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9-2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作者:[日] 京极夏彦 页数:599 译者:蔡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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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继《姑获鸟之夏》、《魍魉之匣》后,京极堂系列第三部全新登场! 纵横千年的白骨之谜,在冬天的海边迤逦而来。 历史与回忆的狂想曲,与潮骚共入梦。 这是黑暗宿命与人间烟火的对决,至死无休。 解开重重谜团,却有一个最干净明快的答案。 连续杀死丈夫四次的女人朱美,一个有强迫症的精神科医生,一个不信神的牧师。梦境与现实纠缠在三个人之间,奇怪的事情一再发生。 在海上漂流的黄金骷髅头,深山中发生的集体杀自事件。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人各自被怪异的梦境所苦…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事件却将他们一一串连起来……到底什么是梦境、什么又是真实?错综复杂的谜团,却在书末有最干净明快的答案。 狂骨即为「发狂的骸骨」,论者认为,由于过去典籍并无「狂骨」此类怪物,因此应为热爱创造妖怪的鸟山石燕所创造,他在《今昔画图百鬼拾遗》中这么形容:骷髅头下挂着单薄的骨架,尽管披挂的长白发看似女性,身体轮廓却隐约不可辨识,总在井中的汲水桶中以双手垂放、身下无脚的幽灵姿态现身。 后来在江户时期变成固定的怪物,相传为被弃尸在井中的冤死者,化为妖怪后总在井边出现,遇到人便会叫他「喝水吧」,路人若依言喝水,便可无事离去;若不听,则狂骨会舞动全身骨骸以示人,据闻听到其骨节撞击声者便会发狂投井身亡。
作者简介
京极夏彦,别人难以模仿、难以企及的作品,对他来说只是兴趣。 1963年3月26日出生于北海道小樽。 1994年:在工作之余写下处女作《姑获鸟之夏》,为推理文坛带来极大的冲击。 1996年:出版京极堂系列之二《魍魉之匣》,拿下第四十九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之后陆续推出《狂骨之梦》、《铁鼠之槛》等九部系列作品。 1997年:时代小说《嗤笑伊右卫门》获第二十五届泉镜花文学奖。 2003年:时代小说《偷窥者小平次》获得第十六届山本周五郎奖。 2004年:怪奇时代小说《后巷说百物语》获得第一百三十届直术奖。 京极堂系列小说人物设定鲜明、布局精彩、架构繁复,举重若轻的书写极具压倒性魅力,书籍甫出版便风靡大众,读者群遍及各年龄层与行业。京极夏彦目前正以让人瞠目结舌的奇快速度创作,被誉为“神”一样的创作者。
书籍目录
总导读独力揭起妖怪推理大旗的当代名家狂骨之梦记忆积累内里,骸骨持续做梦——关于《狂骨之梦》
章节摘录
01 我厌恶海涛声。 从遥远的彼方,从意识渐远渐弱的远方,不断接近,寂静却具胁迫感的隆隆声。 我听到的,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什么声音呢?是什么在作响?发出声响的是水?……还是风?或是其他东西?我只感到无边无际的蔓延,无意义的深远,令人丝毫无法安心。 我原本就讨厌海。 在远离海边的地方长大,当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时,我一直在想,海是从哪里到哪里呢? 海的主体是水?还是在那之下的海底? 光是这点就没个准。 浸在水里的地面算是海吗? 如果是的话,那该死的海浪又是什么? 说到海浪,光想就觉得讨厌,从彼方绵延接近,又拂袖而去。一想到至今仍无法确定,世界上的海岸是否都是如此反复地前来、退去,就几乎要发疯了。因为这么一来,也就是说,海不停地在扩张、缩减它的领土。 本来,那些所谓的海岸,不论沙岸或岩岸,毋庸置疑的,都是陆地。地面连续不断,没有所谓从这里开始是海的领土的分界线。 那么,海水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那不过就是清澈、普通的水罢了。只是低洼地里积了点水,本来就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然而,应该很清澈的海,不知何时变成了绿色,有点恶心的颜色,并且开始极其强烈地强调自己的主张。 我想,是那过剩的质量威力起了极大的作用吧。如此透明、连存在本身也异常虚幻的东西,若能聚集如此庞大的量,也会开始强调自己的某些主张吧。海如果很小就不是海,是普通的水。也就是说,正因为那夸张的水量,海才有海的感觉吧。 这是什么笨主张啊。 这世上竟存在着双脚无法探底直立的深海,对此,我还是难以想像。 不……不仅是无法探底直立,而是,这世上存在着比我的身高深数倍、数千倍的海,我认为简直是离谱的玩笑话。然而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脚下空空如也,永无止境往下掉的恐惧感,有比这更令人畏惧的事吗?这跟从高处掉下来不同,不论从多么高的地方坠落,终究有地面在等着你。但海不同,海说不定,没有,结束。 据说深海连光线也照射不到。 应该是透明的水,为什么连光线也阻断了?我苦思不得其解。 亦即,这里也有压倒性数量的意志刻意隔离光线。 真讨厌。 没有对岸,也没有底。 讨厌海。恐惧。 住在海的附近,已经几年了?来到这里后,心情一秒钟也未曾平静。因为不论我在哪里,做什么,海涛声都毫不客气地传进耳里,而且不曾停歇。 白天靠其他事分心,总算捱得过去。 但晚上就很难熬。 一旦躺进被窝闭上眼,声音便毫不留情地到访。没有其他声响。即使我睁开眼睛,黑暗仍夺去我的世界。因此不论以棉被盖住,还是塞住耳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每当夜晚来临,便要承受跳人深海般不安的煎熬。 我拼命地努力入睡。 于是,做了梦。 我漂浮在海上。 榻榻米和棉被都融入黑暗里。 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去。 呼吸困难。 空气变成了混入有机物的辣味液体。不知何故,虽然在水中却不会呼吸困难。液体从鼻子和耳朵侵入,塞满肺腑。不觉得难受,只是心中感到不快。 无论何地,无论何时,不断地下沉。 未知的海藻和触感滑溜的浮游生物,碰触我全身上下,每每教人受惊痉挛。即使如此,下降的动作仍不曾停歇,我持续地往下沉。 光线永远也到达不了了。 想出声,但海水浸透了肺,我连一个气泡也吐不出来,只有喉咙里的水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有东西在。 当然,我是看不见的,仅能感受到恐惧的气息。 到底是什么?伸手,踢脚,也只是徒然地划水,得不到任何答案。 水,远比空气黏稠,越是挣扎越缠住身体,不久之后肉也会一块块剥离。 因浸在水里早已变得皱巴巴的身体肉块,全都破碎溶解在海水里。 扩散开来的碎肉片,使得周围的水变得混浊。浊水蒙蒙地变形、上升。抛下我离去,那原本是我身体的东西,渐渐远去。 最后,只剩下了骨头。身体稍微变轻了,只是,并没有向上浮起,反而持续下沉。 即使经过海水的洗涤,变成白骨,不知为何并没有零落散去,我仍往下沉。恐惧已到达极限,我高声呐喊,但只有颈骨嗒嗒地震动。 醒了。 但我无法动弹。依然是一身骨头,我看见远方水面的圆形微光。 突然间浮了起来。花了无穷尽的时间摇摇晃晃地下沉,浮上来却只是一瞬间。气势过于猛烈,使得骨头终于散开,肋骨和腰骨飞了。背骨只留下咚咚的振动声,依序分解,以骇人的气势向远方飞散而去。只有头盖骨顺势浮出水面,空气侵入眼窝,视野豁然开朗。 啊,那是被切成圆形的夜空。 而我身在井中。 我不记得做过几次这个梦。梦,用一个两个来计算,怎么会是这么困难的事? 即使颤抖着跳起来,过没几分钟,连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了。大约,是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刻了。 ——啊,原来做了那个梦。 如此想着,我总算稍微镇定下来。不过,说不定我其实做了完全不同的梦。 听见远方的潮骚。 我想再多躺一会儿。于是,大部分时候,就这样又再入睡。 丈夫早上起得晚,往往过了中午才起床出来吃早餐。 外出不归的日子也多。 因此我也没有早起的习惯。 我出生在——房总九十九里〔注一〕海滨的小渔村。 我想是称为一松的海岸。 如地名所示,应是所谓的防风林吧,我记得沿岸有美丽的松木道。 小时候的事情,当然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只是,都离开那里好几年了,却一闻到岸边岩石的气味,或听到海浪的声音,心头仍不禁涌上一股思乡情怀,是因为那片土地的关系吧。 家里应该从事渔业吧。 我不太记得了。 父亲的长相,母亲的长相,总觉得像刷上了一层雾般朦胧,看不清楚。 不过并没有不好的记忆。 应该是说有种教人怀念的、胸口纠结的感觉,是的,换个文雅的说法,可称之为乡愁吧,我一直被这样的情感包围着,因此才会朦朦胧胧的。 我似乎排行老幺。 虽然不太确定,但在印象中,我好像有个哥哥。 或许是年龄悬殊吧,我不记得哥哥陪我玩过。 虽然也是十分暖昧不清的记忆,但我似乎总是一个人在海边玩耍。 呀——咿呀——咿—— 呀——咿嘟呀啊—— 哎呀叩哩哇咿—— 呀——豆邪啊——呀啊豆叩邪——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歌,但我以前似乎经常哼唱,也许只是听过也说不定。其余部分的歌词我完全不记得了,从这点看来,或许我只是经常听到,而没有唱过。 可能是“万祝”〔注二〕吧,我记得那些穿着打扮夸张华丽的船家笑容满面,全员出动边走边唱的样子……不知为何,这画面格外清晰…… 然而,要说这是回忆,心中却很不踏实。 和服的图纹、天花板发黄的痕迹等细微处,我依然能鲜明地想起,然而一旦到了要回想起往事全貌的紧要关头,就不行了。记忆雾蒙蒙地如海藻般摇曳,找不到原因。 对人的长相也是一样。父亲额上的皱纹,或是母亲下颚的痣,像这种小地方,我记得很清楚,但如果你问我,然后呢?是怎么样的长相?我只能回答,是到处都有的大众脸。 还不到十岁,我就离家了。应该是被卖掉了吧。 如果你问我,寂寞吧?似乎是很寂寞。 如果你问我,难过吗?似乎是很难过。 但是缺乏感情剧烈起伏的回忆。 在当时是常有的事吧。父亲、母亲和哥哥目送我被陌生男人带走,他们哭了吗?笑了吗?我连这些事也想不起来。 只是一味地记得听到了骚动的海涛声。 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汩。 就像这样,我因那恼人的海涛声而醒来。 不论睡着或醒着,不间断地听着那声响,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话说回来,此刻,那如梦似真的幻影究竟是什么? 松木道。忽远忽近的沙岸。大渔旗(是这么说的吗?)。 我没见过那些东西。然而,再怎么辩称那是梦境,影像又为何如此明晰? 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对海洋的恐惧,如往深海里下沉堆积的微生物尸体般,每天一点一滴地堆积在我心底,然后偶然形成那般的幻影吗? 的确,这几个月来,我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不但有失眠的症状,睡着的夜晚又一定做噩梦。好几次,好几次。当然,我并非清楚记得梦境内容,只是如往常一般,向海底沉去——然后,变成尸骨——一直觉得都是那样的梦。 然而或许并非如此。我不记得了,但我不断地重复梦见九十九里(连地名都清楚记得!)的渔村风景,和未曾体验过的记忆。 我总觉得…… 我的故乡在信州〔注〕。 那里当然没有海,是山村。 出生在农家,但非常贫穷。 小时候的事情——这是真的——我不太记得了。 我想生活并不是十分拮据。然而,也没有美好的回忆。 父亲是个偏执的老顽固,是那种独断独行的人。母亲只不过是个像下人般伺候父亲的女人。父亲喜欢喝酒,经常发酒疯。但还不至于沦为酒鬼,就这点来说,其实是典型随处可见的一般家庭。 由于我是长女,经常得帮忙做家事。 底下还有弟妹,维持家计非常辛苦。 十三岁时,幺弟出生,我便到附近的酿酒屋工作。要说辛苦是很辛苦,但我不以为意。因为从未体验富裕的生活、轻松愉快的人生,所以对于眼前的生活,认为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事实上,当时每户人家的女儿都差不多,遭遇比我更不幸的女孩比比皆是。 十七岁时,家里发生火灾。我接到消息回到家时,现场只剩下三根如柴薪烧成炭一般的梁柱杵在那儿。家人,全葬身火窟。 父亲和母亲只剩下尸骨,弟妹们连骨头都烧化了,幺弟甚至连半个影儿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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