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8-6 出版社:广西人民出版社 作者:曾明了 页数: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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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小说呈现了浓浓的魔幻色彩,人狼混杂、生死交融的奇异世界,荒诞、奇异,没有逻辑却又合乎情理,那么荒诞又那么神奇。小说把触目惊心的现实和迷离恍惚的幻觉结合在一起,通过夸张和虚实交错的艺术笔触来网罗人事,编织情节。这种似是而非,变幻想为现实而又不失其真,弥漫着浓重而强烈的神奇气氛。魔幻是途径,表现生活现实是目的。《狼牙尖上的温柔》是对梦境的迷恋的影像释放,残忍和宁静的并置,实现的欲望与未竟的渴望、暴力、爱情、性、死亡、意象的组合。
作者简介
曾明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奖得主。著有长篇小说《千年之缘》、《错位》、《一个月亮和一杆老枪》,中短篇小说集《风暴眼》、《生死界》、《往事歌谣》、《猫事》(日文),长篇散文《身体的真相》,长篇报告文学《西部半仔》,电影剧本《秀女》、《浴血驼城》,电视剧本《寻找英雄的日子》。部分作品被译成日文、英文、西班牙文出版。
书籍目录
遗嘱结婚悬念之城巴赫和《春之祭》卡朋特死了复仇之路风情万种的城市大沙漠深夜的戈壁初遇狼人湖边黑影狼人洞穴西奈尔美艳绝伦罗布泊埋葬着狼人的祖先痴迷音乐的狼群神笛悠悠古道漫漫深夜黑影伤心之城狼人的母亲阿朵冰山之上的公主
章节摘录
1 遗嘱 这一年春天风出奇的大,使这个北方城市一直处在大风的动荡不安之中。天气干燥而凛冽,狂风卷起的浮尘和垃圾,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漫天飞舞。尚未挂绿的枯枝上缀满了争相斗妍的塑料袋,还有来历不明的布满斑痕的卫生纸和破裤头之类的垃圾……总之,这一切都是被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扔弃的废物,风把这些废物卷起来,狂呼乱舞着送上天空,举目皆是,像城市的伤疤…… 这场大风与谷村的失踪有着直接的关系。人们在暴风停止之后发现谷村失踪了。 首先发现谷村失踪的是谷村的丈夫刘尔。谷村三天三夜没有归家,这不得不引起丈夫的关注。刘尔先跟谷村的单位——报社打电话,询问这场暴风过后报社有无人员伤亡。报社回答“无”。然后刘尔又问谷村是否被报社派去出差,报社的回答是“没有任何公事派谷村外出”。 刘尔就更迷茫了,这两者皆无,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谷村几天音信全无呢? 谷村是这个城市阳光报社的记者。她年轻漂亮,一副郁郁寡欢什么都看透什么都无所谓的淡泊样子,与她常钻进镜头露脸的热闹劲儿好像格格不入。有人想,拥有这种神情的女人应该去当作家或者艺术家,因为当记者常给人不安全的感觉。 这是谷村这个女人留给人们的外部印象,可是稍跟她一接触,就会觉得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清楚的独特或者是特异气质,这种独特或者是特异让不少男人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为她七上八下。 刘尔回忆当初与谷村认识时就有两种感觉,第一种感觉急转直下到第二种感觉——就是七上八下的心情放不下。 谷村的神秘失踪,使报社从上到下吃惊了一阵,一是报社没有任何出差的事派她外出,二是这场风暴报社没有任何人员死伤,三是她的同事及领导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据与她坐对面的老马说,失踪前一天,谷村来过,在电脑前工作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抽屉拿了一些东西,放在平时背的包里,与老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后来大家打开她的工作电脑,发现了她留在电脑中的一份遗嘱,人们才略有所悟。后来大家仔细一琢磨,发现谷村的遗嘱漏洞百出、迷雾重重,既没有留下自己去什么地方的暗示,也没有说明失踪的原因,甚至连离开这座城市的准确时间也没有。这自然就成了一个悬念。 谷村到底去了哪里呢? 刘尔坐在电脑前琢磨了半天,觉得谷村的遗嘱写得有些矫情,甚至称得上神经过敏。 这是刘尔在看过遗嘱后的第一感觉。当他再看一遍之后,刘尔心里就有点发颤了,他突然觉得谷村这个女人很不可思议,很陌生。虽然他与她已有两年的夫妻历史,但是他并不了解她的内心。刘尔想,没有人知道谷村内心藏着的东西,恐怕连她本人也不知道。 谷村的遗嘱是这样写的: 当你们发现我失踪之后,请不要惊慌,我去意已定,无法逆转,只是还在过程之中。如果你们在某年某日某个地方发现了我,请将我的骨灰带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将我的骨灰撒进沙漠。请一定找一处不长草不长树,没有任何污染的地方,让我的骨灰随风飘散…… 遗嘱没有日期。谷村目前是死是活难以预测。就连想去寻找她、挽救她都无从下手,因为她在遗嘱中写得很详细也很肯定——“去意已定,无法逆转”。 刘尔这才从刚开始的茫然失措转到悲痛之中,面对谷村的遗嘱泪流满面。他首先觉得自己很委屈,个女人在丈夫身边生活得好好的,在公众面前也有名有分有形象,有什么如此想不开?这也太自私太不把他这个男人当一回事了吧!再说了,把自己的死亡搞得如此轰轰烈烈,这样做给谁看呢?有这个必要吗? 刘尔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谷村的这种选择并非偶然,因为谷村这个女人太令人费解,他太难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这种千头万绪的念头是从看了谷村的遗嘱后产生的。 刘尔在谷村失踪后的日子里,孤独和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尽管这样,刘尔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谷村这个女人一定在玩什么玄虚,或者搞一种鬼鬼魅魅的声东击西,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又出现在你的面前,冷漠着一张脸,给你讲叙一些闻所未闻的奇怪事情,而且把她引起的空前轰动的“遗嘱”忘得一干二净。人们如果问起她遗嘱的事,她大有可能不屑一顾地嘲弄一番:“嗨,你们竟然偷看我的东西,我那是写来玩的,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啦!”把为她受惊吓的人们弄得面面相觑,下不来台。 刘尔想,但愿结局会是这样,否则,他得做好去大沙漠撒骨灰的准备了。 谷村对遥远的大沙漠痴迷般的热爱,是刘尔没有想到的。她将自己死后的骨灰如此兴师动众地安排在没有人烟的大沙漠中,更令刘尔不知所措。 刘尔回忆与谷村婚后的近两年中,谷村似乎从不提及有关沙漠的事,家中唯一一张谷村在大西北的戈壁滩上照的年代不详的黑白照片,她一直珍爱地挂在墙上。照片上的谷村很忧伤,目光凄迷地望着远方,似有许多无法说出的秘密在心头,这使她的四周氤氲着一种久远孤独的气氛。 然而,谷村对大沙漠的向往究竟蕴含着什么,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的失踪又说明了什么呢? 刘尔心里充满了疑问、迷惑和愤怒。 刘尔在苦苦地思索中,突然抓到一条淹没在记忆深处的线索,他的思维定格在了他和谷村的新婚之夜那些碎片般的记忆里……他甚至记起了谷村当时脸上那种不同寻常的神情,这种神情曾一度令刘尔刻骨铭心…… 刘尔与谷村的结合,是从恋爱开始的。应该说刘尔是一个比较传统的男人,从他与谷村恋爱半年之久到结婚,将他们的第一次性交放在了新婚之夜,这就足可以说明,刘尔是一个遵守某种规矩的男人。 在未认识谷村之前,刘尔处过几个女友,还跟其中两位有过短暂的性关系,这种性关系几乎都是在刘尔料想不到、防不胜防的情况下发生的,刘尔有点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事情一过,那些女人很快就在刘尔的生活和记忆中消失了。再一个原因是,刘尔与她们的交往并不是建立在婚姻问题上的,他与谷村相爱是建立在婚姻基础上去考虑的,所以一开始就很慎重。 除却那两位与刘尔有过性关系的女人,刘尔的人生经历中有一段讳莫如深的情史是鲜为人知的。如果不是与谷村结婚,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暴露出他内心深藏的秘密,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明白自个儿是怎么回事,更别说让别人知道了。 在那次暴露之后,刘尔总结出一条道理:人是无法面对自己的。 谷村在跟刘尔结婚之前,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可以说,她的经历是一个谜。她从这个城市的某大学新闻系毕业之后,分配到一家报社当记者,工作不久就给报社留下一纸请假条,消失了。而且消失的日子很长,大概一年之后,正当报社要将她除名的时候,她不知从什么地方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她说她在沙漠里迷路了,然后就对自己消失一年之久的经历三缄其口,将一年的消失时光搁置在了自己的沉默之中。报社领导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继续在报社当记者,她的文章写得很有感召力,电视台经常请她讲这讲那,她总是言辞简练、表情冷漠地出现在公众面前。她天生的那种美丽的容貌和冷峻的气质,总是把观众弄得心里沉甸甸的,想方设法都想见她真人一面。 谷村和刘尔的认识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刘尔在这座城市的某科学院当生物研究员。当时人们还没对这种人类未来工程有什么关注抑或是想法,所以生物工程一度处在被冷落阶段,因此刘尔活得十分悠闲。 这里略去他们的恋爱过程不谈,直接谈他们的结婚和新婚之夜吧。 这有个前提,结婚之前,他们彼此对对方都有一种误解。谷村认为刘尔是那种充满情调却传统守规矩的男人,又是科学院研究生物的,干什么都一板一眼,事情不到瓜熟蒂落,是决不随便乱来的人。所以相处半年的时间里,刘尔最多对谷村亲亲吻吻,接接抱抱,偶尔故作不小心地碰碰谷村的乳房。谷村曾有过许多次想做那种事的冲动,可是一看到刘尔那种一意纯情迷恋而无淫乱之意的君子样,便收敛了自己的欲望。刘尔的执迷不悟导致了谷村的错觉,谷村误认为刘尔是一个童男子。这就意味着这个男人还从未碰过女人。 而刘尔自打认识谷村之后,就认为谷村是那种把自己的处女膜保存得完好的女孩。那个年代不存在处女膜修复的技术,女孩子很天然美好,刘尔坚信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轻而易举地去破坏一个女孩子的处女膜,这种坚守既神秘也很美好,每每想起来都热血沸腾,好像自己有一笔巨额存款在某处放着一样,是那么的让他兴奋。 第一个与刘尔有性关系的女人,比他大五岁,是一个高于的女儿。高干的女儿一见到刘尔,就自我介绍说:“我出生在高级干部家庭,从小没受过苦,性情比较直爽。”刘尔想问她是哪一级的干部,可是在看了她的外形听了她的言谈之后,就打住不问了。刘尔明白,中国有许多出身贫寒而言行粗俗的高干,过去扛过枪打过仗,现在他们的子女坐在他们的功劳簿上,得意地享受他们的功劳,时不时搬出老子如何如何,挺浅薄的。使刘尔没意料到的是,高干女儿的性欲特别旺盛,她告诉刘尔,她不是第一次搞对象,让刘尔别这么遮着藏着的,什么事情痛痛快快的。因此与刘尔认识不到三天时间,她就把刘尔扳倒在床上,很武断地在刘尔的上面干了刘尔。刘尔那是第一次与女人性交,惊慌失措后半天魂不守舍。后来与那个高干女儿做那种事,刘尔以为都是女人在上男人在下,他每次都例行公事似的先倒下,等待高干女儿的指挥。可是没过不久,她却大发脾气,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这样嘛!”她一把将他扳倒过来。刘尔被弄得晕头转向。 总之,他觉得这事儿挺复杂,好像被人扭着脖子去干一件挺荒唐的事似的。 可以说,刘尔的性启蒙,是从这个高干女儿开始的。刘尔很快招架不住这个性饥渴女人的袭击了,于是老实巴交地问结婚的事。高干女儿说:“谈两年再说!我要对你的性功能有一个长久而准确的把握之后,才能谈结婚的问题。”刘尔吓得从此离开了这个女人。 后来,他又迫不及待地找了第二个女人。第二个女人特别胖,像河北省养的那种名叫“美丽小白猪”似的光鲜圆润。胖女人是一个日语翻译,在一家中日合资公司当翻译,日语说得特好,得日语通过这个胖女人的口说出来,把不懂日语的刘尔说的迷迷糊糊的,觉简直太迷人太性感了。从那时起,刘尔就觉得日语有一种天然的黏糊糊的暖昧味道。刘尔觉得翻译尽管胖点丑陋点,但特有才华,日语说得比日本人还棒,比起前面那位恶霸一样的高干女儿不知要强出多少倍。后来刘尔跟她—接近,才知夫上其当!这个“美丽的小白猪”身边聚集着许多男人,也有日本男人,她基本上将性交当成吃一碗卤煮或者吃一盘北京小吃一样随便。她躺在床上,挺着白花花的大肚子,指挥着刘尔这么干那么干,刘尔被累得满头大汗,尔后腰酸背疼。最令刘尔气愤的是,有一次他去翻译家,却发现翻译的大肚子上骑着一个矮个子日本男人,两人正用日语在交流,还伴随着翻译的呱呱乱叫!这一下引出刘尔强烈的民族仇恨来,他觉得翻译丢尽中国女人的脸面,恬不知耻!后来,刘尔但凡听到有人说日语,他就反胃想吐。 刘尔通过这两次失败的爱情经历,总结出一条道理——这天下男人适当的时候可以堕落堕落,女人可千万不能堕落,如果女人都堕落了,天下就完了! 因此,刘尔深感自己在婚姻问题上太不幸、太悲惨、太窝囊,自己原本完好无缺的情感世界,一下子被两个女人践踏得破碎不堪,最后自己对自己都恶心不已。 刘尔从两个女人的怀抱里逃出来之后,悲伤失望郁郁寡欢了好几年,见了女人就躲,有几个结过婚和没有结婚的女人追求他,他吓得都敬而远之了。 但是刘尔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女人,只是他运气不好没碰上而已。后来,他认识了谷村,他一度颓废的精神一下就焕发起来了,他觉得谷村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那种好女人。他觉得男人渴望追求好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个嫖妓女的男人愿把妓女带回去当老婆?所以刘尔对谷村总是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怕万一有什么闪失,一个如此可爱美丽的女孩被他吓跑了,岂不哀哉!刘尔把自己收藏得很好,既浪漫多情又不失规矩男人的风范。其实,他每每与谷村约会亲热之后,回到自己的住处,手淫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可是每次手淫,他意念中出现的女人并不是谷村,而是那个让他恶心的日本翻译,他觉得这等下流之事只有她配干!其实刘尔每每手淫之后,心里感觉很痛苦,很恶心,很自卑,觉得很对不起谷村。 通过这些事,刘尔总结出一条道理——性交到了泛滥的地步,就是产生仇恨的时候。 应该说,刘尔是很爱谷村的,确切地说,是很爱惜谷村,新婚之夜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2 结婚 这是一个结婚的夜晚。 整个新房都由充满晚霞色彩的窗帘遮掩着,橘红色的窗帘在深夜徐徐吹拂的微风中,很诡异地飘动,使人想到遥远的沙漠。窗帘的颜色本身充满了神秘的悠远的意象,况且又是一个微风徐徐的深夜,这种时间和被这种颜色制造的氛围,不得不让人冥想。 透过室内微弱的灯光,被风吹动的窗帘似掀起了千层波浪,一波连着一波,悄然而无边无际地涌动着……如果此刻再响起悠远的驼铃声,那一定是一幕在晚霞中无限伸展的神秘沙漠景象…… 谷村在倒向婚床之前,近乎于陶醉地站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欣赏着这种自己亲手营造的气氛。她仿佛呼吸到浩浩漠风带给她的特殊味道,她在这种自我的陶醉中张开自己压抑而痛楚的心扉…… 刘尔在谷村身后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从后吻着她颀长的脖颈,渐渐地将一双游弋的手向上移动,然后牢牢地握住了谷村结实而圆润的乳房…… 谷村不由发出一声深长而陌生的呻吟,这种呻吟来自一个女人生命中最为原始的声音。谷村突然觉得,她身后的这个男人是可以激起一个女人身体热望的男人,因为女人从来都是在用身体去识别男人。一个唤不起女人身体热望的男人,会令女人很快熄灭爱情之火,她的身体也会很快忘掉这个男人。即便这个女人跟这个男人白头偕老,身体的记忆也会使他们貌合神离。女人用身体爱恋一个男人,也用身体纪念一个男人。当身体都对一个男人厌倦的话,一切的话语和虚饰的爱情都不可能在一个女人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与其说此刻的谷村心里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还不如说她身体中产生了强烈的渴望——我需要这个男人!唯有这个念头,才使谷村的身体颤抖起来,她是多么想用自己的身体迎来另一个身体,从而忘掉存在于身体中的过去的一切! 接着刘尔把谷村抱上床,在经过一番探索之后,他抱紧了谷村,用颤抖的嗓音问:“疼吗?” 首先,刘尔的意识中,谷村是一个处女,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大大地小心从事才是。 谷村完全沉浸在欲望的激流之中,她的神情充满遐想与追忆。她两颊绯红,目中释放出饥饿的光芒,使她原本冷峻的面容变得有些醉生梦死…… 刘尔再一次用颤抖的声音问:“这样疼吗?” 谷村沉默片刻,那种瞬间静止的神态,似乎在回忆什么,接着就像哭泣一般地呼吸起来。她将双臂猛然伸向刘尔,死死地缠绕着刘尔的脖颈,腰部朝上挺起。刘尔突然感到一种从心到身异样的冲动,令他眼前一片昏花,一股激情冲刺得他全身胀痛。这种感受是前所未有的,与他有过性交的两个女人,没让他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冲动,一股由心而生的爱意伴随着一股甜蜜的痛感,使他的意志和生命在一瞬间蓬勃起来。他得到一种全新的感受,是一个顶天立地想征服一切的男人的感受,过去留给他的那种自卑和羞耻、猥琐与下流一下子全扫光了,他顿时觉得自己通身透明,充满了鲜活的朝气。 刘尔万分爱怜地对谷村说:“我真的怕你疼,第一次很疼的……” 其实刘尔这种说法,他自己也闹不准的。在他的性交历史中,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说过她是“第一次”她很疼之类的话,这大概是听别人讲女人第一次很疼,就像一个悠久而神秘的传说烙在了刘尔的记忆里。 谷村不顾一切地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抱着刘尔,悠深而长的呻吟在刘尔耳边如海涛一般拍响,刘尔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见谷村受惊似地叫了一声——“西奈尔!” 激战状态中的刘尔自然不知道谷村此刻叫的是什么,就连谷村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了些什么。可是她知道,在这种情境下说出的话,是最不受环境约束,也是最真实最贴近心底的话。 谷村又大叫了一声:“西奈尔……” 谷村这次听清楚了自己叫的是什么,她一下就愣了。她怔怔地直视着房顶,一个人影轰然而至,在瞬间占领了她的思维和身体。 刘尔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冲而去,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脱体而出,在茫茫的深空中穿越,然后他的身体在下坠,朝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下坠,这种下坠使他失去了依傍和平衡,他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拽住对方,感到自己的一切在顷刻间毁灭和崩溃,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由心而生。 刘尔连做梦也没想到,在那顷刻之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却清楚无比地叫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小曼!” “小曼。” 刘尔的呼叫很清楚很明白,他和谷村都听得很清楚。 两个人在这瞬间里,都在回味这个名字。 结婚的高潮就在这个呼叫声中戛然而止。 这是后来刘尔一直也没想通的事。他叫喊的这个女人,正是那位“美丽小白猪”。刘尔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女人忘掉了,却没想到在这么一种情境中自己竟然忘怀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刘尔对自己的失误感到难以容忍的仇恨。他知道这么做,肯定会伤害谷村。再说,谷村是他心爱的妻子,他们已经结婚呐!然而就在新婚的夜里,他抱住这个女人却呼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那个女人早已令他讨厌透顶。 刘尔觉得自己简直混账透顶了。 刘尔紧紧攥住谷村的手,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和尴尬在心中涌动。刘尔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双清晰而充满迷惑的眼睛,像两颗寒星悬挂在他右侧的上方,他在目睹了这双眼睛之后,打了一个寒战。 谷村说:“谁是小曼?”谷村的声音很轻,像从云端的尽头飘来。 刘尔却有惊雷般的震动,他看着谷村,说:“你为什么提她?” 谷村冷笑了一声,说:“你神经出毛病了,是你刚才在叫她的名字,我这是在问你,谁是小曼?” 刘尔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对谷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确没想到在新婚的夜里,却像遇了鬼似地叫出她的名字! 刘尔没想到事情被他弄得这么糟,他知道将来即便用很大的力气也无法弥补这个过失。 刘尔支起身,想去安慰谷村。 谷村匍匐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鸟。一缕轻微的叹息从谷村嘴里穿过密如森林般的头发丝传出来。 刘尔以为谷村在哭泣,心里漫过一阵阵心疼,他想去拥抱她亲吻她,想对她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的确不是有意的……但他感到自己力不从心,身体和思维都处在僵硬甚至是瘫痪之中。 刘尔拉起毛毯盖在谷村的身上,自己下床去了浴室,他打开水龙头冲洗,把水开得很大,强烈的水流冲击着他,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水柱下,想就此死去。 他穿好睡衣,走到客厅里,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窗外的灯光很宁静,而刘尔心情十分沮丧,心想,一个如此激情澎湃的新婚之夜,却被他弄得如此破碎不堪,如此狼藉地结束! 刘尔被这件突发的事情搞昏了头脑,全然忘了关注谷村是否是处女的事。他几乎全忘了,当他猛然想起来时,谷村已从床上下来,怀里抱着一堆布单衣物什么的,走进了浴室,一会儿就传来了冲水的声音。 刘尔突然感到自己很卑鄙。 谷村从浴室出来,站在黑暗中望着他。谷村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在黑暗中显得纯粹而神秘。 谷村站在黑暗中说话了,声音如同穿越了久远的时光,来到目前的这个空间。谷村说:“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个世界之所以还能继续下去,是因为有许多的秘密没有被揭开或者永无人知,其实人与人的关系就是秘密与秘密之间的关系……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秘密,人与人之间没有了秘密,也许我们生存的世界不能再继续下去。我们之所以还有痛苦、绝望和希望,是因为我们生活在秘密之中……” 刘尔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说话的谷村,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梦中的影子在对他说这些话。 谷村幽幽地走近他,蹲在他面前,幽冥的目光望着他。这样情形下的谷村更加显得冷艳和深不可测。 刘尔心里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对谷村说起那件事。 谷村说:“有些事没必要告诉别人,留在自己心里更好一些……” 刘尔的手抱住谷村的肩,心里漫出不可名状的感动抑或是委屈。 谷村说:“其实你对我有些误解,我并不是处女,我以前有过经历,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如果告诉你,你会吓一跳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刘尔茫然失措的眼睛,说:“过去我曾经去了一趟西部大沙漠,在那里我有过非同寻常的经历,比神话还要神话的亲身经历,很离奇,离奇得不可理喻……” 谷村说着幽幽地苦笑一下,在黑暗中露出白色的牙齿,样子显得凄迷而复杂。 刘尔用力抱起谷村,心中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感觉,好像抱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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