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1970-1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作者:张昌华 页数: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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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民国风景——文化名人的背影之二》是《曾经风雅》的姊妹篇,读者只要一看书名,便知他们同姓同宗。我希望并相信喜欢姐姐的人,也会喜欢妹妹。 记得“风雅”出版后,一位不肯明示身份的年轻读者打电话给我,说我的书是扫盲课本,说我是扫盲教师。我听之一愣,问此话怎么说。他说你写的人物我们年轻人都觉得陌生,以前我们只知道五四运动,哪知道罗家伦、傅斯年……褒乎?贬乎?我不介意,只觉得这个比喻真好玩。 感谢读者朋友的关注,“风雅”在半年内印了3次,真令我高兴。诸多师友和读者给我不少热情的鼓励、中肯的建议或意见。八十高龄的孙法理先生通览全文,为我指谬匡正,令我感动。他希望我“一路写下去”。我不敢懈怠,以“不叫一日闲过”自律,在耕耘两度春秋后,收获了《民国风景》这片旧时月色。 关于这本书的名字,有人建议我起得开放点、响亮点、刺激点,以争取卖点。在“书卖一张皮”的当今,这不失为一种攻略。我思虑再三,不敢采纳。因我笔下的人物,几乎是清一色的文人。人文关怀是他们的本务,不媚不俗是他们的风骨,温润儒雅是他们的特质,书名起得冲淡些、平和些、书卷气些或更为宜。凌志兄点拨我:既然计划以《曾经风雅》为基调,分3部写100位人物,书名在形式上何不做一个整体的构想,相互呼应一下呢?我觉得有道理,于是冠以《民国风景》。 人,自然包括伟人、名人,都不过是偶然窜入历史长河的一尾小鱼,生命的短暂与能量的微末,犹如水面泛起的一朵浪花。即令我的传主们,有不少享有百年人生,在事业上也有不俗的建树,甚而是辉煌,也不过是岁月记忆中的一个脚注,历史长卷里一枚书签而已。不过,脚注是历史学家不能忽视的,书签是可资把玩的,那浸染春雨秋霜的书签就更值得玩味了。方寸天地可窥大千世界呢! 本书写了多位民国人物,不妨依齿序摘要介绍前6位传主,有说国民党是“破毡帽”,共产党是“电灯胆”的民国元老、无政府主义者吴稚晖;敢把大勋章当扇坠,站在总统府门前,吆喝袁世凯“出来!”的章疯子(太炎);“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的诗人、书法家、国民政府检察院长于右任;傲睨万物、目空千古、骂遍同列、酗酒丧命的国学大师黄侃;即是明天要死,也要把今天该做的事做完的实干科学家丁文江;不因政治忘哲学,不因哲学忘政治,批评国民党、攻击共产党,非黑非白的张君劢。以及仁者胡适,“闲话”惹得一身骚的陈西滢,一抔黄土掩风流的袁昌英,“花落入亡有入知”的苏青,留得残荷听雨声的石评梅、高君宇等。而我要特别推荐的是写杨宪益夫人戴乃迭的那篇《“对不起,谢谢!”》。 有人质疑我专做“翻案”文章。我要说我只不过是,曾有人把汗衫说成短裤,我现在把短裤说成汗衫或修改了尺寸而已。 我努力告诫自己,决不因钩沉某人而故扬其善、故隐其恶。我只据占有的史料,力求把人物写得丰满些、鲜活些,还他庐山真面目罢了。吴稚晖一辈子玩世不恭,蒋氏父子都尊之为师。吴为联手汪精卫反共,不惜老脸向小他10岁的汪下跪,足见其对蒋的愚忠与反动。他一生3次下跪,值得玩味的是没有一次下跪是为自己!章太炎在袁世凯面前器宇昂轩,是“神”,但在孔方兄面前,他是“人”,一个未能免俗的人。于右任虽是廉政、清明的君子,诗酒风流的名士,然寻花问柳之俗亦未能免。黄侃骂人恶名在外,但他事母至孝,兵荒岁月竟背着老母的棺木颠沛流离,感人至深。丁文江致他弟弟的那封拒开后门的信,那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操雪精神,岂止教我辈汗颜!毕生为中国服务的英籍女士戴乃迭的命运,又让人感慨何止万千! 倘若本书能作为一枚小小的“书签”,夹杂在你的藏书之中,分享你阅读的一份时光,那将令我感到无限的欣慰。 我本是一个大海拾贝者。本书征引、参考了诸多前辈以及当代学人的文字资料或照片,光增了篇幅;一些传主及其家属(杨静远、陈小滢、海婴、潘乃穆、顾慰庆、郭君陵、赵蘅和陈虹等)给予大力的支持,我谨向他们三鞠躬。曹凌志先生,对拙著的创作自始至终予以密切的关注、支持;东方出版社慨然接纳书稿,赵立小姐在编辑工作中付出了许多辛劳,我向他们拱手致谢并欢迎读者、方家指正。
内容概要
《文化名人的背影2:民国风景》讲,人,自然包括伟人、名入,都不过是偶然窜入历史长河的一尾小鱼,生命的短暂与能量的微末,犹如水面泛起的一朵浪花。即令我的传主们,有不少享有百年人生,在事业上也有不俗的建树,甚而是辉煌,也不过是岁月记忆中的一个脚注,历史长卷里一枚书签而已。
作者简介
张昌华,1944年生于南京。资深文学编辑,中国作协会员,江苏省作协理事,原江苏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出版过散文随笔集《书香人和》、《走近大家》、《青瓷碎片》、《曾经风雅——文化名人的背影》等。
书籍目录
民国风景——政治圈外的吴稚晖拾趣者说——章太炎的诚、智、疯、怪一蓑烟雨任平生——官场外的于右任零缣断简话黄侃天下你我应识君——丁文江这个人非黑非白张君劢远东最美丽的珍珠——顾维钧第三任夫人黄蕙兰女士胡适三题一净土掩风流——“四级教授”袁昌英闲话西滢许广平在鲁迅生前身后自古红颜多薄命——悲情庐隐岁月的书签——苏雪林日记中的七七八八潘光旦的人文情怀大千的世界,世界的大千——张大千素描毛彦文的往事文理大师顾毓陈存仁“另眼”看名人高兰:中国诗朗诵先驱花落人亡有人知——乱世才女苏青赵清阁流芳“对不起,谢谢!”——纪念戴乃迭逝世十周年留得残荷听雨声——石评梅与高君宇被漏植的诗行——陆晶清与王礼锡共患共难,同枕同穴——陈白尘与金玲茶,不说话——我所知道的张香华和柏杨
章节摘录
零缣断简话黄侃 国学大师章太炎为“阐扬国故,复兴国学”,设帐收徒,一时黄侃、钱玄同、周树人、周作人、朱希祖、许寿裳、汪东等麇集麾下。其门徒,曾有“四大金刚”、“五大天王”之说。然章太炎在自述中认定“弟子成就者,蕲春黄侃季刚,归安钱夏季中,海盐朱希祖逖先”,仅列三人。横排竖排,黄侃总是名列榜首,且在国学上向以章黄并称。黄侃在为人为文上,也真得老师的嫡传,世称章太炎是“章疯子”,亦谓黄侃是“黄疯子”。名师高徒,二疯并峰,为中国现代文坛增添了不少趣话。仅举章黄相识为例:一说1906年黄侃留学日本,寓居章太炎楼上。某日,黄为了省事在楼上对着窗外方便,飞流直下章的阳台,两人对骂。以骂订交。另一版本是,黄侃与友人拜谒章氏,见其壁上书着东汉戴良的四句话:“我若仲尼出东鲁,大禹长西羌,独步天下,谁与为偶?”黄震愕,畏其狂,不敢亲。后读章文,惊奇其才,仰慕不已,投拜门下。 章太炎大名,如雷贯耳,路人皆知;唯黄侃行迹,世人寡闻。侍亲至孝舐犊情深黄侃(1886—1935),字季刚,祖籍湖北蕲春,生于四川成都。父黄云鹄,清末进士,曾任四川盐茶道,著名学者。黄侃系庶出,黄云鹄67岁时生黄侃,晚年得子,视如掌上明珠。黄侃幼承庭训,3岁即发蒙,读书神悟。黄云鹄在江宁尊经书院教书时,母亲命7岁的黄侃写信向父亲索家用。信末,黄侃信笔作诗:父作盐梅令,家存淡泊风;调和天下计,杼轴任其空。父见之,惊叹儿子的天才,感愧交并,和诗一首:昔曾司煮海,今归食无盐;惭愧七龄子,哦诗奉父廉。嗣后,父子诗书唱和不绝。乡人称黄侃为“圣童”,父亲告诫他:“尔负圣童之誉,须时时策励自己”。10岁时黄侃便读完四书五经,父亲把自己的藏书集于一室,上书“归学处”,以勖励。父亲去世后,每逢父亲的生日和忌日,乡风的一年三节,黄侃都要祭奠。父亲的著述甚多,黄侃未能予以刊布,深感愧疚。“今则年向四十,而先人著述,未获重刊流布,墓碑、祠主尚俱未立。此罪直擢发难数矣。”(1921.2.1,日记)他一面搜求父亲的遗稿、手泽;一面对诬蔑、攻击父亲的言论据实批驳。黄侃去世那年的5月,检视乃父手迹,忆及慈怀,不禁失声痛哭。黄侃13岁时失怙,由生母周太孺人和慈母田太夫人抚育成人。两个母亲含辛茹苦,训子苦读。母亲曾问:“汝亦知求生之道乎?”黄侃答:“读书而已。”故黄侃“遭家难而志益坚,盖感于慈教者深也。”黄侃对慈母与生母一样孝敬。1908年黄侃在日本,慈母告知生母病危,他赶回国内,“昼夜侍奉汤药。母去世,他捶胸痛哭,哀伤欲绝,竟至跌在火盆上,衣燎炙股而不知。”“1908年,黄侃亡命日本,思母綦切,梦到生母的墓茔,便请苏曼殊绘《梦谒母坟图》,自作题记,请章太炎作跋。此图黄侃随身携带,不离左右,直至终老。1922年,黄侃曾执教的山西大学来函来电,催他赴校授课。黄侃告知慈母,母忽泣然流涕。“侃心如沸羹”,“足以不饥饿,亦决不能舍弃年垂九十之母而它行。”于是,毅然辞去山西大学教席,改教武昌中华大学。某年,在京吃蟹羹,店家忘记上老母那一份,他大骂。最常被后人作为谈资的是,他迫于生计奔波于四川、东北、湖北、北京,总不忘携一具寿材同行。此棺是黄父当年在四川做官时自制,上有他亲撰的铭文:“为子有一念忘亲,为臣有一念忘君,为官有一念忘民,天地鉴察,鬼神式凭。俾尔后嗣不能载寐载兴。”黄侃认为这是先父对子孙的宝贵训诫,应以铭记。此棺其父因尺寸小未用,留给田夫人。田夫人亡后,黄侃作慈母生平事略,文末曰:“孤苦苍天,哀痛苍天!孤黄侃泣血谨述。”“报亲恩,惜身命,为儿女,作所依。”(1921.12,朔,日记)这是黄侃为人子,为人父的本旨。他一生所出子女较多,幸存者少。“所生十儿女,六者为异物。”备感凄苦。在致友人书中慨叹:“亡妻早没,子女无多。侃又中年早衰,弥增舐犊之爱。”他对子女的教育很严格,与家人团聚之时,常给他们讲家史,教做人之道,授经书典籍。当他见子女们读书不够勤奋时,疾言厉色责之。“挞念华等,以其荒嬉也,不好纸笔,唯觅梨枣。”长子念华15岁时,黄侃托友人带其到日本留学,念华不愿远行,以至哭诉。黄侃忍不住杖责。念华19岁读北大时病逝,黄侃悲痛欲绝。1928年次女念惠一岁多而殇,黄侃痛苦之至,借酒浇愁,一月内,四酒四醉。他似乎有点迷信,总觉得念惠葬得不是地方,竟费神为这早夭的小女儿迁葬。黄侃对他的手足七姐和十一妹亦关爱备至,七姐丧偶,一直寡居他家,黄侃为其养老送终,还精心培养她的后代……尊师情深,爱生意切黄侃和他的老师章太炎曾被共称“乾嘉以来小学的集大成者”和“传统语言文字学的承前启后人”。他于国学堂奥无所不窥,尤善音韵训诂,诗词文章均为一时之选。古之学者必有师。令黄侃臣服的老师有两位:章太炎和刘师培。关于章、黄的相识,还有一种说法:1907年,章太炎在日本办《民报》,一日他读到署名“运甓”(黄侃)的《专一之驱满主义》和《哀贫民》,拍手称快,即修书差人相约黄侃。两人相见,惺惺相惜,章称许黄为天下奇才,黄更为章的才学折服,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不久,黄侃母亲病重,欲回国侍奉。章太炎说:“务学莫如务求师,回顾国内,能为君师者少,君乡人杨惺吾(守敬)治舆地非不精,察君意似不欲务此。瑞安孙仲容(诒让)先生尚在,君归可往见之。”黄侃听罢默而不语。章又说:“君如不即归,必欲得师,如仆亦可。”黄侃纳头便拜,正式受业章门。(叶贤恩《黄侃传》)此后20余年,黄侃执弟子礼甚谨。在章的指点下,黄学业精进,受到章的激赏:“今汝殆一日万里也。”时人都知黄侃狂傲,“于并世老宿多讥弹,惟于太炎先生,则始终服膺无间。有议及章先生者,(黄)先生必盛气争之,犹古道也。”章也首肯此说:“(黄)性虽异,其为学一依师法,不敢失尺寸。”1914年章太炎因反对袁世凯称帝遭禁,被囚于北京东城钱粮胡同。适黄侃受聘于北大,他冒险前往探视,见老师孤立无援,十分凄苦,便以“研究学问”为名,前往陪伴,与老师共患难。数日后,警察逐出黄侃,章太炎愤而绝食。他积极与同门致信教育总长汤化龙,组织营救章太炎。并“不怕羽毛摧折”,屈居为赵秉钧的幕僚3个月,以趋缓袁世凯加害章太炎的计划。1929年章太炎60大寿,黄侃冒雨前往上海为老师祝寿。黄侃曾动容地对弟子说:“一饮一喙,莫非师恩。”黄侃不仅向章太炎问学,还以老师的为人和操守为楷模,不阿权贵,憎爱分明。章太炎本是俞樾的弟子,出入8年。因俞反对他从事革命活动,他撰《谢本师》,与之决裂。黄侃亦曾拜刘师培为师,刘曾参加“筹安会”,并希望黄侃也支持袁世凯称帝,黄侃目道:“如此等事,请先生一身任之。”学术是讲究传承的,但黄侃没有墨守师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黄侃对章氏的《声韵略说》就提出过具体的批评。章的小学著作《文始》是吸收黄侃意见写成的,《新方言》亦曾得到黄侃的襄助。章太炎也坦承:“(黄)虽以师礼事余,转相启发者多矣。”章太炎的《新方言》出版,专请黄侃作《后序》,足见他对黄的赏识。黄侃病逝,章太炎悲痛不胜,竟号啕大哭:“这是老天丧我也!这是老天丧我也!”后,又为黄侃撰墓表,颂其懿德。刘师培(1884—1919)是黄侃在章太炎宅上认识、订交的。刘师培因失节无人理睬,一度在家赋闲。黄侃向北大校长蔡元培荐刘,蔡对刘曾附袁的不端行迹有虑,拒绝。黄侃竭力劝争:“学校聘其讲学,非聘其论政,何嫌何疑?”蔡终被说服。故黄、刘一度在北大成为同事、朋友,过从日密。刘师培患肺病多年,一日言谈中,流露出自己“四世传经,不意及身而斩”的遗憾。黄侃力慰“勿虑无传人。”刘说:“诸生何足以当此!”黄侃问何人能继君之志。刘说:“要能有你这样,我就传授之。”黄侃立马跪拜“愿受教”。次日,备香案,宴同行,当众叩头行拜师大礼。世人不解,黄、刘文名相当,是友人,且刘只大黄两岁,怎突变为师徒?章太炎也惊诧,问黄侃:“季刚小学文辞,殆过中叔,何遽改从北面?”黄侃直言:“余于经学,得之刘先生者为多。”“民八年之冬,刘先生病重,自知不起,叫人请黄先生来,摸索一册手抄本,交于黄师说:‘苦心二十余年,仅得有此,此学非君不传,君其保之。’”黄侃拂袖北大时,刘师培正处弥留之际,他十分难过,“以跪地表示谢恩。”(刘太希)刘师培泣曰:“我一生当论学而不问政,只因一念之差,误了先人清德,而今悔之晚矣。”(陶菊隐)刘去世后,黄侃撰《先师刘先生小祥奠文》,情文并茂,以“慰我悲情”。黄侃又将刘师培的墓志铭拓片装裱后挂于书室,“朝夕面对,如见师恩”。黄侃历任北大、北女师大、武昌高师、中央大学等校教授,在教学上的逸闻曾盛传一时。大家称他是“三不到”教授,即刮风不到,下雨不到,不高兴不到。他脾气大,好骂人。有一次,他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他骈文作不过李审言,经学赶不上皮锡瑞,何必自负。他收阅后大发雷霆,疑惑是我们那班学生写的,于是在上课时,大骂十日。”(武酉三)黄侃很讲究师道之尊。“我叔父叫我去拜他为师。礼节是到他家,用红纸套封装十块大洋,还得向他磕头。我本不愿意磕头,但是先叔说:‘季刚学问好得很,不磕头,得不了真本领。你非磕头不行!’我出于无奈,只得去季刚师家。季刚师一听我去了,便叫到上房里坐坐。我把红封套取出放在桌子上,说明拜师的诚心,跪下去磕一个头。季刚师便说:‘从这时起,你是我的门生了。’”(杨伯峻)“在课堂上讲书,讲到一个要紧的地方,就说,这里有个秘密,专靠北大这几百块钱的薪水,我还不能讲,你们要我讲,得另外请我吃饭。”(冯友兰)在中大上课时,他只管讲课,一向不布置作业。期末考试又不肯阅卷打分。教务处催逼,他给处里写一纸条,上书“每人八十分”5个大字。……上述都是他的弟子们的回忆,是真实可信的。世人往往以此讥诮黄侃。然而,我们也应正视黄侃“为人师”的另一面。所谓“不高兴不到”,大多是他与人斗气未消,不想带着情绪去上课。他在日记中有记载:有“日课”、“改定日课”;且自责“荒课”、“缺课”、“旷课”、“未如课”。可是,临终前几天,他的鼻衄病已很严重,气喘病又发作,甚而连饮食也难以下咽,却仍然坚持去上课,说:“饭可不食,书仍要讲。”匿名信一事,据武酉三回忆,黄侃在班上大骂十日后,无人应答,黄侃自知骂错了对象,便向全班同学道歉。武氏又说,黄先生上课,学生不敢问,他疑心学生有意跟他捣乱,不过课后去问,他倒很客气。倘若到他家中请益,他更客气,还会亲敬你纸烟,和你无话不谈。至于磕头拜师,黄侃认为是一种传统礼教和诚意,他曾告诫年轻人:“我的学问是磕头得来的,所以,我收弟子,一定要他们一一行拜师礼节。”在课堂上卖关子,那可视为授课艺术,也显示他的睿智和幽默。“每人八十分”,判分凭印象盖木戳之类,当年名教授们往往如此,显示一种不屑琐杂的名士风度。黄侃确实“狂”,即在自谦中也透着自信。在武昌与学生刘博平谈话时,嘱刘在他身后不必刻印他的诗词,意下是小学和经学可以传世。刘问诗文为何不可以刻。黄说:“你知道骨牌戏吗?如果没有‘天九’则‘地八’未必不可制胜,然而终究是‘地八’而已。”刘问“天九”在哪里,黄说:“古人亦取去矣!”黄侃有虚怀。他对门生程千帆说:“我讲小学比较‘自如’,讲经学,拿着书还怕讲错。”黄侃在东北大学与曾运乾先生切磋学问获益后,一到北京,下火车便让儿子打着灯笼到学生陆宗达家。陆以为有什么要事,吃了一惊。黄侃兴奋地说:“我在东北见到曾运乾先生与他深谈两夜。他考定的古声纽中,‘喻’纽四等古归‘定’纽,‘喻’纽三等古归‘匣’纽,这是正确的。我的‘十九纽说’应当吸收这一点。”他治学严谨,连小小的句逗也不放过。“侃所点书,句读颇有误处,望随时改正。”(1932年6月致陆宗达信)并举例说明。他能以愚自处,是他认为“中国学问如仰山铸铜,煮海为盐,终无止境。”黄侃认为“治学第一当恪守师承,第二当博学多闻。”他有两句名言:“《汉书》都不会背,教什么书呢?”可见他腹笥丰盈。另一是:“五十岁前不著书”。他以自己做学问的谨严之风,劝学生们“要打好基本功,不要骛外,要耐心于久坐下苦功。”“先生并告诫我不要轻易在报刊上发表文字,一则学力不充分,一则意见不成熟,徒然灾梨祸枣,遗人把柄,于己无益,于世有损。”(殷孟伦)他把朱熹的两句话写成楹联送给学生:“旧闻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此外,黄侃尤注重对学生的品行、节操的培养,“先生固富具民族意识者,平时恒以顾亭林、黄梨洲之节操勉励学生。”(陆恩涌)爱国青年汪楚宝(汪东之弟)是共产党员,被驻徐州的国民党司令刘峙逮捕,汪东闻讯求黄侃营救。黄侃当即写信令其侄耀先往见司法院长居正,后终获释。另有李俊民,大革命时期在湖北因事革命活动被捕,也由黄侃出面找当时的湖北省长肖耀南保释出狱。“刻苦为人,殷勤传学”。这是黄侃赠陆宗达的8个字。黄侃当年的弟子范文澜、罗常培、陆宗达、徐复、程千帆、潘重规和黄焯等后来都在自己的领域卓有建树,自成一家。“死而不亡者寿。学有传人,亦属死而不亡。”傲睨万物名士风流黄侃一生漂泊,一生为国故招魂。晚年定居南京,1935年在九华山筑量守庐,自号量守居士。典出陶渊明诗《咏贫土》:“量力守故辙,岂不寒与饥?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量守故辙者,法度也。黄侃在治学上恪依师法,不失尺寸,无异可非;在生活上诗酒风流,有“癖”:嗜书,嗜酒,嗜骂人;在人际上,因自视甚高,狂傲不羁,骂遍同侪,有“疵”。然明人张岱曾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值得玩味。关于治学,前文已述,不复。在生活上,黄侃不亏待自己,烟酒玩乐皆善。他自言:“平生友朋游宴之乐,金陵为最。”除学界友人外,居正、于右任、丁惟汾、叶楚伧等名流都是座上客。乙亥重阳节,他抱病与弟子侄辈登游南京鸡鸣寺豁蒙楼,触景生情,忆起李后主的《却登高文》,赋诗一首:秋气侵怀兴不豪,兹辰倍欲却登高。应将丛菊沾双泪,岂有清尊慰二毛。西下阳乌偏灼灼,南来朔雁转嗷嗷。神方不救群生厄,独佩萸囊空自劳。两天后,黄侃西去,此诗成了他的绝笔之作。于私生活上,“黄侃在原配王夫人生前,即与黄绍兰同居,并产一女。在王夫人逝世不久,又与彭欣草率结合,后长期分居,彭氏滞留天津。”(司马朝军、王文晖,《黄侃年谱》)1923年,黄侃在武昌高师与大三女生、女儿的同学黄菊英相恋。黄家以“同姓不婚”拒绝。黄侃填《采桑子》词示情: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计他生,谁信他生?缥缈缠绵一种情。当时留恋成何济?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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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名人的背影2:民国风景》作者张昌华,资深文学编辑,中国作协会员,江苏省作协理事,原江苏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出版过散文随笔集《书香人和》、《走近大家》、《青瓷碎片》、《曾经风雅——文化名人的背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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