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日本

出版时间:2009-1  出版社:陕西人民出版社  作者:渡边京二  页数:360  译者:杨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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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看日本:逝去的面影》是一本多年以前就成为日本知识分子话题的书。此书一出,有些人指责它“陷入了对昔日日本的乡愁”、“把过去的日本说得什么都好”,著名电视主播筑紫哲也读过以后也曾动情地感慨:“它告诉我们,在我们生活的近代之前,有一个被我们扼杀、灭亡的文明。为这样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籍热泪夺眶而出,我是生平第一次。”中国文学研究家井波律子也盛赞它是一部力作:“打破了既有的阴郁的前近代观,将日本近代失去的东西,从根本上重新加以审视。”松本健一说渡边京二“仿佛是从魔箱里一件一件把异邦人的日本见闻记掏了出来”。“文化还活着,文明却死了。”这就是渡边京二用整本书告诉人们的。“一个文明灭亡了,身为只此一度的有机的富有个性的文明灭亡了。”人们狂热地扑倒在新生活方式上的同时,却无意间堕落成了一种文明的杀手。那么,是谁抛弃了日本,是谁对日本见死不救?他所使用的文明概念,是“具有历史特性的总体生活方式”,它确立于18世纪初,贯穿于整个19世纪的日本古代生活方式,正可以以“江户文明”或“德川文明”相称。他认为,日本近代历史,正是始于对这种文明的扼杀和葬送。所有的人都可以承认扼杀和葬送是历史的必然,甚至也看到其中的进步,但是,如果我们不追问被灭亡的是什么,那么想从本质上追根溯源地探求这段历史的真正意义根本就是徒劳的。而其实正是那个时代的一些外国人,敏锐地洞察到近代日本是在前代文明消亡基础上构建起来这一个事实。渡边京二便从明治初年的西方人撰写的日本见闻记中,摘录了有关那一时期生活细节和感受的描述,来阐明自己对江户文明的思考。渡边京二出生于1930年,他是一位思想史家,写过不少思想史的著作。《渡边京二评论集成》中收入了他的《日本近代之逆说》《小东西的死》《荒野上的彩虹》《隐蔽的小径》,近作还有《日本近世的起源》《江户幻景》等,所著《北一辉》还曾获得第33届每日出版文化奖。从他的著作中,不难看出他对江户时代前后表现的日本文化的固有性的强烈关注。在日本泡沫经济崩溃的当口,这本书受到学界瞩目,当然也不是偶然的。然而,我却宁可把这本书首先当做西方旅行家游历江户的漫游记的集萃来读。我们不妨暂时丢开那些关于日本前近代的先人为主的议论和断语,来一把“先感受,后评判”,跟随那些初次登陆的洋人,去看一看江户街道上玩耍的孩子,听一听那里普通人的哭笑和叹息。这些外国人,对于描写江户街道上那些可爱的孩子的确是不吝惜笔墨。登陆当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些放风筝、甩陀螺、骑竹马、玩纸牌的男孩儿和女孩儿,而且注意到他们手中的玩具都是那么精致。在有些人看来,父母对孩子的放任,是父母没有尽到应有责任的体现,而卡廷迪克却认为这是卢梭式的自由教育,阿礼国更是感到“日本孩子实际上还保留着英国孩子因近代教育而失去的优点”,就是说“日本孩子是自然的,他们可以充分享受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各种娱乐。”今天的不少日本人读到这本书,不由得感叹,为什么再也看不到那些街上成群结队的快乐玩耍的孩子了。即便偶尔也能看到那飞起的风筝和跳起来的毽子,而那天空,也不是那无忧无虑的天空,那吹动羽毛的风似乎也失去了那份儿欢快。那时的儿童教育,后来有人称之为“无意识教育”,恰给了儿童成长有益的空间。而孩子的生活折射的却是大人的生活,他们的追求,他们的生活压力,还有他们精神上各种东西摆放的位置。这是一本研究跨文化的好书。西方人看日本,日本人借西方人的眼睛来看自己,而我们呢,不是可以通过这些来看看西方人的眼光,看看日本人的姿态吗?渡边京二这本书写在20世纪末期,今天的我们完全可以从不同文化对话和相互理解的角度来重读它。对于中国,西方游客也写过不少书。最近北京图书馆出版了耿舁、李国庆主编的《亲历丛书》,关于西方中国观的研究也正方兴未艾,将这些和他们对日本的观察放在一起来读,我们就有了更宽的视野。上世纪80年代到过日本的中国学者,左看看东京的高层建筑,右看看京都的禅院古寺,就不禁感叹日本是一个既猛烈追赶先进文化,而又善于继承自己的传统文化的国家,就这个题目做文章的专著也不止一部。日本几十年在保留传统文化上所倾注的心力,比起当时的我们,的确是要大得多。动态的是古装游行,古代仪式的复制表演,各种各样的仿古秀;静态的是博物馆建设,什么江户京都博物馆,江户建筑博物馆等,都使人们就像回到数百年前,身历其境地体会昔日的文化。服装、用品、仪式,甚至可以复制得比原汁原味的东西更为娱乐化,更适应于消费,然而其时对陌生人的信任和亲热、邻里招呼就来相助的情意、兄弟间毫无芥蒂地对饮畅叙、街巷孩童成群嬉闹的尽兴,以及松心悠闲的心境,那种不同于今日的满足感,那些无形无影的东西,却是难以复制的。一些是随着社会结构的变迁,罕见踪迹了;又一些随着家庭结构的变化,所剩无几了。吹走了就是吹走了,也许永远不会有“归去来”那一天了。然而,有些却是可以培育的。是的,当时人们的感受和生活的细节,是无法再现的,这些只能通过阅读来弥补。而渡边京二正是从幕府末年赴日的欧美人写的日记、手记、游记和文化著述中爬梳材料,借助于西方人独特的眼光,来让我们了解这些感受和细节的一个方面。日本有句俗语:“明天刮明天的风”,这样说也意味着今天的风不同于昨日的风。但是有一股大风,却是刮了将近一百五十年。从1869年明治维新算起,明年就是整整一百四十年了。这股风,就是欧化之风,就是追逐欧洲文明之风。这股风,把日本刮成了经济实力排名世界老二的强国,这股风也刮进了人们的头脑:西方有“先进国”,西方文化是“先进文化”的意识,算是根深蒂固了。风这么大,刮走的东西也不算少。渡边京二的这本书,就想来一番盘点:刮走的虽然一去不返,至少不要刮得人们连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一切唯“风”是听。《诗经·匪风》首章:“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风烈车疾,大道在后,回顾来路,却又隐隐感到失落。似乎这首诗,和渡边京二写作此书的心境有某些合拍之处。“豹变”是日语中也有的一个词,而且时常见到有人用。它出自《易经》“君子豹变,小人革面”,是说君子在适应时代变化而改变自身。不过,在文化创造中,有时“留住”比“送走”更主要。我们见惯了令人头晕目眩的“豹变”,而做好一件事情,不仅需要“豹变”,而且需要坚持。有时孤独的坚持比轰轰烈烈的豹变,可能需要更艰辛的付出。日本明治维新取得成功,人们的印象中只有那些追赶新风的“志士”,而实际上那些被视为守旧的人们,也曾兢兢业业地做过传承文化的事情。由于他们的坚持,精美的漆器、精致的茶具和一整套礼仪才传至今天。当然,他们的贡献,离开了那锐意求新的时代风潮也会大失其色或许也可以说,因为这样两类人各自执着于自己的所爱,才使得日本文化有时能呈现新旧并茂的斑斓。身为思想史家的渡边京二毕竟目光犀利,他并没有把这些西方人见闻的材料写成一本狭隘的日本人论之类的书,不过,他身在庐山,也有时难免不见真面目。明治时代开始的“脱亚入欧”,有多方面的含义,从内外文化关系上说,很主要的内容就是“脱汉入欧”吧。从日本明治前后文化结构上看,这一点就看得很清楚了。而在这本书中,这一点几乎没有提到。江户时代到明治初期。也有中国人写下的旅日游记。他们又以别样的眼光,描写了当年的日本人和日本文化。钟叔河先生主编的《走向世界丛书》就收进过一部随西船渡日的中国人写的游记,以及王韬在明治初年写的《扶桑游记》等。就是在1879年何如璋《使东述略》《使东杂咏》之前,也还有戴明世的《日本风土记》、陈其元《日本近事记》、李圭的《环球地时新录》等,他们都笔录下了对江户文化的感受。他们的目光自然与西方人大不相同。我们最好将这些书也放在一起来读读。这些清末撰写的游记,写于明治初年的,像署名“四明浮槎客”的《东洋神户日本竹枝词》,不免对新的变革不屑一顾,而写于甲午战争之后的,则多把日本当成维新的楷模。不少作者都关注到汉文化在这一时期的变化,而这恰好是渡边京二此书有意回避的部分。不过,从今天已经整理出版的清末人的日本游记来看,数量并不多,或许还有一些没有被发现,或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从已经整理出来的看,对日本的观察大多比较粗略。最有名的当然是黄遵宪的《日本国志》,但此书多侧重于对日本历史文化的整理,而不是江户生活的细节。在黄遵宪还没有来得及对现实改革深入思考的时候,便已经调离日本,在他旅居他国对日本有了新的理解的时候,却没有机会重返东瀛细看昔日江户了。从这个角度讲,《看日本:逝去的面影》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冲淡了黄遵宪的遗憾。本书多次提到张伯伦的《日本事物志》,而张伯伦于1873年赴日,1911年才离开,他把自己这部百科全书式的《日本事物志》称为“古代日本的墓志铭”。张伯伦和那些清末带着对远方绝国的好奇心和“取经”心理的官员不同,他们不像王之春的《谈瀛录》、姚鹏图《扶桑百八咏》那样对火车、电报和法院感到新鲜,也不习惯用类似竹枝词和笔记、日记混杂的方式记述见闻,更没有像傅云龙《日本图经》修史补志那样专注于文字材料,而是把目光更多地投向浴场的男女,肩头挂着婴儿的母亲,乃至妇女着装的色彩等普通人的日子。也就是说,观察日本文化的惊异感,虽然都是西人和清人走进日本文化的前提,但这种惊异感却有着不同的内容。对于明治维新,史书上载录的是彪炳史册的豪迈壮举,而把那些日常生活的细节留给了普通人的记忆。今天我们无法从他们那里找回衣食住行、喜怒哀乐的感受,那么那时的照片、文物和各种文字材料,便成为我们想象和重新体味的凭据。渡边京二这部书不仅是一部逝去文明的咏叹调,而且具有比较文化的意义。诚如作者所说,幕末到明治初期来日的欧美人正是因为当时日本文明与他们本身迥然不同,才会不由自主地充满好奇和惊讶地将它们记录下来。“他们通过发现异文化,更深刻地领会到西洋文化的特性,并通过两种文化的对比,对自身文化进行反省。”“异国趣味主义将目光投向那些不熟悉的琐碎生活细节,也正因为如此,它能够再现对一种文明真真切切的感受。”渡边京二通过这些见闻录,要阐述的是自己对江户文明的思索。他的目光,游动于巨视和微视之间。一方面,他申明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单个独立的现象,而是这些现象联系起来的有着特殊意义的总和。“并且只要所谓文明指的是该意义上的整体构架,那么即使在摩天大楼上继续祭祀稻种,即使茶道的宗师长生不老,这些表象也不过是作为一个部分镶嵌在现代文明中罢了。”另一方面,他又一再强调那些细节的意义,特别是外国人眼中的细节,提醒人们外国人见闻的有趣之处,正体现在具体而生动的细节,而不是那些笼统概括的结论。指出外国人那些或许因感动、或许因错觉而产生的“偏颇记录”,才使古老的日本文明的奇妙特性得以鲜活生动地呈现,甚至说,如果不了解日本文明那时具体状态以及逝去的历程,我们是无法理解近代的含义的。渡边京二所说的,和我们习惯的热衷于整体把握的习惯有些相左。细节就是细节,抵不上呼风唤雨的号令;感受就是感受,也比不上叱诧风云的行动。然而,即便是成为过去的细节、趴在纸上的感受,有时也让我们不能忽视它们。试想,车人无序,塞车堵路,监控寡效,是大都市的细节,而当因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数成十成百叠加的时候,细节还能仅是细节吗?相反,路遇微笑,多奉礼让,时有援手,是出门的感受,而当这种感受化为心底暖意的时候,就会给怨气、怒气甚至绝望一个刹车的机会,感受还仅是感受吗?比较文学研究者不能放弃细节和感受,是理所当然的。细节和感受不是政治家的改革蓝图,却是每个人每天的生活。细节和感受正是本书的武器。怪不得有评论家不无夸张地说,读过渡边京二的书,就仿佛自己变成了江户人,而又自由自在地往来于江户时代和现代;还有批评者说“自己也想写一本同样的书,受到本书的冲击,一边读,一边嫉妒的感情不能消散,敬服于著者见识之高”(石川英辅《小说现代》,1999年9月号)。说来西方人写的谈论日本文化的书,其实也并没有逃过了国人的眼睛。民国时期,小泉八云关于日本文化的著述便被翻译了过来。不仅西方人写的和清末人写的游记有很多可以相互印证的地方,而且有些日本见闻录的西人作者,还留下了他们游历中国的观感。尽管渡边京二描述西人记录的时候,也戴着自身的眼镜,但也不妨拿来与《亲历中国》中的相关书籍做一番比较。几年前,在为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人文日本新书》的序言中,我曾经说:“对于我们邻国的文化,我们需要有深度认识”。研究日本文化,离不开描述它,而日本文化可以说是身边最难描述的文化之一。全面了解对日本文化方方面面的见解,才有可能提升识判这种文化的精准度。我们很难简单说清楚,明治初年,当政客和军人翻着个儿折腾的时候,普通老百姓是以怎样的心态来接受现实的,社会又是怎样在看似相对平稳的状态下度过各种危机的。了解了这些,说不定为观察今天的日本也多一个视角。不管西人“日本有穷人,但并不贫困”之类的概括是否得当,至少告诉我们,将中国和日本这两个邻国遇事就简单类比的做法常常是靠不住的。本书的可读性,不单在于它所赢得的赞誉,更在于它受到的批评。至于它是否像评论者所说的能“从过去照射出什么是近代日本”,那就还是交给读者自己去判断吧。

内容概要

  《看日本:逝去的面影》这部可以称得上是近代日本社会志的著述里,著者对日本这个令欧美人颇感讶异的异文明国家,通过“和睦与礼节”“裸体与性”“女性的地位”“孩子的乐园”等章节对近代日本的生活特征作了非常好的整理和解说,并用简单易懂的文字将它们记述下来。正如著者自己所强调:我所生活着的现实是历史积淀下的日本。不管好坏,在人类所拥有的世界中,我们都不得不参与其中。  《菊与刀》是西方人看日本的杰作,他们的碧眼中,日本是一个唯美与尚武极端统一着的国家。而日本人自己又是如何评价这种观点呢?日本思想史家渡边京二在搜集、查阅了大量幕末至明治年间来目的外国人记载的基础上,以自己独特的视角,为我们解读了形成日本民族这种错综复杂性格的深刻原因。  这《看日本:逝去的面影》为我们客观全面地了解日本人、了解日本文化打开了一扇窗。

作者简介

作者:(日本)渡边京二 译者:杨晓钟渡边京二,日本著名思想史家,出生于1930年,在中国的北京、大连长大。写过多部思想史的著作,《渡边京二评论集成》中收入了他的《日本近代之逆说》《小东西的死》《荒野上的彩虹》《隐蔽的小径》,近作还有《日本近世的起源》《江户幻景》等,所著《北一辉》还曾获得第33届每日出版文化奖。

书籍目录

第一章 文明的幻影第二章 快活的人们第三章 简朴与富裕第四章 和睦与礼节第五章 多姿多彩与充盈丰溢第六章 劳动和身体第七章 自由与身份第八章 裸体与性第九章 女性的地位第十章 孩子的乐园第十一章 美丽的自然风光与和谐的社会秩序第十二章 生灵与宇宙第十三章 信仰与祭典第十四章 心灵的篱笆墙后记平凡社文库版后记共鸣是理解的最好方法

章节摘录

第一章 文明的幻影此时,我正致力于描绘一幅以近代日本为主人公的故事画卷,这个故事始于一种文明的消亡。日本近代可以说是在活生生地斩断了与古代日本的制度、文化遗产的血脉相连后构建起来的,对这一陈旧的常识性观点我想已无须赘述。然而这种斩断所意味的一种独特文明的消亡以及它所包含的种种含义,我们不能说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岂止是足够,我们不是都还对近代日本文明只是同一主体换上了时代新装(而其实质并未改变)这一事实深信不疑吗?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我们都天真地以为,所有近代文明的变迁不过是日本文化这一主体在不同时期一脉相承的演变而已。事实上我们俗称的江户文明或德川文明作为只有一次生命的有机体已经寿终正寝了。该文明确立于18世纪初,贯穿了整个19世纪,它只是一种古代日本的生活方式罢了。明治时期著名的日本问题专家张伯伦(Basil HallCha.mberlain,1850~1935)曾赞叹道:“那时(1750年至1850年)的日本是独特的、画卷般的社会”。文化不会灭亡,民族固有的特质也不会消失,它们只是会改变。而文明,即具有历史特性的总体生活方式,是会消亡的。倘若我们把在某一特定宇宙论和价值观的基础上构建起来的,有独特的社会结构、习惯和生活方式,与自然万物生灵息息相关,并且通过包括餐具、服饰用品、玩具在内的器具反映出来的总体生活方式称之为文明的话,那么我们祖辈18世纪初至19世纪的生活就无愧于“文明”之名。那么它是何时消亡的呢?当然,这不是能确定具体年代的问题,也无此必要。不过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不论这一文明在昭和年代初期是否还隐约闪烁着余晖,至少到明治末期它已经消亡了。而告诉我们上述事实的,实际上正是来自异邦的观察家们的著述。不论他们以怎样的笔触来描述日本近代经历的跌宕起伏,事实终究是不会改变的:这段历史始于对一种文明的扼杀和葬送。所有人都可以承认扼杀和葬送是历史的必然,甚至也看得到其中的进步,但是,如果我们不追问灭亡的是什么,不,被灭亡的是什么,那么想从本质上追根溯源地探寻这段历史的真正意义根本就是徒劳的。敏锐地洞察到近代日本是在前代文明消亡的基础上构建起来这一事实的,其实是那个时代的外国人。张伯伦于明治六年(1873)来日,明治四十四年(191 1)离开日本。他在为1905年的《日本事物志》第五版所作的序言中这样写道:“笔者要反复强调的是:古代日本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崭新的日本”。这不仅仅意味着时代的变迁,或是日本的变化,而是一种文明的寿终正寝。因此他将自己的作品《日本事物志》称为古代日本的“墓志铭”。“古代日本已经死去。处理尸骸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埋葬。……这本拙论,就相当于所谓的墓志铭,不仅颂扬逝者非凡的美德,而且那些不尽如人意的不足.之处也一并记录在案”。日本近代登山先驱威斯顿(Weston,1861~1940)也在大正十四年(1925)出版的《寻访不为人知的日本》一书中写道:“明天的日本在物质上的进步与革新看起来要远远胜过今天的日本,在这个意义上,应该可以肯定日本将成为更富强的国家。可是要想回到从前质朴单纯、美丽如画的国度是绝不可能了”②。“质朴单纯、美丽如画”的描述当然也包括了自然景观,威斯顿是将日本阿尔卑斯介绍给欧洲的人,正如英国商人克洛(ArthurH.CrOW,生卒年月不详)于明治十四年(1881)攀登木曾火山时,一边感叹“这个未曾被人类破坏的天外美景”,一边也为将来某一天这里会有新修铁路,游客纷至,宾馆林立等变化而叹息,威斯顿也一定屡屡为如画美景遭到破坏的事实而像克洛那样扼腕叹息吧。当然,威斯顿的叹息不仅仅是为了美景遭到破坏,更重要的是风景中有人,以及由人构建起来的生活。“质朴单纯、美丽如画”包含的首先应该是交织在风景中的生活情趣吧,而这种情趣已经永远地消亡了。克洛在木曾的山里看到了令他无法忘怀的景象。在那个叫须原的小村庄,日暮时分,村民们“结束了一天酷暑难当的劳作,领着孩子在村里唯一的马路上聊起家常,享受着傍晚的清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潺潺地流过道路中央,年轻的姑娘们“三三两两你追我赶地抱着木桶跑向洗衣服的地方,她们要打来河水沐浴”。孩子们忙着捉迷藏,就连身背着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小孩子的小女孩也不例外。看到“这个小小的社会沉浸在和谐融洽、温馨幸福中”,克洛十分感动。这是发生在明治十四年的事情。威斯顿作为传教士首次踏上日本的国土是在明治二十一年(1888),克洛在须原看到的生活情景到那时应该仍随处可见吧。  当然,张伯伦、威斯顿是在亲眼见到古代日本几近消亡时写下上述内容的,而早在幕府时代末期,那些远道而来的外国人就已经预感到了这种变化。例如,哈里斯(Townsend Harris,1804~1878)在安政三年(1856)9月4日的日记中写道:“严肃的反省——变化的先兆——新时代无可置疑地拉开序幕,日本会迎来真正的幸福吗?”这一天正是下田玉泉寺的美国领事馆挂起“这个帝国(指日本)最初的领事旗的日子”,这一记录可以说是一个绝好的例证吧。此时的哈里斯刚踏上日本国土不过两周时间,他预感到了这个国家将要发生根本性的巨变,但对巨变中可能失去的东西尚未有确切的判断。然而就在两年后,他对在下田靠岸的英国额尔金使节团的一位舰长表示了他的担心。他在向日本人致以“热忱由衷的礼赞”的同时,认为“欧洲文明和异教信仰将破坏这个在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方面近乎完美的生存体系,总之,如果无法一开始就提供一种可替代的体系,那么悲惨的境况和革命的纷乱就将在这个国家长期持续下去”。对此,他也表明了“自己想为之贡献一己之力的满腔热情”。休斯根(Henry Heusken,1832~1861),一个有才干的翻译,一直追随着哈里斯。他在同当时江户幕府官员持续交涉通商条约的安政四年(1857)12月7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这个让我刚刚开始萌生怜爱的国家啊,现在的进步真的有益于你们的文明吗?我赞美这个国度中人们朴素的习俗和毫无矫揉的纯真。看到这个国家的富饶,听到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看不到一丝悲伤、感受不到丝毫痛苦的我却……哦,神呀,我无奈地发现,眼前的幸福情景正在渐消渐远,西方人正在给他们带来莫大的罪恶”。   此时的休斯根正在同当时的幕府官员进行着通商条约的谈判。他对日本已经有了一年零两个月的观察,因而上文绝不单单只是游客落俗的感伤。同样,长崎海军讲习所的教育队长卡廷迪克(Huiissen van Kattendi{ke,1816~1866)1859年回国时也已经在长崎生活了两年多,对这个国家的生活有了充分的认识。他曾感叹道:“我曾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一定要让我回来这里,再次亲眼见到这片美丽的土地。可是,一想到这个得到上天厚爱的国度今后将遭遇不可预知的灾难,我的心就被恐惧紧紧攫住,眼前一片黯淡”。他确信自己要带到这个国家来的文明要“优于日本自古以来所传承的文明”。可是,这种文明“果真会带来更大的幸福”吗?对此他毫无把握。卡廷迪克率领下的荷兰海军教育队的随队医生庞贝(Pompe vanMeerdervoort,1829~1908)认为强迫日本打开国门,是一种硬闯入一个国泰民安的社会,“一举将其社会组织和国家机构的相互依存关系捣毁”的恶劣行径。教育队回国后,他仍留在长崎生活至文久二年(1862),亲眼见证了开国后日本人的堕落,他感慨万千。这种文明的破坏连一个叫鲁道夫(Fr.Aug.1uhd6rf,生卒年月不详)的货物装卸工都预感到了。他曾在安政二年(1855)来下田的普鲁士商船上工作。“日本人迈出了决定命运的一步。可这如同将自家房屋的基石搬掉一块一样,不久整个墙壁都会轰然崩塌,之后日本人将被瓦砾埋葬”。异邦人预感到并很快亲眼目睹了古代日本文明之死。不仅仅是各种制度、文化遗产、景观的消失,而是一个血脉相连的有机生命体——一种独特文明的消亡,我们必须再次明确这一重要事实。张伯伦称之为“古代日本墓志铭”的《日本事物志》是一本类似于日本百科事典的读物。正如他在1934年第六版的序言中写到“不得不删除已经索然无味的条目”那样,自该书第一版出版(1890)以来,在四十多年的岁月中已经有若干“日本事情”消失了。而另一方面,只要稍微翻看一下按英文字母排列的目录,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自第一版出版以来的相当一部分有当时日本特色的事物仍保留至今。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单个独立的现象,而是这些现象联系起来的有着特殊意义的总和。并且,只要所谓文明指的是该意义上的整体构架,那么即使在摩天大楼上继续祭祀稻神,即使茶道、花道的宗师长生不老,这些表象也不过是张伯伦称之为“年轻日本”的新文化复合体,即作为一个部分镶嵌在现代文明中而已。文化犹存,文明已亡。曾经熟悉的拍羽毛毽游戏已不同于当今新年里所见到的,曾经飞舞在江户上空的风筝也已同今天东京的风筝形同神异。贯穿于这些个体之中,并赋予其特殊意义的相关背景已有了巨变。就如同搭建积木,新搭建的图样已经完全不同于过去了,而将作为新图样的一部分残留下来并被重组的旧痕迹称之为传统是多么无意义的错觉啊!

后记

一直以来有个愿望,想以近代日本为主题写一个长篇。这个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为何会在心头萌生,其中的原委我现在都记不清楚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曾在一个名为真宗寺的寺院里,以日本近代史为题开设过讲座,估计这个想法是从那时开始有的。讲座从1980年10月开始至1985年5月结束,每月两次,一共讲了110回。就在那期间,已成故人的苇书房社长久本=三多先生曾跟我谈起过想把我的讲演稿集结成书的事。当然,我并不想把讲给聚集在寺院里的年轻人的内容都原封不动地写进书里。我想写的是有关昭和这个时代的事情。之后,我便开始在《暗河》杂志上以《逆说昭和》为题发表连载,期问因为各种事由曾中断过。我所说的昭和是指到1945年以前的时代。不管怎么说我成长于那个时代。1980年我50岁了,即便是为了对自己这一辈子的生存意义有个释怀,我觉得也必须对那个时代进行一番剖析。这个念头已经在我心中酝酿了很久。另一方面,对近代这一人类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时期的渐行消逝,在当时是有目共睹的。19世纪80年代的日本后现代主义思潮盛行,而这种思潮在我看来,都是打着后现代的旗号,实际上却还未弄明白近代业已完结的意义,属于超现代的言论。近代这一人类史阶段的完结虽说使我们具备了回过头来客观审视日本近代这一过程所具有的意义的条件,但超现代价值观下的日本近代解释反似更加肆虐横行。自1982年起,我以客座讲师的身份,在熊本短期大学讲述《日本文化论·西洋文化论》,这使我有机会通读幕末一明治初期外国人写的日本观察记。他们描绘出的古老日本的姿态是那样的新鲜,迫使你不得不思考对日本而言近代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一问题。如果要探究昭和时代的意义,就必须首先要探究近代开国的意义,搞清楚开国以前这个国家的文明样态。也就在那个时候,我体会到了石原莞尔说的要把佩里当做第一证人传唤到远东军事法庭的含义。久本三多先生知道了我想以日本近代为主题,写一个长篇的故事的想法后,一直期待要亲自出版此书,现在将第一卷交由苇书房刊印也是为了履行与故人生前的这一约定。同时,我的愿望最终能够得以实现,也多亏了与我有着三十年多年交情的首藤宣弘先生竭尽全力的支持,特在此明记,聊表谢意。本书的第一稿自1995年起连续两年在由首藤宣弘先生担任主编的《周刊经济学家》(每日新闻社)上连载。如果没有首藤先生的厚意与鞭挞,恐怕迟钝的我至今还犹犹豫豫埋头于浩繁的文献中吧。《周刊经济学家》连载完相当于本书的“序章”“第一章”之后,“第二章·德川的和平”连载到中途时中断了。原因是原打算一年要写完的部分,逾期四个月仍未能完工。本想要连载发表本书的“第一部”,但写出来的就连预想的三分之一都还不到。如果在此讲述我的故事全貌,恐怕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断定一共要写多少卷。想着那就写到1945年为止吧。但一想到自己的年龄,这恐怕也会成为笑谈。因为我没有想过要写一部通史,所以就把题目定为《日本近代素描》,但是要讲述幕末的故事,那就不得不对德川时代有个概述,而要讲述德川幕府时期的事情,又必须追溯到室町时期,如此一来,故事究竟有几卷,何时完工等等就都没有了明确的计划。当然,由于我动笔比原计划至少晚了十年,所以,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说,即使最终只写完了最初的数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前面已经说了,这一卷是将《周刊经济学家》上连载的“序章”“第一章”整理成书的。但是稍作修改,结果就比原先连载的量多了一倍。因为此前就没有把它写成通史的意思,所以可以把这一卷当做独立的作品来读。我的《日本近代素描》不是一个连续的整体,在我的构思当中,每一卷都是独立成书的。在这一卷中,我充分利用了尚未翻译成日文的英美人的著作。这多亏了大学图书馆所提供的便利的服务。在此,对熊本大学附属图书馆情报服务课的诸位朋友的尽力帮助表示深深的感谢,对借给我绝版原著的各大学图书馆,虽然在此不能一一列举他们的名姓,但还是要表达我诚挚的谢意。对在研究马科莱伊方面给予我指教的北原佳奈子女士,同时,对不辞辛劳地寄给我拉法吉、阿诺德在杂志期刊上登载的论文的北泽荣先生也深表感谢。我还要感谢以三原浩良社长为代表的苇书房的各位朋友,他们忍受着我这个怪僻的作者的牢骚,认真细心地从事着繁琐的工作。还有山田雅彦、梨佐夫妇,如果没有他们两人具有献身精神的贡献,我的这个工作是无法完成的。最后我想在此说明一下外国人访日记的翻译情况。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那些欧美观察家的记述,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内容有的也很单薄,但我的介绍着墨却很多,因为在这些人的记述当中,包含了很多有关开国后不久的很珍贵的证言,例如,霍斯本、乔治·史密斯、特伦逊、提利等人的记述,杰弗逊的著作也很有可读性。另外,有一些人的主要著作尚未有日译本发行,阿诺德的在日游记没有日译本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培根的主要著作也未被翻译成日文,巴德的巨著也没有完整的译本,福琼的作品还需要重新再译……期望本书为能对改变此种现状多少有些帮助。作者1998年6月

媒体关注与评论

  为这样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籍热泪夺眶而出,我是生平第一次。  ——日本著名电视主播筑紫哲也    《看日本:逝去的面影》打破了既有的阴郁的前近代观,将日本近代失去的东西,从根本上重新加以审视。  ——中国文学研究家井波津子    《看日本:逝去的面影》仿佛是从魔箱里一件一件把异邦人的日本见闻掏了出来。  ——日本著名评论家、作家、历史家、思想史家松本健一    自己也想写一本同样的书,受到《看日本:逝去的面影》的冲击,一边读,一边嫉妒的感情不能消散,敬服于著有见识之高。  ——作家、江户文化研究者石川英辅

编辑推荐

《看日本:逝去的面影》在日本一年内十次重印,亚马逊五星级重点推荐。《看日本:逝去的面影》告诉我们,在我们生活的近代之前,有一个被我们扼杀、灭亡的文明。为这样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籍热泪夺眶而出,我是生平第一次。  ——日本著名电视主播筑紫哲也《看日本:逝去的面影》打破了既有的阴郁的前近代观,将日本近代失去的东西,从根本上重新加以审视。  ——中国文学研究家井波津子《看日本:逝去的面影》仿佛是从魔箱里一件一件把异邦人的日本见闻掏了出来。  ——日本著名评论家、作家、历史家、思想史家松本健一自己也想写一本同样的书,受到《看日本:逝去的面影》的冲击,一边读,一边嫉妒的感情不能消散,敬服于著有见识之高。  ——作家、江户文化研究者石川英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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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56条)

 
 

  •   书是不错的,关于日本文化,写得很有深度。翻译太差了。。。看着真累
  •   在一大堆杂乱和矛盾的材料堆积中,读书的乐趣荡然无存
  •   寫得不甚客觀個人覺得過於主觀純唱讚歌弄得我不能作為參考
  •   不是日本当代文化 是逝去的文化 买回来才发现
  •   今年年初,出了一本叫《看日本:逝去的面影》的书。反响还好。现在已经加印了三次。挺欣慰。这书的作者是个日本人,叫渡边京二,据说是个思想家。他的思想深邃与否,其实,并不是我要出版这本书的动机。当初相中了这个选题,是书里太多的记录了日本江户时期的原生野趣;另外,还有一个本不足外道的理由,很私密。有个叫筑紫哲也的日本人说了一句话。“为这样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籍热泪夺眶而出,我是生平第一次。”我喜欢这个灰发、庄持的日本老人。他流的泪,有感染。我信他。
  •   有个别朋友很反感日本东西,但我觉得日本不少地方有古老中国的影子,我总是多一份包容来看待日本。
  •   日本是一个需要冷静下来仔细看的国家。
  •   像是散文,每页都有多余没用的注解。
  •   书应该是好书。但是翻译得很差劲。完全是机械的翻译。让人很难接受。
  •   有一点深奥,需要好好研读。
  •   有些晦涩 类似于科学著作
  •   挺厚的一本书,开始以为是日本艺术方面的,拿到之后发现它更适合想要全面了解日本文化的朋友们封面很好看,内容挺全面的,不过要他想大家,这是文字类丛书啊,里面是黑白的,图片也是黑白的哦~~
  •   张见识一些,内容越往后看越没趣
  •   内容看不下去,罗哩罗嗦写到结束还是那些。
  •   好厚,质量好,特价买的,超值~
  •   还没有看呢,据说不错!
  •   本书今天刚到,还没来到急看里面的内容,但是书的质量和价格和合理,最近在搞低价。加以大家可以购买。
  •   质量肯定是没得说了,内容也很好,看的不但是日本的过去,也有对自己文化的思考
  •   东西很快就受到了,流程一路下来很好!还是说东西本身吧,简直有点贱卖的感觉,但是东西本身却很不错,不成比例的东西,看到了就买了它吧!!!而且东西本身我就很想看,很值得一看!
  •   我是在看《南京大屠杀》后才想要看这本书的,虽然作者一直强调本书并不是赞歌,但看后更加矛盾为何前后并不长的时间,一个民族国民心理会如此变化。一个适宜小精灵居住的地方vs一群扭曲的屠刀~矛盾的日本~
  •   极好,值得读极好,值得读
  •   了解不同的日本人
  •   书很好,值得阅读和购买
  •   有点深奥,看不下去这种比较理论的书
  •   这特价的书也太旧了吧
  •   有益于了解日本的文化 日本人性格等的形成
  •   所有的逝去都没有什么不同
  •   质量很好,还木有看呢,觉得应该不错
  •   帮同事买的,据说内容比较充实。
  •      初次看这本书其实是图书馆借来,粗略看了一遍,没有太多的记忆,后来在网上看到有此书卖,价格惊人的低廉,只需14块而已,因为读过,且印象颇佳,就收藏了。
       第二遍看的时候,有一篇关于描写明治时期苦力生活的文章引起了我的注意,里面谈到了如何为“苦役”,我们一般理解,苦役就是繁重且工资低廉的体力活,可事实上苦役是做一些自己不情愿的事情,也就是精神上的折磨。那个时代的日本人,工作效率极低,基本要花大部分时间在唱歌,吹牛上,可因为这是一种社会现象,老板也就没有办法了。这让我想到了如今社会的大部分人为了所谓的“买房”“购车”“成家”...而不惜放弃尊严去做那些往往自己能力所不及的工作,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或许我们有时候就是太不懂得享受生活了。
       此书里写了不少日本人以前的或许可以称之为美德的品行,除了可以作为研究中日文化的资料,其实也可以引起我们的深思,如何为生活。
  •     如果没有《菊花与刀》这部书,我不会知道美国有个叫鲁思·本尼迪克特的文化人类学家;如果没有《看日本:逝去的面影》这部书,我也同样不会知道日本有个叫渡边京二的思想史家。他们的专业领域离非专业人士显然是比较远的。然而,他们都利用自己的专业背景,写出了专业人士和非专业人士都喜欢的畅销书。
       《菊花与刀》是西方看日本的杰作。《看日本:逝去的面影》(以下简称《面影》)原名为《碧眼看日本:逝去的面影》,基本内容也是西方看日本,不过在这个层面上,渡边京二作为日本人,又对其进行了再一次的审视和梳理。
      
       《面影》上世纪末在日本出版后广受欢迎,多次再版,并成为日本知识分子的热门话题书。近年国内多家出版社引进出版,其中陕西人民出版社的版本封面优美、装帧精致、文中附多幅插图,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版本。
      
       如果说《菊花与刀》研究的重心在于“文化”,那么可以说《面影》研究的重心则在于“文明”。“文化”与“文明”是两个容易混同的概念,在某些语境下,二者确实也是可以互换的。或许,我们从二者所对应的英文更容易分辨出其中的差异。文化——culture;文明——civilization。Civilization是在civil这个词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显然,文明是与居民、居民的生活方式、生活形态相关联的,是一个倾向于具象化的概念。而文化是一个倾向于精神内涵的抽象化概念。按照渡边京二的界定:文明是具有历史特性的总体生活方式,因此,文明是会消亡的。但逝去的是文明,而文明所孕育出的精神内涵则会披上新文明的外衣而得以传承,这便是文化的传承。一个民族的特性,便是基于这样的历史积淀之上。
      
       《面影》中所引用的材料全部是西方人在日本的见闻录,时间范围大致是德川幕府统治末期至明治维新之前。也就是说,本书所研究的是日本在近现代化之前的古代文明形态,也就是确立于18世纪初,贯穿于整个19世纪的古代日本的生活方式,也可称之为江户文明或者德川文明。
      
       为什么回顾日本江户时代的文明,必须也只能借助于“异邦人”(主要是欧美人)的证言?一般来说,属于本国文明的特质的东西,身在其中的人们通常视其为理所当然,所以记录很少。对某种文明的异质性的发现,往往需要借助于异邦人的眼睛。异邦文明中那些迥然不同于他们自身文明的东西,使他们深感讶异、深受刺激,所以才会满怀好奇地将其记录下来。
      
       由于这些来自西方的记录者,在记录的当时几乎都并非出于理论研究的目的,因而内容多专注于日常生活细节和个人感受,难免局限于细部,难免浮光掠影,也难免有错觉和幻像的成分。这一点,正是被相当一部分日本知识分子所诟病的依据。
      
       对此,渡边京二提出了中肯的见解。“异国趣味主义将目光投向那些不熟悉的琐碎生活细节,也正因为如此,它能够再现对一种文明的真真切切的感受”。在此基础上,他又申明,“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单个的现象,而是这些现象联结起来所能提供的具有特殊意义的总和”。正因为那些细节摒弃了笼统概括和整体把握的旧有的研究习惯所容易导致的空洞、贫乏,即使这些细节由于记录人因为感动、错觉等而难免偏颇,也无法否定,它们确实使古老日本文明的奇特性得以鲜活生动地呈现。
      
       可以说,利用鲜活生动的细节和个人化的感受,来展示古代日本民众的生活方式,正是该书的特色,也是吸引不同读者的武器。正因为此,一部专业著作获得了鲜见的可读性。
      
       该书一共分为14章,夹叙夹议,并配有多幅精致的插图,其中不少为当时游历日本的欧美人所画。
      
       从内容上看,最具可读性的是“快活的人们”、“裸体与性”、“女性的地位”、“孩子的乐园”、“信仰与祭奠”等章节。
      
       在我以往的意识里,日本是一个个性偏向于阴郁的民族,大概不少人与我有同样的感觉,不知道这是完全的误会,还是日本的国民性格在近现代化的过程中确实变得阴郁起来了。
      
       总之,在欧美人的记录中,展示出的是一种快活、知足、乐观的古代日本民众的面貌。“没完没了地逗乐、打诨、捧腹大笑”。“女人们笑呵呵的,精神头十足,快乐爽朗,满面桃红。像弹药包般背在身上的和服带子让她们看起来机敏利落、惹人喜爱。” “在山形县的一个村子里,女人们看到我热,立即取出扇子为我扇了整整一个小时。问她们收多少钱,得到的回答是一分也不要。” 江户人还具有特别天真的好奇心,“爱看热闹的群众围住旅店(外国人所住的),有人爬到隔壁的房顶上,孩子们则爬到围墙上,甚至把墙都推倒了。” 一位外国人在神宫寺投宿,半夜惊醒,一看,原来是四十个左右的日本男女将房间的纸拉窗卸掉,一声不响地盯着熟睡的他观看。
      
       关于江户庶民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书中举过这样一个例子:江户有一年遭遇很大的火灾,大片的房屋被烧毁,人们逃出来,聚集在街道上观看大火,几乎没有咒骂,也没有哭天抢地。这边火还没有完全熄灭,那边已经开始叮叮当当准备盖新屋了。
      
       与《菊花与刀》一样,《面影》中也提到日本等级制度的森严,而且江户时代是中央集权的幕府专制统治。但是,下层民众却活得很快乐,享有很大的自由,这是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关于儿童的教育,大概是该书中最能唤起普通读者共鸣的部分。几乎所有来到江户的西方人,都会不遗余力地描写大街上那些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子。放风筝、甩陀螺、骑竹马、玩纸牌。孩子们玩得忘我,不管不顾,不惧车马往来。而所有的车马遇到街中央玩耍的孩子,都会小心翼翼地绕行。遇到太小的孩子,车上的人会下来,将孩子抱到路边,再继续往前走。西方人的眼中,日本就是“儿童的乐园”,孩子们得到充分的自由和快乐,而且在这方面,穷家和富家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他们所受的都是“卢梭式的自由教育”。
      
       《面影》中译本共31万字,其中有一大半的篇幅被这样生动、细致的记录所占据。作为普通读者,完全可以将其当做西方人游历江户的漫游记来阅读,在轻松阅读的同时,还可有些零星的专业的收获。而作为专业人士,在品味和理解作者的审视、分析的同时,紧张的神经亦可被那些生动的细节所调节,使学习过程变得不再枯燥。
      
       虽然我们知道,任何一种文明都必然有它的阴暗面,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的阅读,书中所复现的牧歌一般的江户文明的面影,都无法不撩动我们内心深处的某种乡愁,对已逝古老文明的乡愁。
      
       毋庸置疑,日本的近现代化过程是在扼杀田园画卷般的古老的江户文明的基础上进行的,这是日本富国强兵立于西方之林的历史必然。“拨着思乡的弦,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引自笔者早年的诗句),这几乎是所有乡愁者的共同姿态。对于已逝文明的回顾,也是如此。但是,在“向前走”的同时,经常“向后看”一下,总归会有一些积极的反思和借鉴意义。
      
       而作为东方文明体系的我们,看一看、想一想曾经深受汉文化影响的我们这个邻国的过去和现在,会同样具有积极的反思和借鉴意义。
      
      
  •     不管过去如何,都平静得面对,这是种勇气.作者平和地记录日本,平和得对待外人对自己国家的评价.笔下的日本,作者并未经历过,但可以慢悠悠得读资料,分析评价,确实不容易.
  •      谁认为日本人曾经纯朴善良,曾经幸福知足,谁可能就会背负满身骂名。这种情况不仅仅出现在中国,匪夷所思的是,这也出现在日本国内。在左派思想主导下,日本知识分子的主流日本史观是批判的,否定的,提到“日本”,大多数日本历史学家鄙夷的表情不一定会比我们中国人少。这确实是个很奇怪的现象,现在的日本估计是当今世界上最羞于公开表达爱国观点的国家,一旦公开地表达,很容易被排斥而站到了右翼的行列里。其实真实情况远远比这要复杂得多,简单的左右划分,难以评估日本现今的思想潮流走向。
       对于怨恨难平的中国人,我们不妨将之看做一个作孽过多的民族恶有恶报的现世反应。
       怨恨过后,静下心来,仔细阅读这本好读的人类学著作,会发现工业文明之前的日本人确实非常纯朴善良,乐天知足,在一个环境得天独厚,气候怡人的田园岛国里,悠然自得,不紧不慢,享受着外人看来难以置信的农耕文明成果。观察日本人的外国人,都是步入工业文明,饕餮之欲难求的西欧列强代表,有外交官、军官、商人、教师、传教士等,作为资本主义侵略和染指农业文明的马前卒,带着血红眼球的贪婪前来,却被这片东亚仅存的农业社会净土所震撼、启迪、洗礼,最后发出由衷的赞美和深刻的反思。
       本书的素材,来源于这些西洋人的述职报告、笔记、素描,多亏了他们所受的高素质教育和敏感的特质,从踏上日本列岛开始,他们就细心观察日本农业社会与西欧工业社会存在的任何一个细微差别:渔民和农民率真纯朴的本性让带着枪炮和不平等条约而来的西洋人汗颜,所到之处都是礼貌盛情的款待;整洁干净的习俗让日本人无论来自任何阶层都看上去清清爽爽,住所一尘不染,完全不同于东方国家随处可见的脏乱差恶习;不同阶层之间的人和睦相处,礼貌相待,从来不见吵闹斗殴,骂街闹事的事件;简朴的生活习惯和内敛的审美习俗,使得日本人即使最底层人间的日常用品都素雅精致,不失品位;亲近自然的天性和对四季的敏感,让整个国土一尘不染,城市有如一个巨大的庭院。
       森林茂密,郁郁葱葱,花草遍地,千姿百态,山川秀丽,河海隽美,百姓幸福,西洋人眼中看到并通过本书呈现日本,就是这样一幅日本19世纪前半期,明治维新之前令人羡艳的田园诗歌面貌。这是一个不被工业文明污染的文明,尽管被曾经黩武的武士阶层统治,但其实尚武的人早已典藏武器,娇柔得只懂风花雪月;这还是个干净清爽,秀丽无比的文明,比起阿拉伯人、印度人、中国人,他们清洁识礼,和睦共处;比起物欲横流,到处烟尘和工厂,劳工阶层粗俗贫困的欧洲,这简直就是人间最后一片净土。
       观看这片净土,欧美人反思自己,开启了近代人类学的起源和另一种人类生存的途径;观看那逝去的文明,和作者一样的日本人,反思近代化究竟给日本带来了什么,究竟带来的是幸福,还是灾难;通过观看这个给自己造成莫大伤害的邻居的前世面貌,中国人或许可以发现,无论在前世还是今生,我们和这个邻居的差别究竟何在,这差距是不是依然明显地在拉大呢?!
      
  •     日本的美不在于书中描绘的牧歌,而在于摧毁牧歌的电线杆。
      
      这是一本从各种早期旅日的欧洲人日记摘录当时的日本情景:没有乞丐,哪怕最下等的酒店都很卫生,孤身女客不会有任何危险,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混浴的时候大家都坦然面对各自的裸体,深夜闯入民宅,妇女袒露着乳房也微笑待客随便坐坐。
      
      这样的日本基本就像白痴的国度一样,美吗。
      
      最后一页改几个字就是我的想法:不是罗列甩卖异国情趣的书籍。把 不是 改为 是 就是了。
      
      那泛蓝的白花先于樱花开放,……春时金合欢飘香、丁香花开放;夏天天空湛蓝无比;秋时港口海风吹拂,带来秋天的讯息;冬天厚厚的雪云低垂,整个世界犹如沉郁的勃拉姆斯一样内秀。因此,……与我来说,大连也是故乡。
      
      这样的文字美吧,但对于一九三几年“进入”或者说“滞留”在中国,他们说支那的日本人而言,何止大连是故乡,整个中国都是故乡,他妈的。
      
      看着日本人固执而似乎委婉的说:我就是看见过这么美丽的日本存在过的。
      
      去他妈的。
      
  •   他们比我们懂得自爱。
    虽然受不了他们千年流传的绯句,不过是“夜晚的樱树下。黄莺在悲啼”
    但。我们好像已经变成祖上巨富,现在潦倒落魄的小市民了。
    没有思想,还死要场面,
    生活粗俗。还爱强攀比。
    不过。他们也不是乐土。他们有自己的烦恼。。。
    乐土。只在自己的心里。
  •   楼上最后一句,本人无比的赞同。
  •   俳句才对。
    本书讨论的不是烦恼,而是快乐和知足,重点是外人眼中的快乐与知足,这才是主旨。
    心中的乐土,请看《空谷幽兰》和我关于该书的评论,但千万不要沦为自欺欺人。
  •   我打不出那个字。 我这里的输入法就是出不了你那个字。见谅。
    我也是外人。不觉得这书里描写的日本有多快乐与知足,
    马可波罗写着日本神国。屋顶都闪闪发光。
    切。屋顶瓷砖上的釉当然会闪闪发光了。
    以上全是胡说八道瞎猜。因为没看过书。只看了你的评论。
    不过,看了你的评论,觉得没必要看书了。
    日本的许多作家。都对维新前的日本有着复杂的深厚感情。从不同时期的小说。甚至电影里都能强烈感受到这种矛盾情绪
    自强就要模仿创新。 可自己的东西心里明白。也是不错的。
    猫要踩自己的尾巴呀。
  •   不是输入法错误,是拼音错误,读pai,而不是fei。
    一、“我也是外人。不觉得这书里描写的日本有多快乐与知足”,你和十九世纪亲临其境的欧美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混淆了身份和时空,没看过书就随意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真是很轻松,但会不会汗颜?
    二、马可波罗游记和本书完全不是一回事,马可波罗是否来过东方还未定论,而本书来源的材料都是欧美人在日本的所见所感,第一直观印象往往是对比的最佳素材,这些素材都不屑一顾,不知道你感兴趣的又是什么?
    三、本书只向对日本感兴趣,并希望观察日本分析自身的人而推荐,没必要看此书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相信你也不例外,呵呵。
    四、模仿创新不在本书和本话题的讨论之列,呵呵。
      
  •   那些欧美人的大多数。到现在烧肉都不知道怎么做熟做嫩?中世纪,他们都把猪腿吊到烂。为了下锅咬的动。 我肯定不是19世纪欧美人一个概念。也没必要非要跟落后看齐。从他们的眼光看日本。
    日本-----我们以前的徒子徒孙。现在是有钱有气质有文化的表弟。只能暗恨在心。
    马可波罗描写的大都。我觉得很精彩。元这么短。真的假的。你能亲临其境的元朝人那里知道马可波罗来没来?
    反应评论。是觉得江湖规矩。既然是朋友。应该捧个场。否则你一个人多冷清。多谢指点PAI。
    从小说话就没用过这个字。我一直念得就是绯。。。万一有错别字,也不准备改了。就这样了
    真寒心啊。
  •   都江湖规矩啦?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捧场,冷清之中有寥寥知己,足矣。
    对于日本,我想只是抛弃一些观点和历史包袱,自己多搜集素材,哪怕毫无观点也是有益的。
  •   当你朋友是有目的的。直接问你吧。 你打算不打算去京都和奈良? 日语好吗?
  •   近期内无此打算,日语基本不懂,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呀?
  •   非常失望。遁
  •   这应该算是《读者》上面常见的去某国感觉文明发达的文的鼻祖吧:)
  •   一种对前农耕时代文明的留恋心态罢了。在西方,人已经被机器生产所物化,所以在西方人眼里,尚处于农耕文化的日本,就显得异常美丽。
    通览全书,自相矛盾的地方遍地都是,作者没有给出明确的结论,也不具体探究现象后的原因,只是一味沉耽与田园式的美丽和纯真的表面,让人看得很迷惑。
    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喜欢日本,也向往这种田园。
  •   这种自然容易给人好感,哪怕仅仅是出于幻想。
    问题在于他已经提出 英国人说广州是野蛮之地是因为英国首先侵略(我当时的一个想法是翻译自己加的吗),但日本呢?
    美在于融合,恩,他们喜欢说大东亚共存共荣,真的如此,自然是极美,真的吗。
    我对说大连的美非常得体感不适,就如我擅自摸别人的老婆,然后说:真美啊。
  •   想知道现实中的大连在日本人心中的位置吗,让我来告诉你:日本的确对这个弹丸之地留恋忘返,因为,在占有大连的那半个世纪有着他们侵略胜利的骄傲,有着他们对进一步侵占整个中国抱以"美好希望的梦想".那个时代对于日本来说,所有中国人都是奴隶,他们是大连的主人,有理由享尽大连丰富的资源,尽赏大连的美景……今天,他们依旧无法忘记那段记忆,怀旧地情调悠然而升,渐渐的,大连与日本的交流越来越频繁。生活在日本的中国人反倒对我说“大连,你真脏”。
  •   嗯,是不是要把大连还给如此珍视她的日本啊,还有什么日本念念不忘的,太君随便拿。
  •   想起我的回复,这个倒是不是也算妾不如偷呢,嗯,现在的日本算是 偷得到不如偷不到。
  •   呵呵,就说"觊觎"就得了呗.
    咱不怕贼偷,更不怕贼惦记 ^-^
    你为何说大连是你的第二故乡啊?
  •   那泛蓝的白花先于樱花开放,……春时金合欢飘香、丁香花开放;夏天天空湛蓝无比;秋时港口海风吹拂,带来秋天的讯息;冬天厚厚的雪云低垂,整个世界犹如沉郁的勃拉姆斯一样内秀。因此,……与我来说,大连也是故乡。
    ------
    呵呵,解释一下,这个是作者在后记里的话。
    对,咱不怕。
    我还没有去过大连呢,有机会去看看有多美,据说是全国最适宜居住城市啊。
  •   LZ是个FQ.
  •   卓越打特价,本来想买本呢,汗!
  •   不错的书,我看的时候心里满是戾气就是了,书总自己看吧。
  •   寫了半天,又扯回政治了~~~~看來,以後只要是中國人寫到日本的,看前面那段就可以了,後面那段已經知道是政*治,自己想就可以知道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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