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出版时间:2012-6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苏联] 瓦西里耶夫  页数:216  译者:王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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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部出色的小说,一本杰出的译著(代前言)人民文学出版社决定再版备受读者欢迎的鲍里斯·瓦西里耶夫的中篇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译者王金陵是我的老朋友,知道我与作者熟识,希望我能代她写一篇前言。我很高兴地接受了。《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已是苏联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它最初发表于一九六九年。八年后,一九七七年,我国“文革”结束后不久,中苏关系还没有恢复正常化,文艺政策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转变,王金陵就完成了这部小说的译本,真可谓有气魄有胆量有远见,说明她的艺术观点已摆脱文艺领域的某些束缚,走在时间的前边。日月荏苒,二十多年过去了,世界上发生了巨变,苏联作为国家解体了,变成了俄罗斯联邦。人们的思想认识也在变化。有些文艺作品丧失了它的历史真实性与时代意义,但有些作品仍然保留着它严酷的现实性和浓浓的人情味。《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就是这样一部小说。我很欣赏这部小说,同样也欣赏这部小说的汉译本。王金陵是位颇有成就的文学译家。她的译本出色地表达了原作的精神、优美的文笔和深厚的感情色彩。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经受了最残酷的战火洗劫,几乎家家户户都遭到程度不同的灾难,所以反映那场战争的小说数量极大。时至今日,战争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可是描述那场战争的文学作品照样有人在写。由于历史的发展、政治的变化,表现的内容与手法有所不同,但对战时苏联人民命运的探讨仍然是这类作品的中心。一九六九年,也就是苏德战争结束了已经二十四年,苏联《青春》杂志上发表了一部中篇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作者鲍里斯·瓦西里耶夫。当时这个名字还不为读者所熟悉,可是这部小说立刻博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一九七二年小说改编成电影,一经放映,传遍世界许多国家,反响强烈。一九七五年瓦西里耶夫荣获苏联国家奖,那一年他已五十一岁。作者出道晚些,但起点很高。一九七七年我国出现了王金陵翻译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以后,我国又把根据这部小说拍成的电影,进行了华语对白,公开放映。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时,我国中央电视台隆重地将这部作品呈献给亿万观众,剧中几位女兵的遭遇深深打动了观众的心。记得一九八七年初夏,瓦西里耶夫随苏联作家代表团来我国访问。我忘不掉和他的几次交谈。他说他出生在军人之家,本人也是军人,喜欢军事历史,少年时代想当历史学家。可是战争改变了他的生活道路。德国法西斯入侵苏联,十七岁的瓦西里耶夫走上了战场,当了伞兵,一九四三年负伤,住了三个月的医院。后来考入装甲坦克学院,一九四八年毕业,获军事工程师职称。该院毕业生应当终生从事本行,但正赶上苏联大裁军,他申请复员,一九五四年得到批准。从此开始写作生涯。一九五五年他写成剧本《军官们》,由苏军中央大剧院演出。他曾在电影制片厂当过编剧,写了几部电影脚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是他的第一部小说。小说写了五名年轻淳朴善良的苏联少女在战时的经历。德国入侵苏联国土后,这几位少女当了高射炮手与兽性的法西斯匪徒进行了殊死搏斗,最后献出了短暂的宝贵的生命。小说讴歌了少女的纯贞,揭露了敌人的残暴。瓦西里耶夫告诉我,小说原名是《不曾有过的春天》,故事有他亲身经历的成分。他有意把男兵改成女兵,目的是为了加强悲剧性与感染力。他说:“妇女的使命是生育,是延续生命,不是战争,不是死亡。杀害妇女是罪恶,是反人类的行为。”他的语气里透露出对妇女的崇敬与爱戴,对和平的向往和对战争的憎恶。他还告诉我,小说最初发表时是他的儿子做的插图。我们反复谈及他的这部小说,在游览长城的路上,我说他的小说和电影在我国影响很大,我相信任何一个北京人都知道这部作品。我甚至让他随便问及游人,他们的回答会证实这一点。瓦西里耶夫很腼腆,不肯问陌生人。我们来到一家餐厅。等待上菜时,他说他想问一问女服务员。我为他做翻译:“你看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吗?”女服务员先是愣了一下,不知这个问题与进餐有什么关系。然后轻声说:“看过啊……”我说:“这位苏联朋友就是那部小说的作者!”女服务员一下子清醒过来了,睁大了眼睛,满脸喜悦,惊呼道:“我看过两遍!我感动得哭了!”她像打开了闸门似的让话语滔滔不绝地从心底涌出来。她讲起小说中与她同龄的女兵们的可歌可泣的一生,电影给她留下的难以描绘的深刻印象。她不停地讲,我已无法为她翻译。瓦西里耶夫那双明亮的眼睛隔着茶色镜片望着她,热泪滚滚。他说:“你不用翻译了,我都明白了!”在场的卡尔梅克诗人库古里丁诺夫看到这一场面,插了一句话:“世界上有一些作家,颇有名气,大家都知道他,但很少人读过他的作品。这样的作家是可悲的!世界上有很多人知道一些作品,但很少知道它的作者。这样的作家是幸福的!你,鲍里斯·瓦西里耶夫,就是这样的作家!你值得骄傲!”瓦西里耶夫是值得骄傲的。他的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和同名电影,至今感染着我国青年男女读者与观众,培养他们对祖国的热爱与忠诚。明年五月九日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为了纪念这一伟大的日子,据说中央电视台决定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改编成二十一集电视连续剧播映,由我国电影界人士任编导,俄罗斯演员出演。这是对这部不朽的文学作品的进一步肯定与发展。瓦西里耶夫担心把中篇小说改编成二十几集电视连续剧是否内容不够充实,并提出自己的建议,他本人还准备届时前来我国,为该剧首播助兴。瓦西里耶夫写的小说还有《最后一天》(1970)、《不要射击白天鹅》(1973)、《未列入名册》(1974)、《昨天的战争》(1984)、《列拉大娘向你们问好……》(1988)、《那是傍晚,那是黎明》(1989)和自传体中篇小说《我的马在奔驰……》等。撰写这篇“前言”时,作者和译者的形象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们希望明年能够再度和年逾八旬的老作家瓦西里耶夫相会,也希望王金陵精神焕发,为我国译苑再添新的异彩。高莽

内容概要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是瓦西里耶夫的成名作。小说描写苏联卫国战争期间,五名苏联女兵在列宁格勒北部山村中,与4名训练有素的德国空降兵英勇作战的故事。小说发表后,很快改变成剧本搬上舞台和银幕。

作者简介

  瓦西里耶夫(1924-),俄罗斯军事文学作家。代表作《未列入名册》《后来发生的战争》《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章节摘录

一在171火车站一带,能在敌人的狂轰滥炸下保持完整无缺的,如今只剩十二户人家,一个消防棚,以及一座又矮又长、本世纪初用圆石砌成的仓库了。水塔在上一次空袭中倒塌了,往来的火车已不再停留此地。虽然德寇停止了轰炸,但敌机仍每天在车站上空盘旋骚扰。指挥部为了应变于万一,依然在这里配备了两架四管高射机枪。这是一九四二年五月。车站以西,敌我双方掘壕深达两米,终于展开了阵地战(每逢潮湿的夜晚,打那儿不断传来隆隆的炮声);东边,德寇夜以继日地轰炸着运河及穆尔斯曼克铁路;北面,双方为争夺海路而进行激战;南方,被围困的列宁格勒仍坚持着浴血战斗。而这里简直成了疗养胜地。士兵们由于无聊和寂静,简直是泡过澡堂子一样,浑身松软无力;更何况那十二户人家里,想方设法酿造私酒的小娘儿们、小寡妇还真大有人在。这伙士兵初来此地,头三天先吃饱睡足,摸清情况;到了第四天,开始闯家进户去吃生日酒。自此以后,当地上等私酒那股子浓郁的香味,在车站上空就再也吹散不尽了。火车站的军事运输指挥员,成天阴沉着脸的瓦斯科夫准尉,开始一再往上打报告。等到报告递到第十份,上级照例先对瓦斯科夫劈头盖脸臭训一通,然后再撤走那半排寻欢作乐得晕头转向的士兵。这以后,军运指挥员可以凑凑合合地对付上个把星期,然后又重复了老一套。弄到后来,准尉只好把从前的报告重抄一遍,只需要换一下数字和姓名就成了。“你简直在胡闹!”少校接到一份又一份的报告,只得亲自赶来,所以火冒三丈:“成天打起什么报告来了!你不像个指挥员,倒成了耍笔杆子的了!……”“请您派一些不爱喝酒的人来。”瓦斯科夫一再重复,尽管他每逢遇到一个大嗓门的上级都有点发憷,可是仍旧像个教堂工友似的,嘴里嘟嘟哝哝地:“找点不爱喝酒,还有……关于女性的问题,也请考虑一下。”“要派些老神父来?”“您心里明白。”准尉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吧,瓦斯科夫!……”一向严厉的少校勃然大怒,“就给你派些不爱喝酒的来,女人的问题也会适当考虑。不过,你可要小心,准尉,假如你连这批士兵也应付不了……”“是。”军运指挥员呆头呆脑地答应着。少校临行时带走了那些经不起诱惑的高射机枪手,并且再次答应瓦斯科夫,一定会派些见了裙子和私酒扭头就跑,而且跑得比准尉自己还快的战士来。但是,看来要兑现这个诺言并不那么容易,因为三天过去,还不见一个人影。“问题不那么简单呀,”准尉对他的女房东玛丽娅·尼基福洛芙娜讲,“两个班——差不多就得二十个不爱喝酒的。就是把全军抖搂遍了,——我看也不见得……”然而,他的担忧看来是没什么根据的,次日清晨,女房东就跟他说,高射机枪手到了。女房东的话音有点怪怪的,可准尉刚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没有发觉,只顾打听那件让他提心吊胆的事了:“有指挥员一起来吗?”“不像是有,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那就谢天谢地!”准尉惟恐别人抢走他军运指挥员的职权,“分权夺利——那是最糟不过的事啦。”“您也别高兴得太早。”女房东微微一笑,样子显得很诡秘。“高兴?那得等打完仗。”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一本正经地说,戴上军帽径自走出门去。这回他可真吓傻啦:门外站着两列睡眼惺忪的姑娘。起初,准尉还以为自己准是睡糊涂了,使劲眨巴眨巴眼睛,等定睛一看,这些个战士的军装上某个部位确实是高高地耸起着,这在操典上可没有明文许可,而且那些船形帽下还公然露出了不同颜色、不同发型的绺绺鬈发。带队的一个女兵,一副干巴巴的嗓音,报告说:“准尉同志,副排长基里亚诺娃中士向您报告:高射机枪独立营五连三排一班、二班前来换防,听候您的命令。”“原来——是这样,”军运指挥员说,这可完全不符合操典的规定,“这么说,他们可找到不喝酒的啦……”因为女兵们不愿到别人家里借宿,要在消防棚里搭铺,他挥动板斧干了整整一天。姑娘们搬运木板,放在他指定的地方,一边还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喜鹊。准尉一声不响,生怕有损威信,阴沉着脸。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帖,他才宣布:“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驻地一步。”“去采野果也不行吗?”一个金发女郎马上接茬就问。准尉早就注意她了。“野果子还没有长出来呢。”他说。“那么可以去挖野菜吗?”基里亚诺娃好奇地问,“我们没有点热汤喝可不成,准尉同志——我们会瘦的。”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疑惑地瞟了一眼那一件件穿得紧绷绷的军装,不过还是同意了。“可是不准过河。那种玩意儿,河滩上有的是。”火车站里一切逐渐上了正轨,但是军运指挥员的心情并不因此感到轻松。这伙女高射机枪手是些爱吵爱闹的调皮丫头,准尉时时刻刻觉得是在自己家里作客,生怕说得不恰当,或是做得不得体;而且现在,再也别想不敲门就迈进屋去,假如他一时大意,立刻就会有一声尖叫冲他迎面扑来,吓得他慌忙缩回脚去。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最害怕的是别人向他暗示,或者拿他开心,说他对女人献殷勤,因此他走起路来总是两眼直盯地面,仿佛他丢失了这一个月工资的钱包似的。女房东注意到他对这些女兵的态度,跟他说:“您别这么老气横秋的,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她们在背后管您叫老头儿呢,所以您不妨就把她们当一群孩子好了。”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今年春天才满三十二岁,他绝不承认自己是老头儿。他想了半天,得出一条结论:这只不过是女房东为巩固自己的阵地而耍的手腕罢了。因为正是她在某一个春夜融化了军运指挥员心头的冰块,而现在,自然要急于巩固自己的占领区呀。每当夜晚,女兵们对准飞越的敌机,八管齐鸣,狂热地放射一通炮火,到了白天就没完没了地又洗又涮,消防棚周围老是晾挂着她们各式各样的破玩意儿。准尉认为这种点缀摆得不是地方,因此直截了当地通知基里亚诺娃中士:“这破坏伪装。”“可是有过指令。”——她毫不含糊地说。“什么指令?”“有关的指令呗。指令写明,服役的女性可以在任何战场上晾晒内衣。”军运指挥员哑口无言。咄,这帮该死的丫头!只要你搭理她们——就嘻嘻哈哈地没完没了……天气暖洋洋的,一点风都没有,所以蚊子也就孳生得挺快,一群一群多得打团,若是手里不拿根树枝扑打,简直寸步难行。拿根树枝嘛,这还行,对军人来说,还是完全可以的。可是过不了几天,军运指挥员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得清清嗓子,咳嗽咳嗽,这回倒真像是个老头儿了——可就太不成体统啦。这事是打那天开头的——在五月炎热的一天,他顺便拐到仓库去看看,霎时间他吓得目瞪口呆:密密匝匝紧紧挤在一起的雪白雪白裸露的身体,蓦然映入瓦斯科夫的眼帘,窘得他满脸通红。原来以班长奥夏宁娜下士为首的一班八名女兵,全都赤条条一丝不挂,正躺在防雨布上晒日光浴呢。她们哪怕是出于礼貌,尖叫一声也好;可是不,她们把脸死命藏进防雨布里,就是不吱声,于是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只好悄悄溜走,简直像一个顽童从别人的菜园子里溜出来一样。从那天起,他走到哪个角落,都得不停地咳嗽,就像害了百日咳。这个奥夏宁娜,他早就注意了。她是个落落寡合的女人,不苟言笑,最多不过嘴角微微一动而已,但眼睛依旧流露出严肃的神情。这个奥夏宁娜可真是个古怪的女人,因此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谨慎地通过女房东去打听打听,尽管他心里明白,这件委托绝不会使她感到愉快。一天以后,玛丽娅·尼基福洛芙娜撇着嘴对他说:“她是个寡妇,地地道道的女性;您大可去献媚调情一番。”军运指挥员没搭理她——对婆娘家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呢。他拿起斧头走到院子里——劈柴的时候最适宜思索。该想的事积攒了一大堆,应该理出个道道儿来。当然啰,最重要的事还是纪律。是啊,这批士兵既不喝酒,又不跟女人调情,这倒不假。可实际上却是一团糟。“柳达、维拉、卡倩卡——值勤去!卡佳,你是岗哨领班员。”这还算是命令?按操典规定,派值班岗哨的口气应当十分严肃。可这简直是开玩笑。应该制止,但结果又怎么样?他曾经尝试着跟那个头头儿,基里亚诺娃谈过这个问题,而她老这么回答:“我们是得到批准的,准尉同志。司令员亲自允许的。”老爱拿人开心,这群鬼丫头……“你可真卖力气呀,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他转身一瞧,邻院的波琳卡·叶戈洛娃正盯着这儿瞅呢。全体居民里数她最放荡,上个月一连摆了四次生日酒宴。“你也别太难为自己了,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我们现在只剩你一个男的啦,就跟留的独种一样。”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她连衣领也不扣好,篱笆上边那部分肉体袒露着,像刚出炉的小白面包似的。“你现在要像牧人一样走家串户啰。这星期在这一家,下星期到另一家。关于你,我们娘儿们就是这样说妥啦。”“你呀,波琳卡·叶戈洛娃,留点脸面吧。你算是军属呢,还是什么骚娘们儿?注意检点行为。”“战争会把这些统统一笔勾销的,叶夫格拉费奇。不论是对士兵还是对士兵的老婆全一样。”这个人真没法治了!应该让她搬走,可有什么法子呢?民政当局在哪儿呢?她又不归他管辖。这个问题,他跟那位专会说空话的少校研究过好多次了。是呀,要思索的问题攒了起码有两立方啦。而每一个问题都应当专门研究,应当专门研究……他几乎是个没文化的人,这可是最大的障碍。当然,他会写会念,也会算,可是超不出四年级的程度,因为恰好在四年级末,他的父亲被一头巨熊憋死了。若是这帮丫头知道实情的话,她们一定会大笑一番!这也难怪:没有死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施放的毒气,没有死于国内战争的刀光剑影之下,也不是被富农的半截枪杀死,甚至也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一头巨熊弄死了!她们想必只有在动物园才见过这种大熊吧……费多特·瓦斯科夫呀,你是从穷乡僻壤慢慢爬到军运指挥员的位置上的。而她们呢,别瞧她们是列兵,可有学问哪,成天价说些什么提前修正量啦,什么象限啦,什么冲击角啦。起码也上过七年学,而且从她们的谈吐看来,没准还上过九年制学校。九减四剩五。这么说来,他所有的文化,比她们剩下的还少得多哪。这些想法都使人心里不痛快,因此瓦斯科夫怒气冲冲地劈着木柴。可是这又能怪谁呢?莫非怪那头粗野的熊……这事也怪,到此刻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一生还挺走运呢。虽说在命运的赌博场上,没有赢过一个满分,但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不管怎么说,以他不满四年级的文化程度读完了团校,而且以服役十年的资历获得了准尉的军衔,在这方面没出任何差错;可是在另一方面,命运却挥动手旗包围了他。然后一连两次用全部火力对他猛烈射击,可是,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还是坚持住。坚持住了……苏芬战争前不久,他和野战医院的一个护士结了婚。这是个活泼的女人,成天不是唱歌就是跳舞,还喜欢喝点酒。不过她总算是生了个小子。小名叫伊戈辽克,大名是伊戈尔·费多特奇·瓦斯科夫。正在这个时候,苏芬战争爆发了,瓦斯科夫上了战场。等他胸前挂着两枚奖章从前线归来,命运给了他第一次打击——正当他在冰天雪地里死去活来的时候,老婆却跟团里的兽医搞上了,而且私奔到南方。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毫不迟疑,马上跟她离婚。经他请求,法院判决儿子归他,他把孩子送到农村让母亲抚养。一年以后,他的孩子死了。从那时起,瓦斯科夫总共只笑过三次:一次是对授予他勋章的将军笑;另一次是对从他肩膀里取出了弹片的外科大夫笑;还有一次就是对自己的女房东,玛丽娅·尼基福洛芙娜笑,由于她领悟了他的意思。正是由于这块弹片,他才得到现在的职位。仓库里还留着些物资,可是没设专人看守,既然配备了军运指挥员,那就委托他照看这座仓库好了。准尉每天巡视三次,检查一下门锁,自己还专门搞了一个本子,每次都写下同样的字句:“检查仓库,完整无损。”当然啰,也得注上巡视的时间。瓦斯科夫准尉平静地工作着。几乎在那天以前都可以说是平静的。可现在……准尉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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