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订本中国禅思想史

出版时间:2008-12-01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作者:葛兆光  页数:473  字数:3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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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没有想到重新修订这部十几年前的旧作,竟然花费了我这么长时间。2006年底从北京来到上海以后,原打算以一半精力投入新建立的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留一半精力在我自己原计划的论著写作和修订上,可是,这“一半”对“一半”全然是事前的想象,到了事后纔知道,在现行的教育和学科体制中,一个新建立的研究院,是多么地牵扯精力,以至于修订这部《中国禅思想史》,居然断断续续拖了近一年。

内容概要

尽管今天禅宗历史和思想的研究已经是一个国际化的领域,在这领域中有各种各样的研究方法,有从内在体验出发的探讨禅思想,有立足于后现在理论阐发禅思想,有从文献考据学研究禅宗,有对禅宗历史进行艺术演绎和意义发挥,但是作者与这些都不一样,而且也没有像通常那样把禅宗依照时间、宗派详细解释,而是首先依据各种文献梳理禅学发展脉络,把禅宗的发展分为几个阶段,总结出每一个阶段的特征。这样让人对于禅宗理解不再是几个宗派的简单认识,而是不同时期的禅宗究竟是怎么发展的,它具有何等的特征与形态。

作者简介

  葛兆光,教授,男,原籍福建,1950年生于上海。1984年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1984年10月至1992年3月任江苏省扬州师范学院历史系副教授,1992年至2006年任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1968年上山下乡,1971年10月至1978年3月在贵州省凯里县砖瓦厂、农药厂、供销社当工人,197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8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班。曾任扬州师范学院历史系副教授。现任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校务委员会委员。兼任国家古籍整理领导小组成员,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委员会委员,教育部历史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北京大学古文献学研究中心、北京大学东方文化研究院、复旦大学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佛教与宗教学研究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兼聘教授及日本京都大学、比利时鲁汶大学、香港浸会大学、台湾大学等校客座教授。主要著作有《禅宗与中国文化》(1986)、《道教与中国文化》(1987)、《汉字的魔方――中国古典诗歌语言学札记》(1989)、《唐诗选注》(1994,1999)、《中国禅思想史――从6世纪到9世纪》(1995)、《葛兆光自选集》(1997)以及《中间思想史》两卷本(1998、2001)等。

书籍目录

新版序导论  关于中国禅思想史的研究  引言  第一节  禅思想史研究中的文献考证及评估  第二节  禅思想史的内在理路寻绎与外在走向描述  第三节  禅思想的历史阐释第一章  从达摩到弘忍的时代  引言  第一节  6至7世纪的禅史考察    一、6世纪北方的禅师与禅学    二、南方禅学的东西两支及其特点    三、达摩一系的自北而南    四、7世纪的东山法门与禅宗的崛起  第二节  南北文化的交融与禅思想的成立    一、从“婆罗门外道”到“大乘禅法”    二、道信、弘忍时代的禅方法    三、从方法到思想  第三节  从印度禅到中国禅    一、宗教救赎的生活化与心灵化    二、宗教救赎与心灵超越    三、前期禅思想的未完成使命第二章  7世纪末8世纪初禅宗的分化  引言  第一节  7世纪末8世纪初禅门的分布    一、东山门下十大弟子    二、法如、老安、玄赜、神秀及其周边禅门    三、西蜀与东吴    四、惠能及其在大梵寺的开法  第二节  禅思想的分化与转型    一、念佛禅法    二、心为根本    三、本来无事  第三节  惠能禅思想的成立及其意味    一、《坛经》的问题    二、惠能禅思想的内在理路    三、终极境界与宗教生活第三章  北宗禅再认识  引言  第一节  北宗禅史实的重新梳理    一、盛中唐之间南北之诤的延续    二、北宗禅的全盛期    三、北宗禅的逐渐衰退  第二节  北宗禅思想的重新审视    一、佛性与人心的悬隔    二、渐修与顿悟    三、清净与自然  第三节  北宗禅意义的重新评价    一、从禅思想的历史脉络中看北宗禅    二、从中国思想史中看北宗禅    三、北宗禅思想的重新阐释第四章  重估荷泽宗  引言  第一节  神会与荷泽宗的史实疏证    一、关于滑台大会    二、洛阳之行及天宝十二载的被逐    三、“香水钱”问题    四、荷泽门下的地理分布及其影响评估    五、荷泽宗的盛衰  第二节  荷泽宗思想理路中的新与旧    一、依何经典?    二、“知之一字,众妙之门”    三、立无念为宗    四、顿、渐之间  第三节  荷泽宗在禅思想史转型期中的意义    一、昭示丕变    二、禅宗士大夫化的肇始    三、从清净无垢的禅到自然适意的禅第五章  禅思想史的大变局  引言  第一节  中唐南宗禅史实考辨    一、灯史马祖、石头两系分派之辩证    二、洪州门下各弟子的地位问题    三、洪州宗与荷泽宗关系试测    四、洪州宗与牛头宗  第二节  从即心即佛到非心非佛    一、“即心即佛”说的渊源与传承    二、“即心即佛”说在理路上的缺陷    三、“非心非佛”说与中唐的禅风巨变  第三节  南宗禅的最后胜利及其它    一、南宗禅与文人士大夫的生活情趣    二、文人士大夫对禅思想的选择    三、南宗禅的非宗教化尾声  9至10世纪禅思想史的转型  引言  进入“五宗”时代的禅门  第一节  经典与真理:“不立文字”的传统如何坚持  第二节  不落空与不渗漏的“活句”:禅宗借语言表现真理的新策略  第三节  公案、机锋是诗歌:当宗教信仰成为艺术游戏  结语  晚唐五代禅宗的文人化和禅思想的文学化附录  历史、思想史、一般思想史——以唐代为例讨论禅思想史研究中的一些问题主要征引文献重要僧名及生卒年索引1995年北京大学出版社版后记

章节摘录

  人文思想与科学技术、法律制度、经济策晷等等不一样,它虽然并非陈年窖酒越旧越好,但也绝不是时尚衣着越新越贵,因为人文思想所指向的,常常是人自身的存在问题,人生在世总会遇到的那些焦虑、紧张、恐惧、困惑,始终缠绕着人心。人怎么样生存?这是自古至今人们思考的老话题,并不一定古代人的思考比现代人的思考浅陋或简单。当然,生存的环境从古代以来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应付这些变化的是生存技巧,也就是科学技术、法律制度、经济策暑与生活习俗,它们无疑是应当日新日日新的,而面对宇宙和社会的焦虑、紧张、恐惧和困惑,以及应对这一切的思考,却始终如一,没有理由瞧不起古代人的思想,更没有理由认定这种思想会沿着一条不断向上的主轴,向一定目标前行。我一直以为,佛教尤其是禅宗是一种关注于人文的思想,它可能涉及一些外部世界的“知识”,也有一些现代意义上的“哲学”,但是,它的思想指向却始终是注视心灵深层的。无论是早期禅宗如达摩的“如是安心”、道信的“人道安心要方便”、法融的“心为本”、转型期禅宗如神秀的“极力摄心”、惠能的“但行直心”,还是成熟期禅宗如马祖道一的“只未了之心是(佛)”、南泉普愿的“平常心是道”,都主要不是对外在世界的分析,而是对内在心灵的体悟,主要不是对生存环境的适应,而是对生存意义的追问,主要不是为物质需求的满足,而是为精神状态的平衡。它所说的“安心”,除去了外在的意味,剩下的就只是抚慰充满了焦虑、紧张、恐惧和困惑的心灵,古代人和现代人在这一点上,究竟有多少差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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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24条)

 
 

  •   增订本确实有不少更新的地方,中国禅思想博大精深。
  •   葛兆光教授是我很钦佩的一位学人,以一己之力完成了煌煌七十万字的中国思想史,提出了一般阶层的知识思想。使我们看到了天才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这部禅思想史我也是久仰大名,不过是繁体的。总之很高兴了
  •   由葛教授的书了解禅思想,进而通过葛教授的研究进一步阅读和思考。
  •   非常好的书了!正如作者自己说的,《禅与中国文化》多感慨议论,而这本书则是用功的学术著作。
  •   很不错,国内少有的思想深厚、观点自然、文笔优美的作品,不虚假、不狂妄、不做作、不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商业化、不娱乐化,显示出当代罕见的学术良心和脚踏实地的学术态度。阅读本书实是一大享受。
  •   增订本补充了对某些问题的新的思考,很早之前就想买原来的版本,这次终于如愿了
  •   思想史学者达到葛先生这个水平的不多,治中国思想史在当今学界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   还好刚到
  •   有深度的书!
  •   包装精美,繁体横排,舒服
  •   一本好书,还没读
  •   早想购此书,但是始终畏于禅与佛的艰涩,近因事于佛教理念似有相近之感,复阅
  •   感兴趣的选题,感兴趣的作者。
  •   很好的一本书。不过是繁体横排的,给人怪怪的感觉。还不如竖排好一点。
  •   书是硬壳,质量不错,至于内容还没来得及看,希望不会有错.
  •   繁体字的,很有味道
  •   对这个方面的系统资源有一个概括的了解
  •   葛兆光先生早年著作
  •   必须入手的书
  •   书是好书,品相不好
  •   质量很好,送货速度快。是正品
  •   极为精彩的禅宗史
  •      一个历史学家说他要寻求历史的真相(史实)时,他实际上想做的是要反对另一些人的说法,而提出自己的说法。如果他有自知之明地用此一家之言去反对彼一家之言,则尚属合情理,因为大家都有思考和言论的权力。如果他真的以为自己能找到真相并重建史实,那么最终会是在打自己的嘴巴。
       对真相的追求有悠久的历史,源于猿人在昏暗的森林中行走时对树叶下隐藏的坑洞和对黑暗中躲藏的野兽的恐惧。对未知环境的焦虑始终伴随着行动的展开,因此我们需要知识来照亮周边,而所谓的历史知识就是其中一种。求知是有功利目的的,历史也同样。获得的是信息,进行的是理解,目的是感觉安全。能安心就够了,因为更重要的事是去寻找食物和配偶,主次不能颠倒。当然对于同样的图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而且理解首先是取舍,关注的重心落在哪里理解就往哪个方向去了。不在理解方向上的细节都会被乎略,因为图景的细节是无限多的,可诠释的方向也是无限多的,我们有限的心力无法全部深究。只有部分细节隐去,轮廓才会显现,我们才能有所认识,才能依据其展开行动。问题是,这是真相吗?我们可以说是真相的一面。如果理解是认真的,这一面是否靠得住要看后续实践,不出问题就可以暂时相信。至于另外的无穷面,等到有时间有精力有需要时再说。我们无法把握真相的全部,也无法确认部分的终极无错,我们只能根据当前的需要“形成”我们的理解并且尽量避免内在不兼容。对前后左右是如此认识,对过去未来更是如此,能安心就够了。
       预设关注的重心,就是我们常说的“先入为主”。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不是一个褒义词,作者拿它批评胡适。根据当前的需要,就会“以己度人”而做不到客观,作者拿它批评铃木大拙。但是我觉得不管喜不喜欢,先入为主和以己度人实际就是每个人认识外界绕不开的方式,有人能抛开自己的主观吗?我想只有在骗子嘴里可以做到。就象作者在导论里表示的,他可以抛开“种种现代价值观念”,“越过这类文献直接考察当时的情景”,从而“运用‘假设’使资料呈现出可以说明的脉络”。为什么他偏偏可以呢?因为韦伯、福柯、科林武德、列维斯特劳斯和伽达默尔之流(掌握了先进方法的权威)开了通行证?
       人类语言当中有些词是用来表达愿望的,象“客观”、“真相”之类,后来被转而用作恭维。恭维得多了滥了,大家会觉得真有那么回事。于是就有人跑出来,在批评别人存在人的局限性以后夸口说自己可以超越,仿佛他不是人。
       这只是对该书导言的感想,至于正文,既然是“一家之言”,肯定有可观处。
  •      我一直知道佛教的东西是相当博大精深的,在外面笼统地看也许并不是很难,但是刚刚要深入一点就觉得汪洋无边。所以没有慧根如我,就不奢望能够窥其奥妙了。但是貌似要看思想史儒释道三家是不能太过偏废的。般若三宗,唯识法相,华严、天台这些对于我来说都太复杂了,而且我对印度的那些逻辑非常严密的东西,说实话也不是很感兴趣,能看看的也只有禅宗了。禅宗是中国的佛教,它与印度传统的佛教的差别是非常大的,处处透露的是中国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世界观价值观,而且对后来新儒学的兴起也有非常巨大的影响,所以就打算再了解一下禅宗。
       以前我一直认为禅宗是整个佛教中的一脉,那么宗派内部的东西应该差不多,但是看了一些文章以后知道,同样是禅宗,那个差别还是相当大的。大体上道信、弘忍以后,禅宗就大至分为四川智诜、菏泽神会、北宗神秀、楚地牛头、洪州马祖,它们同属禅宗,思想上面的有很大分歧。都有“南能北秀水火之嫌,菏泽洪州参商之分”这样的话。虽然在一开始它们的区别并不是很大,就像惠能和神秀,他们的很多观点是一致的,但是后人由于争夺正宗的需要,把那些差异刻意扩大,导致后来看起来水火不容。而且的确到各自思想成熟的时候区别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禅宗的传灯是从达摩——慧可——僧粲——道信——弘忍——惠能——神会,以前总认为就和皇帝即位一样,有袈裟或真印为凭据,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就算禅宗讲究的是传心,但是总觉得也应该有什么凭据,或者是老和尚圆寂前有公开的表示。但是其实真正的历史并不是这样脉络清晰的,思想史的脉络总是在不断地被解释的过程中被简单化了,当时可能是万壑争流,到后来可能被看成是万流归宗。葛兆光先生说,历史上的失败者往往有两种命运,一是被当做反面教材恶意攻击,二是当做可有可无的背景有意忽略。北宗的神秀和他弟子普寂、义福遭遇的就是前者,而他们之后的北宗禅师就是后者。的确历史就是这样,总是在一层层的掩盖中渐渐远离她本来的面目,虽然这层层掩盖也说明了一些东西,比如说当时的社会背景,大众心态等等,但是尽量靠近真相总是历史工作者一贯的追求。所以葛兆光先生在这本书中着力于理清禅宗发展的本来面目,顺着看思想史,而不用一些后见之明,以古人强就己。当然他也不会像铃木大拙一样,完全用“入乎其内”的方式来研究,变成一种纯粹的哲学思辨,并且以现代心灵救赎的需要来解释禅宗思想。
       葛先生这本书当中的“北宗禅再认识”当中有为北宗翻案的意思。当然这不是故意的标新立异。北宗似乎是被神会的一句“师承是旁,法门是渐”而成为盖棺定论,永不翻身。但是在这本书里面葛兆光先生认为北宗并不是一味提倡渐悟,它也是和靠近顿悟的。北宗禅把传统禅宗的很多外在的修行方法简略到内心的开悟上面。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而且北宗主张“清净心”,主张人性中虽然有佛性,但还是有区别的,人需要通过开释内心那种纯明的自觉来达到与佛性为一的彼岸。要息想,要摄心,以达到完全的“无念”,这当然就不可能完全逃脱渐修的理路,总觉得不如后来的洪州宗那种“自然心”,“即心即佛”人性与佛性无差别,这些理论要来得痛快潇洒,但是在宗教层面上,确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因为它设置了一个完全清净的世界作为一个终极目标,这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的。但是它又将达到这一目标的全部过程都在心中完成,这就又把过程最简化了。好像佛果就在眼前,但是又永远达不到。这样信仰者就会有一个不断趋近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会对他的信仰永远保持敬畏,因为达不到,也永远需要引导,这样佛教就有了存在的意义。而信仰者在不断超越的过程中也会获得心灵的安慰,这就是宗教的作用,它是用来收拾人心的。如果完全消解了佛性与人性的区别,放任自然,当然那会很快意,但是这只有灵光一现的快感,却没有始终坚持,慢慢进步的充实感受。而且也会流入放任,失去必要的约束,当然也不能获得那种圣洁的安慰。而且既然佛性与人性没有区别,那宗教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禅宗也就消解了自己。所以葛先生说“北宗禅倒是一种保持了平衡与中庸的宗教思想,它对于人性的理解,对于信仰者的约束,对于心灵意义的充分重视都充满了理性。这样它既维持了信仰的存在及作用,有给予信仰这心灵以自由和主动;既守护了佛教最后的防线,又沟通了老庄思想甚至儒家思想。这种思想也许不是那么风格鲜明,也可能不如南宗那么风靡一时,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人的思想,成为人们的行动指南,而那些新鲜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思想却可能成为过眼烟云的异端,反而实际影响不如它那么深刻。”我想的确是这样的,传统的儒家思想也经历了这样一个发展的理路。朱子的那种格物致知的理论,那种天理人欲的二分法,虽然看起来没有泰州学派“那满街都是圣人”的说法来得激动人心,对于人性的解放和自由的承认度也没有他们大,但是朱子之学可以成为人们生活的指导,从而在“学以成人”的过程中不断超越自己,提升自己。为学做人,首在《大学》,这些都不是妄谈。而王学末流则流入了狂禅,以几乎摧枯拉朽的力量影响了一代以后就在批判声中消失了。也许是过于纯粹,过于玄妙的思想本来就不适合指导现实生活,因为现实总是要有一块坚实的土地的,不能什么都在空中飘着。瓦解一切以后,离自身的瓦解也就不远了。魏晋的玄学、洪州禅、泰州学派还有西方的那些绝对相对主义与后现代,它们瓦解的东西都太多了,虽然很高明,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关于菏泽宗的兴起,葛兆光先生认为这个和著名的滑台大会,和什么香水钱都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最重要的是安史之乱对于两京的冲击,使得北宗这个主要阵地在两京的派别受到沉重打击,后来的唐王朝又无心也无力马上管判教的事情,使得所有的宗派都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重新竞争。但是北宗还是兴盛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再也不是一枝独秀。到了慧坚的时候,由于唐代宗的支持,菏泽宗的地位才得到确立。但是胜利以后的菏泽宗开始想要融合所有的禅宗思想,讲“法无正邪,宗无南北”,然后就在这种融合中消解了自己。被后来更加激进的洪州宗所取代。而且菏泽宗在“知”和“空”当中苦苦挣扎,他们思想的理路中的矛盾也不断突出。因为一切都是空的,就没有了所谓的最后的境界,那空寂的知,本来是一片混沌中又无所不察的灵明,但是如果一切都是空的,那又何谓灵明何谓混沌呢?又为什么要有最后的境界呢?而境界的达到是否还是要回到渐修的路上去呢?后来菏泽宗自己都说他们是先悟然后渐修。这个实在是又绕回去了。
       而禅宗的思想在洪州马祖一派兴起以后也就完成了最大的变化。1、所依据的经典,由《楞伽》的“心”转移到了《般若》的“空”;2、以人的本性就是佛性,取代了人性中有佛性;3、以依照本性一切无碍的做法取代了恪守本性清除尘垢的修行;4、以自然适意的境界取代了清净空寂的境界。这个转变以后,禅宗就开始突破宗教的底线了,它提倡“非心非佛”。这个和“即心即佛”不同,因为如果心有净染之分,那即的到底是什么心?把心,尤其是清净之心当做佛苦苦追求,就有了执着,而不能达到“空”。这一直是菏泽宗的矛盾,而在马祖那里得到了解决。人生的顿悟不再是“知”的苦苦追求,而是心的自然流露。净、染、明、暗,都没有区别,是真正的空,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旦有了“心”和“佛”两个字就是执着了,就是有分别了,真正彻底无分别的境界只有“空”。而般若系经典中常见的“不……不……”的句式,便是通向空的唯一法门。不断瓦解理念的立足处,在步步退后的尽头,就是那个一无所往的幽冥,才是心灵唯一的栖息之地。禅宗变成了一种类似哲学思辨的东西,而很难再给人宗教的感觉。
       那种转变也不是一时一地完成的,而是从三祖、四祖他们开始到马祖门下的章敬怀晖到长安传法,经历了一个超过百年的漫长演变。其中北宗、菏泽都是有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的。思想史就像是一条河,虽然你可以把河分为上游中游下游,但是就那个分界线之前和之后的水有本质区别么?思想也是这样,特别是普遍的思想与信仰,个人会有灵光一现的顿悟,但是思想史永远不会在一夜之间改变它的面貌。而且有些问题是不能用什么“进步”、“落后”一类的词语描述的,因为它们都是对人类的心灵和生命的价值的提问,这些问题永远没有答案,只有每代人各自的体悟。我们不能以一种“现代的傲慢”,根据是否接近现代的思想来判断古人思想的进步或落后,激进或保守,这样是有失公允的。
       至于禅宗和中国知识分子的关系,葛兆光先生的这本书中认为,禅宗是一个比较精英化的宗教流派,它并不是吸引底层人民的,而是更加符合文人士大夫的审美趋向。中国的文人对于宗教,总是把它当做暂时从现世的责任和烦扰中逃脱出来的工具,想体会的是一种超脱的快感,和精神上的安慰。但是对于那些苦修、偶像崇拜一类的东西却是不屑一顾的。这个不能体现他们的智慧,也不符合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中国知识分子对于佛教和西方的知识分子对于基督教的心情迥然不同。中国知识分子好像是在宗教中寻找一种趣味,一种高级的精神享受。但是这个绝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中国大部分传统的知识分子真正能称得上信仰的还是修齐治平,内圣外王、天人合一。葛兆光先生认为,古代的文人士大夫一方面有责任和义务要完成,以方面又寻求超越与自由,而禅宗正是迎合了后者发展起来的。而且佛教的“空”,老庄的“无”对于文人士大夫来讲都是差不多的,是他们在对人生有淡淡的不满的时候可以体验超越与解脱的轻松。
       在这篇文章中我的抄录多余评论,有点札记的意味。但是我只能说葛兆光先生的叙述“深得我心”,而如果我自己理出思路,完全自己去思考表达,就不会如先生那样清晰而富有说服力。所以我读这本书基本上就是完全赞同。也许这并不是什么读书的好方法,但是我以前对禅宗了解几乎是零,也不可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更谈不上对葛先生的书加以评判。如果一定要说一下的话,我只能说关于历史的真实和意义到底哪个更重要的问题。葛兆光先生是史家,当然是更加崇尚历史的真实,而且在研究宗教的时候是站在一个出乎其外的角度上,以研究者的眼光审视它的。但是我觉得也许历史的意义也是很重要的,甚至是更为重要的。我觉得历史没有规律什么的东西,如果说有一个脉络也是藏在人性之中。历史的可能的道路有千万条,而最后成为历史的只有一条,这里面就是各种力量博弈后产生的一个比较偶然的结果。所以研究历史的真实,以过去发现未来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了。对混沌学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难度不是人类可以驾驭的。而且历史的真实又是不可验证的,起码我们只能够无限接近但是永远也不可能达到。退一万步,就算达到了又怎么样?如果不能与现实发生关系,那历史就是死的,完全过去了,还有什么意义?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我还是很赞同这句话的。当然我说历史的意义很重要,不是说强史料以就己,也不是说任意地解释历史甚至歪曲历史以求符合现实的要求。而是在尽量真实的状态中寻求意义,相对真实是前提,要不然没有说服力;而意义是旨归。
       我只是怀疑历史的真实真的是要以牺牲意义为代价么?比如在我看来不论是余英时先生的《朱熹的历史世界》还是葛兆光先生的这本书,都没有消解意义,无论是理学还是禅宗,就算是有了这样的研究,还是可以作为一种引导心灵的存在。真实和意义,二者应该可以并行不悖啊,把思想放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中,出乎其外地进行理性的探讨;或者仅仅把它当做一个穿越古今的精神与价值的存在,入乎其内地自我体验。这也许并不矛盾。历史研究和哲学研究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承担着不同的使命,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偏废一方,或者说是把一方的研究方法强加到另外一方的研究上面。好吧,我一点很无语的议论就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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