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游小说林

出版时间:2005-10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作者:[意] 安贝托·艾柯  页数:162  译者:俞冰夏  
Tag标签:无  

内容概要

  “来与我共同漫步,一起穿过这多汁多叶的叙事之林吧……”有了我们的游伴或导游安贝托·艾柯,谁又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在这本趣味盎然的书里,我们将和他一起去探索小说形式和手法的复杂与吊诡。艾柯用一个小说家的技巧将我们诱入其中,让我们成为他的合作者,一同创造他的文本,或一同调查小说的一些最基本的机制。一个文本怎样发出寻找理想读者的信号?它又怎样通过它的风格和声音,来为作者找到舞台上的位置呢?“模范读者”和“模范作者”之间关系如何?叙事又是怎样带领着我们,一步步迷失于其深不可测的空间之中?  艾柯将枯燥的、令人望而却步的符号学和叙事学变成了一种智力的游戏和知识的愉悦,并慷慨地与我们分享他作为一个读者的秘密—从童话到福楼拜,从爱伦·坡到曼佐尼,从乔伊斯到普鲁斯特,从伊安·弗莱明到米奇·斯皮兰和《卡萨布兰卡》,当然还有他最喜爱的文本之一—奈瓦尔的《西尔薇》,其阅读之广泛令人惊叹。作为一个著名的“模范作者”和充满热情的“模范读者”,他告诉我们他是如何地热爱小说,怎样一再地迷失于叙事之林,并且说,为了成为荣誉公民,我们必须是老练敏锐的读者。

作者简介

安伯托·艾柯(Umberto Eco)是一位享誉世界的哲学家、符号学家、历史学家、文学批评家和小说家。艾柯极为博学多才,她的作品有140多种,横跨多个领域,并在这些领域中都有经典性的建树。艾柯还是位积极的公共知识分子,他为多家报纸撰写专栏,透过日常小事进行社会批评。他在欧洲已成为知识和教养的象征,许多家庭都会收藏他的作品,无论读懂或读不懂。在我国,艾柯也逐步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

书籍目录

目录: 第一章 踏入丛林 第二章 洛瓦西之林 第三章 林中徘徊 第四章 可能之林 第五章 萨尔瓦多尼路奇案 第六章 小说议定书 注释 译后记

章节摘录

书摘我要以唤醒对伊塔诺·卡尔维诺的记忆来开始我的演说,八年前他也曾被邀请来这里进行六场演讲,但他生命仅剩的时间只够写完其中五篇讲稿。然而我现在唤起他的名字,却并不只为表达对一个已故老友的情谊,还因为他是那部《寒冬夜行人》的作者,因为他在这部小说中对读者的强调,更因为我的讲座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围绕这一点展开的。    卡尔维诺的这部小说在意大利发表的同年,我自己的一本书也出版了。其实这本原题为《童话中的读者》(Lector in Fabula)的书的题目只有一半与其英文版译名《读者的角色》(Roles of the Reader)相契合。因为如果直译成英文,这个题目将难以达意。这是由于,在意大利语当中,有一个叫童话中的大灰狼(lupus in fabula)的俗语,相当于英文中的speak of the devil,意思是人们正在谈论的人忽然不期而至。不过,这意大利俗语说的是出现在所有童话中的大灰狼,而我指的却是读者。事实上童话里出现的不只是大灰狼,有时候你甚至会发现食人妖之类。但对一个故事而言,读者是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不仅是指讲故事的过程,更是指故事本身。    今天的读者拿我的《读者的角色》和卡尔维诺的《寒冬夜行人》相比,可能会觉得我的书是对他的小说的一种回应。但事实上,这两本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我们对彼此的工作互不知情,虽然我们长久以来脑中都萦绕着同样的问题。当卡尔维诺把书寄给我的时候,他肯定也收到了我的,因为在献词页他写道:“给安贝托:读者在上游,伊塔诺·卡尔维诺在下游。”(A Umber-to:superior stabat lupus, longeque inferior Italo Calvino)这一引用一定是从费德鲁斯狼和小羊的童话里得来的(大灰狼在上游,小羊在下游)。卡尔维诺显然是在暗指我的书名。但“在下游”这一既可以代表“在河的下游”,也可以理解成“卑微”、“渺小”的用语却带着些模棱两可的指涉。如果“读者”只有字面的意思,也就是指我的书名,则卡尔维诺要么是嘲讽地选择了一个谦卑的角色,要么是骄傲地选择了正面的羊的角色,而把邪恶大灰狼的位置留给理论家。但,如果考虑到“大灰狼”的隐喻,即是指读者,卡尔维诺则是在郑重地作出声明,并向读者的角色致敬。     也为了向卡尔维诺致敬,我要把我讲座的起点定在卡尔维诺的讲稿《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的第二篇上。这篇“备忘录”是献给叙事的简练的,其中提到了他所编撰的《意大利童话》中的第五十七篇。    一个国王生了病,医生对他说:“王,你想要痊愈,就必须得到一根食人妖的羽毛。这很不容易,因为食人妖逢人便咬,从不留下活口。”    国王传话给手下每一个人,但没有一个肯接下这个任务。他随后问了他最忠心耿耿、胆量过人的随从。    随从答应了国王,他被带到一条路上,然后被告知,在一座山顶上有七个洞穴,食人妖就住在其中一个里。卡尔维诺说,此中没有一个字谈到国王得了什么病,以及为什么食人妖会有羽毛,或者那些洞穴长什么样子。他称颂了这种叙事当中的简练,虽然他也承认,这种对简练的迁就并不能否认语言的迂回也能带来阅读的乐趣。我会在我的第三讲当中重点关注语言的迁回。现在我们仅仅需要指出,任何叙事性的小说都命中注定必须简练敏捷,因为,在塑造一个包含万物的世界的同时,小说并不可能面面俱到。小说只能对此提供暗示,再要求读者去弥补一系列文本没有填满的小缝隙。总的来说,每一种文本都是一台需要读者手工操作的懒洋洋的机器。如果哪一部小说说出了所有读者想读的部分,可怕的问题就会出现—它将会没完没了。就像我打电话告诉你我会上高速公路,并在一小时内到你那里,你并不希望听到我再告诉你,我会开着车上高速公路一样。     而伟大的喜剧作家坎贝尼雷的《八月,我陌生的妻子》里则有这样一段对话:    格迪沃纳粗鲁地招呼停在马路另一侧的一辆马车,那年迈的马夫从座位里困难地爬出来,然后尽快向他走来,并说:“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格迪沃纳急躁地叫道,“我要马车。”    “噢。”马夫有些失望地说:“我以为你要我过来。”    他回到马车上,又艰难地爬进驾驶座,并问已经和奥德丽亚坐在车里的格迪沃纳说:“你要去哪?”    “不能告诉你!”格迪沃纳说。他不想那么快让马夫算出车钱。那马夫也并不那么想知道,所以也没有继续问。之后几分钟,他们一动不动地坐着看外面的风景。最后,憋不住了的格迪沃纳火声叫道:“去费伦泽那城堡”话音刚落马夫马上牵动了组绳准备离开:“现在?天黑之前可到不了。”    “是到不了。”格迪沃纳说:“所以你明天来接我们,七点整。”    “用这部马车?”那马夫问道。格迪沃纳想了几秒钟,说:“对,这样很好。”    说完他转身走回客栈,还回头大声对马夫叫道:“嘿,可别忘了马!”    “你开玩笑?”马夫大吃一惊,不过还是说:“那好吧,愿意效劳。”     ……

媒体关注与评论

书评《悠游小说林》由安贝托·艾柯在美国哈佛诺顿所作讲座的六篇演讲稿汇集而成。在《悠游小说林》中,艾柯讨论了小说的形式和手法,包括作者是如何向读者发出寻找模范读者的信号,模范读者和模范作者的关系如何,以及叙事是怎样带领读者一步一步地迷失于小说深不可测的空间。     《悠游小说林》引文非常广泛,从爱伦·坡到曼佐尼,乔伊斯到普鲁斯特,甚至是流行小说作者伊安·弗莱明和米奇·斯皮兰。喜爱电影的艾柯还讨论了许多有关电影叙事的问题,包括《卡萨布兰卡》是否是邪门电影,或者怎样对一部色情电影作出鉴别。当然,全书的中心是对法国作家奈瓦尔的《西尔薇》的叙事分析,艾柯在书中深刻解剖,又把她迷人的魅力还原给了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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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与我共同漫步,一起穿过这多汁多叶的叙事之林吧……”有了我们的游伴或导游安贝托·艾柯,谁又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在这本趣味盎然的书里,我们将和他一起去探索小说形式和手法的复杂与吊诡。艾柯用一个小说家的技巧将我们诱入其中,让我们成为他的合作者,一同创造他的文本,或一同调查小说的一些最基本的机制。一个文本怎样发出寻找理想读者的信号?它又怎样通过它的风格和声音,来为作者找到舞台上的位置呢?“模范读者”和“模范作者”之间关系如何?叙事又是怎样带领着我们,一步步迷失于其深不可测的空间之中?     艾柯将枯燥的、令人望而却步的符号学和叙事学变成了一种智力的游戏和知识的愉悦,并慷慨地与我们分享他作为一个读者的秘密—从童话到福楼拜,从爱伦·坡到曼佐尼,从乔伊斯到普鲁斯特,从伊安·弗莱明到米奇·斯皮兰和《卡萨布兰卡》,当然还有他最喜爱的文本之一—奈瓦尔的《西尔薇》,其阅读之广泛令人惊叹。作为一个著名的“模范作者”和充满热情的“模范读者”,他告诉我们他是如何地热爱小说,怎样一再地迷失于叙事之林,并且说,为了成为荣誉公民,我们必须是老练敏锐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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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87条)

 
 

  •   俞冰夏 这样牛逼的文艺女青年不一般 大爱之
  •   内容很不错,对人的思路有启发的帮助里面还提到很多书名,也能当作一本推荐阅读目录来看但是!!!!书封面为什么折了,看看下面的评论全都有这样那样的质量问题10块钱虽然不贵但是还是希望JOYO注意这个问题
  •   本来是买别的书时搭配的,回来一看竟然是好东西,对写作很又保住的书,,推荐。
  •   看了这本书,你才会懂得何谓迷失。译者俞冰夏说她初读艾柯的<<傅科摆>>时,昏天黑地。这本书也一样,但这就是它的魅力所在。
  •   我水平差了些,看不懂。纸张很扎实
  •   如果说这是文字游戏,那么这文字游戏太难了!你爱文字吗,你会像陆小凤里面的反面人物那样的有才华吗,你能想象七宗罪的罪犯是这么的才华横溢吗!》?
  •   理解小说的美学,必读之书
  •   书是好书。不过是06年左右在译者还是19岁大学生的时候译的。老实说译得很外行不咋的。
  •   我很喜欢的小册子。。。值得看。。
  •   这本书是个大学生翻译的,还行,内容有启发性
  •   猎奇,买来看看,长点其他知识。
  •   书质量不错,还没有读
  •   挺好的一本小书,不是很厚。。。
  •   大小说家的理论文章,细看方有滋味。
  •   开始读书之前会先把书上任何多余的包装去除,然后发现贴上的条形码下面是很大一块破损,对卓越的信任也顿时大打折扣。
  •     这本书是由安贝托·艾柯在美国哈佛诺顿所作讲座的六篇演讲稿汇集而成,该讲座自从1925年开讲以来,每年都会邀请当今世界上著名的作家和学者,给他们六次演讲的时间,分享自己的创作心得。我们熟知的卡尔维诺的《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博尔赫斯的《论诗艺》等等,全都出自诺顿讲座。
      
      艾柯将小说隐喻为森林,而我们阅读小说,正如穿越森林。在这本书中,作者首先探讨了小说之林的建造者——作者,和小说之林的穿越者——读者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各自是怎样达成默契的。然后,他又将话锋转入技术层面,讨论“语言的迂回”和“时间”概念在小说中所起的作用。最后,他着重探讨了小说和现实的边界,以及当有人把这种边界模糊化之后会发生什么。
      
      总而言之,博学的艾柯老师通过这六次讲座带领我们认识小说之林的各个方面,最后导入我们为什么要读小说这个问题。
      
      
      ☉模范读者和模范作者
      
      
      “模范读者”是相对于“经验读者”来说的,“经验读者就是你、我或者任何在读着小说的人。经验读者可以从任何角度读阅读,他们通常拿文本做容器来储藏自己来自文本外的情感,而阅读中又经常会因势利导产生脱离文本的内容。”也就是说,经验读者是完全带入自己的背景和经验进入阅读的,比如你在很悲伤的时候看一部喜剧会很难笑出来。这个时候你就是一个经验读者,而导演心目中他的观众应该捧腹大笑,并且跟着故事情节而不是他们自己的情绪观看电影。“模范读者是一种理想状态的读者,他既是文本希望得到的合作方,又是文本在试图创造的读者。”
      
      “我们完全可能用自己在林中行走时的每一种经验和每一个发现来理解自己的生活,理解过去和将来。但林子是为所有人而建的,我们不能在里面只自顾自地寻找自己的事迹和感受。否则,像我在最近的两本书《诠释的诸界限》和《诠释与过度诠释》里写的,这并不是在诠释一个文本,而是在使用它。使用文本来引发白日梦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我们也经常这样做,但白日梦并不是公共的事宜,它容易导致我们把叙事的丛林圈成自家的小花园。”
      
      所以,模范读者应是一个读者应该养成的修养。一般情况下,通读一个叙事性文本有两种不同的方法,第一层面的模范读者,他们会急切的渴望知道结局。而第二层的模范读者,他们想准确的知道,模范作者是怎样为读者作出指引的。
      
      怎样成为一个第二层面的模范读者呢?
      
      “我们必须重建小说里叙事者自己已经丧失的事件时间的顺序感,其目的在于了解叙事者是怎么丧失这种顺序感,以及作者是怎样让读者也丧失这种感觉的。”
      
      有一种文本的叙事方式是从时间点A之间稳步发展到时间点B,然后结束它。而另一种,叙事方式则大不相同。你会在整个情节的中段进入故事,然后被作者带领着向前游溯,接着重新回到进入故事的地方,最后继续按时间顺序推进。当然,这里面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变形,甚至让时间变成迷宫,而你很难找到一条确切清楚的顺序感。
      
      而这其中的变形,则是模范作者的功劳,模范作者不同于作者本人以及小说文本的叙述者,而是“一个对我们或热心、或傲慢、或狡猾的说着话,并希望我们待在一边的声音。这个声音是一种叙事技巧的表现,像一套指令”。他是整本小说背后的幽灵。
      
      作为模范读者要做的,就是从这些迷宫般的丛林中找到模范作者的指令和写作技巧是如何让叙事发展到这里的,这就像是一个约定好了的游戏。
      
      
      ◎让时间慢下来
      
      
      关于小说,时间分为:故事时间,叙事时间和阅读时间。
      
      “故事时间是故事内容,如果文本说“一千年过去了”,故事时间就是一千年。叙事时间由作者控制,速度可快可慢。叙事时间是文本技巧的一个结果,它与读者的反映相互动,并强制促发一个阅读时间。”
      
      “在小说中确定叙事时间和阅读时间并不容易,但毫无疑问,大段的描写、成批的叙事细节,就是用来放慢读者阅读速度的技巧和手段。通常小说的延滞包括对事件、人物或者景色的描写。”
      
      而这些描写起了什么作用?
      
      艾柯的结论是,这些描写惟一的功用即是劝服读者他们在读一部艺术品,因为人们普遍认为低级文学和高级文学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有大量的描写,而前者只有情节。
      
      另外,描述性迂回还有另一些功用。比如“提示时间”。为什么《圣经》中会有那么多篇幅描绘琐事,比如建筑、服饰、香水、珠宝,难道《圣经》的启示者也会浪费如此多的时间沉溺于世俗的诗句之中?显然不是。这样做是为了让我们明白,我们应该用转喻或象征的方式去理解与解释它。
      
      
      ☉真实世界和小说世界
      
      
      “现实当中,小说世界确实是现实世界的寄生虫,但从效果来说它框定我们在现实世界里的许多运用能力,而只让我们专注于一个有限而封闭的世界。这个世界仿佛和现实世界很像,却在本体论上贫乏许多。因为我们不能走出它的疆域,我们只能深入挖掘。”
      
      “孩子们玩木偶、放风筝是为了熟悉宇宙的根本规律以及将来某时他们会做的动作。同样,阅读一个故事意味着玩一个赋予现实世界里发生过的、正在发生或者将来要发生的无穷的事件一些意义与感受的游戏。”
      
      “通过阅读叙事,我们逃避着面对世界说真话时的焦虑。这就是叙事的宽慰作用——也就是人们为什么讲故事,为什么从时间的最开端就开始讲故事。而这也是神话的至高作用,便是给混乱的人类经验一个形式,一种形式。”
      
      “我们接受现实世界之表现的方式和我们接受虚拟小说世界的方式鲜有不同。我们都是通过经验来了解世界的,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
      
      我们相信哈利波特最后战胜了伏地魔,就像我们相信奥巴马是美国总统一样。很明显,真正的区别在于这种信任的程度。对于小说世界,我们显然更为轻信,一旦他写下来,我们就相信。
      
      “把生活读成小说,把小说读成生活。其中一些置换纯真而惬意,有一些非常必要,再有一些则令人惊恐。”
      
      
      ☉为什么读小说
      
      
      “除了审美上的原因,我认为我们爱读小说是因为它给了我们一种生活在一个无可质疑绝对真实的世界上的舒适感,而现实世界则似乎险恶得多。”
      
      “我们活在两个记忆里,一个是个人记忆,一个是集体记忆。这种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之间的混淆拉长了我们的生命,把它在时间上向后延伸,以一种类似于不朽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由此,要理解小说为何如此吸引我们就不难了。它给了我们无穷尽的支配自己能力的机会,让我们观察世界、重建过去,小说与游戏有着同样的功能。在玩乐中,孩子学会了生活,因为他们模拟了长大后会遇到的情况,而通过小说,我们成年人锻炼了整理过去与现在的能力。”
      
      “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停止阅读小说,因为正是从小说中,我们才能找到赋予自己存在意义的普遍公式。在我们的生命里,我们总是在找一个于与我们来源有关的故事,让我们知道自己如何出生,又为何活着。”
  •      艾柯的剥削似乎是我们可以信任他的最有保证的原因之一,他在诸多领域的成就或许是许多人在单一方面都无法企及的,这本《悠游小说林》是1994年艾柯在哈佛大学的讲座稿,是有关文学理论、小说原理的一次出色的学术演讲。听这样的演讲或读这样的书,在有些人看来是乏味枯燥的,而在有些读者看来趋势有滋有味且兴致勃勃的。对这样的差异究其根本原因是不同的读者对于文学的看法和定位有所不同,“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希望培养一些文学素养的读者,艾柯带领我们的这次悠游无疑是物超所值的。
       这本书从始至终都可以看见艾柯为了说明问题而列举出来的文本示范,艾柯是剥削的,并有惊人的阅读量,他对于经典的引用和别人观点的转述,对比都有独到的见解而且充满了新意,而且他并不吝啬对同胞卡尔维诺的赞许。书中的开篇艾柯便提及了这位意大利老乡,艾柯在书中说道:“我要以唤醒对伊塔诺·卡尔维诺的记忆来开始我们的演说……”,随后艾柯便从卡尔维诺的作品《寒冷夜行人》开始了正式的演说。当然,艾柯也会毫不留情的批评一些作家的作品,对于坎贝尼雷(意大利幽默作家)的《八月,我陌生的妻子》,艾柯则讽刺道:“有时候,作者比小说主人公显得更可笑”,的确,绝非所有的作者和作品都是一样的,卡夫卡的伟大也是从对比中得来的。任何作家只有用作品才能说明问题,而且这或许是最公平的做法了。
       当然读这样一本书不会很轻松,就像学习任何知识都会付出辛苦一样,读书有时候不能以消遣为唯一目的。虽然如今已经不太多人还把读书作为一种消遣了,可读者还是需要明确一些问题,问问自己“为什么读书”,才能更好的面对自己的读者身份。读这本书不会轻松的原因首先便是,书中有许多文学理论的表述,在理解上有时候会有些吃力,尤其是碰到陌生的作品时,会有些难理解作者的深层意义。其次,作者在第二章、第三章大量在讲述小说的叙事模式、叙事逻辑甚至叙事时间等理论问题,很抽象。而且艾柯着重分析的是一本名叫《西尔维》的小说,对于如同笔者这样对其一无所知的读者,很难说能完全理解到位,并从此勉励自己更多的阅读好的作品,相信如果能读过更多书中提及的作品收获一定会更多。
       艾柯本人也是很好的作家,有些人只能是理论家或评论家,艾柯却不然,他的许多作品已经被誉为经典。比如《傅科摆》、《玫瑰的名字》等等,这才是他更显得出众之处,在演讲的最后,艾柯有些动情的说道:“……我愿永不离开小说之林,然而,生活是残酷的,对你对我都一样,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艾柯对文学的热爱使其能真正的乐在“其”中,“悠游”其中,他说:“从小说中,我们找到赋予自己存在意义的普遍公式,在我们的生命力,我们总是在找一个与我们来源有关的故事,让我们知道自己如何出生,又为何活着。有时候,个人的故事会与宇宙的故事恰好一样。”
  •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1529.html
      
      我们同样可以把这个点定到现在,我们正在阅读它的1993年。
       ——《第二章·洛瓦西之林》
      
      “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艾柯文本里的一个“词”,它取消了即时性的属性,所以“现在”作古,“现在”变成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它的起点是1993年,终点,当然,也是1993年。作为对“现在”这个词语的一种叙事,我把自己界定在1993年之后的一个时间里,这个时间可以是版权页写着的“2005年10月北京第一版”,也可以是亚马逊购书送递完成而发现的可揭除条码标签的“B001161XG0”,当然,最终它必定要归宿在“正在阅读”它的时间,也就是2012年5月3-5日的集散时间。
      
      这里必定是一个怪圈,从标签意义上说,“现在”意味着无数种可能,出版时间、购买时间和阅读时间,这三种时间相对独立,也绝非对应于艾柯所说的故事时间、叙事时间和阅读时间,也就是在所谓的三种时间中会有无数种的可能,那么从时间的标签开始,丛林世界就可能是存在着走向一个终点的法则。先是出版时间,2005年10月第一版,相关的标签是“三联书店”、“文化生活译丛”、“俞冰夏 译 梁晓冬 审校”,以及“2006年3月重印”,这些标签所组成的文本是:“880mm*1230mm 1/32 印张5.125”的开本,印数10001-15000,以及字数114千字,定价13.50元。它或者以图书在版编目的数据形式呈现,可以充分感受于一种触觉,即捧之读之的物质基础。其实,从这个时间出发,还可以延伸出图书出版的目的、意义,以及销量情况,而最后俞冰夏的《译后记》完全是对于这个时间的注解,这篇写于2005年4月3日上海外国语大学松江校区的文章,充分说明了当时出版此书的一些情况,比如“这部《悠游小说林》作为1994年艾柯在哈佛大学的诺顿讲座稿,初次躺在我手里是在2004年”,这才使“在电脑里怀胎十月的稿子突飞猛进地有了最好的归宿”,所以在俞冰夏看来,翻译中的“阅读、再阅读、转化、再转化的过程”,是在开始这某种新的叙事,“正是艾柯所谓的几种时间的重叠”,而这样的时间意义,“让我学会争做模范的读者、并谨防误读行为的发生。”
      
      所以,俞冰夏的谨慎构成了一种出版时间在某种程度上的文本真实,而从2005年4月跃入下一个时间点,则是7年后的时间,即2012年4月,亚马逊的购书计划完全将静止的文本送到我面前,“采用可揭除条码标签”是覆盖在文本最后的一种粘条,上面是B001161XG0的一串数字,以及粗细不一的条形码,作为消费行为的标记,这一串数字一定和购书计划里的更大数据库有关,它录入和检出以数字的形式存在,所以在揭除这个条码之后,你会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条形码,是不可揭除的条码标签,和封底合二为一,其实,下面的这个条形码才是作为2005年初版2006年重印的真实条形码,也就是说,这两种条形标签分别记录着生产和消费的动态数据,“可揭除”和“不可揭除”完全作为两种行为是否具有回返的可能性标记。
      
      返回是一种自我的行为而已,消费之后,必定是“捧之读之”的阅读行为,这也当然过渡到了所谓的“阅读时间”。在时间刻度上,我说过了是“2012年5月3-5日”,这是一段时间,其实这样的“集散时间”是和艾柯所说的“正在阅读”是相矛盾的,也就是作为一个点的“现在”是不允许“持续”着的,而这个持续的时间段其实艾柯早就给出过一个诠释的文本:《西尔薇》,杰拉尔·德·奈瓦尔的《西尔薇》被艾柯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书”,而正是这本书,让艾柯拥有不停“阅读、再阅读、转化、再转化的过程”,这种如翻译的持久过程也终于有了某种叠合的可能,所以在艾柯看来,“四十年反复阅读同一文本的经历让我相信那些宜称论述文本、细化和支解文本会杀死文本风韵的人有多愚蠢”。也就是说阅读不死,文本也将不死,模范读者上路了,因此而呼唤的“模范作者”也显现出来。
      
      所以为什么在小说的丛林中,艾柯会以《西尔薇》为文本的起点,而我也正以艾柯为起点,去发现持续时间的背后隐喻,这是一个暧昧的时态,我的阅读仅仅是几个夜晚的时间,“正在阅读”的1993年就完全变成了“现在”,面对文本的“使用”可能,我则进入了艾柯在《西尔薇》中发现的“未完成过去时”。于是,1993年和2012年,在时间的某种标记中,也具有了上游和下游的寓意,“给安贝托:读者在上游,伊塔诺·卡尔维诺在下游”也完全具有了更多的下游,这种充满着参照属性的物理时间,其实构成了一个游戏的范本,“未完成过去时”具有的持续性和重复性则把我带进了丛林,带进了“最适合用来叙述梦境和噩梦”的丛林。
      
      这是不是艾柯有意而为之的一种阅读计谋?对于我来说,丛林里到底有没有大灰狼和食人妖,或者小红帽,都不再重要,这个被“诠释和过度诠释”的文本,其实并非给我初次阅读时的那种狂喜,甚至可以说,艾柯所着迷的那种“雾状”象征,也慢慢趋向于光明,文字不再隐藏在背后,它甚至活脱脱被袒露出来,丛林里其实完全没有危险,也没有隐喻,童话也消失了,只有组合在一起的篇章,或者是一些关于模范读者、模范作者刻意而为之的标签。
      
      那么,是谁闯进了这个丛林?《Six Walks in the Fictional Woods》,是漫步还是浏览?是简练还是徘徊?作为“小径分叉的花园”,艾柯希望丛林里有适合每个人行走的小径,“即使其中没有一条已被人走出来的大路,每个人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步子前进”,而这样的选择对于从前没有丛林经验的人来说,则“可以自己决定是走树左边的路还是右边的,并且在每次碰到树的时候,都拥有作出决定的自由。”这就是丛林的阅读法则,艾柯没有设置任何障碍,也没有指点任何可能途径,他只是将你带进丛林,带进无数分岔小径的花园,或者说,他只是把你看成是适合童话阅读的读者,是具备一个“读者角色”的人,所以,他允许你犯错,用错误的行走方式发现丛林里的迷雾,发现丛林里的食人妖就是我们的朋友,或者艾柯就是那只在上游的狼。
      
      自由的选择,这是艾柯交代给我们的丛林法则,因为他把你当成是可以“弥补一系列文本没有填满的小缝隙”的读者,而那台懒洋洋的机器只有读者手工操作才能运转起来,所以,从这一步开始,与作者合作而具有的“模范读者”是完全可能的,甚至,这是艾柯设计好的“推理之步”,是“作者常用的一个徘徊和放慢脚步的技巧”,而这种“推理之步”是“在我们树林隐喻中,意味着在树林以外的想像之步”。所以自由选择对于具有想象力的读者来说,并非难事。而艾柯当然不是就此停住,像一个导游一般让你体会丛林的奇趣,然后欢快地走出丛林,一趟探索小说的形式和手法的漫步就此走向终点。不是的,艾柯说,丛林里到处都是未见的迷雾,有时候你知道是有出口的所以是游戏,但更多的时候,丛林是一个永远的迷,进入丛林或者走出丛林,也从自由选择变成了“必须的选择”。
      
      “在每一个及物动词必须出现的时候”,读者必须作出决定。这是一个在艾柯看来充满危险的命题,如何必须?及物动词来自何处?时间的持续和重复是不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及物动词?或者说《西尔薇》里的闪回和闪进形式是不是在时间里做出的“必须的选择”?面对丛林,狼和食人妖到底是什么?这样一种命名是否是一种自由选择的结果,而现在必须抛弃,必须从诠释走向使用,从事件的”显现”(apparition)走向“顿悟”(epiphany),也就是说,艾柯和所有经过丛林的人,都需要使用一个文本,比如白日梦,而这种白日梦“不是公共的事宜”,否则“容易导致我们把叙事的丛林圈成自家的小花园”,那么很明显,类似于童话的“白日梦”将完全拒绝模范作者的参与,读者成为创作者和制造者,成为使用文本的第一人,甚至可以说,谁都可以“唤醒对伊塔诺·卡尔维诺的记忆来开始我的演说”。
      
      作者,文本的作者被悬置了,持续性和重复性变成了必须选择的通道,而及物动词开始疯狂进攻,这样的丛林是不允许一个完整的文本存在的,于是自我命名开始了,人人成为亚当,人人寻找事物的天性,而每一种命名,每一种天性都不可能重合,或者说,丛林里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不可替代和不可诠释的,这条法则正如弗朗西斯·路德维克提出的:“最原始的名字不是给物质的名字,而是给动作的名字。“这种格语法理论成为艾柯走向新丛林的一条新路,“在苍白的帕拉斯半身像上”真的成为我们发现自己的一个寓言,那么以自我的阅读为法则,叙事的上帝也就慢慢出现在文本里,这个发现过程颠覆了作者/读者,或者文本/阅读之间的单一线索,或者更彻底地意义在于,丛林的虚构完全取代了真实,“我注意到生活一定更像《尤利西斯》而不是《三个火枪手》,但我们通常用《三个火枪手》而不是《尤利西斯》的方式去思考生活。”
      
      这是一个存在丛林中的巨大悖论,也就是文本完全是一种我们事先就虚构好的故事,完全背离了真实,只要读者真正在经验、信任和真理构筑的世界里找到出口,才会发现那个隐藏在叙事中真正的上帝,他“在动物的肠道里、在鸟类的翅膀里、在燃烧的树丛里,在《十诫》的第一句话里”。或者说,完全是在物的无边无际里,而在这样的“必须的选择”中,也就解开了为什么“造物主渐渐隐没在无穷之雾里”,那就是因为“我们总在怀疑,为什么是‘有’,而不是‘没有。”
      
      那么在物的无边无际中,虚构的世界正在改变着我们与现实的关系,改变着丛林的那些规则,也改变着文本的可能意义,而在这个“必须选择”的及物动词的世界里,时间作为“未完成过去式”的暧昧表现,一定是阅读带来的,也就是说那个定点在“现在”的“正在阅读的1993年”完全是虚构的,是叙事最高意义的上帝玩的一个“投骰子游戏”,而当艾柯逃离1993年的“现在”叙事上帝的时候,模范作者就死了,他其实是神化的上帝之死,那么紧接着就是自我上帝的复活,于是,艾柯看到了1932年1月5日到6日之间的夜晚,这是时间的宇宙,这是自我的宇宙,是一个虚构着的真实,在天文馆看到了自己的时间,还有什么比使用这样的文本更让人愉悦和害怕的?
      
      我找到了那个我们总想在书里,或者电影银幕上找到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星星和我便是主角。这是小说,因为故事是被馆长(天文馆)重构的,这也是历史,因为它重述了宇宙过去某一点所发生的真事,而这又是现实生活,因为我是真实的,而不是小说人物。在那一刻,我成了万书之书(Book of Books)的模范读者。
      
      十五分钟的夜晚,艾柯的阅读来自星空,来自宇宙时间,那是他一生从未见过的丛林,是最后的小说:“我们不会停止阅读小说,因为正是从小说中,我们才能找到赋予自己存在意义的普遍公式。”赋予意义也就是赋予时间一个及物动词的命名理由,万书之书(Book of Books)正在书写,真实或者历史,都是艾柯“永不离开的小说之林”。是的,接受艾柯1932年1月的宇宙星空,正如我们接受1625年的巴黎有一条叫萨尔瓦多你的路,接受阿德里娜死去的1832年对西尔薇有着莫大帮助,接受“正在阅读”的1993年完全没有上游的读者,当然,也接受2012年5月3-5日是我把安睡在怀里“童话中的大灰狼”唤醒了。
  •     1.时间问题
      
        准确地说,是小说内部的时间问题——这也是老生常谈(之一)了。但翁贝托·艾柯的解释可作为一种理论透镜;特别是对于有七、八年以上小说写作经验的人来说,是有意义的。按照我们经验式的那些套思路来看,我们在实践中使用(或者是实验或者是灵光一闪、妙笔生花……随便怎么说吧)的那些叙述的方法,本质上都是对时间的处理。无论是突然的回溯还是有预谋的插叙以及隐喻等等,其目的均在于此。处理时间的问题。当然,精明的卢卡奇早在20年代就已经对此进行了自己的解释但……这些问题长时间以来都是理论家手里的宝贝儿。而作者们则仍然按照经验主义的方式在尝试;不断地的试错——当然这本身并无问题,因为问题主要在于小说的作者除了反复实践和不停地验证外,也需要一些更形而上的思路来整体地分析自己的实践。就是说,实验本身需要一个(或者不止一个)高度抽象的方法论用来指导实验。
        具体来讲,就是作者需要意识到小说内部的时间,是他最主要的叙述工具之一。这是因为(小说)内部时间本身对作者而言具有实用性。正是那些回忆、跳跃和转换让内部时间从物理意义上的现实时间变成了可供操作的小说时间。同时,内部时间也是作者所要面对的主要障碍和困难之一。如何操作从而让内部时间既拥有现实时间的特性又完全超脱于现实?这既是技巧问题也是认识论问题——而实际上也就是在更高层次的文学理论方面,我们已经能够证实——并为不少作家所展示——内部时间不是一维的;它当然能够像现实时间那样前进但也能倒退同时它还在小说内部创造了多维的层度。究其根本,这是受可能性支配的小说原则的具体实现并且同时也是小说的审美属性的体现。
      
      2.时间问题II 
        
        当我们依靠经验完成了小说的某种奇特功效的时候,并不应为此而感到心满意足——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实现了你的意图都不重要——而是应当从中窥出某一原则性的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呢?是丰富性或者说是丰富的可能性。因为内部时间完全由作者设定并加以约束也就意味着你可以由此产生出更错综复杂的可能来。在这里,只有经验性的审美原则和作品逻辑可以发挥制约作用——剪除掉某些不合审美的可能;以及不合内在逻辑的可能。显然,作者的审美观和构建逻辑与作者可供支配的内部时间成正比(但不能无穷无尽)。同样明显的是,内部时间的丰度与小说形式结构的开放性成正比。这里只举一个例子:萨波塔的《作品一号》【需要说明的是,这部小说也不是无限的。按照数学公式的计算,它在时序逻辑和排列组合上仍然还是有限的】。虽然它的形式更极端(并也因此落下了肤浅的评价)但它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3.时间问题III
      
        小说的内部时间并非是按照现实中的时钟显现的。而是通过内部要素诸如人物、情节和象征来实现——尽管最终这一切将反映在读者的脑中但,它通常也意味着作者意图的实现,因此,从小说发生过程的角度来看,它的第一性始终都在作者手中并成为作者诠释的根本依据所在。而这一点,对于“三位一体”(指作者主体、小说主体和读者主体)的内在交换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它表明了小说写作的本质是作者提供(时间可能性)由小说主体演变的丰富的让渡与读者的自我经验的最终结合,具有一致性。只有通过这一一致的本质的交换,小说才达成了她的目的。也就是说,时间问题最后变成了空间(世界)问题。
        而对于作者而言,实际上从其写作伊始,就已经在处理从时间到空间的转换问题了。
        自然,从作者的经验出发,这并不构成问题,而仅仅构成其写作经验的丰富性。但从分析的角度来看,这却是一个语言(准确地说是书面语言)的问题——任何(书面)语言都是平面化的。它不能如同视觉信号那样为人们带来立体感(这也正是卢卡奇对从古希腊戏剧的舞台意识到伟大史诗的空间感的准确判断),故而,小说只有通过处理时间而不是空间来完成处理空间的过程【注意,过程即时间】——这话听起来蛮拗口也很复杂,但它对作者来说则被自身的经验所遮蔽(虽然大多数作者通过自己的经验成功实现了这个过程)而不易察觉到。然而,单凭经验作家只能得到经验而不能得到更多,并大有仅凭经验而最终陷入经验化的僵死状态的可能。因此,作者须要对此保持警惕。比如莫迪阿诺的存在主义“侦探”小说中的无名氏,正是通过时序上(对现实时间的拟态)的变化游遍了巴黎的大街小巷而不是相反(诸如“马约门;下午十六点四十分;星期三,我在……”)。作者习惯于标注时间远胜过标注地点——当然,这并不是说作家标注一个真实或虚构的地点就显得愚蠢了——这话的真实意义是:内部时间不仅可以用来模拟现实时间以加强真实感更主要的是它关联着小说的内在逻辑所承担的推动小说发展的重大义务,而空间则不必然联系到小说的内在逻辑。尽管也有这方面的反例但其实则为“用时间处理空间问题”的一种变种罢了。此外,虽然“你在何时何地”与“你在何地何时”在现实中是等价的,但在小说中则不等价……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小说要处理空间问题,必须先处理时间问题。
      
      4.时间问题IV
      
        上面谈到了内部时间的多维性,不妨多说几句。
        为什么内部时间是多维的?我认为有以下几个原因:第一,时间的流动性支撑了小说逻辑,第二,内部时间受可能性的宠爱和呵护,这就是小说主体摆脱了全部的物理法则而在小说中实在。第三,由于内部时间紧紧关联着小说的内部空间并通过时间来完成空间,故而时间在此便具有了拓展空间的能力;特别是在时间不明确的情况下,多重空间便产生了。《西尔薇》便是一例。
        这固然引来了混乱,让人困惑难解,可同时我们也应当明白,这其实是一种不同于经验世界的认识论,即打破了现实时间的一维性。而正是它,赋予卡尔维诺的纸牌和博尔赫斯的圆形废墟以莫大的魅力(值得指出的是,这两位采用的正是用空间来混淆时间的特殊方法)。
  •     Intentio Operis会受到intentio lectoris影响,对吧?
      
      鲁滨逊漂流记之“前言”写到:本书是鲁滨逊写的,全是事实,绝无半点虚构。当时读者(群体,而非个体)看来,大部分人就信了。现在读者(群体,而非个体)看来,我们哪有那么傻啊,当然就不信!于是,就变成有另外一层含义了:小说已经开始。(不是开始于第一章,而是开始于前言)又或者有其他的一些意思(总之是笛福时代之读者不会看到的信息)
      
      Daniel Defoe是想读者信还是不信,是一个intentio auctoris,我们自然先不管他。那,intentio operis是不是在不同时代下改变了?但这个改变与读者之关系不是很大了吗?那是不是说intentio operis算是针对读者(而且是"model reader”而非"empirical reader")作为一个群体时之作品意义。而intentio lectoris就是针对individual reader的?那读者群体整个改变时,intentio operis就改变了?
      
      但我看Eco自己的文章中则说,要搞清the intention of a text,办法是"check it upon the text as a coherent whole" 参见:http://www.themodernword.com/eco/eco_author.html
      
      如果是这样,那无论是defoe时代文本具有之intentio和我们时代这个文本具有之intento都可以fit in整个work啊!那到底这个intentio operis是不是可以改变?这个intentio operis与intentio lectoris之关系如何?
      
      另,intentio operis/auctoris/lectoris最早是Eco在哪里(哪本专著或论文)提出的理论?
      
      望高人解答!
  •     很好几年,在西祠看到有人说她最近在看《带着鲑鱼去旅行》,一副发现金矿,满眼金晃晃却又青苗单鞋的样子,我当时就被这名字给镇住了,觉得也很耀眼,就像头一次听说有《诗人的眼泪》或《曹操》或《白领很忙》这样的流行歌曲一样。
      
      当艾柯铺天盖地的涌进书店、邮亭的某些杂志封面、二手书摊时,我这个业余书贩子也开始跟进。。。
      
      干一行,爱一行,我也会翻翻一些手边书,尤其是在知道艾柯是卡尔维诺的同乡的情况下,
      老实话,我翻过《悠游小说林》,但现在啥也没记住。
      
      不过,《美国讲稿》却让我读得晶晶有味,什么小飞桶呀,什麽水草变珊瑚呀,也知道了一句平淡的话可以是一部传世之作的开篇,比如:很久以来我晚上都是早早上床睡觉。等等等等
      
      我爱乱想,简单粗暴地说:艾柯类似达利!(我本能地不喜欢达利,虽然,他的生存和生活,以及艺术策略很强很唬人也很能迷死很多多多的国人和外国人。)
      
      
      不过,我建议对于一个想写小说的人来说,要上手快,还是多投入看《悠游小说林》,《悠游小说林》不是写作软件,但就时代氛围来说,它很即实用又时尚。可操作性极强,你会在三两个月成为“时尚写作之熟练工人”,
      
      不过,你要牢记艾柯是哲学家、符号学家、历史学家、文学批评家和小说家,有些东西,忒速效,但它对你的辅佐,哦,不
      
      我说的是对您的副作用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个体差异嘛,
      
      另外:我知道翻译会丢失很多东西,没啥,不用担心,你能从“没有丢失”的东西上感知到些东西就很不错了
      
      一部《庄子》,13亿人口可以看到没翻译的,但是误读和曲解不是大有人在,代代有人在?但你能说那一家注解不是误读和曲解呢?想做到不误读和不曲解吗?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睡吧,我在你耳边唱:
      
      快 安 睡 小 宝 贝 ,
      夜 幕 已 滴 翠
      床 头 补 满 玫 瑰
      陪 伴 你 入 睡
      
      
      
      
      
      
      
  •     艾柯在《悠游小说林》这本书的第一章里引述了一个小故事。说,托马斯曼把一本卡夫卡的小说借给爱因斯坦。之后爱因斯坦还书时,托马斯曼问他如何,爱因斯坦说,"我读不下去。人的头脑没那么复杂。"
      
      我读书有个坏习惯,(有时候我又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习惯,还有点舍不得改掉,)那就是,我常常被书里的一句话,勾引得想入非非,完全不再顾及作者写下那句话的本意是什么。看到上面的小故事,我就又陷入了这样的非非之想。
      
      1,这个故事情节非常简单,但相关人物全是大腕儿,这就让故事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讲的人津津乐道,听的人津津有味,名人的anecdote,总有人不厌其烦地传诵。
      
      2,爱因斯坦是什么人?举世公认的聪明人。于是我们拿各种各样的事物,让这个聪明人鉴定。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若是我们以为深奥的,聪明人说简单,那再次证明了聪明人的聪明。若是我们以为深奥的,聪明人亦困惑,那再次证明了问题之深奥。若是我们以为并不怎样难解的,聪明人却居然说搞不懂,那我们就要喜出望外了。爱因斯坦常常被人引用的一句名言是,全世界最难懂的是美国联邦所得税。这句话让起草税法的议员、职业报税的会计师、乃至每年四月忙于填税表的家庭主妇们都不免沾沾自喜起来。
      
      3,爱因斯坦是什么人?举世公认的聪明人。若是一个人的聪明到了举世公认的境界,那么他大可以放下包袱,不必去不懂装懂。他的聪明已经是不可撼动的了,倘若他对某件事不甚理解,尽可以放心地讲出来,不会让人以为他不聪明,只会让人感佩他的诚实。于是他在聪明之外又收获了一项美德--诚实。
      
      4,爱因斯坦很本分。有些人成为名人之后,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发表权威的意见。爱因斯坦没有这个毛病。
      
      5,理科生爱因斯坦很聪明,文科生卡夫卡也不差。瞧不起文科生的理科生,可以好好自省,文科生的聪明,也许是你所不及的。文科生卡夫卡构建的小说迷宫是爱因斯坦这样聪明的理科生亦不能懂得的。
      
      6,爱因斯坦很老实,是理科生的老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有云山雾罩的说辞。这是值得一些文科生学习的。
      
      7,爱因斯坦并非书呆子理科生。他拉小提琴,他读海涅的诗,他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给予我的东西超过任何一个科学家,超过高斯。"(爱因斯坦是个很会说名言的名人呢。)然而,他不能走进卡夫卡的世界,许是不够耐烦吧。然而,毕竟,卡夫卡在他的那个时代实在是很超前的。
      
      8,托马斯曼把卡夫卡的书借给爱因斯坦,用意何在呢?
      
      9,托马斯曼借给爱因斯坦的,是卡夫卡的哪一本小说呢?我很好奇。
      
      10,我开始怀疑,艾柯引述的这个故事,是不是他编出来的呢?要知道,作为小说家的艾柯,他常常是在编故事的,我不得不警惕。张大春不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来考量艾柯那个质疑火灾的读者的真假么?这些小说家真是不能让人放心。
      
      11,我把飘忽的目光收回到书上来。我注意到这个故事的后面缀着一个小小的数字7。翻到后面的注释,第一章第7条给了典故的出处:Alfred Kazin, On Native Grounds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1982), p.445. 清清楚楚有案可查。大概艾柯也觉到了这个故事的可疑,不肯自己承担编造的罪名,便把Kazin推出来。待我追踪至Kazin的书,发现第445页上讲到的这个故事也只有极简短的两句话,比艾柯的转述还要简短。Kazin并没讲他是从何处得知这件逸闻,我也失去了追究的兴趣。真实的情况是,Kazin和艾柯要讲的是他们自己的故事,卡夫卡托马斯曼和爱因斯坦不过是出来串串场子。
      
      12,很多年以后,我已经忘记了这个意义含混的小故事。有一天我坐在车站大厅的一角,心不在焉,消磨着等车的时光。一个陌生人走过来坐在旁边。在张望了一阵大屏幕时刻表之后,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书上。我听见他开口说,"啊,卡夫卡。你知道爱因斯坦对他的书怎么看吗?"
      
  •     大家知道,我们有过知识专制的年代。书被烧过,人被坑过,有人因为一个字眼而掉脑袋,也有无数人曾经为背诵一本红皮书而战战兢兢。在今天,我们读意大利作家安贝托·艾柯的作品时,这种对知识害怕的记忆不是淡化了,反而加强了。我们害怕知道得更多,害怕感受得更多,害怕个人的趣味,害怕失去集体观念的支撑。总之是害怕一切繁复和开放的知识。而显然,这种害怕感,在我们今天的阅读史和精神史中并没有剔除,它已经变形为一种知识上的单调和美学上的枯燥。
      
       阅读安贝托·艾柯(Umberto Eco),对我们的精神痼疾而言是一种解毒。Eco 在意大利语里是“回声”的意思。在他作品里——既有《开放的作品》(1962)、《悠游小说林》(1994)这样的文论,《带着鲑鱼去旅行》(1992)这样的时论,也有《玫瑰的名字》(1980)这样的小说,往往回荡着各种异质文化的声音:从古希腊诗学、中世纪政治宗教到当代通俗文化,从乔伊斯、卡尔维诺到福尔摩斯,从符号学、文化研究到小说艺术,从学院派到畅销书作家等等。艾柯是个罕见的通才,对待知识有一种百科全书式的通达态度。他的符号论把万事万物视为一种可以解读的文化的痕迹,而他开放性的艺术观,使他能够在不同文化领域间互相参照。正如他在使他一举成名的小说《玫瑰的名字》中,假托小说主人公之口说道,“这世界就像是一本摊开的大书,任我们浏览。”
      
      法国文化,特别是罗兰·巴特的学说对艾柯影响很深,而在文学上,他的同乡及文学前辈卡尔维诺的影子则时常盘桓。艾柯最有代表性的文论《开放的作品》,是在卡尔维诺的鼓励下出版的。后者的《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将“繁复”视为未来文学值得珍视的品质之一,也就是说,文学尤其是小说是一种可以多层面折射的艺术。而艾柯的几部小说创作,几乎是这种文学观的完美实践。对艾柯小说的解读可以是多层面,就像博尔赫斯的小说(《交叉分径的花园》、《死亡与指南针》)一样,艾柯也热衷采用大众文学某一体裁的外在形式(比如侦探小说、冒险小说或间谍小说之类的),来创造一种几乎是神话性的结构,从而探讨知识、时间或者宇宙一类的永恒问题。
      
       强调知识的开放和复杂,是一种现代及后现代的观念。这一点,尤其以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为代表。艾柯对它有过专业研究。小说,作为一种开放的知识,是对现代以来西方文化中不确定性因素增加的一个反映。正如《开放的作品》中声称的,这本书探讨的主题是“艺术和艺术家面对偶然情况、不确定性、可能性、含糊性、多元价值所作出的反应”。现代经验的纷繁和错综,需要一种对等的开放和复杂的表征形式。“我们,我们每一个人,如果不是各种经验、信息我们读过的书所想像过的事物等等的复合体,又是什么呢?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部百科全书、一个图书馆、一份器物清单、一系列的风格;一切都可以不断地混合起来,并且以一切可能的方式记录下来。”(卡尔维诺语)在《悠游小说林》(1994)中,艾柯通过对小说作者和读者角色以及小说结构方式的剖析,进一步强调了小说作为一种开放的交流的观点。正如同小说的“模范作者”在寻求小说的“模范读者”一样,小说也需要来自历史、宇宙、生命多方面的印证。
      
       如果说,在《玫瑰之名》里,安贝特·艾柯还像个以符号学、宗教学、诗学武装的高级探子,那么在《悠游小说林》(Six Walks in the Fictional Woods)中,这位符号学家就完全是个乐在其中的小说向导了。这本书是作者1994年在哈佛大学诺顿讲座(the Charles Eliot Norton Lectures)的讲稿。此前被这个讲座邀请演讲的还有T·S·艾略特、斯特拉文斯基、博尔赫斯、伯恩斯坦、卡尔维诺等大家,可谓声名赫赫。尤其是卡尔维诺,作为自己的同乡和文学前辈,艾柯更是在讲座伊始始就对他表示了敬意。这个致敬很大方面是因为二者对小说读者的共同强调。
      
      上世纪60年代,接受美学就开始影响西方文艺界了。1962年,艾柯曾在现代先锋艺术和乔伊斯的作品的分析基础上出版过一部专著《开放的作品》,强调艺术的开放性和艺术信息的交流。但这种开放性的强调读者参与的小说艺术观中,只有到《悠游小说林》这里才珠圆玉润。当然,这也和他80年代以来相继创作出《玫瑰之名》、《傅科摆》、《昨日之岛》等畅销小说不无关系。
      
      纳博科夫在他给美国学生开的文学课上,曾宣称“我的课程是对神秘的文学结构的一种侦察”。艾柯的《悠游小说林》也应作如是观。因为是学者出身,谈的也是小说中的叙事艺术,习惯了透明的小说的读者对艾柯的导游,一开始往往不明就里。所幸作者最拿手的就是博学通识,各种材料信手拈来,深入浅出,从爱伦·坡到小红帽,从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到荷马史诗,从间谍007到福楼拜,从大仲马到色情电影,无所不谈。当然中心是分析一个故事是如何建构的?在书中,艾柯一开始就提出了“模范读者”、“模范作者”的概念。“模范读者”不是“经验读者”,而是“一种理想状态的读者,他既是文本希望得到的合作方,又是文本在试图创造的读者”;而“模范作者”也不是现实作者,而是“一种叙事技巧的表现”、“一系列的文本指令”。接下来艾柯从叙事方式、叙事时间、叙事的可能性、小说读者的知识以及小说与现实的关系几个方面,探讨了“模范作者”是如何像向导一样,牵引着“模范读者”畅游小说林的。
      
      尤其是“小说与现实的关系”这部分,寄托了艾柯很深的用心。在1985年为诺顿讲座写的讲稿中,卡尔维诺曾坚信“对文学的前途是有信心的,因为我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只有文学才能以其特殊手段给予我们的感受。”1968年,同样是在这个讲座上,博尔赫斯说他“也不相信人们对于说故事或是听故事会觉得厌烦。在听故事的愉悦之余,如果我们还能够体验到诗歌尊严高贵的喜悦,那么有些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艾柯在整个后现代主义浪潮中的态度比较中立。他愿意去理解当代的媒体文化和大众文化,但又并非文化虚无主义者。正如他自己定位的,他既不是“启示录派”也不是“综合派”。他的小说有一种更开放的姿态,简单说是雅俗共赏。当然,也有人说他这是一种“意大利式的狡黠”。他的小说《玫瑰的名字》、《傅柯摆》(1988)和《昨日之岛》(1994),横溢各个领域的知识,有时不免令他的读者头痛,反而不如在《悠游小说林》这部他的小说诗学著作中讲得直接。在今天这个经验陷入贫乏的时代,我们还读小说吗?艾柯的答案是肯定的,“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停止阅读小说,因为正是从小说中,我们才能找到赋予我们自己存在意义的普遍公式”。这正是小说作为一种开放的知识的意义所在。
      
      反观我们的小说史、阅读史,小说有形无形的禁制,依然顽固地存在我们的意识之中。一种属于小说本身的趣味被打压。方脑袋的理论家们要求小说带有正确性、合理性、激励人们向上等等,小说往往就这样被简单粗暴地对待了。正如已故作家王小波所抱怨的,“由于这些人士的努力,世界越来越不像世界,小说越来越不像小说。我们的处境正如老美说的,在middle of nowhere。这是小说发生的地方,却不是写小说的地方。”
  •     
      模范作者对读者的负责,是力图唤醒读者的创造力。他们通过以下几个途径实现:
        
      1 叙事→外部节奏→三种时间(故事时间,叙事时间,阅读时间)→迂回的类型及功用→召唤重读(经典即反复重读:卡尔维诺)
        
      2 结构→设置机关,障碍,路标→建筑式的精巧(博尔赫斯,卡尔维诺),或森林般的迷丛(纳博科夫)→召唤重读
      
      3 真实→真实的本体论(艾柯对隶属于“真实”的事件开炮,我则选择站在语言学的维度对“真实”这个词语本身开炮。艾柯言:“真实”有真有假,小说成就了因“假”的焦虑而向“艺术的真实”的奔逃。我意为,“真实”全假无真,因无限的“神秘”不可描述,及我们在使用“真实”这个词语时陷入的同义反复)→在“限制”中才能放肆想象力→外部荒诞,细部真实(细部越真实,外部越荒诞:卡夫卡)→与读者的双向选择→召唤重读
        
      4 语言(同样为模范作者至为重要的素质,这一点艾柯没有提到)→语言的内部节奏→诗歌及古文的训练→召唤重读
        
      小结 模范作者应该为读者设置幻境,而非诱惑,非迫使读者将小说的现实和我们称之为“现实”的那些东西对号入座。模范读者应该在阅读中节制的使用“现实”经验来消解“小说的现实”,并警惕成为“现实”的奴隶和“理论的傻子”。
      
      
  •     我读了中文版的《悠游小说林》,这本《悠游小说林》由一个叫做俞冰夏的女人从艾柯那儿翻译而来,艾柯在书中转述了奈瓦尔,而奈瓦尔若干年前写了《西尔薇》,《西尔薇》里有个叙述者叫做拉布吕尼,拉布吕尼描绘了自己心目中的西尔薇……
      现在,亲爱的你,也正在阅读以上我的陈述。
      
      这个像极了前些年流行的镜头不断拉开的“套图”:一个人坐在海滩上,在下一张图中,“一个人坐在海滩上”变成了别人手中的图片……依此类推,镜头不断拉开,可以看到地球,太阳系,银河系,和浩瀚的宇宙。
      套图到此为止。可是悬念仍然存留,浩瀚的宇宙——有可能只是一本书上的一张图!
      
      虚拟和真实,界限何在?
      这不仅仅是一个小说的问题。而是事关每个人存在价值和意义的问题。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构?
      《傅科摆》里1984年6月24日夜里11点的巴黎是不是虚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的 所谓“真实”的巴黎和小说中的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名字相同?是两个并行的宇宙?讲述中的图片中的新闻是否是真实?我们眼中的美丽与腐朽是否是真实?
      套用艾柯的“模范读者”与“经验读者”的概念。
      作为模范读者,我们阅读小说时,不会存有太多疑惑,因为一次次的提问会毁了阅读的愉快感受,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洞。无一处扎实。
      而作为经验读者,我们会持续怀疑并混淆一切。
      生活?为何是生活?如果把生活当作一部小说,艾柯提出了有意义的假设。让我们更进一步,哪里才是虚构的界限?
      理所当然的真实:比如天空是蓝的,雪是白的,向日葵是黄的……粗略懂得物理学的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假概念,都是幻觉,一只胡蜂,或者蝴蝶看到的世界都与我们不同。转述的文本,无穷嵌套中的世界,谁在谁眼中?
      但为什么我们不质疑?问太多问题,毁了阅读的快感,生活也会同样掉进无底的深渊。
      
      只好,闭上眼睛深呼吸。
  •     “把谎话说得圆主要是荷马交给其他诗人的。那就是利用似是而非的推断。如果第一桩事成为事实或发生,第二桩即随之成为事实或发生,人们会以为第二桩即已成为事实,第一桩也必已成为事实或已发生(其实是假的)。因此,尽管第一桩不真实,但第二桩是第一桩成为事实之后必然成为事实或发生的事,人们就会把第一桩提出来;因为如果我们知道第二桩是真的,我们心理就会作似是而非的推断,认为第一桩也是真的。”
      这是《诗学》第二十四章中的一段话,也可能是《诗学》一书中最罗嗦的一段话。在亚里士多德唠叨了老半天之后,我还得琢磨老半天才大致弄懂他的意思。简单地说,是这样的,假若在你所叙述的事件中,有件事是真实的,或被证明是真实的,人们就很容易做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推断,认为与之相关的事也是真实的。
      这段话让我想到一个叫M.莫尔的人的一句话:“许多想象的花园,园中却有真实的癞蛤蟆,以供人欣赏。”我在想,假设之前没有人告诉你,或者我,这座花园是否是想象的,而只是说花园中有一个真实的癞蛤蟆,或一朵玫瑰花,或是一个生活中的朋友等等,我们是不是有可能也会做出“似是而非的推断”呢?我不敢肯定。
      但是佩涅罗佩,奥德修斯妻子会这样做。奥德修斯化作乞丐告诉她,他从前是个富有的人,曾经款待过奥德修斯,为了证明这点,他就提起奥德修斯穿的衣服。他妻子知道他所说的关于衣服的事是真实的,因此做出错误地认为这个乞丐前面说的话是真的。
      荷马,确切地说是奥德修斯这个“把谎话说得圆的技巧”,在后来的小说中也会常常见到。在20世纪的一些小说中更是如此。只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它像所有的事物一样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变形而已。
      格雷厄姆•格林在1958年出版的小说《我们在哈瓦那的人》就有个相似的例子。卖吸尘器的商人沃莫尔德,稀里糊涂地被人发展成了在古巴的英国 间谍。由于他并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他不得不发挥他的想象力,给在伦敦的总部虚构一些情报,甚至是虚构他发展的下属。其中他虚构了一个是劳尔的飞行员。 他是这样介绍他的:他的妻子在一次战争中不幸死去了。他的生活没有希望。他以酗酒度日。他后来又因为酗酒被解雇了。后来伦敦方面派比阿特丽斯去协助他的工作,其实也是为了核查一下他提供的情报是否属实。此时沃莫尔德不得不发挥小说家的才能,他开始左右人物的命运。他想着如何把劳尔引向死亡之途。就在比阿特丽斯开始有些怀疑他所说的时候,还真的有那么一个叫劳尔的人出现了。而且,跟他虚构的人几乎一模一样。他死的地方,也正好是沃莫尔德对比阿特丽斯所说的, 他要去执行任务的飞机场。
      因此,比阿特丽斯据此作出了自己的推断,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里有个变化的地方就是,提供真实的部分——也就是现实生活中的劳尔的猝死这件事,不再是讲故事的人,而是讲故事的人自己也无法把握的一股力量所提供的。但对于受骗的人比阿特丽斯来说,这没有什么区别。
      另一种变形在后现代主义作家那里可能还要复杂或者简单,这要看你怎么看待问题。追本溯源,后现代主义的一些技巧都可以在古老而传统的小说中都可以找到渊源。比如元小说,18世纪的斯特恩便是它的创始者。所谓元小说,是从元语言这个概念衍生出来的。它是指关于小说写作的小说。它往往不断的破 坏故事的营造的真实幻觉,叙述者不时冒出来,强调小说中的人物和事件不过是虚构。但是另外一些作家,如博尔赫斯、艾柯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面对微笑, 模糊真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把谎言说得跟真的似的。
        在《悠游小说林》里,安伯托•艾柯提到了这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在《傅科摆》第115章里,艾柯写到了卡素朋在1984年6月24日午夜时分,在巴黎走过的一条路线,从圣马丁路一直到沃土奇广场。这条路线在小说中写得很真实,不仅仅走过的每一个街道的名称,甚至是什么时候月亮在什么地方都 跟现实生活中差不了多少。小说发表之后,某读者向艾柯指出,这条路在主人公路过的时间前后正好发生了火灾,还是一场很大的火灾,因为当天的报纸就有所报道。据此,他很奇怪地问:小说中的卡素朋为什么没有看到?
        显然,这位读者,与佩涅罗佩、比阿特丽斯一样,也中了小说家的招数才会有此一问。而安伯托•艾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这里用的,也 就是亚里士多德所所说的把谎话说得圆技巧。不同之处在于,《荷马史诗》里讲这个故事的人(说谎的人)和受骗的人都是文本中的人,或者说是虚构的人;而到艾柯那里,说谎的人和受骗的人跳出文本之外,成为现实生活中的人。这貌似是很深刻的变化,但是如果有人把生活也看成一个文本的话——为什么不呢?那么基本上,艾柯和奥德修斯,轻信的读者和佩涅罗佩之间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实际上,艾柯在《悠游小说林》中就曾这样反问道:“我们是否肯定自己就在真实的世界里, 我们的真实观真有那么明确清晰吗?”博尔赫斯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有篇散文叫《吉诃德的部分魔术》,里面讲到了堂吉诃德成了《堂吉诃德》的读者的这件事。 博尔赫斯不安地想到,如果虚构作品中的人物能成为读者,反过来,作为读者的我们也就有可能成为虚构中的人物呢?
      “卡莱尔在1883年写道:世界历史是一部无限的神圣的书,所有的人写下了这部历史,阅读它,并且试图理解他,同是它也写了所有的人”,博尔赫斯总结道。
      
  •      一点都不枯燥的文艺理论书籍.是作者在哈佛的讲座的记录.非常有趣,像是一次旅行般惬意.译者很年轻,所以译文非常清新,书的封面设计也很漂亮.推荐
  •     相对于普鲁斯特、巴尔扎克、福楼拜,安贝托•艾柯不是大家,为什么会这样说,让我想一想,是因为他的文章比较浅显易读?因为他的文本释义给我们带来的更多是愉悦,而不是象普鲁斯特之类让我们反复地揣磨?但是,艾柯是某个领域的专家,这点不容置疑,臂如符号学、叙事学。
      
      阅读是怎样的一个过程?在阅读中,我们究竟想要获取什么?仅止是为了愉悦,为了享受阅读而阅读,还是别有其他?作者是否是“别有用心”地向我们呈现着什么?当然,在《悠游小说林》这本书里,作者意指的是叙事体的作者。问题还没有问完,在阅读这本书的断断续续的过程中,有关小说文本的各种问题仍会源源不断地涌现脑中。但是,当艾柯在诺顿发表这六篇章节的讲座前,至少艾柯是这样开始他的这本书的叙述过程,当然,如果拿本书第六章节“小说议定书”中关于文本写作的真实与虚构元素来判断,这也许是另外的一种“现实的虚构”——我们很少会去思考这些。
      
      既然,我们已经先期提出了小说文本的虚构性,虽然它是书中的最末部分,何不就先来讲讲它呢?小说的虚构、现实解剖——这个是理论界一直以来都会有些争执的话题,可是它对于读者来说,又有何足挂齿的关系呢?也许,它更应该是属于作者的思考的命题,比如在创建文本之初,怎样去打动读者?至于读者,可能是种对文本释义的迷惑——介于真实地点、真实人物与虚假内容之间建构起来的文本之间的困惑,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是假。或许,这就是作者想要达成的愿望,让我们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比如,艾柯的朋友昆虫学教授乔其奥•切利的短篇小说《我是怎样谋杀安贝托•艾柯的》,它发表在博洛尼亚报纸的第三版,虽然这一版是留给艺术的,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被似乎是回忆真人真事的标题迷惑了。
      
      那么,什么是模范读者,什么是经验读者呢?后者的答案非常地明显,艾柯说,“他们通常拿文本作容器来贮藏自己来自文本以外的情感,而阅读中又经常会因势利导地产生脱离文本的内容。”作者自然不期待这样的读者了。应该说,这样的读者脱离了作者的有效控制范围,如果作者有这种打算。
      
      必须要承认,这是本很好看的书。虽然它披得是文论的枯燥外衣,但是内物是有趣的、非乏味的。时不时,艾柯还会在篇幅中抛出问句引领着行走在这片丛林的众生,问句有如晨曦时穿透丛林的一束白光。引用的诸如《西尔薇》、普鲁斯特、艾略特、大仲马等的事例更象是林中偶遇的苔藓、小鹿,生趣盎然地点缀在我们行走的路径当中。或许,这也是深晓写作技巧的艾柯向我们施展的魔术,一味地理论术语只会让普通如我的芸芸众生瞌睡连天,他并不想让我们同样也有如雾般的阅读《西尔薇》的痛苦经历;又或许,这是在他写作之初就已经敲定了“他的模范读者该是谁”?
      
      最后,我想说一说“萨尔瓦多尼路奇案”带出的艾柯的疑问——文本需要我们拥有多少的知识范围?在我的视学体系遇上了诸如种种不熟悉的事物、名称是,这个疑问越发让我产生了兴趣。如果我看过《西尔薇》;如果我去过巴黎,了解城市的街道;如果我通读过《圣经》,或许,在艾柯的这片丛林里,我会走得更加镇定、从容,而非跌跌撞撞。与艾柯共同漫步叙事丛林的经历,是轻松的,但是它引发的疑问还远未停止,寻找那些可爱的蘑菇答案的探索行程,会贯穿在立志写作丛林为生的人的行程当中。
      
  •     我是抱着随便翻几页的心态打开这部艾柯在哈佛的演讲稿的,也就是说,刚进入[悠游小说林]时,我根本就不是老人家所说的“模范读者”。但是越看越爽,以至于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来阅读这本小书,而且还没有读完。
      在艾柯分析了模范读者和接受美学的隐含读者的微妙区别后,我认识到了这是一个不错的概念,和模范作者一起。第一层面和第二层面读者——我又很庆幸自己不仅仅是个第一层面读者,我们不仅要知道结果好走出丛林,事实上,在林中徘徊也许更为惬意。一个文本可以没有情节却不可能没有故事和讲述,那么是不是可以只有情节却没有故事呢?故事时间、叙事时间、阅读时间之间是怎样形成张力来构建文本的呢?为什么大仲马完全搞错了萨尔瓦多尼路我们却依然喜欢[三个火枪手],而阅读[芬尼根的守灵夜]我们却几乎需要比乔伊斯更多的知识?还有各种各样有趣的问题,比如小红帽的故事和提炼砂石的化学公式之间有什么关系?(文本的绝对真理性证明它们其实毫无关系)爱伦·坡是怎么一步步描绘美女的死亡和爱人的双唇的?如果愿意,你还可以再次聆听一下艾柯对色情电影的界定。
      最后,艾柯事实上提出了一个文本的至高命题,人为编造的故事和我们的生活之间的奥秘
  •     休息了三天,睡了36个小时。
      最后一天做剪报,才发现这是个大工程。可能要持续数个周末才能全部清理出。
      
      闲来无事,翻出《悠游小说林》。
      一直对那些XX理论家抱有偏见。对着别人成果指手画脚,可他们却也写不出几本可读性强的小说。但是《悠游小说林》实在太让我震撼。
      
      安贝托·艾柯(Umberto Eco)在书中所罗列书名,99.99%我竟然都不知晓。除非了他时常举得童话例子:比如小红帽,匹诺曹.(因为中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童话,所以可怜得我们,从小只能崇洋媚外一把)
      安贝托将小说分解为二维图,以时间为X轴,以故事情节变化为Y轴.这样一来,任何一部小说都可被解构.可是整篇下来,<悠游>就是一本高数解析书.充实众多例证与方法论.
      
      
      于是,没到第一章节未完,我已被绕晕.我唯一看明白得是对方求证"情色电影"的方法.
      
      "如果你想评估一部电影是否含有明显的性爱场景,你得看看,当某个人物进了一部电梯或者是汽车的时候,叙事时间是否与故事时间一致。…………在普通电影里,一个人物通常在前一个镜头里才搭上在波士顿洛根机场的飞机,后一个镜头就到了旧金山。可是在色情电影里,如果某个人进了一部车,要去十个街区以外的地方,这部车就会实实在在地走十个街区;如果某个人打开冰箱,倒出一杯雪碧,打开电视以后坐在沙发里喝,这些动作会跟你在家里做这些动作完全一样的时间"
      
      "原因其实很简单,色情电影就是为了满足观众对性场景的渴望而设计的。但它不能一个半小时不间断地播放性镜头,这样演员会累死,观众更会觉得单调乏味。因此那些性镜头不得不分散在整个片子当中。"
      
      啊呀,专家就是专家,看问题一针见血.而我终于长知识。虽然从来没有看过色情电影。不过还是极易求证。:P
      
      
  •      “我要以唤醒对 伊塔诺·卡尔维诺 的记忆来开始我的演说……”,书的第一句这么写着,确实是第一句,因为它没有前言。
      
       很明显,他使用了一种含糊的介于自然叙事和人工叙事之间的语言来开始这篇在哈佛大学1994年诺顿讲座上的演讲稿,并且使用了“闪回”。
      
       哦,第一句虽然看上去很象一个玩笑(可它确实是个玩笑……),老 安伯托·艾柯 用他那彬彬有礼的幽默(和纽约佬粗俗刻薄的幽默不同)和不容质疑的学识给读者解释有关于在小说里使用的语言技巧和它们自己小小的、隐藏在它们和作者以及读者之间如同捉迷藏一样的游戏。就好象小时候长辈讲的睡前故事那样语调轻松并且……,哦,并且在有的时候让人糊涂。
      
       是的,让人糊涂的意思并不仅仅限于对于符号语言学的无知,在有的时候,这位长辈故意狡诘的让我们这些小孩绕来绕去,比如那个 萨尔瓦多尼路 的故事,不光是在路名上很绕,它也在叙事路线上很绕。假设我就是 达达尼昂 非引剑自尽不可。没错,当你对一个故事有疑问的时候,那才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因为你作为一个模范读者,已经深入其中了。
      
       老 安伯托 在这篇演说中,带着听众们悠然的在文本密码的世界里游玩,从 007 邦德 先生到 火枪手达达尼昂 先生,从 小红帽 到 变形记 ,任何孩子们感兴趣的故事,老 安伯托 都有讲到,不同于某些呆板无趣的XX学者XX教授XX协会会员,安伯托 先生正帮助我们揭开隐藏在文本中更为有趣的思维游戏,对于电气时代没有阅读习惯的我们来说,这里是一个美好的秘密花园的入口。
  •     这本书(俞冰夏译的简体版,三联书店2005年)很适合W君,因为我发现,书作者Umberto Eco与W君一样也是一位在“业余”热爱西方文化中心地带19世纪以来的小说的人士。当然,Eco作为一名哲学家(叫他“符号学家”的话,感觉怪怪的),他对现代小说有着非凡的看法。《悠游小说林》对于我这种小说阅读量不多的读者而言,是一份现代小说的教材,而对于W君而言,则是能够和他产生共鸣的。
      
      如果按照Eco在该书中的中心理论,那么我阅读《悠》书是则努力在成为Eco的一名“模范读者”,而W君则是身为“经验读者”来参与小说之林的漫步的。《悠》的第一章“踏入丛林”正是教会我们如何去辨别模范/经验作者和模范/经验读者。而Eco则认为,某种理想的状态是“模范作者-模范读者”,这是一种双赢,即一方面,作者要在小说中给出足够的提示来指导读者按照他自己的理路前进和思考,另一方面,读者则要努力寻找作者给出的这些提示。但在当今图书界这种“买方市场”,读者是第一位的,除非作者已经成名,否则他的读者们不会以模范的身份来尊崇作者为另一个模范。当作者有信心让双赢局面出现时,他必然已经在读者中树立了话语威权。
      
      Eco在第二章“洛瓦西之林”中是法国作家奈瓦尔的《西尔薇》的经典模范读者,他向我们演示,读者应该做到什么地步才能算做模范呢?首先,把自己觉得可以当作模范作者的小说作品读N遍是免不了的。Eco说他把《西尔薇》翻来覆去读了很多遍,试图在又一次阅读中以超然的姿态来鸟瞰作者的叙事线索,但他每次都迷失在奈瓦尔一手制造的迷雾之中,可同时Eco又能在迷雾的背后看到那盏正在不断变幻的红绿灯在指引一个大致的方向。Eco说,《西尔薇》中不断的“闪回”是混淆读者日常时间观的工具。他从《奥德赛》对尤利西斯传说的重述时所运用的巨大闪回说起,最后列出了一张《西尔薇》的时间-地点图表(图9,第44页)。该图表横轴是地点,纵轴是日期与时间,我们可以看到,叙事时间曲线越来越陡,即叙事速度越来越快,而相应地,只有在叙事时间曲线平缓的时候,作者的闪回才显得很丰富。这样的工作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也没有,如果你只是个第一层面读者。你很可能在一片谜团里理清了一些头绪,却最终丢失了迷失本身的魅力。而第二层面读者,却明白了这些回忆里确实存在着一种组织结构……一种节奏感……构成了雾状的效果。”(第45页)
      
      可见,真正的“第二层面”的模范读者,那是经历了懵懂-分析-清晰-欣赏的路途的,但很多时候模范作者并不会刻意刁难他的读者们,他没有必要运用令人晕眩和迷乱的闪回,他做的只需要控制节奏。这就是Eco在第三章“林中徘徊”所提及的“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前者是小说中的时间,后者对于读者来讲就是其阅读所花的时间。往往叙事时间会比故事时间短很多,而所谓“徘徊”即指叙事时间接近于甚至大于故事时间。当叙事时间接近于故事时间时,读者能够与小说人物共同渡过一段“真实而自然”的时光;而当叙事时间大于故事时间时,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作者在放慢动作,二是作者在描写意识流一样的心理活动。Eco认为,模范作者的徘徊都是有意识的,如果某一徘徊在情节进一步发展之前显得冗余甚至会使读者烦躁得快速翻页,那这就往往说明下一个情节必然需要这些徘徊才能完全彰显作者的写作目的。所以就徘徊文本的模范读者来说,他即使没有耐心读完徘徊文本,他在最后也应该回过头来重读它们。Eco在文中举出了我也认真读过的《神曲》的例子:
      
      “它遍布了几百页纸,只为了酝酿我们一瞬间的满足和喜悦。……这次旅行其实不过就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迂回,其间我们遇到了几百个角色,卷进了关于时政、神学、生与死以及对于所看见的痛苦、忧郁或者快乐的谈话,我们发现我们总是想跳过几段,让情节发展得更快一点,但在一次次的跳过当中我们总是感到诗人在试图放慢速度,有时候我们甚至想回头等他赶上来。而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到达那个但丁知道他无法充分表达一些东西的时刻——在那一刻,‘语言被征服了,被甩开了——而记忆在困境里投降。’”(第70、71页)
      
      但丁的伟大的《神曲》中提到地名、人名无数,即便他的故事情节是多么地幻想化或宗教化,每一位意大利的游客都会去寻找那向南半球炼狱山出发的天使之舟的港口。更别说是就用我们身边的世界的地名来写小说的现代作者了。从第四章“可能之林”开始,经第五章“萨尔瓦多尼路奇案”,直至最后一章“小说议定书”,Eco都在与我们细细区分小说世界与日常生活世界之间的联系和区别。
      
      首先,我们必须承认这样一个前提,即小说从来不全是真的。那么,小说的模范作者必然会想方设法去延迟读者(不管是模范读者还是经验读者)对小说世界真实性的怀疑。也就是说,“读者必须明白,正在叙述的那些事是虚构的故事,但他不能就此认为作者在说谎……作者仅仅是‘假装’在说真话。一旦我们达成了小说的共识,我们就‘假装’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第79页)模范作者的第一个主要方法是利用某种读者一知半解的学术知识,比如说几何的、物理的、气象的、地理的知识,作者利用这些知识本身带有的威权性质来告诉读者:他正在严肃地说着一个“真实”的故事。模范作者还可以先考虑他的大部分读者的认知水平,然后设定某个只有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读者才能看出漏洞的地点,设定这个地点周围的地理特征和景色,这个地点大部分读者没有去过,所以他们就会相信作者说的就是“真的”。但Eco同时指出,这些方法并不适用于自我虚无小说和幻想小说,也不适用于荒诞的或摆明了在虚构的小说,比如卡夫卡的《变形记》。但《变形记》一类小说的作者也不能说不认真,如果情节很荒诞,但细节必定真实得可怕。Eco假设说,我现在站在讲台上,如果有一位观众告诉我我的背后有一只犰狳(一种食蚁动物),我一定会回头去看的。
      
      其次,一本小说一般不会把自己当作百科全书,读者也很少把某本小说当作百科全书。为了证明这点,Eco力图只用大仲马《三个火枪手》一本书来绘制出18世纪的巴黎地图。为了证明这点,Eco还给出了程序人员试图设计“自动编写寓言故事”计算机程序的例子。在后面的例子中,程序人员发现,无论他们给出多少确定的条件让计算机来判断情节的发展,计算机都很难完成一篇最简单的伊索寓言,为什么?因为人在阅读一篇故事或写作一篇故事之前的“预备知识”的量是大得难以想像并难以确定的。这种“预备知识”也可以称为读者的“常识”,比如我们都知道狗熊吃蜂蜜时不可能把整个蜂巢都吞下去,但计算机却写出了狗熊吃蜂巢的寓言;比如我们还知道,马车的行进一定需要马来拉,如果《西尔薇》的主人公到达目的地后,作者奈瓦尔突然来一句“我们发现,车并不是由马拉着”,那《西尔薇》又会成为一本什么类型的小说了呢?我们的结论是,在小说中强调一种常识——如果这种常识是模范作者强调的话——那模范读者应该引起注意;如果在小说中违背了常识,那小说的真实性也会打折扣,模范作者会告诉读者们:他要开始荒诞了。
      
      最后,Eco结合自己的研究成果,为我们分析了欧洲反犹主义的渊源:原来这就是将小说世界当成真实世界的、且影响历史进程的典型例子。但Eco告诉我们说,我们无法不混淆两个世界,因为小说,或者说近似于小说的历史文本,是我们记忆的一部分,它作为一种集体记忆与我们的个人经历共同构成每个个体所面对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最真实”的部分是从我们记事开始的记忆,而我们能不能说这之外的并非“眼见”的世界就不是“真实”的呢?Eco说,记忆的很大一部分是被建构起来的——这倒有点历史哲学的味道了。
      
  •     悠游小说林
      
      Six walks in the fictional woods 是本非常好的书,在eco的书里可能未必算最好。
      
      从英文版本翻译eco的文章是很有局限的,这部书是eco在哈佛大学的演讲,那么另当别论,但如果他用意大利语来阐述这些问题,可能言语会更犀利一些,语态时态的多重也会使他表达得更准确。
      
      该书应该加上一些介绍,比如eco当时是在哈佛大学参加什么样的活动,"Charles Eliot Norton Lectures" ,就是让读者们讲述自己是如何读的。
      
      给译者挑些毛病吧。
      1.她与翻译《带着鲑鱼去旅行》的译者殳俏等一样,选用了安贝托•艾柯这样的译名,但umberto在意大利语里并不是这样发音的,应该是乌穆贝勒托,以前有人译为翁贝托,是相近的,而安贝托就差太远了。
      2.文中著名人物的译名也不够通用,为什么不说白金汉公爵而用伯金汉呢,吉本为什么译为吉朋呢。
      3.100页上的“《解释的诸界限》”在前后文中都曾翻译成“《诠释的诸界限》”。
      
  •     下颌骨受伤休假在家,每日吃流食、读书写字,好不惬意。终于有时间来读像是《达芬奇密码》这样的通俗小说。本来嘛,电影已经出来,盗版DVD指日可待,主要角色都是我满喜欢的演员出演。但有个朋友说这书还很刺激,所以……不过,这本书上我一直没有盖上藏书章,觉得读过可以送人了。但花这一天时间的意义在于,它将我引向故事的更深处。人们可以在同一书评看出不同的东西,但对我来说,关于《达》的很多文字却确定无疑地将我引向艾柯。
      
      想死了《玫瑰的名字》,一定比《达》好看多了,可是到处求之不得。虽然曾经创下过1600万册骄人销量记录,但显然,在达芬奇密码极其没完没了的解码中,玫瑰过季了。在“淘宝”上用“玫瑰之名”搜索,居然搜出的是一种化妆水;再用“玫瑰的名字”搜,总算是沾边了——肖恩•康纳利主演的同名影片。
      
      读过艾柯的《带着鲑鱼去旅行》,最喜欢里面的那篇“五斗橱上的三只猫头鹰”。语言学弄了个半吊子的人,读读这个,一个晚上忍俊不禁,几天后还回味无穷,对这个作家就爱不释手了。
      
      现在最易得到的艾柯的书就是这本《悠游小说林》。(这本书扎扎实实的翻译居然出自一位18岁的大三学生,我想到他在拥挤的本科宿舍里滴滴答答敲打着键盘,就心生感动。)这本薄薄的小书把我最近阅读的关键字连在一起,其实不光关乎阅读、关乎小说。
      
      为什么我们要读小说?小说“给了我们无穷无尽的支配自己能力的机会,让我们观察世界,重建过去。小说与游戏有着同样的功能。在玩乐中,孩子学会生活,因为他们模拟了长大后会遇到的情况。而通过小说,我们成年人锻炼了自己整理过去与现在的能力。”记得有个什么人说过:孩子的天性是喜欢童话的,大人何尝不如此?
      
      叙事与现实生活是如此接近和自动地相互模仿,我们有时觉得过去就是一个故事,或者将听来的故事当成了真实的回忆。艾柯举了一个使用小说元素解释生活的例子——人们把小说素材误当成了真实历史,从而影响行动,进而创造历史。达芬奇密码也是脱胎于同样的一套素材:从圣殿骑士,到蔷薇十字会和他们保护的秘密文献,到郇山长老会。就是这些素材,或被人写成漏洞百出的通俗小说,或被人阴谋或无意作为严肃报道,而进入“自然叙事”范畴,堂皇地成为真实。不断重现、互为参考的这一堆虚虚实实又相互证明彼此的真实性,因为他们都非常相似、被反复讲述。在这个特殊例子里,宗教阴谋、秘密组织等传说最终将矛头指向犹太人。到底这些传说对历史上对犹太人进行的迫害和种族灭绝行动起了多大的煽风点火的作用?谁也没有办法考证了。
      
      我们知道的事实是:小说闯入生活对于历史的影响力非常之大。而在小说林中的漫步“让我们了解小说塑造生活的机制。”
      
      最为触动我的莫过于艾柯最后讲述的他自己的故事和宇宙的故事重合那一刻。“在我们的生命里,我们总在找一个与我们的来源有关的故事,让我们知道自己如何出生,又为何活着。”想到生命的无意义,我只有同意。
      
  •      初读迷惑;读下去,心甘情愿被迷惑;读毕,渴望重新被迷惑。
       这本书,是1994年安贝托·艾柯在哈佛大学的诺顿所做讲座的六篇稿的汇集,核心内容是“阅读”。他以导游的身份,陪伴听者与读者漫步穿越小说林,探索小说形式与手法的诡异与神奇,试图引领众人以“模范读者”的眼光去透视“模范作者”构筑的虚拟世界。
       他说:“经验读者可以从任何角度去阅读,没有条例能规定他们怎么读,因为他们通常都拿文本作容器来贮藏自己来自文本以外的情感,而阅读中又经常会因势利导地产生脱离文本的内容。”而“模范读者”“他可能是个孩子,也可能是一个愿意接受超越‘常理’与‘合理’意境的读者。”
       这段话理解起来非常容易。就仿佛我在“强说愁”的青春岁月里听到《恋曲1990》迷惘,结果,年龄2倍后再听到,想起的还是当年的迷惘。多少是有误“听”在里面的,所以,只能算是经验“听”者。而模范“听”者,应当进入罗大佑的内心,随他跌宕。
       在第六篇讲稿中,艾柯列举了几对样本,包括他自己的,来证明一件事——小说的开头往往弄得像真事儿,而史书的开头却往往弄得像故事,“模范作者”总希望能招来更多的“模范读者”。书中引用的一个最著名的误读范例,来自《议定书》,几个世纪几种文本的以讹传讹,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以至于当它不幸掉进了希特勒的手里后,便引发了一场对犹太人的血腥屠杀。
       艾柯说:“我注意到生活一定更像《尤利西斯》而不是《三个火枪手》,但我们通常用《三个火枪手》而不是《尤利西斯》的方式去思考生活。”置身书外,这句话,更具现实意义。很多时候,我们正是陷入这种怪圈,于是,愈发感觉生活像一团乱麻。
       从这本书里,可以窥探到艾柯的私密——他所读的文本。从童话到福楼拜,从乔伊斯到普鲁斯特……仅仅把他当作一个老练的读者,也是相当愉快的。
       看过六篇讲稿,我已经对《西尔薇》、《约婚夫妇》、《读者的角色》,甚至《议定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有可能,就会继续悠游下去。
      
  •     一个模范读者黑暗中的笑声
      关于《悠游小说林》
      
      
      1994年,安贝托·埃柯在哈佛大学的诺顿讲座开始他《悠游小说林》的演说,在他之前八年,也是在这个地方,《寒冬夜行人》的作者卡尔维诺进行了五场讲演,以《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为总题讨论了欧洲文学的传统,和叙事风格的轻逸、迅速、确切、易见、繁复等种种类型。作为文学经验的传承,也是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朋友的致敬,安贝托·埃柯把卡尔维诺讲演的第二篇——即备忘录中关于叙事的简洁迅速的那一篇——作为了他的讲座的起点。他承认,任何叙事性的小说都命中注定必须简练敏捷,因为小说在塑造一个包含万物的世界的同时不可能面面俱到,它只能提供暗示,并希望读者通过阅读参予其中,运用想像和经验去填满文本中间大大小小的缝隙。埃柯把这些读者中不把文本当作容器以贮存来自文本之外情感的,称作“模范读者”(反之则是“经验读者”),亦即是写作者预设的、隐含期待着的、理想状态的读者。他们既是文本希望得到的最为理想化的合作者,又是文本试图创造的读者。
      常识告诉我们,小说文本中省略内容的多少决定了叙事的速度,省略多,留下的空白大,速度就快,反之,省略少,流连于一个个的细节和场景,速度就缓慢,滞重。“模范读者”走入一个个小说文本,就像穿行于一个个丛林。“丛林”,正是埃柯在这个讲座中为叙事性文本找到的一个隐喻。“来和我共同漫步,一起穿过多汁多叶的叙事之林吧……”在讲座的开头,他这样向我们发出邀约。存在着一个都柏林这样的叙事丛林,我们会在里面遇见莫莉·布卢姆,同样我们也有理由这样认为:存在着一个马孔多这样的丛林,我们会在里面遇见做金鱼的奥雷良诺上校,或者是约克纳帕塔法这样的丛林,或者是科马拉这样的故事丛林——尽管进入后你会发现那只是一个干燥的平原。
      这个隐喻的“丛林”的隐喻,是小径分叉的花园——这是同样在诺顿作过讲座的博尔赫斯喜欢的一个意像。从博尔赫斯到卡尔维诺到埃柯,以及他们在历次讲演中谈到的前驱们,文学经验在这里累积、重叠,并相互催生和繁衍。
      速度快的叙事,更多的呈现的是事物常态的一面。缓慢、甚至故意延宕的叙事则玩味于细节,更多地呈现出什克洛夫斯基他们所说的“陌生化”效果。不同的叙事时间——或快捷如刀,或沉潜如大河之水——使小说文本呈现出不同的质地。这正是小说叙事的复杂与吊诡。埃柯这一讲座的第二个贡献是有关故事时间、叙事时间与阅读时间三者之间的对照与辨析。故事时间和阅读时间相对较容易确定。故事时间是故事内容的时间长度,它可以是莫莉·布卢姆在都柏林街头游荡的二十四小时,也可以是《香水》中一个杀人犯的一生。阅读时间则是阅读(接受)一个文本所需的时间。较难确定的是叙事时间,这么说吧,它是写作文本所需的时间,在具体的写作过程中又是一个可以伸缩的变数。加快了叙事时间的速度,则加快了事件发生的速度即故事时间,反之则减缓甚至延宕故事时间。只有在音乐中,这三种时间是完美叠合着的,在小说中,它们则是始终分离的。把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匹配得更精确,把速度调节到最适合阅读,这就是小说叙事美学的核心。亦即可以这么说,叙事时间的快与慢是一个技术问题,是文本技巧的结果,它与读者的反应互动,由此促发出不同的阅读时间。通常意义上作为表现手法的场景描写、叙事细节,从纯技术的角度来看则是阅读时间的一个调节器。
      埃柯把这三种时间的关系,运用于色情电影和非色情电影的区别,显出了这个符号学教授兼小说家身上与生俱来的游戏精神。道德主义者以一部电影里是否包含明显的、详尽的性爱场景作为判别是否色情电影的一个主要依据,在埃柯看来这是机械的、不精确的,他“检验”了无数色情电影后相信存在着一个“颠扑不破的规律”,这就是:在色情电影中,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等长,“当两个角色在一部电影里用了与现实生活里同样长的时间从A地到B地,我们就可以完全确定这是一部色情电影”(当然也必须包括明显的性爱场景)。理由如下:1,色情电影是为满足观众对性场景的渴望而设计的,观众对故事不感兴趣,他们期待的中是一个接一个性爱场景的出现;2,故事必然被冷落,它成为一系列日常的琐碎的动作,比如穿衣,喝酒,去一个地方,说些无用的废话;3,因此,那些并非性爱的场景维持着同日常生活一样的时间,而性场景和性过程则被放大,持续得比实际生活中更长。埃柯的这把刀,真是犀利无比,它从一个我们无法预料的角度杀出,指东打西,一下就击在了常人忽略的要害处,看到这里,不管我是个多么老辣的“模范读者”,我也要忍不住发出欧比纳斯一般黑暗中的笑声了。
      
      2005,12,16,杭州
      
      
      
  •     
       艾柯总是喜欢弄点玄虚,这次也不例外。在提及本书的名字时,他用了一个博尔赫斯曾经用过的隐喻:丛林是“小径分岔的花园”——“即使其中没有一条已被人走出来的大路,每个人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步子前进,可以自己决定是走树的左边还是右边的,并且在每次碰到树的时候,都拥有作出决定的自由。”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稀奇的概念。但凡受过读者反应批评、接受美学洗礼的人们,都知道“读者中心”是继“作者中心”和“作品中心”之后的时代潮流。比较独特的是,艾柯在这里重提了“模范读者”和“模范作者”的概念。
      
       所谓的“模范读者”是与“经验读者”相对的,“经验读者就是任何在读着小说的人……经验读者可以从任何角度去阅读,没有条例规定他们怎么读,因为他们通常都拿文本作容器来贮藏自己来自文本以外的情感,而阅读中又经常会因势利导地产生脱离文本的内容。”换言之,这些经验读者自由主义倾向极为严重。他们使用文本,他们过度阐释,他们在森林里乱砍乱伐用材料来搭建自己的小屋,或者干脆宣布这个森林本身并不存在。至于“模范读者”乃是“一种理想状态的读者,他既是文本希望得到的合作方,又是文本在试图创造的读者。” 也就是说,模范读者温良恭俭让,完全信任作者和文本,乐于在森林中发现蘑菇、青苔、小红帽和大灰狼,不会乱扔垃圾,不会偷猎动物,只是单纯地分享着探秘的快乐。他们是最受作者欢迎的客人,也是合理享受文本的读者。
      
       为诠释设限是艾柯后期的基本思想,此书中他这样表述:“我们完全可能用自己在林中行走时的每一种经验和每一个发现来理解自己的生活,理解过去和将来。但林子是为所有人而建的,我们不能在里面只自顾自地寻找自己的事迹和感受。否则,像我在最近的两本书《诠释的诸界限》和《诠释与过度诠释》里写的,这并不是在诠释一个文本,而是在使用它。使用文本来引发白日梦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我们也经常这样做,但白日梦并不是公共的事宜,它容易导致我们把叙事的丛林圈成自家的小花园。”在此,艾柯祭出了“公共”一词,而其实,他要维护的还是文本的意图。在他看来,模范读者“由文本创造,也被文本圈禁,同时他们拥有任何自由,只要文本允许。”
      
       由“模范读者”又推导出“模范作者”概念,不过这并非现实作者,而是“一种叙事技巧的表现”、“一系列文本指令”。正是这个模范作者一路插下小旗、钉上路标、埋下宝藏、颁发礼品,像一个最好的向导,一路牵引着“模范读者”畅游叙事的森林,却又不能显得太傻冒、或是太精明。
      
       一向自视颇高的艾柯,忍不住要宣布“对读者知识能力的要求其实是被文本本身局限的”,就是说如果作者知识能力甚高,不妨挑战读者的智力。“如果小说世界是如此狭小却又是欺骗性的惬意,又缘何不去把它设计得与现实世界一般复杂、矛盾、挑衅?”他的《开放的作品》所探讨的就是这种挣扎着与现实生活比拼复杂性的文学作品。同时,他的小说创作从最早的《玫瑰之名》到最新的《洛拉女王的神秘火焰》,何尝不是这种复杂的作品。
      
       艾柯的森林比普通的森林更为幽深庞大,能够当他的模范读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再强调一点:时间对小说的重要性所以远胜过空间,是因为它本身就隐含着所谓的“时序逻辑”这一经验世界的产物——而它对于作者而读者来说,都是先验地存在的(即使不能说明和验证,也得强横地说,它就是存在!)并和小说自身的形式逻辑、结构逻辑和语言逻辑紧紧依并在一起。也就是说,一段描述就具有时序性;一个形容;对话和比喻就具有时序性——它是语言特别是书面语言固有的隐含属性。因此,当你在开始叙述;不,是从你在心里构思开始,时间之轮就已经转动了。
  •   The sense of time cancels eternity, and, more relentlessly, the innocent waiting for eternity. In novel writing, the acknoledgement of the role of time allows author the utmost freedom. He can be a loyal recorder for everything passing by in the empirical world, or adopt protean techniques to twist, enlarge, press or deliberately ignore time when conveying individual impressions of deadly substances.
  •   关于时间的存在必然性,或许生物学的研究要比哲学家们的看法更真实;因为它有物理上依据——科学家对所谓生物钟(由70年代著名的法国地质学家的洞穴实验揭开)的研究已经表明,所有生物体内的时间机制不仅是一套生物化学信号系统,更与基因有关联。我记得去年就看报道,生物学家试图控制小白鼠的某些基因表达来检测这一设想……
    第二,书面语言的叙述本身就暗含着时序性,尤其是在词与词、句与句之间——所以这样或那样来安排,并不仅是作家的主观愿望,更是时序本身的强制性要求。没有逻辑是不可行的;尤其是在最基本的词句的排列上……因此,要想克服或改变,就必须将小说复杂化,通过结构的层面来调整而不是在一个句子、一个段落里搞。
  •   感觉楼主的文字和此书没任何关系
  •   厄...
    楼主想得太多了
    我把《追忆似水年华》借给爱因斯坦
    他的口水沾满了前三页
    证明了聪明人也是普通意义上的人
    然后又证明了这本书富含爱因斯坦的DNA
    最后证明了我很恶毒和无聊
  •   要自省起来,我这篇无非是要说自己的非非之想,艾柯和他的书也只是拿来串串场子。本不该算作书评的。惭愧。
  •   厄 楼主也不要多虑
    我米有批评的意思嘛
  •   不是啊,我以为你在作自我批评,于是见贤思齐,见善如不及,也自我批评一下啦。
  •   看到你们之间的这种闲聊已经有一点卡夫卡情节了。
  •   作为个普通小民,我对这轶事也念念不忘……
  •   12很有趣~
  •   “算了吧,算了吧。”
    说完我猛地转过身去,就像那些想自己偷笑的人一样。
    :)
  •   韩寒把一本余华的小说借给杨振宁。之后杨振宁还书时,韩寒问他如何,杨振宁说,"我读不下去。人的头脑没那么复杂。"
    ——
    把人名换一下,这个段子还有趣吗?
  •   这是小说发生的地方,却不是写小说的地方---说得很对。
  •   文字是天空,时代是风,小说是朵朵云彩
  •    模范作者对模范读者 好比大厨VS美食家
  •   尼采如是说:没见深渊,你何来鹰眼的一瞥。呵呵
  •   很有用啊。
  •   很有趣...眼睛疼 文字留下 改日细读
  •   小说还是很好看的,为什么我多年前没有注意到?呵呵
  •   哇,读品挂牌的头条啊,顶.
  •   老兄。本文跟《悠游小说林》游离得有点远啊,不过说得在理,内容详实。
  •   扯得文章才叫好
  •   这也是一种讲话的技巧吧, 不是吗?
  •   精品细读,受之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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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很有深度的评论,需要花点时间消化~
  •   人们想要的和每天不得不应对的是不断逼近眼前的结果,而无暇去思考甚至也不想去判断其背后的原因是否真实。故事在滚动中得以发展,上一步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步。这也是人生的智慧——你永远无法穷究你为何出生,你只知道你在一步步逼近死亡。
  •   寫的好!不知道爲什麽有那么多的人點了“無用”,“有用無用”這種評判實在太簡單粗暴了。
  •   很有趣,也许我也应该读一下这本书。
  •   无论说谎者还是小说家,他们与交流者玩的都是逻辑游戏。
    比如说,从A可以推理到B,并且这种推理是正确的,然后我们再用这种方法推出C可以推理到D。因为对前者的认可,我们也很容易对后者也产生同样的认可。这就像中午人吃饱了饭,一下午不会感到饿。这个前提一但被人承认,那么我再用同样的方法提出说人晚上吃饱了饭自然是一晚上也不会感到饿。后者也会很容易被人承认。后者的推是一定正确的吗?其实仔细想想当然不一定正确。这就是人们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常常会忽略AB与CD二者存在的大背景。一夜的时间可是要比一下午的时间要长的多。
    《我们在哈瓦那的人》看上去再怎么真实,我们也不能说它就是真实的。因为它产生的大背景是先于作家的脑海里,是运用意识编排的虚构,也就是说它是虚构出来的故事。以至于虚构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真实的模板,那么我们了也只能说这个故事变成了现实,却不能说这个故事就是现实。两种说法是有着本质的不同。
  •   简单地说,是这样的,假若在你所叙述的事件中,有件事是真实的,或被证明是真实的,人们就很容易做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推断,认为与之相关的事也是真实的。
    你这个理解貌似不是很准确。
  •   简单地说,是这样的,假若在你所叙述的事件中,有件事是真实的,或被证明是真实的,人们就很容易做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推断,认为与之相关的事也是真实的。
      
    你这个理解貌似不是很准确。
    ___
    hehe,那你来简单地说说吧.
  •   你永远无法穷究你为何出生,你只知道你在一步步逼近死亡.精彩
  •   复制了 下线看
  •   呵呵 不加标点 我会读到窒息
  •   乔其奥•切利该先写《我是怎样举起安贝托•艾柯的》
  •   呃……色情电影的推断不是在那本《误读》里么?
  •   有时 针是扎在气球上
  •   但我真的没有看懂。
  •   但我真的是不想看懂。
  •   呵呵 看了你的东东
    我突然觉着 Eco写这本书太用功了,理智绵密到密不透风,沉闷到沉重。
    又感觉卡尔维诺的讲座简直是“四两拨千斤”,疏可走马。
    我如果不被奈瓦尔打动,我不会读《西尔薇》的,我是我自己的读者。
  •   毕竟译者还年轻,经验严重不足,就不要太苛刻了。当时我看到他的年龄大吃一惊,简直想象不出。所以,我要原谅他。
  •   译者是女的。但我觉得有的问题编辑应该看出来。再者,年轻不是理由和借口。。要做一件大人做的事情,就得做到够水平。
  •   “读者们讲述自己是如何读的”嗯 很想看到 会很有意思
    最好有这些读者们的国籍性别和专业或职业
  •   我很好奇如果不是悠闲假期,你会如何写“悠游艾柯”?换句话说,你如果抽空去看这本书,一定有不一样的想法。
  •   我感觉生活有时像《尤利西斯》,有时像《三个火枪手》,又有时像《猫眼》,有时像《狄项传》等等。。。通常,我们并不是在思考生活。
    有人说:世界上没几个人会思考。(这句话很悖论。说者和读者都适用)
    我还觉得,很多人不并想从“乱麻”里彻底挣脱爬出来,“乱麻”里有温暖、有随性、有乐趣
  •   卡尔维诺还没来得及去讲演呢就去世了……《新千年文学备忘录》是未完成讲稿嗯……
  •   想请教一个问题:如果模范作者是“一种叙事技巧的表现”、“一系列文本指令”。那其中是否包含着以“叙事者”身份所发出的指令呢?艾柯将作者划分为:经验作者、叙事者和模范作者,但在叙事者和模范作者之间真的能划分清楚么?
  •   呵呵 对于一些国学来说 于丹和傅佩荣是模范读者
  •   “艾柯总是喜欢弄点玄虚,这次也不例外。”很响亮,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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