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9-3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作者:巴金 页数:247 字数:29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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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巴金原名李尧棠,字芾甘。生于1904年,四川成都人,现代著名作家。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官僚地主家庭里,目睹了种种丑恶的社会现象。“五四”运动使他打开眼界,树立起反对封建制度,追求新的社会理想的信念。1927年赴法国学习,第二年写成第一部长篇小说《灭亡》。1928年底回国,1931年后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和鲁迅来往密切。鲁迅认为“巴金是一个有热情的有进步思想的作家,在屈指可数的好作家之列的作家。”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主席。 他的主要作品,大都在1927年以后的二十年间写成的。包括长篇小说《爱情三部曲》(《雾》、《雨》、《电》)、《激流三部曲》(《家》、《春》、《秋》)、《抗战三部曲》(又名《火》),中篇小说《寒夜》、《憩园》,另有一批短篇小说、童话、散文等。
书籍目录
《忆》选(1933-1936) 忆 最初的回忆 家庭的环境 觉醒与活动 做大哥的人 我离了北平《短简》选(1936) 我的幼年 我的几个先生《谈自己的创作》选11957—1961) 小序 谈《灭亡》 谈《新生》及其它 谈《家》 谈《春》 谈《秋》 谈《憩园》 谈《第四病室》 谈《寒夜》 谈我的短篇小说 谈我的散文《创作回忆录》选(1978-1980) 一 关于《春天里的秋天》 二 关于《长生塔》 三 关于《第四病室》 四 关于《海的梦》 五 关于《神·鬼·人》 六 关于《龙·虎·狗》 七 关于《火》 八 关于《还魂草》 九 关于《砂丁》 十 关于《激流》 十一 关于《寒夜》 再记附录 我和文学后记
章节摘录
最初的回忆 “这个娃娃本来是给你的弟媳妇的,因为怕她不会好好待他,所以送给你。” 这是母亲在她的梦里听见的“送子娘娘”说的话。每当晴明的午后,母亲在她那间朝南的屋子里做针线的时候,她常常对我们弟兄姊妹(或者还有老妈子在场)叙述她这个奇怪的梦。 “第二天就把你生下来了。” 母亲抬起她的圆圆脸,用爱怜横溢的眼光看我,我那时站在她的身边。 “想不到却是一个这样淘气的娃娃!” 母亲微微一笑,我们也都笑了。 母亲很爱我。虽然她有时候笑着说我是淘气的孩子,可是她从来没有骂过我。她让我在温柔、和平的气氛中度过了我的幼年时代。 一张温和的圆圆脸,被刨花水泯得光光的头发,常常带笑的嘴,淡青色湖绉滚宽边的大袖短袄,没有领子。 我每次回溯到我的最远的过去,我的脑子里就浮现了母亲的面颜。 我的最初的回忆是跟母亲分不开的。我尤其不能忘记的是母亲的温柔的声音。 我四五岁的光景,跟着母亲从成都到川北的广元县,父亲在那里做县官。 衙门,很大一个地方,进去是一大块空地,两旁是监牢,大堂,二堂,三堂,四堂,还有草地,还有稀疏的桑林,算起来大概有六七进。我们住在三堂里。最初我同母亲睡,睡在母亲那张架子床上。热天床架上挂着罗纹帐子或者麻布帐子,冷天挂着白布帐子。帐子外面有微光,这是从方桌上那盏清油灯的灯草上发出来的。 清油灯,长的颈项,圆的灯盘,黯淡的灯光,有时候灯草上结了黑的灯花,哔剥哔剥地燃着。我睡在被窝里,常常想着“母亲”这两个字的意义。 白天,我们在书房里读书,地点是在二堂旁边。窗外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先生是一个温和的中年人,面貌非常和善。他有时绘地图。他还会画铅笔画。他有彩色铅笔,这是我们最羡慕的。 学生是我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我。 一个老书僮服侍我们。这个人名叫贾福,六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白了。 在书房里我早晨认几十个字,下午读几页书,每天很早就放学出来。三哥的功课比我的稍微多一点,他比我只大一岁多。 贾福把我们送到母亲的房里。母亲给我们吃一点糖果。我们在母亲的房里玩了一会儿。 “香儿,”三哥开始叫起来。 我也叫着这个丫头的名字。 一个十二三岁的瓜子脸的少女跑了进来,露着一脸的笑容。 “陪我们到四堂后面去耍!” 她高兴地微笑了。 “香儿,你小心照应他们!”母亲这样吩咐。 “是。”她应了一声,就带着我们出去了。 我们穿过后房门出去。 我们走下石阶,就往草地上跑。 草地的两边种了几排桑树,中间露出一条宽的过道。 桑叶肥大,绿荫荫的一大片。 两三只花鸡在过道中间跑。 “我们快来拾桑果!” 香儿带笑地牵着我的手往桑树下面跑。 桑葚的甜香马上扑进了我的鼻子。 “好香呀!” 满地都是桑葚,深紫色的果子,有许多碎了,是跌碎了的,是被鸡的脚爪踏坏了的,是被鸡的嘴壳啄破了的。 到处是鲜艳的深紫色的汁水。 我们兜起衣襟,躬着腰去拾桑葚。 “真可惜!”香儿一面说,就拣了几颗完好的桑葚往口里送。 我们也吃了几颗。 我看见香儿的嘴唇染得红红的,她还在吃。 三哥的嘴唇也是红红的,我的两手也是。 “看你们的嘴!” 香儿扑嗤笑起来。她摸出手帕给我们揩了嘴。 “手也是。” 她又给我们揩了手。 “你自己看不见你的嘴?”三哥望着她的嘴笑。 在后面四堂里鸡叫了。 “我们快去找鸡蛋!” 香儿连忙揩了她的嘴,就牵起我的手往里面跑。 我们把满兜的桑葚都倒在地上了。 我们跑过一个大的干草堆。 草地上一只麻花鸡伸长了颈项得意地在那里一面走,一面叫。 我们追过去。 这只鸡惊叫地扑着翅膀跳开了。别的鸡也往四面跑。 “我们看哪一个先找到鸡蛋?” 香儿这样提议。结果总是她找到了那个鸡蛋。 有时候我也找到的,因为我知道平时鸡爱在什么地方下蛋。 香儿虽然比我聪明,可是对于鸡的事情我知道的就不比她少。 鸡是我的伴侣。不,它们是我的军队。 鸡的兵营就在三堂后面。 草地上两边都有石阶,阶上有房屋,阶下就种桑树。 左边的一排平房,大半是平日放旧家具等等的地方。最末的一个空敞房间就做了鸡房,里面放了好几只鸡笼。 鸡的数目是二十几只,我给它们都起了名字。 大花鸡,这是最肥的一只,松绿色的羽毛上加了不少的白点。 凤头鸡,这只鸡有着灰色的羽毛,黑的斑点,头上多一撮毛。 麻花鸡,是一只有黑黄色小斑点的鸡。 小风头鸡比凤头鸡身子要小一点。除了头上多一撮毛外,它跟普通的母鸡就没有分别。 乌骨鸡,它连脚,连嘴壳,都是乌黑的。 还有黑鸡,白鸡,小花鸡……各种各类的名称。 每天早晨起床以后,洗了脸,我就叫香儿陪我到三堂后面去。 香儿把鸡房的门打开了。 我们揭起了每一只鸡笼。我把一只一只的鸡依着次序点了名。 “去吧,好好地去耍!” 我们撒了几把米在地上,让它们围着啄吃。 我便走了,进书房去了。 下午我很早就放学出来,三哥有时候比较迟一点放学。 我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四堂后面去。 我睡在高高的干草堆上。干草是温暖的,我觉得自己好像睡在床上。 温和的阳光爱抚着我的脸,就像母亲的手在抚摩。 我半睁开眼睛,望着鸡群在下面草地上嬉戏。 “大花鸡,不要叫!再叫给别人听见了,会把鸡蛋给你拿走的。” 那只大花鸡得意地在草地上踱着,高声叫起来。我叫它不要嚷,没有用。 我只得从草堆上爬下来,去拾了鸡蛋揣在怀里。大花鸡爱在草堆里生蛋,所以我很容易地就找着了。 鸡蛋还是热烘烘的,上面粘了一点鸡毛,是一个很可爱的大的鸡蛋。 或者小凤头鸡被麻花鸡在翅膀上啄了一下就跑开了。我便吩咐它: “不要跑呀!喂,小凤头鸡,你怕麻花鸡做什么?” 有时候我同三哥在一起,我们就想出种种方法来指挥鸡群游戏。 我们永远不会觉得寂寞。 傍晚吃过午饭后(我们就叫这做午饭),我等到天快要黑了就同三哥一起,叫香儿陪着,去把鸡一一地赶进了鸡房,把它们全照应进了鸡笼。 我又点一次名,看见不曾少掉一只鸡,这才放了心。 有一天傍晚点名的时候,我忽然发觉少了一只鸡。 我着急起来,要往四堂后面去找。 “太太今天吩咐何师傅捉去杀了。”香儿望着我笑。 “杀了?” “你今天下午没有吃过鸡肉吗?” 不错,我吃过!那碗红烧鸡,味道很不错。 我没有话说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过了三四天,那只黑鸡又不见了。 点名的时候,我望着香儿的笑脸,气得流出眼泪来。 “都是你的错!你坏得很!他们捉鸡去杀,你晓得,你做什么不跟我说?” 我捏起小拳头要打香儿。 “你不要打我,我下次跟你说就是了。”香儿笑着向我告饶。 然而那只可爱的黑鸡的影子我再也看不见了。 又过了好几天,我已经忘掉了黑鸡的事情。 一个早上,我从书房里放学出来。 我走过石栏杆围着的长廊,在拐门里遇见了香儿。 “四少爷,我正在等你!” “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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