屋顶和白色的雪。那时候的小伙伴已经面目模糊了，那位年轻的奥莉加小姐我好像还能想起她头上的丝带。对了，契诃夫没有提到丝带，丝带也只是我的想象。
语文可能没什么用，但是它在孩子的心里埋下一颗松果，等待着某一天破土而出长者浓绿松针的树。
况且现在谁会有时间去反复读一段文字呢？哪怕它真的像一枚橄榄那样好，读着读着就觉得口里的唾液都变的有滋味。
一直都觉得俄国文学特产长篇小说，尤其还有大段的哲学思辨。契诃夫却写短篇小说格外好，没有因为短而丧失其动人，应其短更显得字字如金。让人看完一篇，必须停一下，呆一呆，才能继续下去。 - 2013年的第一本“读过”，是契诃夫的小说集《变色龙》。
不同的人本着不同的目的，可以在这本集子中找到各自不同的契诃夫。右派可以找到鞭挞专制、渴望自由的契诃夫，左派可以找到讴歌劳苦大众、谴责剥削阶级的契诃夫，民粹派可以找到赞美俄罗斯母亲的契诃夫，基督徒可以找到追寻天启福音的契诃夫，甚至乌托邦主义者也可以感到满意，因为总有那么一个契诃夫，无时无刻都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希望。即便是对政治毫无兴趣的读者，也可以和契诃夫聊聊爱情，聊聊各式各样的人生哲学。
举个例子。这本集子的排篇布局挺有意思，中国特色的有心人或许还能从中找出契诃夫思想的上升之路：比如《变色龙》只是单纯的讽刺，而《第六病室》则是开始反省，试图找到出路，《醋栗》似乎意味着从沉思中转身离去投身实践，去改变世界而不只是解释世界，《新娘》则是所谓革命乐观主义大无畏精神的绝佳体现。于是一个切合“正、反、合”式辩证法的，从自发到自觉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革命的契诃夫，就此跃然纸上。当然，偶尔还是有不够革命的地方，但这也只是可以忽略的历史局限性而已，没有偶然例外，又哪来的必然真理呢？
哪个是真正的、本质性的契诃夫？或许哪个也不是。据说哈罗德•布鲁姆认为《大学生》里的契诃夫是本质性的契诃夫，但说到底这也只是布鲁姆的契诃夫罢了。至于我，契诃夫是那个让《第六病室》里的死人埋葬死人，让《新娘》里的新鲜、火热的年轻灵魂跟随生命去追寻未来的契诃夫。《变色龙》、《胖子和瘦子》之类的固然是尖锐的刻画，但《姚尼奇》、《公差》、《在峡谷里》也同样是如此。契诃夫从来没有绝望过，从来没有想到过未来依旧会是循环往复黑暗一片。契诃夫做的只是把这些绝望的灵魂用笔尖加以解剖，而他自己，倒还真像施派分子说的那样，躲在面具背后。《第六病室》里，斯多葛主义医师和精神病人，哪个是在诉说契诃夫的心声？或许哪个都不是。一个是虚妄，另一个也不过是在虚妄里批判虚妄。医师如愿以偿地、斯多葛式地死了，精神病人依旧在现实与幻想的双重牢狱中挣扎。契诃夫呢？契诃夫会说这一切，连同濒死的城，终究会在变革中被推翻。
当然，反过来说也是同样成立的。谁能保证，当契诃夫笔下的人物坚信未来一定会更自由、更平等、更美好时，他其实不是对这些年轻、幼稚的角色抱有深刻的、虚无主义式的同情呢？谁又能保证，比如那个斯多葛医师的死，不是契诃夫对每一个人做出的劝导甚或是预言？谁也不能。即便契诃夫靠通灵术重回人间，你又如何知道他一再的保证不是一个幽灵开的玩笑？
我只不过是觉得，在黑暗中并不会缺少告诉你此处一片漆黑的人，这些人除了反复诉说一篇漆黑，诉说毫无希望外，一无是处，反倒是那些给予你希望，告诉你光明就在眼前的人，才弥足珍贵。比如在罗马垮台时出现的基督教，并不是那个宣扬憎恶和复仇的宗教，不是那个将末世恐怖再夸张十数倍的宗教。无论是耶稣基督还是使徒，说的都是爱。假如一个新的宗教依旧像古老的罗马多神信仰那样去敦促信徒反省，那么最终它也不过会沦为那多神信仰的一部分，并随之消亡，而绝不会成为一个新时代的支柱。这是那个时代的基督教伟大的地方。我只不过觉得，正因为如此，契诃夫才是伟大的，才是值得我们去反复阅读的。
在读契诃夫的这本集子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突然间想到卡夫卡，隐约间想象属于契诃夫的故事是否会出现卡夫卡式的荒诞结局，有时候又会觉得也许最终契诃夫会变成陀思妥耶夫斯基，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想到了某位美国作家。这么说来或许还真有某些读者会如此认为，但幸运的是对我而言最后并未发生此种变形记。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卡夫卡，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而我的契诃夫还是那个契诃夫。对这个契诃夫而言，一切磨难才刚刚开始，但磨难同时也意味着希望。未来，终有一天……
所以在我看来，真正值得悲哀的，并不是历史背叛了契诃夫，也不是俄罗斯儿女历经千难万苦依旧未能迎来自由，更不是地球上至今仍充满着各种苦难。真正的悲哀在于，黑暗中的人们到底是习惯了黑暗，成了货真价实的目盲。苦难是苦难的概念，自由就是习惯着在黑暗中死去，希望是没有的，未来就是今天的重复与延续。
然而终究还是有人愿意去想象那黑暗之外的，“一种崭新、广阔、自由的生活”的，终究还是有人想要寻找力量与信念，以支持其闯出这片黑暗的。对于这些聆听着那不甚明朗，却充满了神秘的召唤的人，对于这些想要亲身参与到变革中去的人，将会发现在无情讥讽背后的那个温柔却催人奋发的契诃夫。只要愿意，只要翻开书页，只要开始读起第一行字来……
“不要感到满足，不要让自己麻木不仁。趁您年轻、强壮、朝气蓬勃，您要不知疲倦地做好事！……我们的幸福在于更明智、更伟大的事业。”
时间在飞奔，历史永不会有止境，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习惯了黑暗与歇息？
停不下的脚步，读不尽的契诃夫。读不尽的契诃夫，停不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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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我看上去很呆，这一点，我也慢慢发现了。无事可做的时候，比如坐火车，等人，排队，不发呆又能怎样？喜欢发呆的人也许耐心极好，偏偏我暴躁，两句不合，转身就走。所以，长久以来，居然渐少看长篇小说了，想来自惭。不是不爱读，实在难以下咽。看一段话，感觉就像吞下一口白开水，嘴里淡，喉咙哽，唉声叹气，精神不给力，看了后边忘了前边，到结尾，一脑袋浆糊搅在一起，糊里糊涂地，不知道自己究竟吞了几十万字还是几十杯开水，闷得慌。正因这样，我越来越偏爱短小的文体，比如诗，比如散文，比如短篇小说。尤其后者，好读，不费神，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而且，短篇小说最考究作者的水平。好的作品，语言，结构，内容，一个不能少。在短小的篇幅内，完成三者的合一，非高手不能为。我喜爱的作家，都能写短篇，如马尔克斯，如卡尔维诺，当然还有专写短篇的契诃夫。
契诃夫的短篇很能吸引人。怎么说呢？他当然懂得短篇的奥妙在于不动声色的铺垫和最后的意外转折，但他又不止于此。如果只是那样，他就只是另一个欧•亨利。但契诃夫是契诃夫。他并不回避刻意安排的巧合，需要这种巧合来做障眼的似锦繁花，让读者看得心里活络。揪心的是，契诃夫有种骨子里的绝望感，往往能狠下心来，一把撕掉金玉外皮，让你看看什么叫暗无天日。真个叫，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如果说，《麦琪的礼物》是欧•亨利向我们兜售的一根救命稻草，安慰我们，人生海海，尚有温暖的彼岸终可抵达；那么契诃夫的每一篇小说都是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剪掉稻草，甚至，还加上一块大石头，让你沉落得更痛快。《胖子和瘦子》里，开头两个儿时好友的温馨相遇到最后却变成残酷的命运玩笑，三品官的胖子，八品官的瘦子，官阶之别刹那间变成永远的鸿沟。《万卡》中小男孩令人心碎的生活独述，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同情，盼望着小万卡的得救，可契诃夫却安排了这样的结局：他（万卡）略为想一想，用钢笔蘸一下墨水，写下地址：寄交乡下祖父收。然后他搔一下头皮，再想一想，添了几个字：康斯坦丁•马卡雷奇。让人笑中带泪地暗骂作者混账不是人。契诃夫混账么？他混账。但人生本来如此，无药可救。《苦恼》讲一个丧子的马车夫姚纳，终于忍不住向乘客倾诉心中的悲伤，却只换来他们冷漠的嘲笑和无情的辱骂。为什么？马车夫绝望地问。“那苦恼是广大的，无边无际。要是姚纳的胸膛裂开，苦恼从中滚滚地流出来，那它好像就会淹没全世界似的，然而话虽如此，那苦恼偏偏谁也没看见。它居然藏身在这样一个渺小的躯壳里，哪怕白天举着火把也看不见它。”看到这，又有谁不动容。我也曾经有痛苦得不能自已的时候，逮人就说自己的烦恼，但是终于明白，who care?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们也许有交集的一刻，但不会有重合的时候。自己的黑路，只能自己走到底，不会有谁来拯救。就像契诃夫引用的圣经寓言，在最后的晚餐时，忠心的彼得对耶稣说：“我就是同你下监，同你受死，也是甘心。”耶稣却回答他说：“彼得，我告诉你，今日鸡还没叫，你要三次说不认得我。”耶稣对彼得的拒绝乃至冷嘲，其实就是契诃夫对欧•亨利式温暖的拒绝和冷嘲。你说你甘心陪我受死，我却要亲身证明给你，看，这是多么可笑的大话啊！
契诃夫的绝望，当然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呓语——受制于外的负面情绪，而是一种主动的对时代、对世界的回击。身处帝制晚期的沙俄，如同早清的曹雪芹，契诃夫敏锐感觉到了秩序崩溃前的骚动。当人们赖以生存的立足之地即将陷落，该如何面对虚无的深渊？契诃夫没有挽留，没有建设，甚至没有哀悼，他只是“绝望的歌唱家”。正如舍斯托夫所言，在漫长的文学生涯中，契诃夫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不惜用任何方式去扼杀人类的希望”。亲情，理想，艺术，未来，一切一切，都在契诃夫的笔下沉重衰老而死去。他的小说人物。或卑微，或滑稽，或可怜，都无一例外地四处碰壁，走投无路，惶惶如丧家之犬。有以为自己冒犯了上司而恐慌至死的低级文官，有惧怕越界终日不安的套中人别里科夫，有惯于依赖却注定孤独的寡妇奥莲卡……他们注定被困在生活的围城内无法脱逃，只能苟延残喘，得过且过。
有人说契诃夫的伟大在于他对小人物的同情怜悯，对畸形人的辛辣讽刺，我却分明看到契诃夫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他是厌于希望的，也不会给小说人物以解脱。然而，契诃夫的绝望并非由于社会的苦难与不幸。他的创作直指最终极的问题——人的存在。哈罗德•布鲁姆曾经说过，《大学生》才是最能反映契诃夫本质的作品。在这篇小说中，一个神学院的大学生在步行回家的路上，目睹荒凉的野景，他想到的是：这一切可怕的现象从前有过，现在还有，以后也会有，因此再过一千年，生活也不会好。他经过一户农奴之家，给他们讲述圣经中彼得三次不认耶稣的故事，他们感动的哭泣让他想到：既然她哭起来，可见彼得在那个可怕的夜晚所经历的一切都跟她有某种关系。因为我们的生活过去是这样，现在也如是，未来也必将一样，既然生活始终处于不断的重复之中，我们也就根本无从得救。任你再伟大的理想也经不起每日每夜琐碎生活的残酷循环。契诃夫看到了这一点，他的小说人物在生活中癫狂地撞墙，也是契诃夫绝望的努力：是否能就此冲破深渊？契诃夫没有答案，我们，也没有。
- 因为要写外国文学史的论文，就捧起来看了。我马上喜欢上了他的笔法。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哦那样自己的作品会在死后被遗忘，但五十年后又会崛起。
这个预言很准确。 - 榜样之死
——异评契柯夫《套中人》
别里科夫，亦名套中人，是一个被世人诟病甚至被放诸于无产阶级革命背景中加以批判的人。每个人都可以在这篇文章中列举出别里科夫的封闭和可笑，他就是那个社会别扭的存在，是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尤为异类的一个人。他是自由的反义词，同时也是封建制度的浓缩体。
但但凡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文学形象，他所代表的现实人物和人性却往往因人而异。对于别里科夫的批判和指责也从某一方面体现了人类本身的狭隘和伪善。因为，别里科夫或许是这个时代最后的纯真！
这个命题可能过于大胆，但是在细读这篇小说之后，就不难发现，作者或许正是对读者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你在耻笑别里科夫时，其实你正在揭露同类中的伪善。当你将“性格决定命运”一语套用于他以说明他咎由自取时，你正在踩踏这个时代我们所“赞扬”的一切。别里科夫是一张白纸，他的生活是被规定、被限定的。他无疑是心无杂念地恪守着社会最高的行为准则。他是纯真和善良无暇的化身。他并不为利益所动，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小房间；他的爱憎标准是这个社会的公允；他的处世原则是让自己保持最基本的心灵纯净。
一个个套子装着别里科夫的全部，他是生活在套子里的人，因为周围的环境过于黑暗和肮脏。是否有人问过，为什么他要用“套子”将自己包裹，是他的怪僻使然，还是他对于社会的不信任，而这样的不信任又诞生于何处？他莫过于是社会上最高的道德标尺，然而他所坚持的一切又受到人们的嗤笑。文中提到他“把整个中学辖制了足足十五年”，并且“全城都受着他的辖制”，为何他有如此的魄力呢？难道因为他的自闭使人心生恐惧，恰恰相反，别里科夫是社会的戒尺，是人们一再强调的最最高级的道德诉求。只是那些受到辖制的人并没有发现，人们口口声声传说的最最高尚的情操和道德竟浓缩于“别里科夫”的身上。但人们又恰恰在潜意识中认定他是最高的标准，他所具有的道理力量足以控制世人的行为处世。
不得不提的是，别里科夫所具有的特质无论是在100年前或是现今社会中，都是最需要的。他是行动力的体现，对于政府的决策他服从并且能够将其化为自己的行动标准。而恰恰是这样一个应当被人民以“道德”而歌颂，被政府以“守纪”而赞扬的人，却受到了所有人的冷嘲热讽。人们嗤笑的正是道德本身、对道德的忠贞、对法纪的恪守。这一系列社会正常运转所必须的特质在文中被集结在一个人物身上，而这个人物恰恰被世人嘲笑，被读者嘲笑。难道是人们无法容忍这样一个道德标尺的存在而心怀嫉妒，或是说那些道德和忠贞本就负有“虚名”，当它们真正付诸实现时，人们才发现自己口口相传的“道德”是如此可笑和不切实际。或许作者的真正用意就是讽刺读者——当读者一遍遍指责取笑别里科夫时，却在读者的身上看到社会中涌动的“伪善力量”。
从某个角度上讲，别里科夫代表的并非封建沙皇或者其他腐朽专制，他所代表的是一套完美无瑕的道德体系，更或者是现代社会的文化宣传系统。作者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在现在看来便是将“文宣”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加上了适当的夸大，树立一个没有人可以逾越的道德模范——正如我们每天都会接受的道德熏陶，以及在一系列重大事件中看到的一个个道德榜样。而被概念化的“中华民族民族精神”等等一系列的“高尚”形容词所构成的也不过是如此一个“别里科夫”。《套中人》的现实意义莫过于让我们看到了文宣和道德的华而不实，而这样的华而不实并非道德出了问题，而是世俗世界中道德所能够丈量的范围被过分夸大。而当一个系统的“精神”标准被提出时，它所代表的往往是“艰苦奋斗”、“热爱和平”等等一系列的四字名词。而倘若将这些名词具体化，甚至统统付诸于一个具体的榜样，那么“别里科夫”这类人就是最好的体现。
当我们再次讨论回别里科夫所处的环境——世俗环境，伪善即为一种肮脏，唾弃道德即为一种肮脏。而因为世俗的力量是“肮脏”、无法接受，并且道德的本质和文宣的本质就是脆弱的，所以他需要重重保护自己，而最后当他暴露于世俗时，他也将面临“分崩离析”。
别里科夫的死只能够再一次体现道德、文宣系统对于人们生活存在的格格不入。倘若要将契柯夫的这篇小说定一个“批判对象”，其最具现实意义的“对象”莫过于我们自身和社会自身。
作者塑造的是一个绝对遵守道德的人，而恰恰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那个“提倡道德的社会”遭到了“猎杀”。柯瓦连科就是这场猎杀中最骁勇的健将。他画漫画诋毁别里科夫，他怒斥别里科夫，他将别里科夫推下楼梯。或许他本性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同世人一样，他理应也是道德的歌颂者，但他一开始就无法正视别里科夫这样一类人的存在。小说中描写的那段肢体冲突恰恰是这一场“集体猎杀”的最后高潮。别里科夫连同自己所身负的一切被推下楼去，并被“挚爱”华连卡取笑。而这一切足以结束他的生命。
再来谈谈小说中别里科夫的婚事。将他视为“道德”并不代表他不能有私人情感。他可以爱可以恨，只要这一切附和“他”就没有问题。当他被用世俗的目光检视时，就会直接引出“道德”和我们所处社会表面的矛盾。正是这一矛盾揭露了人们的伪善并逼迫别里科夫在这场虐杀中成为唯一的受害者。
文中别里科夫和柯瓦连科的对话正是别里科夫用自己的道德属性约束他人的具体事例。或许在过去他是不会受到任何挑战的，但是这一次，他的权威受到了冲击。而此时，他则提醒对方要“对上司尊重”以挽回自己的威信。那么在道德之上存在的又是什么呢？如果我们假定这样的道德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么道德的上司就是世人本身——但无疑地，世人正是受到了别里科夫的道德体系的“迫害”。或许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别里科夫的纯洁本质是谁构造的？他的权威究竟是谁授予的？此处得到的答案仍旧是——文宣；被制度化了的思想标准。
诚如作者最后提及的，死了一个套中人别里科夫，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别里科夫存在。道德标尺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因为你生活的时代需要它。当人们被灌输下“思想制度”时，当人们盲目赞扬道德时，道德究竟存在与否或许无人可知。但，当众望所归的人物，被道德包裹得严严实实出现时，人们的群起猎杀却又印证了“思想制度”本身的腐坏。
讨论别里科夫，或许只是为了祭奠这样一个榜样在社会中黯然死去。谈论他的功过时，
他最大的过错只是为人太过绝对，太过正派。当现在的大人们教育下一代处世要圆滑时，不知是否有人告诉别里科夫：或许道德可以松一点，纪律可以散一点，法律并非唯一，这个社会到处充满了“变通”。榜样的死，死得不明不白，因而被人嘲笑。但是否有读者发现，他的死和自己密切相关，或许正是自己的双手将他推下台阶，并给予世俗的嗤笑。
唉！这个时代最后的纯真。
- 喜欢契诃夫是因为他立场分明，他对社会之不平等的醒觉和“不能麻木”的意识，这些我在打工的日子都深有体会，现在有渐渐遗忘的趋势，正是为了这份清醒郑小琼才拒绝入作协。我爱契诃夫的力量，要生活的决心，及驾驭两者的冷静。他没有软弱和病态等职业病。
- 抛弃鄙夷的眼光，收起怜悯的神色，抚平心中的不平，抛开世俗的偏见，举起乞儿的小手，直视贵族的眼睛，打破贫富的界线，拉近贵贱的距离，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感情因素所左右，以完全客观的视角来审视周遭的世界！
谁说小人物都是悲哀的，就不能有幸福的了？
谁说小人物都是纯朴的，就不能有狡诈的了？
谁说小人物都是诚实的，就不能有伪善的了？
谁说小人物都是懦弱的，就不能有强悍的了？
这才是真实的人、真实的世界！ - “顺着这条被称作文明、进步、文化的梯子爬吧——我真诚地作出这样的建议，但向哪里爬？我不知道。单单为了那条梯子，也值得活下去。”
“人只需要三俄尺土地。
不是人，而是死尸才只需要三俄尺土地。人需要整个世界。” - 让我想到了电影《时时刻刻》，如果没人告诉我那是牢笼，如果存在永恒的瞬间，我可以永远无休止地轮回。
- 啊，好看么？
- 嗯，好看。不过有点难懂，要多看几遍，但越看越压抑。
- 那我不看了，囧
- ==！避重就轻，大跃进时用挺好。
- 你也是神人，能把别里科夫和道德划上等号。
- 其实这个人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