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

出版时间:2005  出版社:江苏人民出版社  作者:[美]拉铁摩尔(Owen Lattimore)  页数:431  译者:唐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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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中国曾经遗忘过世界,但世界却并未因此而遗忘中国。令人嗟呀的是,60年代以后,就在中国越来越闭锁的同时,世界各国的中国研究却得到了越来越富于成果的发展。而到了中国门户重开的今天,这种发展就把国内学界逼到了如此的窘境:我们不仅必须放眼海外去认识世界,还必须放眼海外来重新认识中国;不仅必须向国内读者移译海外的西学,还必须向他们系统地介绍海外的中学。这套书不可避免地会加深我们150年以来一直怀有的危机感和失落感,因为单是它的学术水准也足以提醒我们,中国文明在现时代所面对的决不再是某个粗蛮不文的、很快就将被自己同化的、马背上的战胜者,而是一个高度发展了的、必将对自己的根本价值取向大大触动的文明。可正因为这样,借别人的眼光去获得自知之明,又正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紧迫历史使命,因为只要不跳出自家的文化圈子去透过强烈的反差反观自身,中华文明就找不到进入其现代形态的入口。当然,既是本着这样的目的,我们就不能只从各家学说中筛选那些我们可以或者乐于接受的东西,否则我们的“筛子”本身就可能使读者失去选择、挑剔和批判的广阔天地。我们的译介毕竟还只是初步的尝试,而我们所努力去做的,毕竟也只是和读者一起去反复思索这些奉献给大家的东西。

内容概要

本书对中国内陆边疆的四个地区(东北、内蒙古、新疆、西藏),从生态环境、民族、生产方式、社会形态、历史演进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考察,揭示了中国内地与上述四个边疆地区各自不同的互动依存关系,讨论了中国内陆边疆历史的丰富多样性。由此,它展现了各个边疆地区独特的历史价值,指出了中国多民族社会文化的整合特征。

作者简介

拉铁摩尔(Owen Lattimore,1900—1989)美国著名汉学家、蒙古学家,曾任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教授、英国利兹大学教授。其幼年、青年时居中国,曾到中国北方、蒙古、中亚地区考察,对这些地区的历史、社会有独到研究。著述甚丰,《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一书为其影响最大的著作。20世纪30年代,拉铁摩尔访问过延安,50年代,在美国遭受麦卡锡主义迫害,后移居欧洲,1989年5月在美国逝世。

书籍目录

译者的话原序第一部分  长城的历史地理 第一章  中国及其周边领土   历史上的大陆及海洋时代   陆权和海权对中国历史的影响   中国文明的西化   区域与人口   中国的边疆扩展   亚洲内陆边疆的历史问题 第二章  长城边疆的地域构成 第三章  黄土地区与中国社会的起源   中国文化发源于黄土地带   古代中国文化与黄土地带的土壤气候之关系   从黄土地带向外的早期发展   向北方发展的弱势   中国历史的形式   贸易、矿冶与官僚   中国历史的循环   19世纪——西方的侵入 第四章  蒙古草原与草原游牧社会的特征   黄河流域与蒙古地区早期文化的差异   草原游牧社会的兴起   草原社会兴起的功能解释   草原社会经济与中国本部情形的比较   草原历史的阶段特征   游牧经济的种类以及羊的重要性   财富与移动性   蒙古在成吉思汗统治下的统一与其后的崩溃   喇嘛教的再输入(16世纪)   喇嘛教与满族势力在蒙古的兴起(17与18世纪)   满族统治下的蒙古:固定疆界的建立   满族统治下的蒙古:贸易的增长及其影响   19世纪末期的蒙古   20世纪的蒙古 第五章  满洲的农田、森林和草原   满洲在历史上的分裂   东北南部与中国的关系   东北地区北部及东部的环境与经济条件   清朝始祖努尔哈赤   16世纪末东北地区的政治   东北边疆上汉族统治的衰微   努尔哈赤的功业及清朝的建立   清朝开国时的军事与政治组织   清朝初期汉人在满洲的影响   对草原及森林居民的影响   19世纪的满洲   铁路的影响   日本在与东北及中国内地关系中的地位 第六章  中亚的绿洲与沙漠   中亚的辽阔地带   绿洲地理及农业   从定居发展到游牧   中国与中亚之间的次级绿洲   汉族向中亚的渗透   行商路线与贸易   宗教对社会与政治的影响   新疆的回教   中亚的满族与回族   新疆的政治及经济状况(1911—1928)   中国边疆发展的高潮   苏联近期的影响 第七章  西藏高原   地理因素   西藏人的社会起源   西藏的农业与游牧业   早期西藏与中国内地的联系   西藏的政治统一   喇嘛教的政治作用   藏人对中国西部及新疆的占领(8世纪)   喇嘛教早期的支配地位   蒙古势力控制时期(1206—1700)   清朝统治下的达赖和班禅之地位   近代中英权益在西藏的冲突 第八章  过渡地带   边疆与边界的区别   印度西北边疆的情况及政策   亚洲内陆部落南侵的“贮存地”第二部分  传说时代与早期历史时代 第九章  汉族与少数民族的区别   中国新石器文化的特征   新石器文化的两个区域   铜器文化的产生   “发明”铜器的社会及经济影响   汉人与少数民族的分化 第十章  农业的进化与游牧业的反复   现代学者与中国历史传统   古代传说中的“帝王”   古代传说的地理证据   传说中的社会及文化证据   夏、商时期   周代   黄土高原及大平原居民的早期分化   文化发展与灌溉起源的关系   汉族第一次向东、西两方的横向扩展   南方——中国第二中心的兴起   中国文化向西方及西北方发展的障碍   游牧经济的起源   游牧与定居人口的关系第三部分  列国时代 第十一章  北方与南方汉族的历史   周朝的主要列国   对少数民族侵周的传统观念的修正   是汉族发展而不是蛮族入侵   汉族扩张特征与环境的关系   汉族与少数民族冲突的两个时期   周代权力中心的变化   游牧经济与汉族社会及国家的兴起   周朝列国的发展 第十二章  古代中国的列国与帝国   中国与欧洲封建制度   走出封建制度   文官、宦官、士大夫   草原部落与封建制度的关系   战国(前453-前361)   少数民族战争与长城的修建(前4世纪末)   中国封建制度及城乡“细胞”   孔子与封建制度的关系   秦与帝国制度的诞生   从封建制度到帝国秩序的转变 第十三章  中国历史上边疆形态的起源   边疆形态与过渡地区的关系   秦、赵、燕   秦的兴起   边疆地区本身的政治重要性第四部分  帝国时代 第十四章  统一帝国与统一边疆——中国的长城   前帝国时代的长城   秦国的边疆特点   早期修筑长城的劳工的社会意义   秦国军事的过度发展   为何秦朝能统一边疆却国运不长   秦朝的灭亡及汉朝的建立(前206)   司马迁的边疆记载   匈奴与草原新式统治者的出现   从边缘游牧制度转变到完全游牧制度   边疆民族语言差异的推测   头曼的事业   冒顿的事业与草原新社会的兴起 第十五章  空间范围的意义——绿洲历史与长城历史   汉族向南发展与向亚洲内陆边疆发展的比较   固定边疆之不可能   中国与草原的政治成熟   西汉政策:防止边将变节   边疆管理的目标:保持边疆人口的中国规范   汉朝与匈奴   汉族向中亚渗透的开始   汉族向中亚发展的根本原因   汉族在草原边缘地位的困难   汉族在绿洲的地位   绿洲中的汉族及少数民族势力   边疆均势的消长 第十六章  边缘社会:征服与迁徙   中国社会与草原社会融和的失败   游牧社会的变异:机动性与战争   游牧民族统治的循环   匈奴历史:一个完整的游牧社会循环史的例证   后来的循环 第十七章  朝代及部落历史的循环   中国历史的周期性   冀朝鼎的朝代循环论   朝代循环的重复   起源于长城以外的王朝   草原边缘地带在朝代更替中的作用   中国与草原之缺乏统一参考文献索引译后记

章节摘录

新疆的回教到了10世纪,俄属土耳其斯坦的突厥人给新疆的回教(伊斯兰教)以新的政治地位。他们迁徙到撒马尔罕、浩罕、费尔干纳地区的绿洲,并掌握了那里。然后,他们又迁移到塔克拉玛千的绿洲地区。这就像蒙古和准噶尔盆地的草原民族有时掌握天山北路的绿洲,,然后又翻山进入吐鲁番、焉耆、库车一样。但是在,14世纪蒙元帝国灭亡之前,回教还不能代替佛教及其他宗教,察合台部下的蒙古民族统治东、西两土耳其斯坦而以西土耳其斯坦为政治中心。此期间已经使用突厥文字,并信仰回教,其社会重心也自草原移到了绿洲。蒙元帝国之衰微与灭亡,以及草原民族政治势力之衰微,使回教能乘机掌握绿洲地带。回教,如同犹太教、基督教、景教以及摩尼教一样,发源于一个企图调和游牧与绿洲社会的文化,要建立一个城市、帐幕、田地间,以及商人、农民、牧人间的共同观念。在文化与历史上回教与其他宗教相近,但它比其他宗教兴起的时期要晚。而在对与其有关的备宗教中,它也具有改革运动的作用。称回教(伊斯兰教)徒为北非、近东与中亚的新教徒,并不是太过分的事。

后记

欧文·拉铁摩尔(有的中文书作赖德懋)是美国著名汉学家、蒙古学家。生于1900年,不到一岁就随父亲到了中国。其幼年、青年时居中国(间有去欧洲求学),曾到我国北方及蒙古、中亚地区考察,对中国内陆边疆地区的历史、社会有独到研究。1935年侯仁之先生曾翻译过拉铁摩尔《满州的蒙古人》一书的两章,在《禹贡半月刊》(第三卷)上发表。这大约是拉铁摩尔著作最早的中译。拉铁摩尔二战期间到过延安,(1937年),1941年受罗斯福总统派遣作过蒋介石的顾问。20世纪50年代初,因麦卡锡主义盛行,拉铁摩尔在美国被打成“苏联间谍”:“共产分子”。1951年,某美国参议员说“拉铁摩尔自称生在华盛顿,其实他生在俄国,是(美国)父母收养了他。”但调查者在华盛顿附近的Sibley医院看到一张登记号为105986的出生卡,注明Owen Lattimore生于1900年7月29日,父母是David and Margaret Lattimore。看来美国政界整人的时候也行捏造。60年代以后拉铁摩尔常居欧洲。拉铁摩尔于1972年应邀(通过埃德加·斯诺)重访中国,受周恩来总理宴请。1989年5月在美国逝世。拉铁摩尔生前为美国地理学会、英国皇家地理学会、美国哲学学会会员,曾为美国约翰·霍普金斯(John Hopkins)大学教授、英国利兹(Leeds)大学教授,是蒙古人民共和国科学院第一位外国院士。

编辑推荐

《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为海外中国研究丛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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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102条)

 
 

  •   对中国的内陆边疆进行了全方位的扫描式叙述,极有眼光。
  •   海外中国研究丛书之一,美国历史学家拉铁摩尔写的,从老外的认识角度对中国直至汉末形成的历史疆界,分别从满洲、蒙古、新疆、西藏四个方向进行分析,其中很多观点确实有别于国内史家,也许可以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我们自己的历史!
  •   作者走遍中国边疆,以宏观亚洲视野写中国。观点独具一格
  •   博导推荐的经典著作,研究中国边疆史地者必读。
  •   古中国边疆史四大名作之一
  •   拉铁摩尔的专著,拉铁摩尔上世纪30年代出版啦很多关于亚洲历史的专著,眼界开阔,涉及到地理,社会、经济等多个方面。对于游牧和定居两种文明的冲突。很过瘾!喜欢!
  •   不要把所有会说中国话的外国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历史学家等等都统称汉学家,这很不客观,还是中国中心的表现。
  •   梁启超先生曾强调,研究中国,需分为三个层次,即:中国之中国,亚洲之中国,世界之中国。这本书对深化理解梁启超先生说的第二个层次,颇有助益。
  •   海外研究中国丛书,很不错的书。
  •   海外中国研究的必读书目。可惜,又被客服弄皱了。。
  •   拉铁摩尔非常经典的一本书,格局很宏大
  •   看了这本书,觉得中国真的地大物博啊!!
  •   一个外国人对中国边境的观察,很好!!!
  •   由于译者出身为历史地理学,所以在翻译的时候明显带有特别多的历史地理学色彩,如果没有比较好的基础,读起来会有些吃力,但是这仍然是一本好书,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
  •   看此书有醍醐灌顶之感

    最欣赏其对:先秦夷夏起源;青铜器制作水准的解释。

    进来林沄《戎狄非胡论》、王明珂《华夏边缘》书中有些观点与本书相同
  •   虽然书写成时间很早,但有些观点至今读起来都很有价值
  •   非常好的书,值得购买。以后还要买。喜欢书的人
  •   书很正,非常喜欢!!!
  •   正品书,你值得拥有,希望各位踊跃购买。
  •   应为是外国人写的,视角不同于国人,因此,这本书的观点也不同于国人,建议专业史学工作者购买。
  •   有时候国外著作更具有世界性视野,国内都是以中央帝国为中心写作的。
  •   没想到还挺厚的,新版印刷不错
  •   做学问的底线是良心,在当下,真正的学问在海外.
  •   好书..
  •   真正的著作
  •   与商务丛书合起来读。
  •   一本实绩的好书
  •   让我的理论再次提升。
  •   终于到手了,之前买不到正版的,高兴。
  •   sdfhghjj
  •   印刷质量很好,配送及时。初步看来质量不错,很严谨,值得一看。
  •   好书,先收藏下来慢慢品味。
  •   1939年写的书,其中对中国边疆少数民族历史渊源的描写很喜欢。还有就是有些章节翻译上不怎么好,读着吃力
  •   从西方人的视角,论述早期中国边界与边疆的差异、游牧社会与农耕社会的差异、边界族群与游牧、农耕社会的差异,是很独特的,值得一读。
  •   中国边疆史的代表,是一个外国人写的,为什么总是外国人对中国的边疆感兴趣,我们自己呢?
  •   外国学者写得中国边疆名著!
  •   对中国内陆的特征的分析
  •   介绍国外研究中国的著名译著,有些理念值得借鉴!
  •   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丛书的编者要好好深入下。
  •   对这个话题很兴趣,研究做的还算比较扎实
  •   外国人呢的作品了。
  •   这是美国人写的关于中国的书,读起来有另外一种感觉.质量还可以哦。
  •   这本书已在图书馆看过,买一本来收藏的,可惜当当给了本有污损的书,很是不爽。
  •   语言艰涩,对地理知识要求较高。
  •   好 挺好 非常好好 挺好 非常好好 挺好 非常好
  •   喜欢外国人研究中国的书,尤其是历史
  •   快递给力,质量好,比较喜欢,赞一个
  •   思维广度和深度让我拍案叫绝
  •   还可以吧,挺不错的!
  •   好,不错,帮老师买的。
  •   外国学者的视角往往独到。
  •   内容没的说 我了解了才买的书不行 封面的左上角似乎是原来粘上了一张纸,现在被撕掉了的样子 有点破损书偶尔有点瑕疵我是无所谓的 反正看久了也会旧 但是老是收到这种书就不开心了希望卓越发货时挑好的发
  •   这是一本能够给人带来思考的书。边界与边疆的差异、游牧社会与农耕社会的差异、边界族群与游牧、农耕社会的差异等等。作为早期(19世纪30年代)的作品,这里一些观点恐怕要超越了当今很多学者的深度和广度。是外人思考、理解、定义中国的一部作品,值得一读。
  •   可能是选择免费平邮的缘故,此书到达时间已经晚点。问题不在这,书的质量给人感觉不太像像正版,或者是盗版盗的还凑合。
  •   1920年左右,能做成这样,和不容易了。
  •   中国边疆史的西人研究著作
  •   朋友很感兴趣的一本书
  •   物美价廉呀
  •   拉铁摩尔
  •   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
  •   非常经典的一本书,趁活动拿下!!
  •   纸质优良,内容详实,很喜欢
  •   双十二购买
  •   拉铁摩尔的代表作之一
  •     虽然拉铁摩尔并不能说是职业学者,最早了解这个名字还是从《光荣与梦想》里,他担任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顾问。这本书也是久仰大名,下了很久以后才断断续续读完。
      全书分成四个部分,一以贯之的主题是边疆,现在更流行的提法是农牧交错带,前面更强调从地理的方面做横向考察,后几部分则注重历史演变,从史前时代一直到明清。
      简而言之,作者的目光主要放在了自然条件决定的基本生产关系上,认为这是形成社会经济组织和制度的主要因素。核心观点有如下几个:
      1、游牧文化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从农耕文明深入草原的过程中逐渐异化而成。
      2、虽然长城是条明确界限,然而农牧交错带却是一片区域(内陆边疆),这片区域同时有倾向于两方的张力,这种张力的涨落变化形成了中国边疆关系的主题。
      3、与草原不同,新疆的绿洲文化本质仍是农耕文明,因此自然地与中原文明更接近。
      读这本书,对思考了很久的”什么是中国?“”历史上何以疆界不断变化?“乃至近代现代这一地区的情势都有了新的认识,启发很大。
      大概看了维舟的书评,其实以前他的很多观点都比较赞同,然而这篇书评却不敢苟同。部分是认识译者的缘故,部分是因为虽然说是”翻译商兑“,文中讨论的大多却是原文和文字的疏失。我想翻译的基本要求应该是尽可能还原原著,某些后来争议的问题,比如人名,地名已有定论的不妨以”译注“的形式注明。而拼写之类的问题应该是校对编辑的责任。应该拿来考察译者的,是是否出现”常凯申“之类的错误或者改变了作者原意,以及流畅。
      就写这么多吧。
  •      《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是拉铁摩尔的代表作品,描写了作为传统中国边疆地区的东北、蒙古、新疆、西藏四个部分的形态及其与中国内陆、中亚草原的关系,其影响不可谓不深。
       在读此书时,有非常强烈的感觉,仿佛这是梅棹忠夫“生态史观”在中国边疆的实践,也有贾雷德•戴蒙德《枪炮、病菌与钢铁》的那种味道。他们的逻辑是生态环境决定生活方式,生活方式决定民族特征,民族特征决定文化类型,文化类型决定历史进程。这种说法是对人的历史主体性的一种挑战,坚信“人是历史的创造者”的学者往往会批评他们陷入了“地理环境决定论”。而实际上,“地理环境决定论”在传统社会也许是正确的。因为在传统社会,人类的发展还没有达到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自然的程度,在大河旁边农业必定发达,在草原上游牧必定发达,农业社会与游牧社会由于无法调和而形成两个越走越远的世界,最终成了游牧民族与汉族几千年的拉锯战形态。另一方面,游牧民族极有可能本是生活在中国内地落后区的居民,在优势的汉族不断的逼迫下渐渐向边疆移动,最终进入了亚洲内部的草原,成为了一种完全异样的民族。
       梅棹忠夫曾经指出,中国由于在几千年间中不断与游牧民族相对抗,造成了社会财富的极大浪费,无法形成资源的积累,这也是传统中国发展了几千年而始终不能实现近代化的重要原因。
       既然中国的农业文明与中亚的草原文明完全异质,那么两个文明为什么不能找出一条和平共处的道路呢?这就牵扯到东北、蒙古、新疆、西藏这样的中间地带了。这些中间地带既不属于完全的农业文明的范围,也不完全属于草原文明范围。在这一片地带中,中国内地式的精耕农业囿于恶劣的环境而无法开展,必须采取粗耕与放牧混合的一种生活生产方式。这种中间的生活方式对农业文明与草原文明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困扰,一方为了防止另一方对这片中间地带的控制,往往要对这片中间地带采取一种防御性占领的姿态。而这种占领必然不是永久性的,因为占领这片中间地带后就必须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草原文明要放弃游牧,农业文明要放弃精耕,生活方式的改变就造成了对主体文明的一种反动而形成一股强烈的离心作用,在这种作用下中间地带会再次独立甚至投入敌对文明的怀抱。由此,可以看出这些中间地带实在是不断挑动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不断战争的”罪魁祸首”。
       在这些中间地带的发展过程中,也经常会出现那些英雄人物,这些英雄人物也许一开始只是想让自己的族人在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生活的自在一点。于是他们带领他们的族人越来越强大,他们强大后就面临一个问题,在新获得的领土上必须要采取相应的生活方式,有的时候他们强行的试图维持原来的生活方式,如蒙元刚刚入主中原后的政策,这种政策必然是失败的,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会迅速的变成彻底的游牧民族或者农耕民族,前者如汉初的匈奴后者如辽、金、满清。
       这些(农耕民族的“华夷观念”也是重要原因)更加深了实现和平的困难,于是历史的发展就成了一部民族对抗的历史。
      
  •     辽东自古为中国的领土,此类话语实乃民族主义所建构,其作用是政治上的,而于历史,则不符事实。从辽东到内蒙到甘宁青,即长城一线,为中国第一道内边疆,东三省外蒙新疆西藏越南朝鲜是第二道,琉球日本贝加尔湖以北葱岭以西便是更外层,这是粗略的地理上的分别,若是包含文化因素,则内部还要分出中原与非中原,如同现在的东部与西部。
      说中国古代是帝国,帝国如何定义,帝国往往相对于民族国家,其实不然,帝国所相对的是一个相对同质化而联系紧密的共同体,而帝国则建立在对多种相对独立的共同体的控制,帝国内有中心,便是它所依靠的根本力量,如同军队中的嫡系。
      虽然中西的分别是相对的,共同之处也很多,但关键就在于其区别,将其区别抽出,则中国的组织结构是同心圆,西方为层级。这就有个怪像,中国政治层级虽然特多,但是官僚是非世袭的,所以其流动性较强(相对于西方的世袭贵族来说),虽然士大夫之家若世代高位,也颇似世袭,但终究是差些。
      一方面是这种阶级的模糊和流动性,一方面是社会同心圆式的结构,两者是一体两面,前者是动态结构,后者是静态结构。
      这两者互相作用互相加强,终于使得社会愈发散漫平面,而其根本原因则要从中国国家的形成来说。
      中国是大量农村的聚合体,单位组织同质单一且自给自足,可以说并没有组成国家的必要。但是有两点,一是水利工程,一是外族的入侵。
      而照拉铁摩尔的观点,草原民族的兴起是由于汉族向草原的扩张,迫使被排挤的汉族转化为游牧人,但是实际上是中间地带,真正的外蒙的游牧人是不具备建立草原帝国的政治和组织能力的,所以真正的草原帝国都成长于边疆的过渡地带,而其时间则是秦汉之交。
      虽然书中没直说,但似乎可以有个假设,战争比水利工程需要更大的权力集中,由此催生出更具权力的中央。
      如果粗略划分,中华帝国南方的疆域,由于他同样适合农业的精耕细作,所以中奖成为帝国的内部,也就是郡县制,而在长城以外的边疆则是分而治之,类似封建。
      这是由于对于一个农业基础的帝国,直接统治的成本太高,统治不同类的社会成本太高,且缺乏统治手段。
      书中提到铁路的进入,使得民国有能力对内蒙实行亚帝国主义。所以如果说中国近代的领土丢失了很多,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外蒙从来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国家领土,连民族国家这个概念都是外来的。中俄争议外兴安岭之时,中国连一张起码的地图都找不到,而俄国早就在东北地区大规模探险调查。
      况且中国近代的领土丧失是始于日本之占领琉球,所以中国近代的遭难,一方面是西方的入侵,一方面是亚洲内部中日的矛盾,外因使得内因有机会迅速发展。中日的此消彼长也是有很长脉络的,明清鼎革之时,日本就抓住这个机会,摆脱了丝绸对中国的以来,不但自给,而且出口超过中国。
      事实上,中国近代的领土丧失,丧失的是他无力掌握的土地,如果汉人真的大量在外蒙定居,会丧失么。
      民族国家的建构,内部是整个社会架构的变化,外部则表现为疆土,无力经营终于丧失了,始终无法完全占领的终于成为真正的国土了。
  •     关于民族国家的建构 中国亚帝国主义
      读中国亚洲内陆疆界(拉铁摩尔著)
      
      辽东自古为中国的领土,此类话语实乃民族主义所建构,其作用是政治上的,而于历史,则不符事实。从辽东到内蒙到甘宁青,即长城一线,为中国第一道内边疆,东三省外蒙新疆西藏越南朝鲜是第二道,琉球日本贝加尔湖以北葱岭以西便是更外层,这是粗略的地理上的分别,若是包含文化因素,则内部还要分出中原与非中原,如同现在的东部与西部。
      说中国古代是帝国,帝国如何定义,帝国往往相对于民族国家,其实不然,帝国所相对的是一个相对同质化而联系紧密的共同体,而帝国则建立在对多种相对独立的共同体的控制,帝国内有中心,便是它所依靠的根本力量,如同军队中的嫡系。
      虽然中西的分别是相对的,共同之处也很多,但关键就在于其区别,将其区别抽出,则中国的组织结构是同心圆,西方为层级。这就有个怪像,中国政治层级虽然特多,但是官僚是非世袭的,所以其流动性较强(相对于西方的世袭贵族来说),虽然士大夫之家若世代高位,也颇似世袭,但终究是差些。
      一方面是这种阶级的模糊和流动性,一方面是社会同心圆式的结构,两者是一体两面,前者是动态结构,后者是静态结构。
      这两者互相作用互相加强,终于使得社会愈发散漫平面,而其根本原因则要从中国国家的形成来说。
      中国是大量农村的聚合体,单位组织同质单一且自给自足,可以说并没有组成国家的必要。但是有两点,一是水利工程,一是外族的入侵。
      而照拉铁摩尔的观点,草原民族的兴起是由于汉族向草原的扩张,迫使被排挤的汉族转化为游牧人,但是实际上是中间地带,真正的外蒙的游牧人是不具备建立草原帝国的政治和组织能力的,所以真正的草原帝国都成长于边疆的过渡地带,而其时间则是秦汉之交。
      虽然书中没直说,但似乎可以有个假设,战争比水利工程需要更大的权力集中,由此催生出更具权力的中央。
      如果粗略划分,中华帝国南方的疆域,由于他同样适合农业的精耕细作,所以中奖成为帝国的内部,也就是郡县制,而在长城以外的边疆则是分而治之,类似封建。
      这是由于对于一个农业基础的帝国,直接统治的成本太高,统治不同类的社会成本太高,且缺乏统治手段。
      书中提到铁路的进入,使得民国有能力对内蒙实行亚帝国主义。所以如果说中国近代的领土丢失了很多,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外蒙从来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国家领土,连民族国家这个概念都是外来的。中俄争议外兴安岭之时,中国连一张起码的地图都找不到,而俄国早就在东北地区大规模探险调查。
      况且中国近代的领土丧失是始于日本之占领琉球,所以中国近代的遭难,一方面是西方的入侵,一方面是亚洲内部中日的矛盾,外因使得内因有机会迅速发展。中日的此消彼长也是有很长脉络的,明清鼎革之时,日本就抓住这个机会,摆脱了丝绸对中国的以来,不但自给,而且出口超过中国。
      事实上,中国近代的领土丧失,丧失的是他无力掌握的土地,如果汉人真的大量在外蒙定居,会丧失么。
      民族国家的建构,内部是整个社会架构的变化,外部则表现为疆土,无力经营终于丧失了,始终无法完全占领的终于成为真正的国土了。
  •     这是一本好书。读完这本书,我总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觉得无从说起,只能简单地说,这是一本好书。在我眼里一本好书不只是告诉你一些新的知识,更重要的是给你一个新的角度,读后给你一种微醉浮想的感觉。历史和庐山一样,也常常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在移步换景间之际,在熟视无睹或是不经意的地方,你突然却发现、感受到历史的另一种美。这样说来,此书的作者拉铁摩尔就是一位好导游,尽管这书写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书中一个最好的例子就是对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解释,赵武灵王一直被赞誉为一个有胆识有魄力的改革家,但拉铁摩尔却从中看到的是另一面,他认为这是一次汉族少数民族化、游牧化。“赵国直达内蒙古的边缘的扩张-----经由赵国向外发展的汉族文化就越过了有利于其发展的环境。在新到达的土地上,汉族不再能同化当地的居民,反而要被他们拉走而离开中国。”从这个角度打量北魏孝文帝的汉化又是另一番理解了。拉铁摩尔是个环境决定论者,在人类早期的历史中,地理环境也的确深深制约着人类的历史。
      
      纵看中国的历史,是一部汉族向(东)南扩张,向(西)北防御的历史,汉唐时对匈奴、突厥的主动出击,其目的也不是扩张疆域,也只是为了防御的进攻。向南扩张很顺利,北方的小米,南方的水稻很容易融合于同一种农耕文化里,而向北防御却不容易,从春秋战国开始修的长城,到了明朝还在修。拉铁摩尔在书里提到了一个圣经故事:该隐杀弟。该隐务农,他的弟弟亚伯牧羊,他们共同献祭上帝,该隐献上他的谷实,亚伯献上他的羊羔,可是上帝喜欢吃肉吧,选择了亚伯的祭品,该隐恼怒了,对上帝没办法,就对亚伯下毒手了。这是一个圣经故事,却是中国历史的一个很有趣的隐喻,中国古代历史差不多一半就是农耕的该隐与游牧的亚伯之间的杀来杀去。到了满清,好象历史要给个总结似的,农耕的和游牧的在大清的晴朗的天空下一下子融合了在一起,所以,我也突然对满清有了好感,两千年没有解决掉的历史遗留问题,被满清一手化解,你不得不佩服满族人的政治智慧。在阐述满清的一章节里,拉铁摩尔还对当时的日本占据满洲进行了一番预测,他把日本人与满族进行了比较,“中国一定可以收复东北,因为日本的侵略方法比旧日的满族的方法,会更早地达到其利润消耗的失败点。”这无疑是个伟大的预测,一开始就对日本的侵略判了个死刑,看到这里我暗暗叫绝。满清给日本树立了一个成功典范,日本人就是学不成样。历史就是这么有趣。以前,一提到满清,我就想到屠城、文字狱、闭关锁国、腐败无能、落后挨打、割地赔款,老毛说了句公道话,满清给我们带来了东北,仔细想想,满清也给我们带了蒙新藏,现在中国的版图受益于满清,现在的少数民族政策有些也直接继承于满清。历史总有另一面让我们深思。
      
      下面还是做一个文抄工,把书中一些精彩的论述录下来:
      “军阀政客不能在正面阻止西方帝国主义的政治及经济自条约口岸及沿长江侵入,就把这种压力的一部分转移给内陆边疆。---于是东北旧日满族及蒙族聚居之地和辽河下游的‘汉边’,就被改为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内蒙古改成热河、察哈尔、绥远和宁夏四省;西藏也建立了邻近甘肃的青海省及邻近云南和四川的西康省。这两省形成了一个‘内藏’地区,与内蒙古相似,而拉萨所统治的‘外藏’与外蒙古相似。”(式式按:外蒙独立了,内蒙留下了。上面所讲到或许也有功劳,但归根还是要说到满清对蒙古的强有力而且很有效的控制。)
      
      “关于中国的长城边疆,我想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中国的政治家们在从事于阻止少数民族自长城之外的攻击时,他们也在不十分自觉、却是相当努力地阻止汉族及其权益向长城以外的发展。”(式式按:淮南桔,淮北枳。移植是不容易的,最理想的是,我树个篱笆,不要来摘我篱笆内的桔子,我也对篱笆外的枳子什么的也不感兴趣。)
      
      “为什么坚持少数民族入侵的传说呢?我想,答案就在文化进步民族与文化落后民族间战争的特点,以及记述并保留历史材料的是比较进步的民族。一个自命为文明的民族,虽然事实上是在侵略一个落后的民族,但仍说自己不过是‘巩固自身的地位’。另外,尽管落后民族实际上是在自卫,但其战争的方式却是突袭,于是常常被看作是攻击者,而成为优越民族的藉口。”(式式按:‘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孔子这话有很大的欺骗性。)
      
      “不是周朝的居民而只是周朝的王室成员自陕西的退却。陕西的汉族仍然留在陕西,他们成了秦国的臣民而不再是周的臣民。他们非但没有在少数民族前退却或被征服,反而夺取少数民族的土地,扩展了秦国领土。所以周室东迁的原因,很可能是其‘忠诚’的封国——秦国——出现的令人不安的发展壮大,使周天子不得不以其东部封国的支持来对抗其西部的封国。”(式式按:钱穆在《国史大纲》也疑问:“《史记》谓平王避犬戎东迁。犬戎助平王杀父,乃友非敌,不必避也。”)
      
      “汉朝的成败并不在于匈奴多占或少占一些土地。汉朝在中国内地是中国集权,是统一的。一个边将可以不尊奉皇帝的命令,并且在压力过大时投降匈奴,这就引起了一个极危险的问题。”
      “从王朝利益上来看,北部边将最要紧的事情是个人对皇帝的忠诚,辅佐皇帝在中国境内维持不可动摇的统治,不脱离中国皇帝而去作匈奴的附属。总之,边将们最重要的事情,不在于能否成功阻止匈奴侵入长城边疆的什么地段。”(式式按:司马迁看不到这层要害啊,对皇权认识不足,才犯了个致命错误。)
      
  •     我在对比中英文本时,发现中文翻译最难办的一点,是处理chinese一词。拉氏早期中国边疆历史著作,围绕的一个理论核心是地理决定论,因此他以长城为限,大致将长城内外人口分为chinese和non-chinese。但这个词在现实中大有问题,因为chinese从来不是中国人自称,这个词很容易导致人们把今天的中国人与古代所谓中国之人混淆。译者在处理chinese一词,时而是“中国人”,时而又是“汉族”,而两者又都很难说是准确的——这正表现了自我认识与他人认识之间的裂痕,也表现了chinese一词的含混和尴尬性。
  •      和国内外许多关于游牧民族和文明起源的论著不同,拉铁摩尔在这本书里超越了传统“游牧民族”和“定居农民”的二分观念,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论述了有关中国文明起源、民族演变和历史发展等等关键性问题。或许作者所持观点显得有些折衷,还有待商榷,但却契合协同学等系统论的现代思维方式,读来令人印象颇深。
       对于中国文明起源的问题,作者持“内生说”的观点,认为中国文明的起源曾受其他文明的影响,但并非外来民族取代了原住民,而是原住民自身分化演变的结果。而且作者持“多元起源论”的观点,认为夏商之间并非前后相继,而是相互重叠,直到商文明通过较好的利用外来技术后才突颖而出。与作者精要的论述相比,“中国文明外来说”显得过分生硬呆板,而国内的“夏商周断代工程”又太过迂腐。
       而对于匈奴等游牧民族起源的问题,古代中国均持“华夏同源说”,而进入近代以来,随着西方历史学说的传入,该观点早已被人冷落。作者却能从中翻出新意,认为匈奴等游牧民族并非独立演变而来,而是中国文明发展过程中发展较快的部分压迫发展较慢的部分退往草原地带,它们由于适应了草原等生存环境才形成了所谓的“游牧民族”,在与中国中原王朝的边疆地带交互的过程中才逐渐强大,开始影响中国历史。从作者这一观点来看,“中华民族”涵盖了五十六个民族这一命题可以接受。
       作者在书中还花了很多篇幅论述了中国历史的发展,认为中国历史演变的很多原因要从边疆地带寻找,边疆地区通过吸收游牧民族的特点而变得强大,对中国历史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中国的内陆边疆实是历史变化的根源所在。这一视点确有很多历史可以作为佐证,令人耳目一新。
       我个人在读完该书之后比较认可作者在书中所持的观点,而作者关于长城、绿洲等有许多精彩的论述也值得屡屡回味。
      
  •     本书是拉铁摩尔的名著,译者唐晓峰博士是侯仁之的门生,我是抱了很大的兴趣来阅读的。译者在后记中说,他是不满于1940年代赵敏求译本“无论在文字上,还是在内容完整性、准确性上,都存在不少问题”,所以决定重译。那么这次他自己干得如何呢?
      拉铁摩尔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汉学家”,这本书之所以著名,原因在于其独到的见解,史识更高于考证。译者在翻译中只指出了作者一处错误,即P324注4,作者误把“乘弱”当作族名。但原文其实还有一些可商榷之处:
      P96:扎哈罗夫……认为Nikan起源于中文的han,是“汉人”的意思。若果真如此,那么Ni-这个音节可能来自汉语的“逆”
      按:拉铁摩尔在这里所引的1875年《满俄词典》里的解释是错误的。满族称汉人为“尼堪”,后一个音节并非起源于han,而是通古斯语言中对“人”的通称。在与满语有着密切关系的赫哲语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赫哲氏族主要的15个父系氏族名称,均带“堪”的词尾,如达乌堪、洪棍堪等(参《赫哲族简史》)。
      至于为何汉人叫“尼堪”,Ni-这个音节我怀疑是从蒙古语对汉人的称呼Khitat的第一个音节转来的。
      又注45“尼堪外兰这个名字显示了混合血统……外兰,是和汉人的头衔”,这并不代表有混血,不过是未开化民族取名的一个特点罢了。外兰当是汉语“外郎”。
      清初还有两个尼堪:即敬谨庄亲王尼堪(1610—1652,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第三子,曾任定远大将军,率军十万征服湖南,见《清史稿》列传三)、理藩院尚书尼堪(叶赫那拉氏,1595—1660年),他们都是因相貌或作风像汉人而起名叫尼堪,满人谓之“蛮子相”。正如智利人称小孩子为“奇尼多”(小中国人)、“奇尼达”(中国小女娃),也不代表智利全国的孩子都有中国混血。前者正史不载其母血统,但以当时满清宗室习惯,他不大可能是满汉混血。
      P107:昆仑原来不是一个地理名词,而是一个部落的名字,最初也不是指西部,而是指在鄂尔多斯的边缘。
      按:拉铁摩尔的这段话是引用赫尔曼的结论,但这个解释看来是一个张冠李戴的误解。中国上古并无一个部落名为“昆仑”。当时倒是有“昆吾”、“昆夷”,从他说在“鄂尔多斯的边缘”,大概应是“昆夷”。
      P300:毫无疑问,匈奴是讲突厥语的(Bagatur的读音再次证明这一点)。
      按:匈奴人到底讲什么语言,一直争论不休,远不是“毫无疑问”,相反疑问很多。这里拉铁摩尔认为冒顿单于的名字可还原为Bagatur,从而证明当时匈奴人讲突厥语。可这个问题也有很多反对意见。如内田吟风《〈史记•匈奴传〉笺注》就认为这应当还原为蒙古语,或是baghadur(“勇健者”),或是Bogd(“神圣”)。
      P259:蒙古人叫黄河为“公主河”。
      按:蒙古语称黄河为Kara Moren,即“黑河”的意思。这里提到的西夏公主传说,颇不足信。
      P354:尽管李氏的基地在山西北部,但其宗族来源可追溯到甘肃氐道地区短暂的匈奴“王朝”。
      按:这句话有两个错误:李唐自称是凉武昭王李暠之后,但西凉是汉人建立,拉铁摩尔误以为和匈奴人有牵连,大概是扯到了北凉。此外,李唐出自陇右成纪,这里是古之“狄道”郡,而非“氐道”。
      关于译文部分,犯的错误其实并不严重,至少没有影响到阅读。只不过这次在东北长夜漫漫,带的书又少,翻来覆去看这本书,抓点瑕疵权当消遣。
      P34:参考赫梅尔(Hummel A.W.)翻译的……
      按:此是著名汉学家恒慕义。书后索引、参考文献提到他名字都作“赫梅尔”。葛剑雄翻译何炳棣的《明初以降人口及其相关问题,1368-1953》则作“A•W•休默”,葛氏把恒慕义的名著《清代名人传》书名译对了,中文名字却不对。
      P52:成吉思汗……任用一部分天主教维吾尔人和一些讲突厥语、波斯语和阿拉伯语的回教徒。
      按:此处维吾尔族还是按蒙元时作“畏兀儿”的好;“天主教”当作“景教”。不过在本书中,“景教”(Nestorian Christianity)一词的翻译经常前后不一,如P53作“涅斯托里教”,P114/P372作“景教”,书后索引作“基督教涅斯托里派”。
      成吉思汗时代,内陆亚洲各族与天主教会毫无联系,景教是唯一流传的基督教教派。天主教教义要到1294年忽必烈时方济各会修士孟高维诺到北京传教,才带到蒙古,当时称“也里可温教”,其中包括景教和天主教教义。
      P56:西藏的第四世达赖喇嘛是蒙古人,也是唯一非藏族的达赖喇嘛。
      按:至今的14位达赖喇嘛中,有两人不是藏族——还有六世仓央嘉措是门巴族。因此,这里Tibetan不该翻译为“藏族”,而是指包括卫、藏、康、安多的整个西藏地区(不少达赖喇嘛出身于四川康区)。
      P75:这些早期民族及国家,包括上古的肃慎(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5世纪)。
      按:此处恐当作“公元前5世纪”,盖肃慎族至汉魏已改称“挹娄”。
      P88:在满族征服中国内地的时候,小队的哈萨克民族正在开发黑龙江地区。……
      按:本页几段中多次提到“哈萨克”,全是“哥萨克”之误,哈萨克族远在西北,和黑龙江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但在P390的书后索引中,Cossacks正确地翻译为“哥萨克”。两者虽然中文只差一字,但差别极大,而且哈萨克英文通常作Kazakh,与Cossacks相去很远,不知为何出错。
      P91:中国人……加强对蒙古人的压迫,这是一种“亚”帝国主义的做法。
      按:Secondary imperialism在其他各处(如P90)都作“次帝国主义”。另外,P70地图上“副极地部落”也是同样类型的词头翻译,似乎作“次极地部落”更合适。
      P95:戈尔斯基(1852年)…认为,“满”在五六世纪的部落语言里是“首领”的意思。
      按:这一段解释满洲名字的来历的诸说。这里所提到的“五六世纪的部落语言”,应是孟森《满洲名义考》中,提到的东胡系首领古代称谓“大莫弗瞒咄”。孟氏认为“莫弗”两字,即女真人称长老之“马法”,“瞒咄”则为尊称。准此,“满”并无首领之意。
      P95:蒙古语中的taiji(部落王子),就是中文的“太子”的变形。在转录成汉语时写作“太极”,虽然音节“太”被写成另外一个字。……劳弗……也注意到,蒙古语里的taiji成为部落或者氏族的名称(成吉思汗时称Taijigat)。
      按:蒙古语taiji的确源自汉语“太子”,但一般汉文的转写却不是“太极”,而是“台吉”——作者这里也明明写着“音节tai被写成另外一个字”,那自然不会仍是“太”了。译者这里之所以出错,大概是由于想到清朝的皇太极,但其实皇太极早期也被写作“黄台吉”。
      下面一句中提到的蒙古语中部落的名字没有译出,想必是泰亦赤兀惕部。《蒙古帝国史》拼作Tayitchi'oudar,余大钧译注的《蒙古秘史》中则拼作Taici'ut。但是,该部之得名,却并非因为“太子”,而是“太师”,是辽朝封授部落贵族的官号。这个错误应由作者承担。
      P96:柯绍忞(Koz'min)《突厥蒙古的封建制问题》,1934年,第29页等(俄文)
      按:此处是一经典误译。这里提到的Koz'min, N.N.K是苏联的历史学家。而柯绍忞(1850-1933)则是修订《新元史》的晚清民国时人,他不懂俄文,更不必说1934年他已去世,不可能写《突厥蒙古的封建制问题》了。译者觉得Koz'min与柯绍忞对音很相似,就误以为是同一人了,遂致全书多处提到Koz'min的全错。
      本书并非没有提到柯绍忞,在书末参考文献中Hsin Yuan Shih(《新元史》)条下,明确写着compiled by K'o Shao-ming,这才是柯绍忞的英文拼法。
      P98;1931年,包括满洲在内,中国铁路全长10157397公里……满洲铁路总长是6141公里。
      按:此处前一数字必定有误,1949年中国铁路全长也才2.2万公里,不可能1931年竟有了1015万公里长(现在也不过7万多公里)。这里应作10157.397,漏了一个小数点。这样也和满洲的数字能对得上,因为在1950年前,东北的铁路里程长期占全国总长一半以上。
      P104:绿洲……应是一块土地比较肥沃,有露天的流水,具有一般开阔草原特征的地方。
      按:这句话“露天的流水”直译得有点生硬了,当作“地表水”。
      P117:属于察合台一支的成吉思汗后裔各王公们——这时已经是回民而与一般蒙古人大不相同了——在权力上已不如和卓部。这一个宗教部落……
      按:全书很多地方都将穆斯林译为“回民”。“回民”给人的感觉一般是指回族,这里还是译为“穆斯林”的好。另外,天山南路的和卓家族不能算一个“部落”。
      P118谈到和卓家族时提到“喀什的哈萨拉阿帕的家庙”,按即阿帕霍加墓(也就是现在俗谓的香妃墓)。Hazrat Atpak并非地名,Hazrat系突厥语“尊者”之意,Atpak则是该家族首领Hidayat al-Lah的尊称。
      P118:在这个叛乱中,和卓部首脑又被阿古柏伯克——一个军事冒险家及从前的舞伎所篡夺。
      按:阿古柏1845年25岁就入宫廷作侍从,现有的文献没有他早年做过“舞伎”的记载(参[英]包罗杰《阿古柏伯克传》)。
      P131:通过统治喀什、阿克苏、莎车与和阗的卡鲁克突厥人……
      按:Karluks中文当译为“葛逻禄”。
      P137:(藏族)也与古代长江流域的傣及其他部落有联系。
      P141:西藏原来分作三部分……一个是东部,与古代长江流域的掸族……
      按:这里说的“长江流域”,都指川滇一带的金沙江流域。按书末的索引来看,这里翻译的傣、掸族,原文都作T'ai People。作者的意思当指南诏-大理是操泰语系的民族(这又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译为傣、掸族不是很好,尤其掸族是缅甸人对该族的称呼。
      P164:汤姆森(Thomsen,V);《俄尔冈密码碑文》,1896年,都复原了俄尔冈突厥文的原文。
      按:这里谈到的Orkhon,是蒙古的鄂尔浑河流域,1889年在这一地点发现了古代突厥的几块极有价值的碑文。而这里提到的Thomsen的书,即解读这些碑文的奠基性著作《鄂尔浑碑文的解读》(书名原文是法文:Inscriptions de l'Orkhon Dechiffrees)。这些碑文当然不是密码,只是失传已一千多年的古文字。本书后面的索引也一样译错了。
      另,P163“8世纪,在鄂尔浑突厥民族统治下”,应该指的就是鄂尔浑碑文所反映的突厥第二帝国时期,但翻译为“鄂尔浑突厥民族”也十分别扭。
      P254:地图上有“湟河”。
      按:这是泾河的支流环河(今甘肃环县即因此得名)。湟水则在青海。
      另外,该图上标着“山东丘陵”,但P170等都作“山东群山”。
      P213:颜复礼和商承祖《广西凌县瑶人调查报告》。
      按:凌县当作“凌云”,广西西北部的一个县。P300和书末“参考文献”中也一样译错,而英文明明写着Ling-yun。
      P337:公元前771年,周朝被“西方蛮族”所击败。
      按:当作“西戎”。
      P220:楚国终于征服了若干其他国家,如具有南蛮性格的吴国和越国。
      按:这里“性格”想必是英文character翻译而来,该词也有“特征”的意思,当译作“特征”。
      P247:公元前444年,韩和魏联合起来,把河南北部山地的戎族部落“消减”。
      按:这一条,应是《后汉书•西羌传》所载的:“韩、魏复共稍并伊洛阴戎,灭之。…自是中国无戎寇。”但杨宽《战国史》将此事系于公元前456年,这里作前444年,不知何本。
      又,“消减”当是“消灭”之误,大概因“灭”的繁体字“滅”与减字形相近。但原文应是英文,这里何以出错,颇难索解,我猜想是唐晓峰翻译的时候实际上还是参考了1940年代赵敏求译本的,而且很可能当时的繁体字本也把“灭”字写错了,参考时遂因袭这一错误,又因为不理解“消减”是什么意思,加了双引号。
      P314:……和阗,是一个与乌克苏地区及伊朗地区联系密切的手工业中心。
      按:这里说的乌克苏,当是Oxus,即今阿姆河。汉朝称为妫水,隋唐则名之乌浒水。
      P325:这激怒了魏律……魏律本人……起初为汉朝做事,后降匈奴。
      按:魏律当作卫律。
      P339:参考鲁布鲁克、卡尔皮内(Carpine)及马可•波罗等旅行家的传记。
      按:卡尔皮内(Carpine)即柏朗嘉宾(全名Giovanni di Pian del Carpine)。又,全书其他地方都将马可•波罗翻译为马哥孛罗。
      P378:萨囊彻辰《蒙古秘史》。
      按:当作《蒙古源流》。
      P380:Ruins of Desert Cathay(《中国沙漠中的遗址》)。
      按:同一本书,书开头的“原序”中作《中国沙漠废墟记》。
      P386:“Barbarian” invasions(满族入侵),Chou period(周代)。
      按:这里显然当作“蛮族”。
      P400:Niru(=arrow),(弩、箭)。
      按:Niru是满语牛录,其本意的确是箭,但P84原文提到的时候是用来指努尔哈赤建立的一种军制,还是译为“牛录(箭)”比较好。
      此外还有一些译法的问题:
      P66:波斯历史学家拉施特作“拉希德丁”,书后索引则作“瑞施德丁”。
      P99:克里亚:按Keriya是维吾尔语,汉语地名作“于田”。
      P136:地图上的“湄公河”、“萨尔温江”在中国境内段一般作“澜沧江”、“怒江”。
      P148:西藏北部地区通作“安多”,不作“昂多”。
      以及一些显然是失误的错别字:
      P6/7:两次都把“唐努乌梁海”写成“唐努鸟梁海”,P62、75、208提到都作乌梁海。
      P70:早期满洲地图中将“三姓”地方写成“三牲”、P78则作“三性”,但P76写对了。
      P18:钜防:当作“拒防”。
      P92:报怨:当作“抱怨”。
      P99:八里坤:通作“巴里坤”。
      P115:撒马而罕:“而”通常作“尔”。
      P222:Hsiungun:这里匈奴的拼法末尾两个字母颠倒了,当作Hsiungnu。
      P230:合拼:当作“合并”。
      P288:士默特:士当作“土”。
      P403:Saiar Moslems撒拉回:Saiar拼写有误,当作Salar。
      [美]拉铁摩尔著:《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唐晓峰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11月,29元。
      
  •   同认识译者哈哈~~唐老师退休之前最后一次上城市建设史的时候我去旁听过,只可惜没能坚持到底.
  •   哈哈~~现在才慢慢对书评有点鉴别力,原来绝大多数时间都觉得书评比自己写得好。
  •   要自信哇,不少都是拿术语做虎皮...
  •   你看看这本书的书评第一个,我以为其中有价值的批评确实有几条,不过不到十分之一。
  •   我看到了,确实。。。
  •   有见地,写得好。
  •   为什么坚持少数民族入侵的传说呢?我想,答案就在文化进步民族与文化落后民族间战争的特点,以及记述并保留历史材料的是比较进步的民族。一个自命为文明的民族,虽然事实上是在侵略一个落后的民族,但仍说自己不过是‘巩固自身的地位’。另外,尽管落后民族实际上是在自卫,但其战争的方式却是突袭,于是常常被看作是攻击者,而成为优越民族的藉口。”
    ==
    似乎换成恐怖主义之于美国,也说得通。
  •   确实也是
  •   塔利班和基地组织压迫屠杀阿富汗人民,萨达姆压迫屠杀伊拉克人民,结果美国人却成了坏人?拉登的知音!
  •   ”在我眼里一本好书不只是告诉你一些新的知识,更重要的是给你一个新的角度,读后给你一种微醉浮想的感觉。“ 说的好。
  •   有一种说法认为,从来源上说,china一词恰恰是蒙古语中狼的音译,也就是古印度典籍中的cina演化而来,是用来描述与商周人对立的犬戎的,这好比至今俄语中用 契丹一次来描述中国一样,恰恰是相反的。
  •   的確如此。Chinese這個詞的翻譯轉化最為混亂。
  •   或许翻译成“支那”比较准确?
  •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Chinese應指遍布世界的華族人,不是僅指中國人。搞得很多華人很尷尬~
  •   中原人这种译法怎么样?
  •   好细致!
  •   是啊,真的好厉害,看书看到这种程度,好佩服.不知道"读品"是否有意为之,还是纯粹的读书所得.只是希望不论译者还是评者,都为了学术而学术.
  •   这是维舟的文章吧?怎么成了读品的文章?偶糊涂了。。。
  •   这个挑错文章错也不少啊。
  •   楼上得空可再撰文择出,精彩精彩。
  •   哈萨克与哥萨克弄混的话,这书还怎么看?
    楼主指出的这些错误,是否影响全书的阅读与理解?那位高手请来说说
  •   marker
    最近在看这本书,感觉翻译的中文水平不高!
  •   李唐出自陇右成纪,这里是古之“狄道”郡,而非“氐道”。
    ————————————————————————
    “狄道”在李唐天宝年间以前,不曾为郡。
  •    P56:西藏的第四世达赖喇嘛是蒙古人,也是唯一非藏族的达赖喇嘛。
      按:至今的14位达赖喇嘛中,有两人不是藏族——还有六世仓央嘉措是门巴族。因此,这里Tibetan不该翻译为“藏族”,而是指包括卫、藏、康、安多的整个西藏地区(不少达赖喇嘛出身于四川康区)。
    拉铁摩尔写这书的时候,门巴族还没有被识别出来呢
  •   确实有不少地方不通畅呀,需要翻来覆去猜作者的本意。
  •   用建国后的民族识别去对照之前的民族称谓,很危险。要么全书统一,要么全部用之前的。
  •   以上偏学术,咱是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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