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凶猛

出版时间:2009-5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阎连科//王朔//王安忆|主编:李小林//肖元敏//程永新  页数: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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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收获》文学杂志社,座落在上海市巨鹿路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院门口有一间收发室,这间收发室,很可能是中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一间收发室,没有一个收发室像它这样深刻地介入中国文学的历史,尤其在网络时代以前,许多对当世以及后来产生重大影响的文学作品,就是混迹于堆积如山的邮件中,从这里辗转到编辑部,等待编辑们的辨识。很多年中,从邮局、收发室、到编辑部、印刷厂,再回到邮局,组成了一条隐秘的循环线路,像链条,周而复始地转动,使文学同时获得了力量和速度,经过它的转动,中国文学就不可能再停留在原处。在文学界和读者心中,巨鹿路675号那座花木深处的西式洋楼,不仅是一家高品质的文学加工厂,更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圣地。  《收获》的历史,早已超出它的自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进入作家们的回忆录、创作谈,甚至各种版本的文学史中。进入中国当代文学史可能有许多条路径,但每一条路径最终都会抵达这里。它是中国文学地图上一个最为显著的地标,如果我们有起码的公正,我们就不可能无视它的存在。这不仅是因为它拥有非凡的资历——早在1957年7月,巴金和靳以就在上海创办了这份杂志,到1979年以前,它一直是新中国唯一的大型纯文学期刊,它发表的作品,诸如《创业史》(柳青)、《茶馆》(老舍)、《山乡巨变》(周立波)、《野火春风斗古城》(李英儒)、《上海的早晨》(周而复)、《杂色》(王蒙)、《美食家》(陆文夫)、《烟壶》(邓友梅)、《人生》(路遥)、《人到中年》(谌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张贤亮)、《三寸金莲》(冯骥才)、《我爱比尔》(王安忆)、《麦秸垛》(铁凝)、《虚构》(马原)、《极地之侧》(洪峰)、《活着》(余华)、《妻妾成群》(苏童)、《信使之函》(孙甘露)、《顽主》(王朔)、《迷舟》(格非)、《枣树的故事》(叶兆言)、《年月日》(阎连科)、《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池莉)、《奔跑的火光》(方方),《东藏记》(宗璞)、《务虚笔记》(史铁生)、《秦腔》(贾平凹)、《平原》(毕飞宇)、《额尔古纳河右岸》(迟子建)等,无不代表着中国文学的最高水准,更重要的,它所呈现的,不仅仅是作品,更是标准、原则、精神,它们通过那条永动机一般的隐形链条,得以确认、延续和发展。无论在言说空间受到贬抑,还是在物质主义甚嚣尘上的年代,《收获》始终如一地传布着文学的真理,把《收获》视为一面旗帜,应不为过。尤其在今天,欲望的盛行是每一个人必须面对的事实,文学家也不例外,欲望几乎已经成为人们的唯一灵魂或灵魂的主要部件,在欲望的强大压力下,文学开始变得手足无措、内分泌失调,唯有《收获》的高贵、坚定和沉着没有丝毫改变,它证明了文学在这个益发冷酷的世界上仍然可以有尊严地生活。这是中国文学应有的气质,但在这个时代里,它却成为一个奇迹。  这使我们有必要认真打量这本杂志的历史。我曾有过以这本杂志为研究对象写一本专著的愿望,试图通过《收获》的个案,剖析中国近半个世纪的文学史和精神史,但因时间、精力所限,始终未能如愿。编选这套丛书的动议,起于2007年,《收获》创刊50周年的时候。对那些曾经影响过我们的作品进行分梳、整理、编选,我们看到的绝不仅仅是杂志本身,所有经历过的岁月都会附着在纸页上呼啸而来,它是一部回忆之书,一部史书,它见证了文学的传奇和我们自身的奇迹,它同时也是一部未来之书,因为它给我们希望。这唤起了我这位出版人的职业冲动,一种无法言喻的激情,使我在2007年春天,开始主持这套丛书的编选工作。我们通读了《收获》50余年的全部作品,尽可能选择那些既影响过时代,又不受时代的局限,具有某种超越性的作品,这是我们权衡弃取的重要标准。当然,由于篇幅的限制,或者由于版权方面的原因,有些我们很想收选的作品,最后不得不割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但无论怎样,在历经两年反反复复的出版过程之后,这套丛书终于在2009年的春天面世,为此,我要感谢《收获》文学杂志社所有同仁的支持与合作,当然也要感谢出版者的努力。我曾经试图去掉“50年”这一时间界定,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因为我已不再把它视为一个具体的数字,而是一种象征,是对中国文学半个多世纪的艰辛而漫长的旅程作出的精确概括。  如果用物质主义者最擅长的比喻,我想,我是触及了中国文学的银行中一笔最珍贵的款项。我毫不怀疑,它会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救助我们。

内容概要

《动物凶猛》介绍了:动物凶猛,叔叔阿姨大舅和我,老旦是一棵树,接受于无限透明,潜性逸事,迷幻花园,我爱比尔,没有语言的生活,年月日等等。

书籍目录

动物凶猛 叔叔阿姨大舅和我老旦是一棵树接受于无限透明潜性逸事迷幻花园我爱比尔没有语言的生活年月日

章节摘录

  动物凶猛  王朔  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困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地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  我很小便离开出生地,来到这个大城市,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我把这个城市认作故乡。这个城市一切都是在迅速变化的,房屋、街道以及人们的穿着和话题,时至今日,它已完全改观,成为一个崭新、按我们的标准挺时髦的城市。  没有遗迹;一切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在我三十岁后,我过上了倾心已久的体面生活。我的努力得到了报答。我在人前塑造了一个清楚的形象,这形象连我自己都为之着迷和惊叹,不论人们喜爱还是憎恶都正中我的下怀。如果说开初还多少是个自然的形象,那么在最终确立它的过程中我受到了多种复杂心态的左右。我可以无视憎恶者的发作并更加执拗同时暗自称快,但我无法辜负喜好者的期望和嘉勉,如同水变成啤酒最后又变成醋。  我想我应该老实一点。  她的容颜改变得如此彻底,我看到她时完全无动于衷。那天我去火车站送一位至亲,在软席候车室等候进站时,视线恰与她的目光相遇。她坐在斜对面的一排沙发上,目光随着一个正在地上跑来跑去独自玩的小女孩移动,小女孩跑到我脚前的皮箱边,于是我们相逢。  她手托腮五指并拢几乎遮住了口、鼻,两颊瘦削如同橄榄,一双眼睛周围垂褶累累,那种白色的犹如纸花的褶皱。  纯粹是由于视野内景物单调,那个活动着的小女孩产生了难以抗拒的牵引力,我的目光再次投到她脸上,我发现她刚才注视我的那一眼仍在持续。  那是探究的凝视。  小女孩跑到她身边,娇声娇气地说话,她的回答低得几乎听不清,由于拿腔捏调摹仿孩子式的语调而嗓音失真。她把遮住脸的手放下,我移开视线.确认这是个陌生人。  这时,我一直留心注意的候车室门上的电子预告牌打出了我们等候的那次列车的检票通知。  我站起来,拎着箱子陪同那位至亲走出候车室。  在上行的自动扶梯的人群中,我忽然想起她似乎是谁。我不动声色,继续前行,把我那位至亲一直送到车上,在月台上深情地看着站在车窗内朝我微笑的栩栩如生的她,直到火车开走。  我在通往站外的地道中边走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当我犹豫不决地再次出现在软席候车室的门口时,她和那个小女孩都已不在了,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神色怆然的女军官。  十三天后,我去参加一个中学同学的聚会,当一个个陌生男女走进那个房间.笑容满面地彼此握手,特别是听到其中某一个人叫出我的名字,我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感受。我和几个男人聊得很多,我知道他们是我过去的好朋友。有人提起一些往事,很有把握地描绘我当时的神情、举止和爱好,而我对此毫无印象。我对自己能清晰地保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中感慨不已。主持聚会的一个同学高声对大家说:“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随着一个个名字的道出,蒙尘的岁月开始渐渐露出原有的光泽和生动的轮廓,那些陌生的脸重又变得熟悉和亲切。很多人其实毫无改变,只不过我们被一个个远远地隔离开了,彼此望尘莫及,当我们又聚在一起,旧日的情景便毫无困难地再现了。  那个苍老、憔悴的女人当年有一张狐狸般娇媚的脸,这张脸不会使人坠入情网却颇能挑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非分之想。我只是到后来,多年后才开始欣赏此类相貌的女子。当时她对我毫无吸引力,我长期迷恋那种月亮型的明朗、光洁的”少女。  我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因为那时候她总是和米兰在一起。  七十年代中期,这个城市还没有那么多的汽车和豪华饭店、商场,也没有那么多的人。  除了几条规模不大的商业街,多数大街只有零星几间食品店和百货铺子,不到年节,货架上的商品也很单调,大多是凭票证供应的基本生活用品。街上常见的是四轮驱动的军用吉普车和一些老式苏联、波兰轿车。  上班上学时间,街上只有一些外地出差干部在闲逛,连公共汽车、无轨电车都乘客寥寥。热闹的场面只在特殊的庆祝的日子能看到,游行的群众队伍把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  城里没什么年轻人,他们都到农村和军队里去了。  那时我十五岁,在一所离家很远的中学读初三,每天从东城到西城穿过整个市区乘公共汽车上学。这是我父母为了使我免受我原来的一些坏朋友的影响所采取的极端措施。我原来就读的那所中学过去是所女中,自从开始接受男生入校后便陷入混乱,校纪弛废。为了不受欺侮,男孩子很自然地形成一个个人数不等的团伙。每日放学,各个团伙便在胡同里集体斗殴,使用砖头和钢丝锁,有时也用刀子,直到其中一人被打得头破血流便一哄而散。这场面使得所有正派的学生父母心惊肉跳。  我感激我所处的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学生获得了空前的解放,不必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的知识。我很同情现在的学生,他们即便认识到他们是在浪费青春也无计可施。我至今坚持认为人们之所以强迫年轻人读书并以光明的前途诱惑他们,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到街头闹事。  那时我只是为了不过分丢脸才上上课。我一点不但心自己的前程,这前程已经决定:中学毕业后我将入伍,在军队中当一名四个兜的排级军青,这就是我的全部梦想。我一点不想最终晋升到一个高级职务上,因为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些占据高级职务的老人们是会永生的。  一切都无须争取,我只要等待,十八岁时自然会轮到我。  唯一可称得上是幻想的,便是中苏开战。我热切地盼望卷入一场世界大战.我毫不怀疑人民解放军的铁拳会把苏美两国的战争机器砸得粉碎,而我将会出落为一名举世瞩目的战争英雄。  我仅对世界人民的解放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父母把我和我的战友们隔离开来,从那所充满活力的学校转到一所死气沉沉的学校——这所新学校是当时全市硕果仅存的几所尚能维持教学秩序的学校之一——我会感到多么无聊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在新学校中很长时间没找到同志,后来虽然交了几个朋友,但我发现他们处于老师的影响之下。我是惯于群威群胆的,没有盟邦,我也惧于单枪匹马地冒天下之大不韪向老师挑衅。这就如同老鼠被迫和自己的天敌——猫妥协,接受并服从猫的权威,尽管都是些名种猫,老鼠的苦闷不言而喻。  我觉得我后来的低级趣味之所以一发不可收拾,和当时的情势所迫大有联系。  我那时主要从公共汽车上人们的互相辱骂和争吵中寻找乐趣,很多精致的下流都是那时期领悟的。  当人被迫陷入和自己的志趣相冲突的庸碌无为的生活中,作为一种姿态或是一种象征,必然会借助于一种恶习,因为与之相比恹恹生病更显得消极。  我迷恋上了钥匙,从家里、街上和别的同学那里收集到了一大批各式各样的钥匙,并用坚韧的钢丝钳成了所谓的“万能钥匙”。先是合法地把自己家的各种锁一一打开,为那些钥匙锁在家里的朋友们扶危济困,后来就开始未经邀请地去开别人家锁着的门。  我喜欢用一把平平常常的钥匙经过潜心揣摩、不断测试终于打开那种机关复杂的锁。锁舌跳开“嗒”的一声,那一瞬间带给我无限欢欣,这感觉喜爱钓鱼的人很熟悉,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攻克柏林战役的苏军老战士也很熟悉。  钥匙难道不是锁的天敌么?  从这一活动中我获得了有力的证据,足以推翻一条近似真理的民谚: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实际上,有些钥匙可以开不少的锁,如果加上耐心和灵巧甚至可以开无穷的锁——比如“万能钥匙”。  我发誓我仅仅是开锁并不是做贼。在我溜撬的短暂生涯中,我没拿过价值十元钱以上的物品,即便拿也纯粹是出于喜爱并非贪婪。那时候人们都没有什么钱,那些现在被认为是必不可少的家用电器当时闻所未闻。  我常去光顾的学校前的那片楼区大都居住着国家机关的一般干部,家里多是公家发的木器家具,连沙发都难得一见。我印象里最阔气的一家,大概是个司长,家里有一台老式的苏联产黑白电视机,那种木壳子的。我的确想了一下将其搬走,随即便产生了一个念头:这是犯罪啊!  我可以作证,当时除了有一些政治品质可疑的干部,贪官污吏凤毛麟角。  那些楼房从外表看都是一模一样的,五层,灰砖砌就;内部陈设也大同小异,木床、三屉桌和大衣柜、书架,新式一点的是米色油漆,老派的便是深褐色。  上班时间,那些楼房常常整幢空无一人,我便在那些无人的住宅内游荡,在丰人的床上躺躺,吃两口厨房里剩下的食物,看着房间里的陈设,想象着在这里生活的都是些什么样儿的人,满足呢还是失意。  有几次我甚至躺在陌生人家的床上睡着了,直到中午下班,楼道里响起入语  我有把握不会被人擒住,那时人们在上班时间从不溜号,而且因为几乎不丢失什么东西,也没引起人们的警惕。  我走前有时还替过于邋遢的人家打扫一下房间,把未来得及叠的被子叠好。  我的文学想象力就是在那时得到培养的。  在这片楼区的旁边还有一片属于少数民族的回民聚居的平房,我从不去那儿。  我的故事总是在夏天开始的,夏天在我看来是个危险的季节,炎热的天气便人群比其他季节裸露得多,因此很难掩饰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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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物凶猛》由王安忆等著,在世间所有虚妄的追求都过去以后,文学依旧是一片灵魂的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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