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歌

出版时间:2008-5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作者:迟子建  页数: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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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秧歌》含《秧歌》(1991)、《香坊》(1993)、《旧时代的磨房》(1991)、《东窗》(1992)、《五丈寺庙会》(2000)等五个中篇。内容上可归为故土小说、民俗小说。作者以一种近乎宗教般的圣洁情怀抒写故土和生活于其中的人物,自然景致的宁馨、笔下人物的纯净和民俗风情的悠远相得益彰。

作者简介

  迟子建,1964年生于漠河,中国首位三夺鲁迅文学奖(1996年、2000年、2007年)的小说家,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还曾获庄重文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等。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树下》、《晨钟响彻黄昏》、《伪满洲国》、《越过云层的晴朗》,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向着白夜旅行》、《逝川》、《白银那》、《朋友们来看雪吧》、《雾月牛栏》等。2008年3月15日,凭借中篇小说《福翩翩》,获第六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提名。

书籍目录

秧歌香坊旧时代的磨房东窗五丈寺庙会

章节摘录

  秧歌  银口巷和猪栏巷的名字,那是后来才起的。当时它们没有名字并不是说它们不成其为巷子,而是因为那一带太热闹了,人人知晓,当然就不需要名字了。相反,有了名字的灯盏路那时却是寂寞的。  正月十五一到,从南天阁就来了扭秧歌的人。他们里面穿着棉衣棉裤,外面却罩着色彩鲜艳的绸缎,脸上涂满了白粉和胭脂。女人们的嘴唇就像是被辣椒熏着了似的通红通红。他们从南天阁一路扭来,踩着高跷,由灯盏路进入到银口巷和猪栏巷。两个巷子扭下来,他们就会把烧饼铺里的烧饼吃得一个不剩,把卖羊血汤的店铺的荤腥味席卷一空。  “南天阁的人呃,男人都是秀腿,女人都有水蛇腰。”  人们看罢了秧歌,当然就要仨一伙、俩一串地把老话题搬出来了。老话题就仿佛是一块磨刀石,而人的嘴就跟刀子一样,轻轻地荡几下,那股锋利劲就跟银蛇一样舞起来了:  “小梳妆那脸上的胭脂涂得太厚了,好像哪个屠夫拍了她似的!”  “可是小梳妆的腰还是那么细,天!她怕是有三十六七了吧?”  “她就是五十了也还是小梳妆!”  无论是赶车的马夫,还是牵驴的磨倌,抑或是卖豆腐的中年妇女,只要听说南天阁来了秧歌队,而那里面又有小梳妆,就不管他们手里正忙着什么,赶紧撇下朝银口巷和猪栏巷里跑。常常是他们赶到那里时,秧歌已经扭到高潮,他们踮起脚抄着袖子站在水泄不通的人群外,看得脖子都要长了。  那年女萝跟在大人们身后去看秧歌,把一只红色的虎头鞋挤丢了,她的一只脚踩在雪地上,冻得哇哇直哭。她用手去扯她爹的手,她爹却毫无知觉,而她娘凭着一身的力气已经挤到最前面去了。女萝放声大哭着,但是那热烈的喇叭声以及锣鼓“咚锵咚锵”的喧哗声把她的哭声掩盖了。她仰着头朝顶上看,只看见了踩高跷的那些人的头颅,像许多盖彩灯一样晃晃悠悠地悬在那儿。  女萝因此冻掉了两个脚趾。从那以后她就常常在给爹煎药时将臭虫放进去,她还将母亲梳妆匣里外祖母遗留下的那些好看的手镯、项链、戒指和梳子,一件件地偷出来,送给猪栏巷旧杂货店的臭臭。结果臭臭在巷子里把这些东西都玩丢了。谁捡着了,自然就是谁的了。  再到正月十五的时候女萝也就不去看秧歌,她看灯。冰灯是没什么看头的,她喜欢看彩灯,红的宫灯,紫的茄子灯,绿的白菜灯,粉的莲花灯以及八面贴满美人的走马灯,都是女萝喜欢看的。灯都汇集在灯盏路,而去看灯的人却并不多。南天阁的秧歌队一来,灯盏路就仿佛留不住寡妇的婆婆一样看起来愁眉不展,而小梳妆一来,灯盏路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婆婆了。  女萝被冻了脚趾的那年冬天是第一次去看小梳妆,没有看成,她想往后是不会看成的了。  女萝十五岁时,她爹爹谢世了。死于腊月的爹爹临终说的惟一的话是:“再过个把月,小梳妆又会来扭秧歌了……”说完,他“啧啧”两声,就把头一偏,撒开这一切不管不顾了。女萝发现爹爹的头偏向南天阁。  爹一死,娘就嫁人了。娘嫁给了银口巷里“极乐世界”的掌柜刘八仙。“极乐世界”经营丧服、花圈、纸牛、纸马、纸童男童女的生意。刘八仙已经往冥途送走了两房太太,所以不管刘八仙多么趁钱,女人们都不敢给他做太太了。但女萝她娘自称命硬,已经克了夫,还怕他刘八仙不成?所以,她把家当收拾在几个大包袱皮里,择了一个有太阳的日子,连人带物地奔刘八仙那儿去了。刘八仙在龚友顺的羊肉面馆摆了十桌席,吃得银口巷和猪栏巷的老主顾们个个面色油红。而等到宴席一散,包括刘八仙在内,那些吃了羊肉面的人个个肠胃不适,上吐下泻的。老主顾们埋怨刘八仙,刘八仙当夜也没做好新郎倌,气得他把一肚子恶气撒在龚友顺的店门前。他把屎和尿都弄在那里,他指着龚友顺的鼻子骂:  “你作践人哪,你黑心哪,两个巷子的人都被吃坏了,你是想让我送丧服给你穿哪!”  狡诈而胆小的龚友顺吓得闭店三天。他门前的幌子也被刘八仙扯下来,踩得扁扁的,任人马车辆踩着、辗着。最后龚友顺不得不半夜将一只活羊牵到刘八仙的窗根下,他隔着窗小心翼翼地赔罪道:  “八仙,羊就挂在你家的门柱上了。”  刘八仙并不答话,屋子里黑着灯,他抽着旱烟,肩膀一抖一抖的,女萝她娘正在给他按摩。  “龚友顺把羊……”女人小声地说。  “粳米!”刘八仙小声却是严厉地呵斥了一声自己的女人,女萝她娘便不敢再做声了。  粳米停住了手,她觉得十个手指热辣辣的,像油煎了似的,她想刘八仙的前两房太太大概都是这么被折磨没了的,粳米想到这儿就打了一串寒颤。不到睡觉的时辰,可屋子里却没有光亮,刘八仙喜欢在暗夜中过日子,可粳米不愿意。粳米过惯了晚上有灯的日子。虽然那灯昏黄昏黄的,粳米无法做什么活,但只要是和丈夫在土炕上说说话,她的心里就服服帖帖的了。到了这种时候粳米就格外怀念已逝的丈夫。  龚友顺又低声下气地说了一些什么,后来窗外就不再有人语声,接着羊的呻唤声响了,羊叫得很凄楚。  “咩——”  粳米觉得胸里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堵得慌。  “咩咩——”  粳米觉得该出去看看那只羊了,可刘八仙仍然慢条斯理地抽烟,抽得吱啦吱啦地响,粳米想披衣下地,可刘八仙忽然别过脸去对粳米说:  “脱了,睡——”  刘八仙将烟袋锅灭了,重重地朝地上吐了口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粳米听见了他解裤带的声音,她便也落寞地听从着吩咐。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跟了刘八仙,她的刚强劲荡然无存了。粳米被刘八仙搂在怀中的时候听见窗外的羊一声声地叫着:  “咩——”  “咩咩咩——”  “咩——咩咩——”  粳米想到了女萝,她流泪了。她一流泪,刘八仙就兴味索然地丢开她,到屋外去了。粳米听见羊忽然发出更凄厉的叫声,接着,羊叫声就消失了。粳米又打了一串寒颤。她打开门,一股新鲜的膻腥气扑鼻而来。刘八仙正坐在地上剥羊皮,月光平平展展地铺在羊身上,使那里显得白亮亮的,像凝了一片猪油似的。粳米擦干眼泪回屋睡下了。早上起来时,她闻到了灶房里煮羊杂碎的气味,她朝那里走去,刘八仙蹲在灶坑前烧火,满嘴流油地嚼着一截半生不熟的羊肠子,他见了粳米后将她的右手扯过来,粳米便觉得无名指那里有个东西爬了上来,她低头一看,是一只银戒指。一只她母亲留下来而被女萝偷出去的银戒指。她吃惊极了。  “它藏在羊肚子里,龚友顺,哼,他服服帖帖了!”刘八仙满脸的络腮胡子都抖擞起来了。  “又是肥羊,又是银戒指,想当初龚友顺他、他何苦……”刘八仙说着,将锅盖掀开,一大团白汽“噗”的一声腾起来,弥漫在灶房间,云雾似的,使那里的刘八仙看上去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臭臭躺在旧杂货店的台阶上,他大概原先只是想躺躺,可是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台阶热乎乎的,他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臭臭的祖父走出旧杂货店打算着换老婆子回来吃饭,这时他发现了台阶上的臭臭。老爷子背着手,他咳了两声,然后用脚踹了一下臭臭。臭臭“哼”了一声,像猪那样哼了一声,口角流出一线涎水。  老爷子说:“这个小吃闲饭的!”  臭臭他娘裸着胸端着一盆脏乎乎的尿布水打算泼在台阶下面,这时她听到公公在骂:  “这个小吃闲饭的!”  她明白这是在说她的臭臭呢。她脸一黑,就将脏水泼在了公公的脚下。公公被水冲了一下,他跌倒了,他站不起来,他像条落水狗一样。臭臭被扰醒后看到祖父的那副样子,他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而看到祖父愈是挣扎愈是起不来的那副样子,臭臭更笑得前仰后合。  祖父终于还是起来了,他依旧骂着“这个小吃闲饭的”,然后浑身湿淋淋地一瘸一拐地去换他的老婆子回来吃午饭。他认为臭臭是可以换老婆子的,臭臭九岁了,他认得秤星了,他该学会卖青菜了,可他什么也不学,他只会塞饭。祖父一路走也就一路唉声叹气地说着:“这个小吃闲饭的。”  臭臭从台阶上爬了起来,他坐在台阶上,闻到了隔壁调味店的酱油味。接着,从那店里闪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她手里提着瓶酱油。臭臭又闻到了醋香气,这时调味店又晃出一个老婆婆,她手里提着一只醋瓶子,她是拉黄包车的李老头的老伴,一个洗衣婆,最喜欢吃茴香馅的饺子。她一打醋,准是又吃这种饺子了。每次吃完,她的牙齿间都塞满油绿的茴香,她就这样塞着满嘴茴香坐在太阳底下一下一下地洗衣裳。有一回她从一个老主顾的衣袋里洗出几个零钱,她收下买了醋,等人家来取衣服的时候,她就说:“洗出钱来了,买了醋了。”  人家笑笑,也不和她计较,依然把洗衣服的钱如数给她,下回也还上她这儿来洗。  臭臭朝屋子里走去。他走到里屋的摇篮前,看着那个刚出世六个月的小弟弟,他手里抓着一个小风车,正在“咿咿呀呀”地摇着玩。臭臭心想,他爹可真没福气,这么好看的一个孩子,竟然没有看上一眼就死了。臭臭爹死的时候,这孩子还呆在娘肚子里呢。  臭臭心想,爹死了,娘就经常泼脏水给这家老老少少的人看了。  臭臭正要去灶房吃饭,他听见外面传来磨刀的声音,他便知王二刀来了。王二刀一来,臭臭的饭就得靠后点吃了。邻人们瞥见王二刀大模大样朝臭臭家走去的时候,都“啧啧”地说:  “这个打野食的!”  女萝没有跟她娘到刘八仙家去住,她仍然住在寂寥而幽静的月芽街上。那街上大都住着菜农,白天时,人们都下地去了,只有傍晚的时候农人们吆牛赶驴的声音才疲疲沓沓地传来。而等到晚饭的热闹劲一过,人们也不过是坐在树下看着火烧云推测一下第二天的天气。当然总是晴天也不好,禾苗需要雨水,所以那红彤彤的火烧云也不总让人愉快。  不到九点钟,月芽街就静了。牲口歇息了,人也乏得讲着讲着话就要睡着了。有时是月亮照着月芽街,有时是星星照着月芽街,月芽街就像漏斗一样过滤着月光和星光,街面上泛着朦胧的光晕。  女萝她娘每次回月芽街的时候都要遭到别人的冷眼。女人们的冷眼尤甚。她们似乎在说:“真是个守不住寡的,自己的男人才死,就跟刘八仙享福去了,撇下个女儿不管不顾了。”  粳米就对女萝说:“你后爹他不是个坏人。”  女萝说:“我不去住,他不是我爹。”  “他是个善心人呢。”粳米又说。  “可他嫌死人的钱。”女萝说着,就想起爹死的时候从刘八仙那里买了一套纸房子、纸牛、纸马,它们的价钱比真货便宜不了多少,这让女萝非常吃惊。爹爹一个人住得了那么大的房子吗?他活着时可没有这么阔气。  女萝执意留在月芽街,她独自种着祖上留下的几块地。种菠菜、生菜、芥菜、白菜,也种土豆、倭瓜、豆角和茄子。她把地莳弄得很好。每回粳米回来看她的时候也总要说:“别到街上乱走,晚上闩好门,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那女人们怎么还都要靠男人呢?”女萝说,“女的最后不都是跟了男的,给他们生了孩子,伺候着这屋里屋外的一切?”  粳米便不再吱声,她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心想,自己跟龚友顺送给刘八仙的那只肥羊没什么区别,该宰就宰,该剥皮就剥皮,该吃就吃了。她还有什么脸面说女萝呢?  但是粳米每次回来依然还是说,她不能不说。她夏天说女萝的时候,女萝就流着热汗看窗外落在花盆架上的蝴蝶,想着:这是只雌蝴蝶呢。到了秋天,女萝若是被说的时候,她就盯着粳米的脸庞看,她心想,娘的脸跟月芽街旁的落叶是没什么区别的。到了冬天,粳米有了更充裕的时间经常地用话敲打女萝,女萝干脆就走出屋门。她到月芽街上走,月芽街长长的,她朝西一直地走,走到灯盏路,然后再由灯盏路向南走。她想走到南天阁会,但因为南天阁有小梳妆,她便总是中途而归。她的缺了脚趾的脚走起路来显然是吃力了呢。到了春天,粳米便别想说女萝什么了。女萝天天下地,她忙极了,忙得连午饭都吃在地里。  又一年的正月十五到了。女萝依旧到灯盏路上看灯。南天阁来了秧歌队,秧歌队里依然有小梳妆,银口巷和猪栏巷里的人群已是满满当当了。人们放着鞭炮欢迎着秧歌队,把挺素净的空气弄出一股硫磺味。  天还没完全黑,所以灯盏路上的彩灯还不曾亮起来,看上去也就不那么活灵活现,女萝就查灯盏路两侧的杨树。她一棵一棵地查下去,查到记不住数的时候,再回过头来重查。最终她对灯盏路两侧究竟有多少棵杨树仍是糊涂的。糊涂也就糊涂着吧,女萝依旧查着树的数目,她想这样捱到天黑。天一黑,灯就该亮了。然而,没等天黑,雪先来了。雪花先是零零稀稀地小片小片地飘,接着便密密实实地大朵大朵地降,最后,雪稠得没有丝毫缝隙,它简直就跟一大块白布一样朝大地罩了下来。女萝被雪拍打着,她觉得灯盏路就跟一间雪屋子一样把她严严实实地关在里面了。女萝想,今夜是别想看好灯了。女萝还想,南天阁的秧歌队踩着高跷不知有多少人要被雪滑得跌跟头呢。如果小梳妆挨了摔,她的腿还会那么修长柔美吗?她的腰还会那样袅娜多姿吗?当然,她没有见过小梳妆,她是不知道她的腿和腰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雪并不像女萝想象的那样持久地下下去。它停了。它一停天就黑了。天是黑的,路却是白的,灯盏路上的彩灯一盏盏地亮起来。女萝看见水灵灵的莲花了,看见紫丢丢的茄子了,她还看见走马灯八方的美人频频向她微笑,她开心极了。看灯的人并不多,这不多的人中又多半是老婆婆。她们腿脚不利索,看秧歌怕挤着,真就是豁出命来挤,她们也没力气挤到前面去。不过,她们一面看灯一面嘀咕着旱船划得怎样了,舞狮子的舞得怎样了,狮子的脚爪上是否挂了叮当做响的铃铛,猪八戒背媳妇的节目演没演,她们心里惦记的还是秧歌队。  女萝在白菜灯下突然看见有一个男人也在看灯,女萝凑上前,她认出来了,她的耳畔便响起一串悠长悠长的声音:  “磨——剪子——啰,抢——菜——刀!”  他是王二刀。女萝记事以后,只要是爹领着她到银口巷和猪栏巷去,就会听见他在两个巷子里气贯长虹的吆喝声。那卖豆腐的、卖糖酥麻花的、卖凉粉的、卖香烟的吆喝声,全被王二刀的吆喝声给盖下去了,如果不到近处去看看,就简直不知道他们在卖什么。  王二刀也看见了女萝,他问:  “没看秧歌去?”  女萝摇摇头。  “那里面可有小梳妆哪!”王二刀怂恿道。  “那你怎么不去看她?”女萝抢白道。  “嗬——”王二刀鄙夷地耸耸肩说,“一个女人,再有看头,还不是人家的。”  言下之意,女人还是自己的好。女萝听着这话,心里觉得十分服帖。她想爹若在世的话,今天非要挤得个腿肚子转筋不可。而娘和刘八仙,肯定也会在蜂拥的人群中伸长着脖子找小梳妆呢。  女萝再也没有看灯的心思,她就沿着灯盏路向南走,走到街口再向东,她上了月芽街。街上没有行人,行人都在银口巷和猪栏巷呢,女萝听见锣鼓响个不停,她觉得口有些渴。她慢慢地走着,月亮起来了,那是一轮饱满的圆月,又大又白,它照耀着雪后的大地。这下街上的雪白得更明显了,但是绝不耀眼,不似阳光下的雪晃得人睁不开眼。女萝想着心事把月芽街的雪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浅的脚印是断了脚趾的那脚踩的,它永远都用不上力气,轻飘飘的,像片树叶子。  女萝听见背后有踩雪的声音,她知道有人跟着她。后来她从雪地上发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她也没慌张。她一直地走,快到月芽街尽头的时候,她熟练地进了一条巷子。她推开自家的门,那人也跟着进来了。女萝猛地转过身来,她在有月光的黑暗中看见了王二刀。  她说:“我屋里的刀和剪子都锋利着呢。”  王二刀没有吱声,但他的呼吸帮他说了话,他的呼吸跟西北风一样急促。  女萝返身进了灶房。她从菜板上拿起菜刀,然后用拇指试了试锋刃,她满意了。她将菜刀举在手里,她迎着王二刀走过去,她平静地说:  “你看,这刀明晃晃的,切肉跟切豆腐一样容易。”

媒体关注与评论

  她的意境特别美好,这种美好,我觉得是先天生成。她好像直接从自然里面走出来……好像天生就知道什么东西应该写进小说。  ——王安忆  一支温度适宜的气温表常年挂在迟子建心中,因此她的小说有一种非常宜人的体温……即使对迎面拂过的风,迟子建也充满感念之情。  ——苏童  作品中最具油画色彩、浓郁生活气氛及地域特色的作家,我心目中仰慕的有两位,恰好都出自东北,并且都是女性:萧红和迟子建。从笔法的成熟和现代来讲,迟子建已经在雪地和荒原上远远走过了萧红。  ——刘震云

编辑推荐

  “迟子建中篇小说集”五卷本全面结集了迟子建20多年创作历程中最精华的25个中篇。分别为《原始风景》《秧歌》《逆行精灵》《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起舞》,除了收录同名的中篇外,还包含《北极村童话》《没有夏天了》《草地上的云朵》《香坊》《旧时代的磨房》《向着白夜旅行》《日落碗窑》《青草如歌的正午》《鸭如花》《踏着月光的行版》《草原》等20篇,全面呈现了迟子建最擅长的中篇创作历程。 本辑含《秧歌》(1991)、《香坊》(1993)、《旧时代的磨房》(1991)、《东窗》(1992)、《五丈寺庙会》(2000)等五个中篇。内容上可归为故土小说、民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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