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出版时间:2008-7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南非)戈迪默  页数:204  字数:143000  译者:赵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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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个人如果变成一只甲虫将会如何?别人会怎样看他?他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心理感受?这是存在主义现代派德语小说家卡夫卡在他的名著《变形记》中所刻意揭示的内容。不错,这一命题看似荒唐——人是不会变成甲虫的,当时人却会伤残,会得绝症,会丧失工作能力,乃至成为他人的负担甚至威胁。在某种意义上,这和变成甲虫的结果是一样。社会有可能可鄙夷他,亲人会嫌弃他,他以前的雇主和同事,恨不得立刻刻摆脱掉他。从这个层面上看,上述命题则充满了十分实际的现实意义的。处于这样的境地,人的内心会生成什么样的反应应呢?换一个角度看,疾病,特别是那种让你远离喧嚣尘世、不知不明日将会如何的所谓绝症,往往会给人提供一个仔细梳理理自己、反省生活、审视社会的绝好机会。  南非女作家纳丁?戈迪默的小说《新生》一开篇就向我们呈现出了一个身患绝症者的生活。三十五岁的保罗·班纳曼是一位生物学家,因甲状腺癌做了手术,术后服用放射性碘液杀死存留的癌细胞。他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变成了一个辐射源,凡与他接触者都会受到辐射的威胁。好在他的亲人和同事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一状况而遗弃他,为了不给他妻子和儿子造成危害,他的父母不顾自身安危,毅然把他接回了家里的老宅,悉心照料。在严格的隔离中:保罗的衣物分放,吃饭用一次性纸盘子,就连保罗。年幼的儿子前来看望,说话都得隔着铁栅栏门。保罗不禁觉得自己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麻风病人”,在这一点上,他的内心状态很有几分像卡夫卡笔下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萨姆沙,两人有着同样孤独、忧郁商敏感的灵魂。  然而戈迪默毕竟是戈迪默,她没有在保罗的疾病细节或内心的顾影。自怜上多下笔‘墨,而是运用意识流手法,着重描写他在隔离养病的十几天中,在儿时的花园里所发出的内心独白。他时而堤.现在的自己,时而是当年的‘率真顽童,时空交错,亦真亦幻,就连他咱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究竟是哪一个了。反思人生之际,尤为令他感到矛盾与困惑的是他的婚姻。作为生态学家,他的责任一直是不遗余力地保护自然资源,而他那身为一家国际广告公司高管、略显肤浅世故但不乏温柔体贴的妻子贝妮(贝雷妮丝),却在为那些砍伐森林、破坏生态的客户们大做广告宣传。黑色幽默?荒诞?但这却是一个不容回避的现实。  保罗终于病愈,重新和自己的伙伴们投入到保护自然资源的事业中,配合国际环保组织,成功地暂时搁置了国内外企业在有“非洲伊甸园”之称的奥卡万戈和蓬多兰地匿修建高速公路、大坝、核电站和沙丘采矿等开发项目。他的妻子也为他生下了另一个儿子,这个健康的新出儿并没有因为他的父亲曾接受过放射性诒疗而有任何残畸。一个新的生命在萌生,象征着希望,所谓”新生”,即在于此。  可是话又说了回来,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个方面,由于没有修建那建议中的“十个大坝”,奥卡万戈洪水肆虐时民众们束手无策;高速公路和采矿硕目若不上马,当地的黑人百姓似乎又会错失一次分享经济发展成果的良机。发展与自然资源保护,孰轻孰重,它们好像永远是一对难解的矛盾。  小说的另一条线索是保罗的父母阿得里安和琳赛。阿德里安年轻时酷爱考古,但是为了多挣钱养家糊口,不得不放弃自己所热爱的追求,而进入公司经商。琳赛是一位杰出的民权律师,天生丽质,中年时曾红杏出墙,四年的婚外恋给丈夫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后来迷途知返的琳赛为此愧疚不已试图用后半生的温柔与体贴来加以补过。阿德里安退休年龄到来之际,琳赛陪他一同踏上了墨西哥的考古之旅。但是意想到的是,阿德里安竟然在途中爱上了小他三十岁的导游,两人最终去了挪威,阿德里安客死他乡。在家庭发生剧变的过程中,琳赛从情绪激动到心静如水,最后把自己的爱心托付给了一名弃婴——她领养了一个艾滋病病毒测试阳性的黑人小姑娘。  作者在对这对夫妻情感历程的描写上虽然手法异常冷静,却常有神来之笔,令读者不禁为人物的命运掩卷叹息。是的阿德里安和琳赛都是南非社会中具有良知的白人中产阶级代表,他们在私生活方面也都敢于追求自我,并充分尊重配偶的选择。但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最后却是悲剧性的。为什么会如此呢?也许,只有从存在主义的角度加以分析,才能给这一问题找出一说得通的解答。  《新生》一书从始至终充满了浓重的存在主义色彩,比如说琳赛受存在主义女作家西蒙娜·德·波伏瓦“偶然之爱”观念的影响,曾一度刻意追求“体验某种新东西的自由”,从而导致了婚外恋;再如,作者在书中反复强调选择的自由,而选择的自由正是存在主义的一个基本观点;还有,存在主义常常提及的“存在状态”也是这部小说的一个基本概念,作者甚至刻意把它强化,用作了小说第二章的标题。  存在主义从坚持存在的个人性出发,常把个人与他人的共存视作人的异化。存在主义代表人物萨特曾断言:“他人是我的可能性的潜在的毁灭者。”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也就会明白为什么当年琳赛那追求自我的婚外恋会给这个家庭造成破坏,为什么后来那个挪威女导游与阿德里安的恋情又会对琳赛造成伤害,所谓“他人即地狱”是也。这一存在主义的观点在本书中不时地被提及,被验证,尤其是一家人在野生动植物保护公园里看鹰的那一段饱含隐喻的描写。两只雏鹰,先破壳而出的叫“该隐”,后出生的叫“亚伯”,它们一降生便不停地掐架,最后以“该隐”杀死“亚伯”,并把后者扔出巢穴外而告终。这是大自然优胜劣汰保持自我平衡的残酷法则,但这一现象同时也把存在主义的上述观点演绎得淋漓尽致。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存在主义的哲学思想,书中人物才显得那样迷茫,彷徨,他们的命运又是那样的不可知,并且充满了象征意义,令读者见仁见智,不得不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本书作者纳丁·戈迪默是南非国宝级女作家,她一九二三年出生在德兰士瓦一座名叫斯普林斯的矿业小城中一个有特权的白人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立陶宛人,母亲是英国人。她从小喜爱读书,九岁即能写作,十五岁时在杂志上发表第一篇小说。她曾在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学习过一年。广泛的阅读使她了解到不同于种族隔离的另一个世界,而这一发现最终发展为在政治上强烈反对种隔离政策。  一九五三年,戈迪默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毒蛇的温柔的声音》问世,同年又发表了长篇小说《说谎的鞋子》,她迄今已写有十四部长篇小说和十一部短篇小说集,以及大量的杂文和评论。她的文学作品主要以流亡和精神措乱为主,很多都是以描写种族隔离对南非人生活的毁灭性影响为主题:个人的孤立与对社会正义所承担的义务之间持续的紧张状况,由于不愿接受种族隔离而产生的麻木不仁,无力改变它而又不肯流亡。她的写作手法有节制而不带感情色彩。除了写作外,她还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在美国的许多大学讲演井执教。  一九七四年纳丁·戈迪默的小说《自然资源论者》获布克奖。一九九一年,在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提名名单上列名十余年后纳丁·戈迪默终于摘取了逮顶文学桂冠。瑞典文学院认为她的作品“以直截了当的方式描述了在环境十分复杂的情况下个人和社会的关系……她的文学作品深入地考察了历史的过程,同时又有助于历史的进程。”她的获奖是因其壮丽史诗般的作品使人类获益匪浅。”  纳丁·戈迪默被认为是当今世界十大作家之一,除了以上两个重要奖项以外,她还获得过许许多多国际奖和荣誉称号,并且担任着国际笔会的副主席职务。  《新生》是纳丁·戈迪默二零零五年的最新作品,虽然作者写此书时已八十多岁高龄,但思想深度和文字功力仍然不减当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书中的女律师琳赛,你叫准确地反映了作者本人在人生与道德问题上的态度,乃至政治方面的观点,可以看出,作者对她的描写始终是充满了同情与认同的。我们不妨把这个人物的一些特点看成是作者自身某些特质的化身。  无独有偶,二零零七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八十八岁高龄的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蟾宫折桂。莱辛出生在伊朗,后来在津巴布韦度过了自已的青少年时期,她的小说很多也是以非洲,特别是以南非为背景的。与戈迪默一样,莱辛也一直是种族隔离制度的坚定反对者,为此她曾经长期被旧南非政府禁止入境。莱辛的获奖原因是“用怀疑、激情和想像力检阅着一个分裂的文明”(瑞典文学院语)。不难看出,非洲背景的文学作品正越来越受到全世界读者的瞩目。人民文学出版社在这样的时候推出南非第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并最具代表性的女作家纳丁·戈迪默的小说《新生》,可谓正当其时。  最后要说的是,作为世界级文学大师,纳丁·戈迪默那挥洒不羁的文风和信手拈来的遣词造句,翻译成准确对应的中文,确实有一定的难度。译者虽然勉为其难,但信达雅之中难免顾此失彼。译文若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还望有识朋友多多指正。

内容概要

生态学家保罗,因癌症进行放射性治疗而暂住父母家中隔离。孤独之中他不禁对生活进行反思:他热衷环保事业,而他任广告公司高管的妻子,却在为破坏生态环境的客户们大做宣传……    保罗的母亲琳赛是一位杰出的律师,天生丽质,中年时曾红杏出墙,后来终生为此补过;保罗的父亲年轻时为养家糊口而放弃了心爱的考古专业。退休之际,这对夫妇终于共同踏上了向往已久的考古之旅,然而一段意外的恋情却掀起家庭剧变……

作者简介

戈迪默,南非国宝级作家,出身于一个特权白人中产阶级家庭。从小爱读书,九岁开始写作,十五岁开始发表第一篇小说。戈迪默在政治上强烈反对种族隔离,写有十四部长篇小说和十一部短篇小说集,作品多以描写种族隔离对南非人生活的毁灭性影响为主题,写作手法有节制而不带感情

书籍目录

1.小孩子的游戏2.存在的状态3.发生4.新生

章节摘录

  1.小孩子的游戏  只有那个扫街工在用扫帚敛聚起排水沟中的落叶。  邻居们本可以看见,但是在工作日的上午时分,人人都出去上班了,或者因其他日常生活的原因而不在家。  他到来时,她在那儿,在他父母家的车道门口,得以为他而微笑,她迅速察觉出使两人发笑的信号,接受了这颇为古怪荒唐的情景(仅仅是暂时的):他俩不会相互抱在一起。一个预定的抱在一起比一个预定的拥抱要少一些感情色彩。一切都普普通通。扫街工的经过在他面前给夏天画上了句号。  辐射。  不折不扣的辐射。但却不是像圣徒头上那一轮光环般闪闪发光。他向其他人放射着看不见的危险,这危险来自于一种摧毁性的物质,他被告知,这种物质是用来抵抗某种疾病,这疾病正在摧毁他。疾病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甲状腺癌。在医院,他是被隔离的。甚至还有那沉默;有好一阵子他说不出话来,哑了。声带受到了侵袭。他现在仍然,并将继续,无法控制自己,不论接触到谁,碰到什么东西,他都会把其他人和其他东西暴露在他所释放的辐射之下。  一切都必须普普通通。  从一辆车的车窗向另一辆车的车窗喊叫:她记得他的笔记本电脑吗?几盒磁带?他的阿迪达斯?他返回医院时正读到一半的那本关于被安置到新环境中,大象行为问题的书?贝雷妮丝——贝妮——为什么做父母的总给孩子起可笑的名字——已经为他装好了一个包。当时她一面哭,一面替他做决定,把这个放进去,把那个拿出来。但是她不仅仅是记得,而且是熟知,知道他会需要什么,想念什么。在他的一本书里,他会找到她夹进去的一张他特别喜欢的她的照片,那是在他俩的恋爱转变成婚姻之前他拍的。还有一张儿子的婴儿快照。  是他母亲把他从医院接回的。他拉开汽车后排座的车门,坐进去,从最初的一刻他就必须开始遵循某种他自己的行为准则,将其变成临时的习惯,不过他母亲也与他一样(但愿这不是一种反向遗传的性格),她已用她自己的行为准则做出了决定,来回应他所代表的威胁。她俯身推开自己身旁的副驾驶车门,充满权威性地拍了拍。  他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  谁的生命、谁的危险不如这两个的重要?  父母负责将自己的后代送到这个世界上来,不论是有意栽花还是无心插柳,他们签下了一份无字的契约,孩子的生命,以及通过血缘而产生的孩子的孩子,被认为是比初始的祖先更有价值的。  所以保罗——这就是他,儿子——他回家了——啊,暂时还和以前不一样,是的——回到了过去的家,他父母的家。  琳赛和阿德里安并不老。衰老的旋梯延长了,因为医学、合理的锻炼,以及有益健康的饮食,这一切使得人们得以在旋梯上攀升直至消失在顶端的神秘中之前,挨得更长久,变得更年轻。(“逝世”是委婉语,但是逝到何处去呢?)自发人送黑发人,那是无法想像的。他父亲六十五岁,依旧精力旺盛,即将从一家农用车及农用设备工厂的高管层退下来。他母亲五十九岁,看上去却像只有四十九岁,一辈子天生丽质,从没想到过要做拉皮之类的美容手术,她正在考虑究竟是不是应该离开自己拥有合伙人身份的律师事务所,而和她的另一半加入这一生活的新阶段。  狗儿蹦蹦跳跳,挠他,嗅闻着他鼓鼓囊囊的大手提包上那股冰冷刺鼻的医院气味,也嗅闻着那送来的箱子,箱子里盛着他妻子预见到他在这儿,在他生存的这一阶段,可能会需要的东西。——哪个房间?——不是他原来住的房间,是他妹妹的房间,这个房间已经改成了书房,他的父亲退休后可以在此想读什么就读什么。他们兄妹的出生相隔只有区区十二个月,全都是因为年轻时那过剩的情欲,以及错误地依赖哺乳期的避孕效果——琳赛仍在笑话自己的无知,以及机会主义的快速育儿!另外还有两个姐姐,相隔的时间要科学得多。他没有兄弟。  他是惟一的儿子。  讨厌的家伙,麻风病人。对,新麻风病人,他就是这样想自己的,嘲讽的一闪念。他的这一灵感大概来自那帮广告界的哥们儿姐们儿,他用从贝妮的同事们那里听到的一句广告语,转变而成。  保罗?班纳曼是一位生态学家,通过在森林、沙漠及西非和南美的大草原方面的实际经验,在学术上得到美、英大学和研究所的承认。在非洲的这个他出生的国家,他受聘于一家基金会,从事自然资源保育和环境控制方面的工作;现在则由于健康原因而告了长假。贝妮/贝雷妮丝是一家国际广告公司的文案创意人,晋升入管理层,该公司的广告宣传遍布世界,它的大名就像一位流行歌星的名字一样,全世界皆耳熟能详,原样出现即可,不需进行翻译,它已在各种语言中成为词汇表的一分子了。当然了,她比他挣得多,但是这并不会造成夫妻关系失衡,因为,男性养家懒口的角色定位已经过时了,这也是女性主义所倡导的自由所付出的代价。大概就是因为他俩各干各的,工作性质风马牛不相及,他俩才始终保持着一种陌生感,甚至在性生活上,结婚几年之后,这种陌生感还常常习惯性地作怪。熟悉;如果说通过五年的亲密无间,她很了解他了,能够预先知道他一般都需要什么,那么这也并不等于说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他认为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行的、他的直觉,这一切都与她是相同的。虽然不乏一些事情要谈论,谈论一次挫折,交流一次成功,但却总有陌生者的成分,双方都在用第三只眼睛,用别人的眼睛,来看待事情。  当肿瘤学专家做出确诊时,是她一大早接的电话,诊断结果是通过全科医生转达的,此人是他们的同代人,他俩的朋友。每天都是他先起床,野外工作使他习惯了早起。他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她靠在枕头上,泪流满面,仿佛她心中的什么突然流露。他停在敞开的房门边。还没容他张口,她就告诉了他。无法拖延到合适的时间再谈这个……什么?消息,通知。  ——是癌症。甲状腺。很糟。乔纳森无法说是别的。——泪水流到她的嘴唇上,在她面颊上颤动。  他站在那儿。他的嘴抖动了一下,仿佛要说话。站着,一个人站着。这样的消息只属于这一信息来源者的身体。随后他闭上了嘴巴,紧紧地抿成一道缝,用扭曲的微笑来试图认可她的存在。  ——啊,人会被大巴车撞死。人终有一死。——  他的脸刚刚刮过,因去海滨湿地考察一个星期而被晒黑了,脸上光泽的皮肤闪着亮光,他几天前刚刚回来,当时并没把等待医生对检验结果做出判定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刚三十五岁!怎么会得上的?他家族的病史中没有癌症!根本没有!健康的童年,没得过病——怎么搞的?为什么会得上?她无法阻止自己嘟嘟囔囔怨天尤人。  他在床上坐下,坐在她用毯子盖住的腿旁。他否定但不是绝望地摇着头,摇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机械的充满目的的神态,站起身,把裤子提过狭小的内裤,内裤托拢着他的男性器官——不管怎么说,这一端仍是健康的。她仍然躺在那里,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提出自己的问题。——那么乔纳森说该咋办?——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人人都知道,医生,即使医生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也不会明确宣布必死。  ——他们会动手术。事不宜迟。——  摆在他俩面前的是,用什么证据来提出异议,推迟这不管是什么样的一刀:看看这个人,呼吸起伏的胸腔线条优美,光滑结实的二头肌轮廓分明,健壮的双臂没有一丝赘肉——大自然完美的进化结构,具有所有健全的功能。有一句过时的老话说得好:健康的图画。  他系上手表,穿衣梳理,在这一过程中,他无法不让她像凝视一尊雕像般地打量他。牺牲者被领上断头台——有医生来操刀,即使没有狱卒——而爱他的人却不在场。爱他的人被关在外面。他必须为她做些什么。他转回身,面向她躺着的地方,俯下身,双臂抱住她,手臂下面是那柔软的枕窝,他依次亲吻她挂泪的双颊。但是她猛地抽回双手,抱住他的头,用力将他的嘴拉向自己的嘴,用坚挺的舌头撬开他的嘴唇,这一热吻就要成为激情的序幕,这时隔壁却忽然传来孩子喊妈妈的声音,喊啊喊。他从她身上抬起身体,他俩尴尬地松开,她光着脚去应对另外一条生命不住口的召唤,而这条生命正是某个晚上他俩在这张床上相拥的结晶。  一切都发展成为随后必须做的事情。更多的专家诊断,更多的检查,更多身穿外科医生白大褂的自以为是的人做出决定,但愿不是巫士观天象,或巫医观察骨头。病人本人惟一能做的就是服从,献出自己的身体。这身体属于这些穿白大褂的人(事实上,其中一位专家是女性,所以这身体被一个女人以一种以前未曾有过的方式占有了,无性的方式!他这个健康的青年男性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这手术前的准备程序进行期间,他与那个真正的女人贝妮夜夜做爱。夜晚,只有用这种方式,恐惧才会被自动埋葬。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变成了人的肉体。  她本人的父母离异了,双方又进一步天南地北,被南北半球之间的大洋给分隔开来;她不知道是否该给其中的一个或、他们两个写信,说说自己的感受——那恐惧,那确信——她推迟了写这样一封信的尝试。让母亲飞回这个她已经走出自己以往生活的国度,来给女儿打气——一想到那混杂着孩提时代记忆而多年不见的身影将会在机场出现,她就有点发怵。而她的父亲,他会给他的第三任妻子朗读他女儿的来信,这个女儿是在他人生中的一个失败阶段生下的,她使得他万里迢迢赶来(他会决定来吗?)处理这事——一桩不幸的婚姻,女婿三十多岁竟身患重病。  琳赛和阿德里安。他的父母。双亲。贝妮不得不暗自承认,并且向少数密友承认,他的父母是很了不起的。对这些密友,她愿意坦言,发生在保罗身上的事情就像是上帝的愤怒,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相信。尽管他是他们的儿子,但是她和保罗与他们的关系基本上是同等亲疏,保罗并没有待他们更为亲密,去看望他们时一般也是他们两个一起去,主要是参加家庭聚会、生日庆祝、圣诞节什么的,大家一起到餐馆吃吃饭,或在家里聚聚餐,一道相聚的还有姐姐妹妹以及各个小家的子女,这是他和他的姐妹们长大的地方;下一代,孙子辈们,则吵着闹着要一起玩,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姑表兄弟姐妹。他们两口子与他父母的来往确实算不上密切。但是现在,一系列密切性质的情况出现了,这仿佛是一种很正常的做法,琳赛和阿德里安提出建议,并抢先一步做出了儿子和儿媳从未想到的实际安排。琳赛放下了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作为合伙人,这家某某与某某合伙人律师事务所的名字中是有她的名字在里面的,琳赛照顾儿子和儿媳的孩子,每天下午到幼儿园接他,在房子里照看他,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当年在他这种活泼的年龄也曾在这幢房子中跑来跑去。这时候,贝妮,则把自己的客户、电脑和文案撰稿员们托付给别人,陪保罗前往诊所和病理实验室的候诊室,进行手术前的检查。  手术(科学字眼儿叫甲状腺切除术)复原后,他被允许回到正常生活中:回到贝妮、年幼的儿子和工作之中。所谓复原:就是一段四个星期的间歇,这段具有强制意味的时间中,碘化物放射性治疗之前,医生们根据扫描发现,就他们所说的去除剩余的癌组织而言,这一放疗是必须的。他和贝妮,以及他父母,在不言而喻的一切以生命受威胁者的意志是从的原则下,度过了四个星期,仿佛这四个星期就是每天都忙来忙去的平常过日子似的。普普通通。他掐着时间去了一趟野外,在他把自己交还给医院做放疗之前的那一天,他才从野外返回。  他和妻子被告知,是以一种外层空间传达指示时也许会用的极为委婉的方式被告知的,在医院隔离几天后出来,他将仍然具有辐射,会给与他相接触的人造成危险。他妻子一路跑来告诉阿德里安和琳赛,老两口共同住在家里的房中,老房子中。该做什么,是不须多想的。琳赛立刻开口,代表二老开口,答案明摆着,就在阿德里安那绷紧的额头和忧郁凝视的目光中,她当然要这么做。——他回我们这儿。直到安全。——  当然会这样。  这本有些像是入侵,把危险带给他们;很显然,全部事情的结局,生与死的价值,都早已在私底下充分讨论过,并且在两个人之间解决了。不要因感激之情而痛哭。除此之外她还指望一个母亲和父亲会做出什么其他决定呢?那么,他们的儿子和儿媳又具有什么样的父母观呢?  只是当他们送她上车时,她才转过身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仿佛要拾起一一件落下的东西似的,她双臂抱住阿德里安,把头凑到他肩膀上方,五年了,只是在圣诞节和生日庆祝时,才鸡啄米般地亲吻一下两个面颊,现在她头一次拥抱老公公。然后是琳赛,两个女人紧紧地相拥了一会儿。从房子到汽车的一路上,三个人始终没有相互说话。最后的对话是在阿德里安向后站,让两个女人走出大门之际:他问她保罗大概何时出院,她告诉他也许还有两天。  琳赛用张开的手遮在眼睛上方,挡住阳光。——啊,你一有消息就告诉我……我去医院接他。——仅仅是合乎逻辑,她已经承诺接触他所承载的一切。  贝妮以缓慢的准确动作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拧动点火钥匙,推入前进挡,松开制动。她再没有别的事情了。这辆车是自动变速的,车子立刻在石子地上行进,发出那她听起来就像是紧咬的牙齿相互摩擦的声音,车门咔嗒一声锁上。把那将他接回来的程序关在了门外,她本人则留在了安全的监狱里。她无法想像这种隔离会是什么样子。自从她接到那个有关他诊断结果的电话后,这还是头一次,她想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如果说她现在驱车时脸上有泪水的话,那么这泪水也是为她自己而流的。

媒体关注与评论

  戈迪默已成为一位世界有的伟大作家……她植根于一个政治的时代,地点和信仰从未削弱过她作为艺术的综合天赋。  ——南非《独立报》  纳丁·戈迪默是了不起的:她是一位真正的作家,具有生动的力量、高度的敏感性,以及强而持久的情感势能。纳丁·戈迪默在罕见的重量级小说家中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  ——英国《观察家报》  戈迪默那毫不修饰的句子和情感深度使得大多数现代小说显得琐碎、平庸。  ——英国《泰晤士报》  戈迪默笔下的人物是普世性质的。直到压力最大的关头,当理想主义脆弱结构受到将之动摇的现实考验之际,戈迪默才用文学加以表现。  ——美国《纽约时报》

编辑推荐

  《新生》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纳丁·戈迪默二零零五年的最新作品。《新生》一书从始至终充满了浓重的存在主义色彩,存在主义从坚持存在的个人性出发,常把个人与他人的共存视作人的异化。正如小说的另一条线索保罗的父母阿得里安和琳赛,琳赛中年时曾红杏出墙,后来终生为此补过,但因考古之旅一段意外的恋情却掀起家庭剧变……而琳赛的身上颇有作者本身的一些特点。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存在主义的哲学思想,书中人物才显得那样迷茫,彷徨,他们的命运又是那样的不可知,并且充满了象征意义,令读者见仁见智,不得不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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