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1979-4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列·托尔斯泰 页数:514 译者: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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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复活》写于一八八九至一八九九年,集中地体现了他转变后的世界观及其矛盾。小说的素材是检察官柯尼为他提供的一件真人真事:一个贵族青年引诱了他姑母家的婢女。婢女怀孕后被赶出家门,后来当了妓女,因被指挥偷钱而受审判。这个贵族以陪审员的身份出席法庭,见到从前被他引诱过的女人,深受良心的谴责。他向法官申请准许同她结婚,以赎回自己的罪过。《复活》的情节后来公涅赫柳多夫决定为诬告犯杀人罪的卡秋莎?玛丝洛娃奔走伸冤,上诉失败后即陪她去西伯利亚流放。他的行为感动了她,使她重新爱她。但是为了不损害他的名誉地位,她终于拒绝和他结婚而同一个“革命者”结合。这样,男女主人公都达到了精神和道德上的“复活”。通过这些情节,作者反映了沙皇俄国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刻画了各个阶级的人物。
作者简介
列·托尔斯泰(1828-1910),俄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思想家。他的作品包括文学、宗教、哲学、美学、政论等,反映了俄国社会的一个时代,对世界文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代表作有《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宁娜》《复活》等。
书籍目录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关于《复活》
章节摘录
复活 尽管好几十万人聚集在一块不大的地方,而且千方百计把他们居住的那块土地毁坏得面目全非,尽管他们把石头砸进地里,害得任什么植物都休想长出地面,尽管出土的小草一概清除干净,尽管煤炭和石油燃烧得烟雾弥漫,尽管树木伐光,鸟兽赶尽,可是甚至在这样的城市,春天也仍然是春天。太阳照暖大地,青草在一切没有除根的地方死而复生,不但在林荫路的草地上长出来,甚至从石板的夹缝里往外钻,到处绿油油的。桦树、杨树、稠李树生出发黏的清香树叶,椴树上鼓起一个个正在绽开的花蕾。寒鸦、麻雀、鸽子像每年春天那样已经在欢乐地搭窝,苍蝇让阳光晒暖,沿着墙边嗡嗡地飞。植物也罢,鸟雀也罢,昆虫也罢,儿童也罢,一律兴高采烈。惟独人,成年的大人,却无休无止地欺骗自己而且欺骗别人,折磨自己而且折磨别人。人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并不是这个春天的早晨,也不是上帝为造福众生而赐下的这个世界的美丽,那种使人趋于和平、协调、相爱的美丽;人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却是他们硬想出来借以统治别人的种种办法。 因此,省立监狱办公室里的人认为神圣而重要的,就不是所有的动物和人都在领受的春天的恩情和欢乐,他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却是前一天收到的一份编了号码、盖着官印、注明案由的公文,那上面要求今天,四月二十八日上午九时以前,务须把三名看押在监而且受过侦讯的犯人,一男两女,送到法院受审。在那两名女犯当中,有一名是主犯,必须单独押送。于是现在,四月二十八日上午八点钟,遵照那个指令,看守长走进了女监的昏暗而恶臭的长廊。跟着他走进长廊的是一个女人,脸容疲惫,鬈发花白,穿着制服,袖口上镶着金黄色的丝绦,拦腰系一根蓝边的腰带。这是女看守。“您是来提马斯洛娃吧?”她问,跟值班的看守长一起走到长廊上一个牢门跟前。 看守长哗啷一响开了铁锁,拉开牢门,顿时有一股比长廊上还要臭的空气冲出来。他吆喝一声: “马斯洛娃,过堂去!”说完,他又关上牢门,等着。 就连监狱的院子里也有新鲜的郊外空气,令人精神爽快,这是由风刮进城里来的。然而长廊上的空气却饱含着伤寒病菌,充满粪便、焦油、腐物的臭气,凡是新来的人立刻感到萎靡不振,心境郁闷。女看守虽然已经闻惯恶劣的空气,可是乍从院子里走进来,也还是生出这样的感觉。她一走进长廊,就忽然感到疲乏,困倦。 牢房里响起忙乱的声音,那是女人说话声和光着脚板走路的响声。“我说,快着点,马斯洛娃,手脚麻利点!”看守长对着牢门喊道。过了两分钟光景,一个身量不高、胸脯颇为丰满的年轻女人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出牢门,很快地转过身来,在看守长身旁站住,她里边穿着白上衣和白裙子,外边套一件灰色长囚衣。这女人脚上穿着麻布袜子,袜子外面套着囚犯的棉鞋,头上扎着一块白头巾,分明故意让几绺鬈曲的黑发从头巾里滑下来。这女人整个脸上现出长期幽禁的人们脸上那种特别惨白的颜色,使人联想到地窖里马铃薯的嫩芽。她那双短而且宽的手和从囚衣的肥领口里露出来的丰满的白脖子都是这种颜色。在那张脸上,特别是由惨白无光的脸色衬托着,她的眼睛显得很黑,很亮稍稍有点浮肿,可是非常有生气,其中一只眼睛略为带点斜睨的眼神。她把身子站得笔直,挺起丰满的胸脯。她走到长廊上,微微仰起头,照直瞧着看守长的眼睛,停住脚,准备着不管要求她做什么,她一律照办。看守长打算关上牢门,不料有一个没戴头巾的自发老太婆从牢门里探出她那张苍白严厉的皱脸来。老太婆开口对马斯洛娃讲话。可是看守长把牢门抵住老太婆的脑袋关上去,那个脑袋就缩回去了。牢房里响起女人的哄笑声。马斯洛娃也微微一笑,转过脸去瞧着牢门上一个安着铁条的小窗口。老太婆在里边把脸凑到小窗口上,用沙哑的声音说: “顶要紧的是别说废话,要一口咬定你的话不改。” “只求好歹有一个解决办法算了,反正总不会比现在这局面要糟,”马斯洛娃说,摇一摇头。 “当然,解决办法只会有一个,不会有两个,”看守长说,露出做长官的人俨然相信自己讲话很俏皮的神色。“跟着我走!” 小窗口里露出来的老太婆的眼睛不见了。马斯洛娃走到长廊中间,迈着很快的碎步跟着看守长走去。他们顺着一道石砌的楼梯下去,走过比女监更臭、更嘈杂的男监,各处牢门上的小窗口里都有眼睛盯紧他们。然后他们走进办公室里,已经有两个持枪的押解兵在那儿站着。坐在那儿办公的文书员把一份沾满烟味的公文交给一个兵,指着女犯说: “这个女犯交给你了。” 那个兵是下诺夫哥罗德的农民,红脸膛,有麻子,他把公文掖在他军大衣向外翻的袖头里,笑吟吟地向他的同伴,一个高颧骨的楚瓦什人,挤一下眼睛,目光指着那个女犯。两个兵就押着女犯走下楼梯,往监狱的正门走去。 正门上的一扇小门开了,两个兵押着女犯跨过小门的门坎,来到院子里,再走出院墙以外,然后顺着马路中央穿过闹市。 马车夫、小铺老板、厨娘、工人、文官纷纷停住脚,好奇地打量着女犯。有的人摇着头暗想:“瞧,这就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坏行径闹出来的下场。”孩子们战兢兢地瞅着那个女强盗,心想多亏有兵跟着她走,她现在已经不能为非作歹,他们才放了心。一个乡下人已经卖掉煤炭,在小饭铺里喝饱了茶,这时候走到她跟前,在自己胸前画个十字,送给她一个戈比。女犯涨红了脸,低下头,说了一句什么话。 女犯感到众人的目光向她这边射过来,就没有扭转头,悄悄地斜起眼睛瞟一下那些瞧着她的人。这种对她的注目,使她暗暗高兴。这儿的春天的空气,同监狱里相比,清爽多了,也使得她高兴。不过她已经不习惯于走路,又穿着笨重的囚犯棉鞋,她的脚在石块上走得很痛,她瞧着脚底下,极力想走得轻一点。女犯走过一家面粉店,门前有些鸽子走来走去,摇摇摆摆,没有人来欺侮它们。女犯的脚差一点碰到一只蓝灰色鸽子,它就扑拉拉飞起来,掮动着翅膀,飞过女犯的耳边,给她送来一股风。女犯微微一笑,然后想起她的境况,就沉重地叹一口气。 二 女犯马斯洛娃的身世是极其平常的身世。马斯洛娃是一个没出嫁的女农奴的女儿,她母亲在乡下随着饲养牲口的外祖母一起,在两个身为地主的老处女手下做工。那个没出嫁的女人每年都生孩子,而且照乡下常有的情形那样,孩子受过洗,后来母亲却不给这种不受欢迎的、不需要的、妨碍工作的孩子喂奶,他们很快就饿死了。 已经有五个孩子照这样死掉。他们都受过洗,后来却吃不到奶,就死了。第六个孩子是同一个过路的茨冈私通后生下来的,是个姑娘。她的命运本来也会一样,可是事有凑巧,那两个老处女当中有一个到牲口棚里来了一趟,责骂饲养牲畜的女工不该把奶油做得有牛臊气。正好产妇带着美丽健康的娃娃在牲口棚里躺着。老处女为奶油骂了一阵,又骂她们不该让刚生过孩子的女人睡在牲口棚里,说完正要走开,忽然看见那个娃娃,就动了恻隐之心,表示愿意做孩子的教母。她果然给小姑娘受了洗,事后怜惜她的教女,常给那母亲送些牛奶和钱去,小姑娘就活下来了。两个老处女从此叫她“救下来的姑娘”。 小孩活到三岁,她母亲得病死了。饲养牲畜的外祖母嫌外孙女拖累,于是老处女就把小姑娘带到她们房中去。这个黑眼睛的小姑娘出落得异常活泼可爱,给两个老处女解了不少闷。 老处女是姊妹俩:妹妹索菲娅?伊万诺夫娜心地比较善良,给小姑娘受洗的就是她,姐姐玛丽亚?伊万诺夫娜却比较严厉。索菲娅?伊万诺夫娜把小姑娘打扮起来,教她念书,打算收她做养女。玛丽亚?伊万诺夫娜却说应当叫她做女工,做得力的使女,所以挑剔很严,遇到心绪不好就处罚小姑娘,甚至打她。于是小姑娘处在两种影响之下,临到长大成人,就成了半是婢女,半是养女。连她的名字也不高不低:既不叫卡特卡,也不叫卡坚卡,而叫卡秋莎。她做针线活,收拾房间,用白粉擦亮圣像的铜框,烤肉,磨碎咖啡豆,煮咖啡,洗零碎东西,偶尔陪两个老处女坐着,给她们朗诵书本。 有人来给她提亲,可是她一个也不肯嫁,觉得跟那些向她求亲的劳动人民一起生活未免太苦,她已经过惯地主家里的舒服日子了。 她照这样一直生活到十六岁。她满十六岁那年,两个老处女的侄子,一个大学生和家财豪富的公爵,到她们家里来了。卡秋莎暗自爱上了他,却不敢对他明说,甚至也不敢对自己承认。后来过了两年,这个侄子在奔赴战场的旅途中顺便到姑姑们家里来住了四天,在临行的前夜诱奸了卡秋莎,第二天塞给她一张一百卢布的钞票就走了。他走后过了五个月,她才确定她自己怀孕了。 从那时候起她对一切事都厌烦,一心想着怎样才能避开等待着她的耻辱。她非但服侍老处女不热心,敷衍了事,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发起脾气来。她对老处女说了不少顶撞的话,事后懊悔了,就要求辞掉工作。 两个老处女对她很不满意,就把她辞退了。她从她们那里出来后,到一个警察分局局长家里去做使女,可是在那儿只待了三个月,因为那局长虽是五十岁的老头子,却一味调戏她,有一回逼得特别紧,她心中火起,骂他“蠢货”和“老鬼”,使劲推他的胸脯,把他推倒在地。她因为无礼而被辞退。这时候她无须再找工作,不久就要分娩了。她搬到乡下一个寡妇家里去住,那人是接生婆,兼做酒生意。她分娩顺利。可是接生婆给村里一个有病的女人接生,把产褥热传染给卡秋莎。她的小男孩只好送到育婴堂里去,据送去的老太婆说,孩子一到那儿就立刻死了。 卡秋莎当初搬到接生婆家里,身边一共带着一百二十七卢布,其中二十七卢布是做工挣来的,一百卢布是诱奸她的人送给她的。可是等到她离开接生婆的家,身边只剩下六卢布了。她不会省钱,不但自己花,而且别人向她要钱,她也总是给。接生婆收她四十卢布的生活费,算是两个月的伙食和茶叶钱。为了送孩子她花掉二十五卢布,接生婆又向她借四十卢布买一头奶牛,另外有二十卢布随随便便就用掉了,做了点衣服,送了点礼物。因此临到卡秋莎恢复健康,身边已经没有钱,非找工作不可。她在一个林务官家里找到了工作。林务官是有妻子的人,可是简直跟那警察分局局长一样,从头一天起就开始调戏卡秋莎。卡秋莎厌恶他,极力躲开他。可是他比她有经验,有心计,主要的是他是主人,可以任意支使她,终于抓住时机占有了她。林务官的妻子识破了这件事,有一次碰见丈夫单独跟卡秋莎待在一个房间里,就扑过去打她。卡秋莎不肯示弱,相打起来,结果这个人家没有给她工钱就把她赶出去了。于是卡秋莎到城里去,在她姨母家里住下。姨父是装订工人,以前生活很好,如今却失去一切主顾,灌起酒来,把能够到手的东西都拿去换酒喝了。 姨母开一家小小的洗衣作坊,借此养活儿女,供养落魄的丈夫。姨母约马斯洛娃在她的作坊里做一名洗衣女工。可是马斯洛娃见到姨母那里洗衣女工所过的艰苦生活,就踌躇起来,到佣工介绍所去找女仆的工作。工作找到了,是在只有一个太太和两个上中学的儿子的人家。她上工才一个星期,年纪较大而且生了唇髭的中学六年级学生就丢下功课,调戏马斯洛娃,不让她消停。他的母亲把责任都推在马斯洛娃身上,把她辞退了。新的工作没有找到,可是说来凑巧,马斯洛娃到佣工介绍所去,却在那儿碰见一个太太,手上戴着宝石戒指,裸露的胖胳膊上戴着镯子。那个太太弄清谋事的马斯洛娃的景况以后,留下地址,约她去找她。马斯洛娃就到她家里去了。太太亲热地招待她,请她吃馅饼和甜葡萄酒,打发她的使女带一封信到某处去一趟。到傍晚就有一个高身量的男人走进房间里来,留着很长的白发和白胡子。这个老人立刻挨着马斯洛娃坐下,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含笑打量她,跟她开玩笑。女主人把他叫到另一个房间里去,马斯洛娃听见女主人说:“新从乡下来的雏儿。”后来女主人把马斯洛娃叫去,说这人是作家,有很多钱,只要她中了他的意,他就不会舍不得花钱。她果然中了作家的意,他给她二十五卢布,答应常跟她相会。那笔钱很快就用完,一部分付清她在姨母家的费用,一部分买了新的衣服、帽子、丝带。过几天作家又派人来找她。她就去了。他又给她二十五卢布,约她搬到一个单独的寓所里去住。 马斯洛娃在作家租下的寓所里住着,爱上了同院住着的一个快活的店员。她自动对作家说穿了这件事,搬到一个单独的小寓所里去住。店员答应要跟她结婚,可是后来却不辞而别,到诺夫哥罗德去,分明把她遗弃了。马斯洛娃就此成了孤身一人。她本来想独自住在那个寓所里,可是人家不准。派出所长对她说,她只有领到黄色执照,经过医师检查以后,才能照这样住下去。于是她又回到姨母家里。姨母见到她穿戴着时髦的连衣裙、斗篷和帽子,就恭恭敬敬地招待她,再也不敢约她做洗衣女工,认为现在她过上了比较高等的生活。对马斯洛娃来说,做不做洗衣女工的问题也根本不存在了。现在她怀着哀怜的心情瞧着前边房间里那些脸色苍白、胳膊精瘦的洗衣女工所过的苦役般的生活,那边的窗子不论冬夏总是开着,她们在肥皂水的三十度蒸汽里洗净和熨平衣物,有些人已经得了肺痨病。她一想到她也可能做这种苦工,就不由得心惊胆战。 正是在这时候,在马斯洛娃缺乏保护人而特别困顿的时候,一个为妓院物色妓女的领家找到了马斯洛娃。 马斯洛娃早就吸上纸烟了,可是在她跟店员相好的后期,以及他抛弃她以后,她又越来越喜爱喝酒。酒所以吸引她,不光是因为她觉得酒好喝,而且主要的是因为喝酒使她能够忘掉她经历过的沉痛遭遇,纵情欢笑,相信她的尊严,而这在她不喝酒的时候却是办不到的。缺了酒,她的心情总是消沉而羞愧。 领家设宴款待姨母,灌醉马斯洛娃,约她到本城一家最好的上等妓院里去做妓女,对她列举这种地位的种种好处和优点。马斯洛娃必须有所选择:要么安于女仆的屈辱地位,必然受到男人的纠缠,发生秘密的和临时的通奸;要么索性取得这种有保障的、安定的、合法的地位,专干公开的、为法律所许可的、报酬丰厚的、经常的通奸。她选中了后一条路。此外,她想借此报复诱奸她的人,报复店员,报复一切欺压过她的人。同时还有一件事打动她的心,成为她下定最后决心的原因之一,那就是领家对她说,她想做什么样的衣服就可以做什么样的衣服,不论是丝绒的、费伊绉的、绸缎的衣服或是袒露肩膀和胳膊的舞衫,一概能做。马斯洛娃想象她穿上一件黄艳艳的绸衫,滚着黑丝绒的边,领口开得很低的模样,就再也顶不住,把她的公民证交出去了。当天傍晚领家雇来一辆马车,把她送进了著名的基塔耶娃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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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是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创作的最高峰,是他一生思想和艺术的总结,在世界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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