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9-3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作者:吾春 页数:4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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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有基督山伯爵复仇的小说,后有肖申克救赎的电影,时不时地还能翻翻陀思妥耶夫斯基法场获赦后写的回忆、传记,聂绀弩的旧体诗、杂文,就对监狱里呆过的人产生了好奇,再加上列宁有言在先:身为男人,军队、监狱二者择其一将终身受益。于是乎,我身上那种幼稚的、不知深浅还特别冲动,总是好奇的性格就为我和这部小说作者的结识,埋下了草灰蛇线。 三年前的初夏,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四川川北监狱的平信。此前,我还真认识狱警中的几位文学青年。那帮家伙素材厚,文笔差,还毛糙,无可救药,就算我不毙,别的编辑也要毙,毕竟素材是素材,小说是小说。寄信人称他是狱人,从狱警处得知了我的名字,冒昧来信,言他写了三部小说,可否给予指教,还言他在狱中多有不便,让我和他小妹联系,稿子不日寄出云云…… 信写得文通字顺,简明扼要,尤其是字,像女孩子的手,秀气,整洁,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是体面是派头的后裔。有人说字是人的一张脸,岂止是脸,就是人的灵性。来信者称他刑期五年,已服刑一年余,还说他是学经济的,苦于监狱里相关资料收集困难,只好写小说,算是重温旧事,算是随缘。 此前上推十余年,我的生活不在状态,这种漫长的不在状态会让人颓败、低迷、迟钝,会让人心狠、心横,丧失同情心……尽管最后的那一刻,我只把吾春看成了一个隔三差五就要认识的新作者,出于敬业,出于职业习惯,我给吾春的小妹去了电话,烦请她把稿件用挂号信寄给我…… 应该是二00六年的秋天,小妹把稿子寄来了,且一下子寄来了三部小说,放在桌子上的稿子几乎和我一般高。秋天是恣意煽情,享受凋零,让萧瑟所向披靡的季节,秋天还是让耶稣遍地开花的午后,于是,我打开了吾春的小说…… 吾春的小说一是手写,二是没用稿纸,三是他几乎不知道小说的格式,不会用标点符号,甚至没有空格、断行。看他的稿子是我“诅咒”他的过程:等你小子出来,我情愿杀了你,我进去,我也不当这屁责编!他的稿子也太难改了,这么多的四川话!我能咬牙切齿地骂作者,一来情绪被激活了,二来废弃的文字感觉又徜徉归来,最终,我的兴趣落在了这部小说上。久违了的烟火味,久违了的活色生香的下里巴人的生态习性,久违了的精确精准的市民味道,以及清新扑面的川味、川音、川色、川情…… 秋天是有法象、助产庄严的季节,秋天也是征服鲜活又衍生鲜活的发源地,能在秋天读小说,舒畅地像在注视大陆板块的漂移。新时期文学三十年,“底层写作”的提出、兴起与推动,包括异议,都显得斧凿和牵强,或多或少被解构乃至扭曲。贴近底层成为作秀,变成一种讨巧的姿态侵入到叙述底层的字里行间时,许多作家都贴得生吞活剥,贴得失实失真、尽管职业作家文笔精进,胆大艺高,草根人物的塑造饱满得都可以在当代文坛的画廊里展展览,当当典型,成为“这一个”,可偏偏让人产生用力过度又见虚妄的怀疑,就像来了一群自各鱼饵的鱼,走了一帮自携猎枪的熊。总之,就是觉得职业作家笔下的“人物”不踏实,掺了什么东西似的。读吾春的小说,读到了见底的本色,放宽心的纯粹,一群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街坊邻里,这种创作,一如山泉冲流而下的活水,裹挟来了杂质,也裹挟来了清凉。真正读到了酣畅,读到了原汁原味,读到了徽醺.读到了他不仅仅着眼于以工笔般细腻而富于情感的笔调还原一个川西北小城的微观世界,还通过一个时代变革中小市民们的生活情状,揭示了都市底层的普遍生存状况…… 以前,我一直对作家身上日渐衰徽的烟火气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好小说就该是叫花鸡,用泥巴裹严实了,放在火膛里烧,你一边添柴一边咽口水……读这部小说,让我沉重的身躯有了一次松动。二○○七年一月九日,我和另一名编辑红雪在川北旺苍见到了吾春。,我是带着鲜用的单位介绍信去的,陪同他的有监狱长及十几名干警。具体说那个狱所与此相关的干警全来了,这其中还包括有文学情结的、非常有文学造诣的、向吾春提供我姓名的段科长。 真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和作者相见了。他的狱服是那一年欧洲时装界最流行的泛白的铁灰色。事实上,他进来时,我吓得不敢看他,屋子又湿又冷。我缩在黑旧的大衣中,看到他之前,先是听到一声响亮的断喝,再看到他时,他背对着我,更确切地说他朝墙面壁……那一刻,我倒吸一口冷气。满腔里涌出的都是痛楚和揪心,他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真的像绞架又高又直,可狱警们告诉我,他很刻苦,每天晚上都写到很晚……真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交给了作者一部《现代汉语词典》,一本稿纸,和他谈了小说的修改意见,谈了写小说要用稿纸来写,一字一格,谈了我一句也记不起来的一堆废话!谈了五六个小时! 事后听说我和作者的交流研讨被录了像,还听说这段录像在川北监狱放了一周有余。川北之行,让我看到了朴实而又强大的文学如何给人以力量和救赎,看到了不再空洞而富饶的写作资源和民生(底层)的修辞天地,看到了洋溢在小说中的温暖人情。当时,我对作者一无所知,只知道入狱前他是社会精英,是干部,是党员……我离开川北监狱时下雨了,冬雨凉得像冰粒,我记住了凉台上摆放着的山茶花,它们正含苞待放…… 《边街》的主题旨在表现底层小市民的生活现状。小说想要审视、透视我们周边人的生活。看似简单的朴素的呈现,却根源于作者对于人类生存困境的感受和思索。小说的品质在于认真、严谨,在于作者不知疲倦地细节刻画所构成的结实而柔软的质感以及发散出的独特气质。某种难得的众声喧哗的效果跃然纸上时,这部小说就显得热气腾腾,显得卓尔不群,成为我欣赏、我喜欢这部小说的理由。时下,有多少人真正关注和吃透底层市民的“鸡零狗碎”的生活且又真能介入其中,对这些草根人物完全本真地完成重建文学与公共空间关系的努力?说这部小说是一幅川版的“清明上河图”、一部川版的《七十二家房客》,是一本川版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过与不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者真正地完全独立于国家、政治、意识形态等公共领域之外而进行了一次有意义的针对底层市民的重塑,还原,是一次私人的、自足的、纯粹的、宽泛的、兴之所致的文学表达,是没心没肺地把底层的“浮世绘”绘声绘色绘形地展示出来了。如果说贾平凹的《高兴》的出版标志着白描可以以一当十、横刀立马地佐证或重构叙述文学样式的话,《边街》无疑用白描融入和唤醒了被遮蔽和忽略了的社会另一群体沉睡的心灵,同时也互动着读者的心灵,让我们荡涤所有蒙尘的道义,站立在善良的山岗,回望被命运放逐的姊妹兄弟…… 又是一年后的仲冬,事实上是我去川北监狱的周年之曰——二○○八年一月九日,吾春提前出狱了。生活旧有旧的桑梓,新有新的艰难,好在作者一直恪守和停留在一个严格的、合格的记录员角色扮演中,对小说平心静气地修改,修改,渐渐地,这部小说中的普罗大众,草根街邻都变成了有体温、有度量、有对照、有比较的形象,并成为传神的呼之欲出的李黑娃、张晓芳、苟胖子、佘拥军、区烧腊、谢二娃等等与我们须臾不分的街邻、坊友、旧故、老朋。 写《边街》的作者人在边缘,这话说得很扯淡,生活就是一部酷法,好像我能法外逍遥似的。我想说从没有见过鱼跃渊之乐,也从没给任何人写过序,这一次开始,还要感激作者启迪颛蒙,让我初慧人生。
内容概要
《边街》是作家用他不老的心血张扬着自己的川西风情,他让边街里的人们走在幸福的旁边,他走在生活的中间。边街是川西小城众多老街中的一条老街。家长里短,鸡零狗碎,龙门阵里几壶(酉严)茶,小戏台上嬉笑怒骂,边街里有热气腾腾的艺故人情,也有百态竟逐的悲喜人生。 在这条老街上,何猴子的米粉出了锅,李三妹的茶馆打了烊,旅美的科学家衣锦归乡,李黑娃招猫逗狗又要开了花枪……相发财的美梦总不能成真,想偷情的始乱总逃不过终弃的下场,想恋爱的兜兜转转难成花好月圆,吵吵闹闹的却一对对地开花结果显摆风光。平民百姓的闹心事,下里巴人的小算盘通通粉墨登场。 有人形容简·奥斯汀的小说乃是“茶杯 里的风波”,《边街》那在底层游走的目光,则是锱铢必较,纤毫毕查,牢笼着平凡生活的犄角旮旯,诠释着普通人生的活色生香。 《边街》的文字氧氧着一派辛酸鲜辣的痴想,浓郁过瘾而又淳补庸常。仿佛我们最原本的生存节奏。迟缓琐碎,随时跳动着浮喧的沙闹,随时流淌着静滤的暗涌。
作者简介
吾春,一九六三年一月二十九日生于四川遂宁,现居四川绵阳。
章节摘录
一 李黑娃提着裤子,从张晓芳的理发店门缝里像梭子一样,“吧嗒”一声弹出来的时候,天空刚刚麻麻发亮。 五婆婆眯缝着眼睛,提着尿罐子,也正往边街北头的茅厕里走。边走边拴裤子的李黑娃抬脚就撞到了五婆婆提着的尿罐子上……要不是五婆婆手脚麻利,赶忙把尿罐子往侧边一欠,那尿罐子里的尿就会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龟儿子,偷嘴的馋猫,谨防哪天被母耗子咬死!”五婆婆乜了李黑娃一眼,撇着嘴,咒着,走去。 李黑娃向五婆婆嘿嘿赔着笑,走到对面瘦米粉店门口,蹴下,掏出烟,点燃,猛吃了两口,伸起脖子,冲着刚把门打开的何猴子喊:“三两米粉,混浇。” 李黑娃喊叫的同时,何猴子正把一大铝锅肥肠臊子从屋里端出来。他龇着牙,把大铝锅放在了街檐边冷青的煤炉上。大铝锅一落稳,那锅里便咕嘟咕嘟冒起来哦呀呀好几个大油泡泡。霎时,几截猪大肠从那黄亮亮的厚厚的油泡泡里很不情愿地翻滚了上来。 顿时,一股浓厚的猪大肠味飘进了破晓中的边街。 何猴子揪了一把悬在鼻子尖尖上,快要掉在铝锅里的清鼻涕,“啪”地一声甩在地上。他把擤过鼻子的手在黑黢黢的围腰上揩了两下,伸进大筲箕里,抓起一把白生生的米粉,丢在漏勺里,然后放进已烧得半开的水中抖动了三五几下,提起,倒在了一个粗海碗里。接着,何猴子拿起小铁勺子,舀了肥肠和笋子两种臊子,混浇在米粉上,递给了蹴在地上的李黑娃。 几乎是同时,何猴子的婆娘四妹崽端着大肚子,把一个黑糊糊的收钱匣“哐”地一声,放在李黑娃身后的一张小桌子上。她伸着脖子问蹴在地上的李黑娃:“黑娃,昨晚上又去那个了吗?”言罢,把嘴巴向对门晓芳理发店一撅。 李黑娃挑起一大箸米粉呼哧呼哧吹了,喂进嘴里,嚼着,他没有搭理四妹崽,自顾不暇地吃着…… 嚼着肥肠的李黑娃,也是冷不丁地看见了斜对面的周铁匠,正扯开大腰裤,翘起雀儿,对着铁匠铺子门前的电杆屙尿。那尿水顺着电杆流下来,在地上弯弯曲曲地绕着弯儿,向铁匠铺隔壁的杨八姐烧菜馆和苟胖子砂锅店门口流去。 杨八姐拉开门,正要把一盆洗脸水往街上泼,那蚯蚓一样游动的尿液,就刚好流到了她的面前。 “耶?周铁匠,你那点马尿水水是不是找不到地方放啊?天不亮就翘起雀儿在电杆上乱杵?有人掰开胯裆等你去屙马尿,你偏偏要躲在缝缝里头,当缩头乌龟!”杨八姐边骂,边把盆子里的污水向电杆“哗”地一下泼了过去,吓得周铁匠来不及把那东西塞进大腰裤里,便跳起脚,钻进铁匠铺,叽嘎一声,赶忙关上了门。 周铁匠关门的时候,百米开外的李三妹刚上完茅厕,正要进门。杨八姐的说话声,让李三妹跨在门槛的脚停在了半空。她把上茅厕还没有用完的卫生纸重重地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一甩头,使劲儿跺下了脚,然后 “砰”地一声,关上了茶馆的门。 李黑娃嚼着米粉对李三妹说:“三姐,下、下午给我留一张茶桌哈,我要约几个朋友,到你的茶馆里头谈点事情。” 李黑娃的话音没落,李三妹的话便从门缝里顶了出来:“下午客满!” 讨了没趣的李黑娃吃完了碗里的最后几根米粉,仰起碗,喝干了碗中最后一口汤后,把碗递给了何猴子。他抹了把一圈红油的嘴巴,搓在手上,掏出两个一元的硬币,递给了四妹崽,同时,他把一支烟卡在了何猴子的耳朵上。 李黑娃正要转身走,何猴子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小声说:“黑娃,你和那个……要当心点哟,谨防久走夜路撞到鬼哟?” 李黑娃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米粉店对面那间门窗紧闭的晓芳理发店,向何猴子嘿嘿一笑,他拍了一下何猴子的肩膀,说:“放心,你黑哥做事,敢作敢当,脑壳掉了,不就是碗那么大个疤,算个球!话又说回来,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四妹崽接过了话:“耶,看不出你黑娃还有种哟!怪不得那个骚货那么舍不得你哦!” “你少给我放屁哈?小心生娃儿时憋死你!”李黑娃咬着牙齿,撂下话,向茅厕走去。 天仍然没有完全亮开。 到瘦米粉店吃米粉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何猴子和四妹崽两口子忙碌了起来。不多会儿,一股股浓浓的葱花味,和说不清楚是油的香味,还是别的啥子怪怪的味道,夹合在一起,慢慢蹿满了整条边街。 街左边的草药王诊所的门口,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甩胳膊、扭腰杆、转颈项,等着王驼子的婆娘金桂花,把医生王驼子用轮椅推出来,坐堂,把脉,问病,拿药了。街右边的卖肉的罗九刀正在把刚用三轮车蹬回来的几半扇猪肉,往店里的铁钩钩上挂。他把弄好了的一大筲箕猪耳朵、猪尾巴、猪小肚、猪大肠举起来,扛在肩上,要给街南头的区烧腊店上送过去。 李黑娃在街中央碰到了罗九刀,问:“刀哥,送货?”说着,递了一支烟过去,让两手不空的罗九刀叼在了嘴巴上。 等李黑娃把烟点燃,罗九刀咝咝咂了几口烟才问:“黑娃,你不是说,要给我弄一个资格的手机吗?咋个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哪,你娃娃也学会日弄人了嗦?” 李黑娃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你说啥哦,我咋个会日弄人啰!这几天也不晓得是咋个回事的,狗日的几个贼娃子,没给我送货,可能是这两天警察弄得紧,没有下到货。” “那你啥时能给我搞定哪?”罗九刀问。 “你放心,货一到,我马上就给你送过来。你刀哥吩咐了的事情,我黑娃哪敢不办哪!”李黑娃又向罗九刀嘿嘿笑了笑说道。 “那搞快点儿哈,我等着用。”罗九刀说完,扛着筲箕向街南头去了。 李黑娃走到茅厕门边,正要迈步向里走,坐在门口打着呼噜,脑壳歪倒在破竹椅子上,流着口水在守茅厕的向聋子,突然用两根指头在烂条桌上“嘭嘭”地敲了两下,咳嗽了两声,提醒李黑娃还没有交小条,桌上一块小纸牌牌上明码标价,壹毛钱的入厕费。 向聋子在敲桌子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但他那咳嗽之后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说:哼!又想赖?想都莫想! “没带零钱,记起!”李黑娃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忘记叽里咕噜自言一句:“龟儿子聋子,睡着了的耳朵,比耗子还尖!”他把头一扬,撅着嘴,跨进了茅厕。 向聋子听到了李黑娃那一句“记起”,他欠了欠坐在看上去马上就要散架了的破竹椅上的身子,摸出了卷在裤包里的一个记茅厕账的小红本本,把两根指头放在嘴里舔了舔,翻到了歪歪扭扭写着“李黑娃”几个字的那一页,拿起那支用黑胶布缠了又缠的破圆珠笔,觑起眼睛,在李黑娃名字下面已经画了好多个“正”字的后面,慢腾腾地又重重地画上了一笔。 茅厕里,苟胖子和苏瞎子已经蹴在了屙屎的格格里。苏瞎子有痔疮,他总是天不亮就第一个跑到茅厕里来屙屎,一屙就是一两个钟头,惹得由他守门的那个菜市场,一大清早就有人扯起个破嗓子乱喊,“苏大爷,苏伯伯,苏瞎哥,苏瞎子,快点来把菜市场的门打开哟,我们要进去卖菜了!”喊嗓的催他把菜市场的铁钎门早点儿打开,好进到市场里面去做生意。 李黑娃走进茅厕,看了一眼脸已经憋得青红的苏瞎子,点了一支烟,在苟胖子和苏瞎子之间的空格子里蹴了下去。李黑娃刚给苟胖子打过招呼,苏瞎子就放出了一个长长的响屁。放了屁的苏瞎子舒舒服服地松了一口大气:“哎呀呀,总算屙出来了,好安逸啊!”说完,苏瞎子的脸上立刻没有了青,只剩下舒服后的红了。 “瞎大爷,听说你那个在美国留学的儿子要回来了?”苟胖子看到苏瞎子一脸轻松之后问道。 “晓得的哟,他打电话说要回来。”苏瞎子答道。 李黑娃伸出脑壳,问:“建强大哥要回来了?” 苏瞎子答:“嗯。” 李黑娃又问:“啥时候?” “说最近。大学喊他回来上课。”苏瞎子回答。 “带洋媳妇回来不?”李黑娃把一支烟顺给了苏瞎子,笑嘻嘻地问道。 苏瞎子点燃了烟,说:“你说啥子哟?我的儿子才看不起那些像妖怪一样的洋婆娘哦!”苏瞎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连撇了撇嘴巴,把吸进去的烟吐出来,喷得老远,而且那些烟有一多半是从鼻孔里射出去的。 苟胖子把话接了过去,说:“外国女人有啥子好的?哪个中国男人去找外国婆娘?听说满身狐骚臭,全靠往身上洒香水!现在国内是‘海归’吃香,凡是在国外喝过洋墨水的,到处都争着抢着要。” “啥子海龟?!”李黑娃问,“海里头的乌龟?” “你娃懂不起,我不给你说这些。”苟胖子说话间也一连几声放出了一长串响屁。 李黑娃受了传染,也跟着放了一个响屁。他又是嘿嘿一笑,说:“是的是的,我是懂不起,外国女人娘胎里就生长起骚臭,哪有我们胖伯伯那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女儿白莲、白荷好哇?说不定哪,瞎伯伯的儿子苏建强还想念起我们白莲妹妹的,旧情难忘哦?” “龟儿子,又在给老子乱球说。”苟胖子骂了一句李黑娃。 苏瞎子没再搭腔。 外面菜市场又有人在扯起嗓子喊苏大爷开门。苏瞎子赶忙揩了屁股,提起裤子:“来了,来了!莫喊了,来了!”他答应着往外跑。临到出茅厕门的时候,他回转头来,向苟胖子和李黑娃说了一声:“你们慢慢屙哈,我先走喽。”言罢便匆匆去了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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