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绀弩杂文集

出版时间：1995-11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作者：聂绀弩  页数：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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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聂绀弩杂文集》收录作者生前亲手编定的121题杂文，涵括了各个历史时期的代表性精品，历史与现实的观照，文学与生活的冲突，社会与文化的动荡，均在这些嬉笑怒骂而又才情横溢的文字间有所展现。其中对妇女和儿童境遇问题的关注和呼呈，尤其引人深思。夏衍认为“鲁迅以后杂文写得最好的，当推绀弩为第一人”。

书籍目录

序谈杂文我对于小品文的意见鲁迅——思想革命与民族革命的倡导者从沈从文笔下看鲁迅老子的全集鲁迅的褊狭与向培良的大度略谈鲁迅先生的《野草》读鲁迅先生的《二十四孝图》关于哀悼鲁迅先生论《封神榜》论莲花化身论通天教主论申公豹再论申公豹从《击壤歌》扯到《封神演义》“爱智庐”金圣叹的意识问题谈《娜拉》谈《野叟曝言》再谈《野叟曝言》天文家是“不为什么”的么？关于知识分子父亲母亲们阮玲玉的短见创作口号和联合问题创作活动的路标失掉南京得到无穷仔狗在汽车上从陶潜说到蔡邕莎士比亚应该后悔飞机的用途及其它“确系处女小学亦可”《妻》历史的奥秘汽油—一艺术怎样做母亲妇女、家庭 政治贤妻良母论母性与女权蛇与塔韩康的药店装腔作势的男人《女权论辩》题记我若为王探春论魔鬼的括弧壁画小雨点知父莫若女《此时此地剧运》补义兔先生的发言早醒记论娼妓残缺国辈份，寿命，体格明末遗恨论乌鸦放心，不会被唾沫淹死智人的心算伦理三见诸夏有君论阔人礼赞误人父兄论发脾气×公桥碑西饼论论“青天大老爷’谈《简·爱》颂中国古代的选举狗道主义举隅乡下人的风趣季氏将伐颛臾古时候的公务员怀《柚子》往星中！女子教育一文献论拍马林冲杨志合论奇遇童匪，女儿国，裸体的人们白兔沈崇的婚姻问题论时局自由主义的斤两论武大郎有奶就是娘与干妈妈主义论白华论怕老婆诗人节怀杜甫血书打倒爸爸论“亲读”论行李废话体貌篇谈鸨母论黄色文化战斗与悲悯论六个文盲卫士当局长由一篇“社论”引起的是之谓“至仁”论“诗曰……”“中国奴隶制度”及其它论“中国之大患”论万里长城论钱穆的“借箸一筹”天地鬼神及其它反动到底的“底”到底伊于胡底？傅斯年与阶级斗争从桃色太子看旧中国天亮了梦独夫之最后论狗娘养的关于伍修权将军“无知的十五岁的孩子”世界主要语言中没有中国语言茫然论悲哀将不可想象

章节摘录

　　最近，偶然翻翻各地报纸，看见他的《八十一梦》，怀着“看此公现在在写些什么”的心情，看了未完的《天堂之游》，不觉竟为吸引。《八十一梦》，只是一种游戏笔墨，重影射，　　多谴责，浮光掠影，冷嘲热骂；不脱《官场》《现状》窠臼。虽然比起《啼笑姻缘》来，实在少了许多鬼话。　　但我觉得与其看清客们写的老板印象记之类的文章，不如看《天堂之游》。不但没有故意作伪的痕迹，有时候还觉得言之有物，痛快淋漓的，比如其中子路骂毛头星孔明一段：　　“住口！我夫子圣门，中华盛族，人人志土，个个君子，以仁义为性命，视钱财如粪土，万姓景仰。你也敢说圣裔两字?你冒充姓孔，其罪一；直犯诸葛武侯之名，其罪二；在孔氏门徒面前，大盲不惭，自称义士，你置我师徒于何地?其罪三。”　　好久以来，文坛上，就嚷着“利用旧形式”，理论家们无不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成绩却不见得比劝节约汽油有何高明之处。为什么呢？能够把握新内容的人，往往不能驾驭旧形式；能够驾驭旧形式的人，又往往摆不脱旧内容的影响，光要新内容牵就旧形式，不叫旧形式来迎合新内容，当然用力多而成功少的。张恨水君是现在能驾驭旧形式的少数人中间的一个，从他的作品，也还能看出逐渐演变的痕迹；百尺竿头，进步正未可量。但和旧形式不是很容易驾驭的一样，新内容更不是轻易把握得住的。我们一面希望张君自己的努力，一面也希望嚷利用旧形式的人，不要忘掉了他。　　二　从张恨水说到墨子　　张恨水君的《天堂之游》，曾经提到过墨子，也无非说墨子一生处心救世，而贫居闹市无人问，人们却正忙于欢迎有钱的四海龙王之类。只是我倒回头来想到那些劝人节约汽油的先生们，似乎也有一点儿墨子似的傻劲儿似的。　　墨子一听说楚国要侵略宋国，就一面派他的学生们，帮助宋国防守，一面自己就走到楚国去见楚王，要楚王不去侵略。事不干己，而劳碌奔波，唇舌焦敝，精神是伟大的。　　劝人节约汽油，自然比劝人不侵略别国，事情要小得多，然而，猪八戒先生曰：“我烧我的汽油，干别人屁事!”别人看起来，也真是他烧他的汽油，干我屁事。而有些先生们，也劳碌奔波，唇焦舌敝，可谓小具墨子风度。　　劝人节约汽油，就是劝人少坐汽车。我也不大高兴人坐汽车(公共车运输车之类除外)，但不是为了节约汽油，汽油如果应该节约，应该严密地统制，政府真有决心，不见得没有办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真是干我屁事。我所着眼的比较迂远，是关于社会教育方面。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一向不佩服一种升公务员发洋财的思想，以及由那思想表现出的种种行为，对那样的思想与行为，(坐汽车的)、阔人们的风头十足和阔人的夫人小姐们的冶容招摇，是有着巨大的诱导作用的。”(拙作《在汽车上》)。人一阔，因公当然坐汽车，上餐馆，上戏院，乃至上胡同也坐汽车，不但自己坐，眷属也坐；不但眷属，亲朋也坐，也不但亲朋，娘姨奶　　妈听差之流也有时坐，更不但娘姨奶妈听差之流，小狗小猫如果主人要带它们出门的话，也无不可坐。汽车而至于小狗小猫也无不可坐，就难怪野心的徒步者会发生“大丈夫不当如是乎?”之类的感想了。所以说，对于升公务员发洋财的思想与行为，有着巨大的诱导作用。但这自然只指还只有很少的人能坐汽车的今天的情形而言。　　虽然不大高兴人坐汽车，但至今还没有劝过一个人不坐。我似乎没有丝毫墨子精神，所以对那些劝人节约汽车的先生们，也就觉得有点惭愧。　　但劝人节约汽油，是怎样在劝呢?如果到那些有汽车的人们府上去劝，在路上拦住汽车劝，劝不好，采用有效办法更劝，那是真正老牌墨子精神，因为墨子直接劝过楚王。如果只是在这儿那儿，对那些没有闻过汽油气味，也没有梦见过坐汽车的人们，灌输—套“汽油节约论”，对于真正坐汽车的人，至多不过取瑟而歌，使之闻之；虽然仍旧难能可贵，但和真正的墨子精神，似乎不能说没有多少距离。　　墨子的精神虽不可佩服；墨子的思想，却不一定可以全盘接受。“尊天”“明鬼”，不脱巫术的本来面目(墨学渊源巫史，尽墨本非姓，与儒道名法同为学掘泛称，墨与巫，为轻重唇，古音盖同，古人复姓，有澹台，亦有巫马，盖均双声；今称马来亚，亦曰巫来由。巫音近马，马音近墨，故墨或即巫之或体字)且不必谈，“非乐”一说，对音乐、戏剧、绘画、跳舞、雕刻，建筑等等艺术一齐反对，器量是很狭隘的。　　自然墨子反对艺术。主要的是艺术都被特权者拿去享乐去了，但因为特权者享乐，就反对艺术本身，究竟是因噎废食。孟子就比较漂亮，“王请勿好小色”，“王请勿好小货”，深得因势利导之旨。故荀子说：“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解蔽篇》)，“墨子之非乐也，则使天下乱”(《富国篇》)。　　然而墨子的“非乐”见解，一直到现在还存在于许多狭隘的实用主义者的脑筋里。“文学不死，大盗不止”，早听见过了，抗战以来，更有人以为国难期间，还演什么戏，唱什么歌，画什么画呢?热心青年问题的指导者们，又在以身作则，苦口婆心地劝人莫读文学书。　　不错，象牙塔里的艺术，也就是专供特权者享乐的艺术，我们是要反对的。但对于另外一种艺术，为人民所需要所享受而能启迪人民推动人民，煽起潜伏在人民中间的抗战的火焰的艺术，却应该提倡。如果抗战不是四万万五千万人都必需同时拿起枪朝敌人射击的意思，至少，暂时之间，有人演演戏，唱唱歌，画画画，写写文章，只要那戏，那歌，那画，那文章是有利于抗战的，或者更博大点说无害于抗战的，似乎并不就等于逃避兵役或者浪费了军用必需品的汽油。等到必需每个人都冲锋陷阵的时候，再叫他们去拿枪，也不算太迟，那些正在非难艺术的先生们，岂不是今天也还没有拿着枪么?　　《漓江雅汇》的小启说：“艺术为人类文化最高之表现，亦为人类生活最高之享受……时代兴衰，有关艺事；国家隆替，总系人文”，正说明着艺术的作用。抗战以来，戏剧，音乐，绘画，文学，这些艺术所尽的推动作用，有目共睹，叫艺术家们离开岗位来参加抗战，不如让他们不离开岗位来参加抗战，得到的实用更大，但这似乎不足以语于狭隘的墨学者们，更不足以语于一面自己吟风弄月，玩着消闲游赏的“艺术”，一面又非难有积极作用的艺术的先生们，以及别有用心，怕人读文学书什么的的“指导者”们。　　或曰，中国的艺术，有些是很落后，很低级的，比如某些旧戏。但旧戏之类之所以落后，所以低级，这因为有学术思想的人不肯过问，有权力的人让它自生自灭的原故。落后的，低级的艺术之所以能在民间存在，为人民所欢迎，是因为人民自己也落后，也低级的原故。不从政治上改善人民生活，从文化教育上提高人民水准，而空谈提高艺术，纵然可能，也不过使艺术变成骈四俪六的文章，平乎仄仄的诗词，无论雅人们怎样阿嗜，俗人总是高攀不上的。现在的问题是应该怎样推进落后，低级的艺术，而不是因为它落后低级就反对它，鄙视它，取消它。　　　　在电影刊物上看见一个影片的名字：《我若为王》。从这影片的名字，我想到和影片毫无关系的另外的事。我想，自己如果作了王，这世界会成为一种怎样的光景呢?这自然是一种完全可笑的幻想，我根本不想作王，也根本看不起王，王是什么东西呢?难道我脑中还有如此封建的残物么?而且真想作王的人，他将用他的手去打天下，决不会放在口里说的。但是假定耳假定，我若为王，这世界会成为一种怎样的光景?　　我若为王，自然我的妻就是王后了。我的妻的德性，我不怀疑，为王后只会有余的。但纵然没有任何德性，纵然不过是个娼妓，那时候，她也仍旧是王后。一个王后是如何地尊贵呀，会如何地被人们象捧着天上的星星一样捧来捧去呀，假如我能够想象，那一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若为王，我的儿子，假如我有儿子，就是太子或王子了。我并不以为我的儿子会是一无所知，一无所能的白痴：但纵然是一无所知一无所能的白痴，也仍旧是太子或王子。一个太子或王子是如何地尊贵呀，会如何地被人们象捧天上的星星一样地捧来捧去呀。假如我能够想象，倒是件不是没有趣味的事。　　我若为王，我的女儿就是公主：我的亲眷都是皇亲国戚。无论他们怎样丑陋，怎样顽劣，怎样……也会被人们象捧天上的星星一样地捧来捧去，因为她们是贵人。　　我若为王，我的姓名就会改作：“万岁”，我的每一句话都成为：“圣旨”。我的意欲，我的贪念，乃至每一个幻想，都可竭尽全体臣民的力量去实现，即使是无法实现的。我将没有任何过失，因为没有人敢说它是过失，我将没有任何罪行，因为没有人敢说它是罪行。没有人敢呵斥我，指摘我，除非把我从王位上赶下来。但是赶下来，就是我不为王了。我将看见所有的人们在我面前低头，鞠躬，匍匐，连同我的尊长，我的师友，和从前曾在我面前昂头阔步耀武扬威的人们。我将看不见一个人的脸，所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头顶或帽盔。或者所能够看见的脸都是谄媚的，乞求的，快乐的时候不敢笑，不快乐的时候不敢不笑，悲戚的时候不敢哭，不悲戚的时候不敢不哭的脸。我将听不见人们的真正的声音，所能听见的都是低微的，柔婉的，畏葸和娇痴的，唱小旦的声音：“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他们的全部语言：“有道明君!伟大的主上啊!”这就是那语言的全部内容。没有在我之上的人了，没有和我同等的人了，我甚至会感到单调，寂寞和孤独。　　为什么人们要这样呢?为什么要捧我的妻，捧我的儿女和亲眷呢?因为我是王，是他们的主子，我将恍然大悟：我生活在这些奴才们中间，连我所敬畏的尊长和师友也无一不是奴才，而我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的首领。　　我是民国国民，民国国民的思想和生活习惯使我深深地憎恶一切奴才或奴才相，连同敬畏的尊长和师友们。请科学家们不要见笑，我以为世界之所以还大有待于改进者，全因为有这些奴才的缘故。生活在奴才们中间，作奴才们的首领，我将引为生平的最大的耻辱，最大的悲哀。我将变成一个暴君，或者反而正是明君：我将把我的臣民一齐杀死，连同尊长和师友，不准一个奴种留在人间。我将没有一个臣民，我将不再是奴才们的君主。　　我若为王，将终于不能为王，却也真地为古今中外最大的王了。“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将和全世界的真的人们一同三呼。　　　　新的英雄站在高高的擂台上大声喊叫：“谁有本事就上来较量较量！”　　可是擂台周围是一条深而宽的壕沟，壕沟里盛满着粪便，便是游泳家也只好皱眉，叹气。　　于是我们的新英雄至今而且恐怕会永久碰不到一个敢和他交手的人，因为他的地位站得好。

媒体关注与评论

　　序　　我国有悠久深厚的杂文传统，有各种各样的杂文，以前的不谈。庄周的《齐物论》、《秋水》、《胠箧》，韩非的《说难）、（孤愤》，屈原的《离琴》，宋玉的《对楚王问》、《登徒子好色赋），汉人的《子虚》、《乌有》、《大人》请赋，《论衡》，《僮约》，晋宋的《绝交书》、《酒德颂》以及《五柳先生传》、《桃花源记》，唐人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原道》、《原毁》《进学解》、《黔之驴》、《阿房宫赋》、《弔古战场文》，宋人的《秋声　　赋》、《赤壁赋》……这样数下去，无穷无尽，摊开历史文集，其中的名文，往往就是杂文。原来在很长的历史时期，我国是以杂文和诗歌、传记文学之类为文学正宗的。小说、传奇之类，则是旁枝别孽。以为小说、诗歌，剧本才是文学，杂文处于从属地位，甚至被排斥于文毕之外，则是受了西洋文字的影响，开辟了文学的新天地之后的事。　　但杂文在中国既有了如此悠久深厚的传统，它不是什么力量能排斥得掉的，于是就出了在形式上集本国杂文之大成，而在内容上也反叛了本国杂文中间的封建的东西，而且博览精通了世界文学，吸收了它们的精华来丰富了自己的文章，尤其是以新的杂文震铄一世的鲁迅。鲁迅的杂文之所以为举世所宗仰，首先在于有了极其彻底的反封建思想，他的《狂人日记》、《春末闲谈》、《灯下随笔》，认为中国古籍满纸仁义道德，而字里行间却隐藏着“吃人”，中国历史是人肉的筵席，近代则是中间是洋大人周围是高等华人的人肉筵席。这一反封建思想比法国十八世纪的反封建的思想家们的思想彻底沉痛得多。后来又说，中国的历史只有两个时代：一个是做稳了奴隶前时代，一个是想做奴隶而不可得的时代。有了这种思想认识，自然会产生他的博大精深，如山似海的战斗不疲而且百战百胜的杂文。面且他在写这种杂文中，自然走向社会主义的倡导者、捍卫者，即由伟大的民主主义者走到伟大的社会主义者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伟大的文化界的巨人。　　鲁迅的杂文，其实已及身面绝了。不错，他发展了中国的杂文，把杂文推向了极致，也正因为如此，也结束了他所扬弃的中国杂文。在他的杂文中，中国旧有的那种摇笔即来的怀才不遇，恃才傲物，才子佳人，寻仙觅道，阿谀权门，粉饰现实，人生飘忽，兴尽悲来之类的东西，一扫而空。而代之以“目下的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耍温饱，三要发展。苟有阻碍这前涂者，无论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坟》《五典》，百宋干元，天球河图，金人玉佛，祖传丸散，秘制膏丹，全都踏倒他！”“还有要活下去的人么，首先就要在可诅咒的地方，击退这可诅咒的时代！”全是传统杂文中所不 曾有过的东西。它所包含的思想和战斗精神，已溶化于优秀的诗人的诗歌中，优秀的小说家的小说中，优秀的剧作家的剧本中，优秀的理论家的论文中。杂文的形式，存在不存在，发扬不发扬，有人继承没有人继承，已经不是重要的事了。鲁迅，鲁迅的时代，遭遇，他的敌人和友人都发生了变化，也都因为他，因为他的杂文而发生了变化，他的杂文至少是很难再有了。　　然而这不排斥与他同时代的人，他的后辈景仰他，学习他，学习他的思想，精神，以及他的杂文，乃至模仿他的笔调之类。我就是学习乃至仿效鲁迅的杂文的一个。不过，由于我是穷乡僻壤的小县城的一个小学生，二十岁时还是满脑子封建思想。甚至袁世凯做皇帝，张勋复辟的消息传到那地方时，我还私自庆幸过，以为中国可因之得救了。幸亏我的父亲死了，我离开了我的家乡，而且慢慢地接触了新文化，尤其鲁迅的杂文和一本《吴虞文录》，使我的思想渐渐偏于民主主义方面来。至于懂得一点社会主义之类，那是后来在莫斯科留学之后（不是当时）。这样一个人，虽然曾经爱好、学习、甚至模仿鲁迅的杂文，但无论内容和形式，其不会相象，毫无是处，相隔十万八千里，那是十分自然的。但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我的杂文和鲁迅的杂文如此不同，相去如此之远，连作一个鲁迅的小小的门徒也谈不上，所以我的杂文，只是我的杂文，与鲁迅的杂文扳附不上，也确是十分明白的。　　但话又说回来，不管我的杂文与鲁迅的杂文相去怎么远，但也还是杂文，别人也说它们是杂文，和鲁迅的杂文一样被称为杂文。那么我就总算有一点（不管怎么小）和鲁迅近似的地方（这是我最大的光荣）；他写了许多辉煌的杂文，我也定了一些杂文，虽然并不辉煌。有书为证，就是这本集子。　　至于它的内容，如果真有读者，将自会领会，自会评价，用不着我自己说什么。　　绀弩　　一九八0年四月二十二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