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10-11 出版社:新蕾出版社 作者:方达 页数: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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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盛开90后新概念获奖实力作家用手中的笔告诉成长的我们——纵使满身伤痕,也要承认,我们都是勇敢的孩子。生活并未给我们放纵和沉溺的机会,那些生命本来的躁动会随时召唤着我们,继续上路,继续远行。
书籍目录
少年,此去经年此去经年王锐老者白丁玉米地贺伊曼喂,你在听吗?贺怡云罪恕徐利生疲死劳薛超伟亲爱,宝贝晚安另一种延伸普鲁士蓝苏颜,苏颜白丁宝贝晚安贺怡云玩具兵历险记另维黑色毛衣王锐远方,木木的瞳孔世界儿童游戏李稳稳一期一会刘文南方遥远贺伊曼千雪草——关于天竺关于佛关于很多很多汪子钰木木的瞳孔世界梁学明静美,他曾经照亮世界他曾经照亮世界徐嘉妮风继续吹——祭奠张国荣逝世七周年徐衎天空,如同一片羽毛张牧笛鄱阳湖畔笔记谢宝光星象仪,逆鳞作家之死林为攀小丑梁学明红豆生南国姜睁峥岸上阮敏哲逆鳞王璐琪倾城记王同心
章节摘录
这就是离别吧。 一走就是一年不见,那么美好的日子就交给日子荒废,然后换来一沓烫人眼的红票子。苏晴收拾着杨风留下的并不凌乱的碗筷,还有自己凌乱的心绪。 车票带好了么?车站人多么?到了老地方老板还会要他么?毕竟因为结婚,他比去年晚去了一个月。一串串问号像他们婚礼那天的鞭炮一样炸响在她耳畔,她心里虽茫然却安静。她觉得这是她的选择,她愿意把自己光彩熠熠的年华贡献出来,装饰他们灰灰的爱情。尽管自己的父母不喜欢这个穷小子,因为他手里没有用不完的钞票,可她不管。他手里有用不完的温暖,这就够了。 载着杨风的公车在镇子上鸣着笛转了两圈,没有载到更多的客人,却载到了苏晴更多的牵念。她还是忍不住拉开了二楼的窗帘。欢快的公车正急驰而去,留下些许淡紫色的烟雾,挂不上树梢也粘不住枯草,飘荡在那,是那么无所适从。 中午的阳光晒在苏晴新新的红棉鞋上,痒痒的温暖让她想赤着脚到河边走走。柳树应该快发芽了吧,还有那种杨风很爱吃的、名字很奇怪的野菜也长出来了吗?反正街上买东西的人也不多,今天干脆回婆婆家割韭菜包饺子吧! 苏晴关好了自己商店的门,骑着车向老家赶去。刚修好的公路上有许多年轻人在飙摩托车,擦身而过的呼啸让苏晴心跳不已。下了柏油路,是一段坑洼的土路。苏晴摇摇晃晃地骑了一会,胳膊都累酸了,索性下来推着。 麦子已经到苏晴的小腿肚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能看到金黄的无边无际的麦子了。杨风告诉过苏晴,傍晚一个人站在温热的麦茬上,四面来袭的暮色会让他心疼,他会想躺在麦秸上守候那一个个有月亮的夜晚。 开始苏晴并不懂。她骨子里是眷恋着城里规矩的红绿灯和优质的木地板的。可当杨风在冬日荒凉的河滩滔滔不绝地描述他的芦苇、麦田、杨树时,她还是侧耳倾听着。她已记不清他堆砌的那堆形容词,可她耳畔回响着那天的风。 寒冷而干净的风,穿行在枯寂的杨树间,淡绿色的阳光在簌簌作响。 苏晴远远就看见婆婆在收拾大棚外的水泵。天气好,大棚里的蔬菜也想喝水、晒太阳吧。婆婆一看见她,顾不得洗手上的泥巴,摘了一根还滴着水的黄瓜,哄也似的说,这里脏,傻孩子,赶紧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吧。 苏晴闷闷不乐地坐在院子里的竹凳上。她把黄瓜洗干净了,捧在手里,就那么看着它。杨风养了四五年的狗——“小灰”也乖乖地趴在她脚边,伸出调皮的灰爪子压在苏晴脚上。 院子里两颗桃树已经开始酝酿春天了。还有葡萄藤,被调皮的猫——“虎头”挠了几道口子,伤口绿绿的。砖缝里有的小草已经探出了头。蚂蚁似乎对这些庞然大物很感兴趣,乐此不疲地爬上爬下。 “小灰”忽然站起来冲着大门口摇起了尾巴。看蚂蚁入神的苏晴吃了一惊。婆婆拿着一把翠绿的韭菜说,小晴,今儿妈给你包饺子吃吧! 婆婆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和她手上皴裂的伤口一样深。几点泥污叮在她灰白的头发上,似乎它们是水蛭,吸干了头发黑黑的颜色。 苏晴伸出手抹掉那泥污。婆婆一边教苏晴剥韭菜一边讲杨风小时候的故事。小杨风很喜欢趴在妈妈脖子上帮她找白头发。找到一根他就很得意地拔下来,放在妈妈手中炫耀自己的眼力。婆婆说,我这白头发可都是杨风的功劳。我告诉他,娘的白头发不能拔。拔一根,要长十根呢。 苏晴打了一盆井水,用热水调温和了,然后轻轻地替婆婆洗头。她忽然想念起自己的妈妈了。上一次给妈妈洗头还是在高三时。那时妈妈为了照顾苏晴的饮食起居,自己的鬓角起了一层霜。可是苏晴也没有考上好的大学,也没有听她的话找个城里的男孩,反而…… 可她不想想这些了。她现在过的很好,她要报答他们。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所有人都要幸福。你看刚洗好头的婆婆多精神呀。苏晴帮她捏着肩,她眯着眼睛快睡着了,手却还轻轻搭在苏晴手背上。婆婆喜欢苏晴的手。她不止一次拿着刚削去根的葱说,小晴,你的手指多像这葱白呀。 阳光很惬意。她们决定把案板搬到院子里包饺子。“小灰”和“虎头”都在一旁静静看着,似乎在观摩她们的艺术创作。婆婆做了荠菜馅、莼菜馅、三鲜馅,还有韭菜鸡蛋馅。苏晴擀了厚的、薄的、不规则的,还有怎么也包不上的饺子皮。等到饺子下锅时,“小灰”邀功似的朝着并没人的门口乱叫一阵,恼得“虎头”挠了它几下。它俩在院子里闹了好一阵,直到苏晴把饺子送到它们嘴边才罢休。 吃罢饭,婆婆睡着了。苏晴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在农具房里找了个小锄头,偷偷进了大棚。 花盖地,猪秧秧,红孩儿,麦娘蒿。多么奇怪又好玩的名字呀。杨风说过,要不是它们抢庄稼的营养,真不舍得锄掉它们。苏晴自己默念着,开白花的是辣椒,黄花的是番茄,爬上架子的是豆角,爬在地上的是笋瓜。她记着这些鲜艳的名字,就像惦念着那个湿漉漉的梦。 杨风回来了,没有带着一身光彩,却带着一头被雾打湿的头发。他伸出他长满茧子的手,粗糙的温柔落在她脸颊。她闭上了眼,她只想蜷缩在那手掌里睡个好觉。 忽然有什么车停在了大门口。苏晴探出了好奇的脑袋。她土土的小棉袄,湿湿的头发和脏兮兮手刺伤了来访者的心。时间僵了几秒,最终苏晴还是给了那男人一个熊抱。 男人的胡茬子好多年没有刺痛苏晴的额头了。记忆里幼儿园门外总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抱起刚放学的她,举得老高,用满嘴的胡茬子和“小宝贝”把她的小脸弄得通红。然后她会被拎着放到那辆老飞鸽的横梁上,男人的大手固定着她,她一路高歌“娃哈哈”,然后脸贴在大手上流着口水睡觉。 苏晴嗅了一下,男人身上是久违的家的味道。 亲家母甚至还没来得及泡开孩他爸从外地带回来的茶叶,男人挥了挥手就要走。说是晚上还得忙,得赶紧到镇上把女儿商店里缺的货给卸了。“小灰”十分不舍地对着小货车扬起的烟尘叫了两声。亲家母摸了摸它的脖子作为安慰。 下午的风,有些凉了。 男人搬了几箱饮料就冒了汗,坐在那里点了根烟。苏晴知道这个商店全靠他的无偿援助才得以生存。家里的批发生意也挺累人的,可一有空,他还是会到这里看看。有时候店里什么都不缺,他还是会踱来踱去若有所思。他会把目光落在苏晴身上,他不太相信他的宝贝女儿已经嫁人了,已经成了老板娘了。 他就那么看着她,似乎要把她装进眼睛里带走。 汽车发动了,苏晴觉得那声音像一头野兽的低声抽泣。她忽然感到害怕。夜色像渔网上的铅坠子瞬间沉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挣脱。 漆黑的大房子里只有一盏开关很小的灯;楼道里有一只眼里闪着绿光的猫;午夜游荡的小流氓总是醉醺醺地撬那卷闸门;莫名其妙的风从春刮到秋,总在深夜收紧她的心。 爸。 她对着男人早已看不见的背影轻声喊。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离别的漩涡里打转。 她每次在“飞鸽”上睡醒后,爸爸总是把她拎下来,放到脸盆旁。妈妈用肥皂把她的小手涂满泡泡,她会疯玩水玩半个小时,然后爸爸的大手会把她拎到饭桌旁。 她想握握那双如今看来并不是多大的手。他厚实,有力,却爬满麦子根须般密密的皱纹。她看懂了他挥手道别的不舍,犹豫,甚至苍老。可她不愿承认。她觉得那双手依然可以轻易把她拎起来,放在冰凉硌人的“飞鸽”横梁上,驶向夏雨般丰沛而温暖的幸福。 天快亮时,杨风的短信震疼了苏晴浅浅的梦。他说他手机被偷了,不打算新买了,但以后会经常打电话的。他语气疲惫而坚毅,透露出几分毋容置疑。 苏晴开始有点后悔了,是因为她自己不好吧。以前杨风上班时,她总是发短信逗他。问他“早晨给你煎的鸡蛋是不是太咸了”,“昨天给你洗的外套还挂在阳台你收了么别落上灰了”,“中午天热你带水壶了么里面有凉菊花茶”诸如此类的问题。 他是不耐烦了吧。他毕竟需要在幽暗的仓库端着护具拿着焊枪汗流浃背八九个小时,哪有时间理会那些幼稚的小女人心思呢。他有时甚至连看手机短信的机会都没有。在家具厂工作时,喷漆的活儿都要带防毒面具的。一个小时十几块钱,他要争取多干些,怎么会有时间接收一毛一条廉价的关心呢。 所以苏晴才更要关心他。她每天四五点就起来上班,先给杨风煎两个鸡蛋,用小碗盖一层,再用大碗罩着,生怕杨风吃了凉早餐。打开一包牛奶,小心啜两口,然后留给杨风。她不是不饿不舍得吃,她要留着肚子吃饭店中午免费的自助餐呢。 可后来杨风还是把她遣送回了老家。官方理由是苏晴在饭店干的活太累了,还不如在家照看新开的小商店省事。其实苏晴知道杨风嫌她是累赘,或者说嫌她太花钱。在火车站杨风扳着她的双肩,死死盯着她,把她吓得都快哭了他才说,晴,你好好在家,我说过两年之内把那两间店铺买下来送你当嫁妆,就一定会做到! 苏晴一肚子委屈地盯着车窗外的夜幕,心里却还想着天明时的鸡蛋和牛奶。她睡着了,做了一个摇摇晃晃让人心慌的梦。故乡的风让她的思念开始清醒,她开始意识到离别之后的孤单并不是虚指。 她背着自己单薄的行李走在茅草疯长的河堤。晨雾凝结在她的眼睫,她舍不得擦去。她觉得那凉凉的水滴就像临别时杨风留下的泪水。她找了几片野薄荷叶子揉了揉贴在太阳穴,静静地让自己苏醒在芳草凄迷的河岸。她用力抱紧了自己,可怎么也模拟不出杨风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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