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11-3 出版社:海豚出版社 作者:林白 页数: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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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长江”对于林白来说,意味深长。 《长江为何如此远》是女性主义作家林白的中篇新作!小说《长江为何如此远》表达了一种个人意识结构的转折。这部小说不只是在岁月回望时表达了“如此远”的感喟,更是抚今追昔时表达了“为什么”的自我究诘。这样的自问,发生在今红大学毕业三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发生在聚会时得到林南去世消息的刹那间。林南,比今红年长十岁的大学同班同学,曾经的上海知青,上大学时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有着比今红更为丰富的生活阅历,同时也有着比今红更多的磨难与创伤。 但她乐观,热情,博爱,勤奋,胸怀宽广,大学毕业后坚持给今红写信、寄物,并在人到中年后远渡重洋试图积极开辟新的人生疆域。但今红却在个人并不起眼的生活挫伤中远离了人群,向世界彻底关上了心扉,以至于林南去世的消息她也是在最后的时间里知道。刹那间的顿悟与忏悔,让今红心灵的厚茧被瞬时软化,她狭隘的“个人记忆”也瞬时露出了自私、冷漠和无情的底色。她在自责中不禁要问:为什么,长江(世界)会变得如此远?
书籍目录
一、黄冈二、四年间三、樱花
章节摘录
一、黄冈“为什么长江在那么远?”今红问。她来到黄冈赤壁,没有看到苏东坡词里的“惊涛拍岸卷起干堆雪”,岩石下面是一片平坡,红黄的泥土间窝着几摊草,有一些树,瘦而矮,稍远处有一排平房,墙上似乎还刷着标语。 本来认为长江就应该在赤壁的脚底下,周围应该奇绝阔远。其实很多年前她来过一次,但当年的记忆禁不住乱七八糟的东西反复冲刷,二三十年下来,复又觉得,到了赤壁肯定就会看到惊涛裂岸的壮阔景象。 很多年前似乎,她突然想起,多年前,她似乎也问过同样的话:“为什么长江在那么远那边?”她那时扎着两根羊角辫,她伸直胳膊,伸出食指指向江水的方向。那时候,大学已经上了三年多了,今红身上还是一股子乡下女孩的土拙气,“为什么长江会在那么远?”今红听见林南下回答她:因为长江已经多次改道了呀!林南下浅浅一笑,她脸上的梨涡随即现了出来。大群大群的燕子从两人的面前飞来飞去。 对今红来说,大学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灰秃秃的一片,一眼望去,既琐碎又凌乱,看不到什么轮廓,想起来,只有跟南下去黄冈赤壁是有头有尾记得的。 多年前,大三。是最后一个国庆,人人都拼着要去玩。三五成群。日子还没到,走道、自习教室、寝室、食堂和食堂外面的法国梧桐树下,到处都有兴冲冲的男生或女生,脸上一副奔走相告的样子,嘴里“庐山”长“庐山”短的。而庐山也确是激动人心,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毛泽东“乱云飞渡仍从容”。还有蒋介石的“美庐”,宋美龄,一生奢华的女人,风华绝代臭名昭著,用牛奶洗澡。想到美庐的浴缸里满满一缸牛奶,使人又愤慨又兴奋。 寝室里整日嗡嗡响着“庐山”“庐山”,如何去,乘火车或坐轮船,要不要在九江住一晚,一共要玩多少天,大概要带多少钱,等等。她们并不邀今红一起去。生性孤僻,别扭。况且她拿着助学金交伙食费,也不会有去庐山的闲钱。她们在兴头上,想不到要体谅今红的心情。几个人从早到晚眉飞色舞。 林南下去过两次庐山,她家在上海,高考前在鄂州的一家工厂。得知高考恢复的时候,已经怀孕七个月。生孩子,断奶,复习,考试,艰苦卓绝。 南下喜欢跟小她十岁的今红在一起。春天人学,树枝上有残留的樱花,林荫道的尽头有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金黄色的满月异常动人,路灯只有一盏,在远处。润泽的月光直接照在南下的脸上,她的眼睛像藏着某种可燃物质,明亮深邃,而且激情,而且单纯。她生完孩子身材没完全恢复,但脸是清癯的,有着某种精神性,又不失女性的柔美,同时她又有一种骄傲,但这种骄傲没有攻击性,不伤害他人,它并不指向具体的人和事,而是一种对自己的高度确认。即使不在月光下,今红也认为林南下是她们班三十多个女生中最好看的。她不同凡响。月光下的树影中,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念头,上大学,超龄,太不甘心,最后的机会,写了一个晚上的信,招生的人,长信,十页信纸!今红不明白南下。她比南下小整整十岁呢,还是从乡下来的,她怎么会跟今红,说这些掏心窝的话。“给招生的人写了一封长信”,这太不符合林南下的骄傲了。 四年间,南下总是找今红听她说话。校园在湖光山色中,樱树、桃树、法国梧桐、银杏树、枫树、槐树和柳树和紫荆树的枝叶掩映问,南下跟今红说了她准备申请入党,认为这是改造社会的一条有效途径,很快她又痛苦地告诉今红,她决定放弃入党。这是在大一。大二那年,她父亲去世,今红陪她在校园里走了大半夜,她反复说:他才六十岁,才六十岁,还很年轻啊!今红像回声似的应道:是啊是啊很年轻。其实她不太明白,六十岁怎么还年轻呢?南下说她爸爸刚刚获得“解放”,去年他还专门到江西,看那个他“文革”期间被关押了三年的监狱。而她之所以叫南下,就是母亲在解放军南下的行军路上生的,她在母亲的肚子里一路从北到南。到了大三,南下的话题变成了考研究生,到了最近,则是考公费留学生。她们在校园一圈圈地走着,草间的泥土小路、砖石甬道、水泥林荫道,依山的重重叠叠的阶梯,从澡堂回来的路上,她被蒸汽蒸红的脸和天然鬈曲的短发,直至紫色和绿色的琉璃瓦屋顶,这一切往昔的事物现在越过了很多很多年的光阴,来到黄冈,来到了东坡赤壁。 林南下仔细地给同屋们的庐山之行提了建议,“三天就够了,其实两天也是可以的,完全没有必要在九江停一夜。”她那么肯定,那么胸有成竹,那么见多识广。快熄灯了今红还在盥洗室洗袜子,她磨磨蹭蹭地不想睡觉,直到南下来刷牙。南下说国庆几天她要回鄂州看看,今红不如跟她一起去,还可以到东坡赤壁看看,去庐山的人很多,赤壁向来没什么人去的。今红骤然高兴起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心胸开阔的了。 她们从武昌站乘短途列车去鄂州。绿色的皮革,九十度笔直的靠背,整列火车都是硬座,人并不挤,都有座位,她们也很快找到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是三人座靠近过道的一头。对面座是一个打扮有点奇怪的妇女,她年龄看来不小了,却还像今红那样扎着两根羊角小辫,辫子也编得不利索,有几缕是散的,,显得她的脸有点脏,像是有两天没洗,她穿着一件男式的旧工作服,袖口磨得稀薄并且脱了线。她漠然地看了坐下的南下和今红,立即就扭头对着窗外。另外还有两个老头,一黑一白,黑的那个很瘦,眼睛是红的。两个都不讨人喜欢。 如同在任何地方,今红跟着南下心里就不慌张。即使去集体澡堂洗澡,也是因为南下才算闯过了心理关。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衣服,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几名赤身裸体的女人抢着用一个喷头冲洗身上隐秘的地方。滑腻腻的身体要碰到另一个同样滑腻的身体,真是让人心惊胆颤,蒸汽腾腾,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和眼睛上,气都喘不过来,像一只鸟掉进了水塘,翅膀又湿又重,怎么扑腾都飞不起来,脚下也滑,时不常就一趔趄,额头上弄不清是汗还是水。这时候南下的声音出现在岸边,她伸出一根树枝,树枝温暖地微笑:今红今红。今红循声而去,绝处逢生。 对面那个穿男式旧工作服的妇女坐得很不安,还不停咳嗽,她皱着眉头,既焦灼又茫然。火车在徐家棚站刚刚停稳,她忽地就站了起来,她双手揪着自己衣服的前襟,摇摇晃晃地往车门走去。今红说:这个人走路的样子真奇怪!忽然她听见有人喊道:“摔倒了!”又有人惊呼:“快看血!”一阵骚动。今红站起身往窗口张望,有人正在把那妇女抬到站台的一张椅子上,她身下有一摊血。有人在站台上跑来跑去地喊着什么,而火车很快就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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