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8-5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胡天培、胡天亮 页数: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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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故事发生在一九五六年秋天、豫山区的王庄村。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天高气爽。夕阳给山谷、村庄涂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几只苍鹰,绕着山谷,矫健地翱翔着;成群的山雀,欢悦地喧闹着,向着村庄、山林飞去。
章节摘录
一 故事发生在一九五六年秋天、豫西山区的王庄村。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天高气爽。夕阳给山谷、村庄涂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几只苍鹰,绕着山谷,矫健地翱翔着;成群的山雀,欢悦地喧闹着,向着村庄、山林飞去。 秋风飒飒地顺着西山坡吹到谷地里。一座残缺不全的防洪堤,像条受伤的巨蟒似的,傍依着山脚,静静地卧着。 有一个壮年汉子,搀扶着一个老人,爬上了大堤。 壮年人四十五岁上下,宽肩膀,圆脸盘,突起的眉骨下,睁着一对圆眼,一脸黑扎扎的连鬓胡子。他一手扶着老人,一手指画着堤下的谷地,脸色很是焦躁。 老人六十多岁了,身体瘦弱,两条弯曲的腿,微微地打着颤。他光着头,穿一身土布衣裳,腰里系一条褪了色的黑布大带子。一看便知,这是个地道的庄稼人。他顺着壮年汉子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堤下的庄稼。 谷地里残留着洪水冲刷过的痕迹,东一道沟沟,西一摊淤沙,地皮上翻卷起网状的硬壳。 豆子已经熟透了,还没有一柞高呢,干枯的棵子上,零零星星地挂着又小又秕的角子;经霜的红薯叶全已发黑,还没有盖严地皮呢,垄子上看不到一点裂纹。 又是一个大歉年呢!老人心情沉重地抓了抓稀拉拉的花白头发,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看着这凄凉的景象,谁能不焦急呢。他,王宝庆,王庄高级社的党支部书记兼社长,当然更是难过。他已经卧病半年多了,按照大夫的嘱咐,是不许下床的,但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听说今年的灾情严重,他心上一直像挂着一块铅。他一定要亲眼看看庄稼,别人拗他不过,只得让他出来。他原说只到村口看看,可是一出村子,就止不住脚了,非要到大堤上看看不可。 老人看了一会儿,回过身对他的助手副书记王宝逵说: “逵,你们合计过没有,兴许有几成收?” “至多不过四成。”副书记粗声粗气地说。 “至少呢?得有最坏的打算。” “不过一二成,唉!”他狠狠地跺了跺脚。 “着急没有用。咱们该赶紧想法子,不能全指靠国家救济呀。” “难办!”副书记一扭脖子,茫然地看着远处。 自从老社长病重以来,一直是他代理书记。他想到自己的担子是重的,心里更是烦躁。 “别灰心丧气,好好跟大伙商量商量吧。”老人很恳切地说。 “七嘴八舌的,说啥的都有,你听谁的?”他忽地觉得不该说这句话,但也没法收回了,只好再补充一句:“都是随便说说,恐怕谁也没有真动脑筋。” 老人是了解他的助手的,他正在急头上,既不会认真地研究群众的意见,也不肯接受别人的批评。只能耐心地劝说他。 “好好跟大伙摆摆情况,让大伙都想想办法。困难大,咱更得依靠群众。只要群众一动起来,法子自然会有的。” 尽管老人的口气很平和,也很乐观,但副书记仍然听不进去,他急躁地说: “我从来也没说过不依靠群众,可也不能谁的话都听。你看看那些年轻人提的那些算啥意见,非修堤不可!年成这么坏,吃的都没有,哪有力量修堤呢。他们就光图嘴痛快,也不怕闪舌头!” 自从秋天发生了水灾以后,社员们就议论着救灾的办法。随着秋收的到来,大家看年成太坏,谈论得更热火了。有的人提议集体搞副业,有的人主张自己想办法,青年人根据水灾的原因是大堤失修,主张全社动员,咬牙苦干一阵子,加固大堤,彻底根除洪害。赞成这几种意见的人都挺多,社员们当中形成了好几派。这些事情老人早就知道了,但觉着事情很重要,需要大家仔细研究,所以也没作最后决定。听副书记的口气,知道他不赞成青年人的建议,老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这位副书记,虽然为人很直爽,工作很积极,但他和同志们、特别是和青年干部们的关系不大融洽,他嫌青年人不稳当,办事不牢靠,对他们的意见总不愿意认真考虑。青年人认为他思想保守,工作方法简单、生硬,对他也不够尊重。 老人看副书记的情绪平静了些,温和地劝说道: “咱庄确实得有个可靠的大堤,你可别把话说死,以后咱得好好合计。年轻人经过的世面少,有时考虑事情不那么全面,可他们有这股热情就好,只要咱们好好拉扯他们,都会成为好干部、好社员的。” “可在他们没成为好干部、好社员以前,咱也不能随便轻信他们。咱得为大伙、为全社千把口子人着想。”他歪着头看着谷地,脖子里的青筋冒多高。 看着他那固执的样子,老人知道要当下说服他,是不可能的;想批评他几句,他一定不肯接受;放过去不管吧,更是不妥。他不觉有些着急,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一起涌现在眼前。 他们这个坐落在深山里的村子,因为人多地少,土质瘠薄,本来就很贫穷,加上连年遭受水旱灾,比起周围的村子,生产、生活都很落后。为这,老人很是不安,他常常自责没有做好工作,觉着既对不起党的委托,也对不住广大社员的信任。为了尽快改变王庄一穷二白的面貌,他早就注意培养年轻人,想在他们当中选拔一个可靠的接班人,分担一部分领导工作,共同搞好生产。今天面对这严重的灾情,老人的这种心情更加迫切了。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老人不禁打了个寒噤,腿像刀剜一样疼痛,喉咙里也拉风箱似的打起喘来。他竭力忍耐着,努力使呼吸恢复正常。然后他抬头看着谷地里的庄稼,搔着稀拉拉的花白头发,想着下一步的办法。 黄昏的影子笼罩了山谷,人们都收工了,陆陆续续地向东边村子走去。 就在这时候,一群青年人迎着风向大堤走来。打头的是个年轻姑娘。她身姿矫健,跨步轻捷,俊秀的蛋形脸上,满浮着笑意,手里握着镰,有节奏地晃动着。风吹乱了她那齐耳的黑发,她敏捷地抿了抿,继续兴冲冲地向前走来。 青年人紧跟着她,有的还不住地抬头看看堤上的老人,俨然像要去办一件重大事情似的。 他们来到大堤跟前。打头的姑娘,一纵身,燕子似的跳上了堤,其余的人也尾随着登上堤来。 老人只顾专心想主意,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哎呀大爷!”那女青年惊喜地喊道,“您能出来了!” “老庆爷,医生不是不让您下床吗?” “大爷,您还没好利落,可别累着了。我背您回去吧。” 青年人嚷成一片,有的欢喜,有的担心,闹得站在一旁的副书记,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他那突起的眉骨越发显得高耸了。 老人看着这群青年人,不觉高兴起来,心里的难过一扫而光,病也好像减轻了大半。 “红英,”老人慈爱地看着那女青年,“你们又是来提建议的吧。好,把你们的办法都说说吧,帮大伙拿拿主意。” 站在外围的副书记,不以为然地把脸扭向一边。 红英在老人跟前一向是全无顾忌的,听着老人这鼓舞的话,心里更是高兴,她欢笑着,响脆地说: “大爷,您说今年闹灾是为啥?” “大堤跑了水呗。” 对!”姑娘晶朗朗地笑了,天真而略带任性地说:“那咱就该修堤。”她忽然一转身,挑战似的看着副书记,“逵叔,您说该不该修堤?”她不等副书记回答,又一转身对青年们鼓动地说:“大家说,该不该修堤?” “该!” “修大堤。” “一定得修。” 青年们一齐热烈地响应。 姑娘一甩手,朝副书记走了几步,“逵叔,您和大爷好好商量商量,咱们就修堤吧,我们都不怕累。”她的声调放缓了,但依然是晶朗朗的。 老人笑得更舒畅了,他真为有这个敢说敢干的好侄女感到高兴。但他又觉得姑娘用这种“将军”的办法不太合适,便略带责备地说: “红英——” 红英好像一点也不理解老人的心意似的,继续紧盯着副书记问: “逵叔,您说,您考虑我们的意见不?” 听着姑娘这咄咄逼人的问话,又看着老人那放任的神情,副书记心里更是烦躁。他一拧脖子,指着堤下的庄稼,直冲着红英说: “你看都啥年头啦!” 姑娘一点也不畏惧,“那明年还得挨淹。”说完一板脸,真的生气了。 “那不成。” “说啥也得修堤。” ……青年人又嚷成一片。 姑娘忽然严肃地说:“您再不同意,我们可找周书记了。” 副书记又气又恼,他很想狠狠地教训红英一顿,但又找不到有力的话。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些怕这个伶牙俐齿、敢说敢为的远房侄女。他想马上就走。忽然,他瞥见了人群里有一个健壮的身影,眼光随即盯住了那张端端正正的长方形面孔,心里忽地来了劲儿,一拉脸,气愤地说: “志成,你瞧瞧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都是社里的积极分子,你们就这样胡闹,群众该怎么着!” 志成一直站在人群后面。挨了副书记的吵,也没生气。他很想为青年们说几句,但嘴动了动,也没说出话来。他明白,在这种时候,说也是白说。 老人觉着副书记的话实在太过火了,怎么能这样对待青年人的意见!打算批评他几句吧,又怕当着青年人的面,影响他的威信。他平静了一下,缓和地说: “逵,青年人的意见有道理,咱该考虑呀。就是说错了,也该讲清楚错在哪里,他们还都是孩子嘛。” 副书记冷静了些,他也觉着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他低下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转身下堤走了。 红英看着副书记走远了,转身对老社长说: “大爷,您说大堤该修不该修?” 老人搔了搔头发,疼爱地看着姑娘那期待着回答的眼睛,温和地笑着说: “孩子,这是件大事呵,咱今年年成又坏,咱们得好好商量。” 红英说:“好,你们研究吧。逵叔那样答复,我就不同意。”她说着噘起了小嘴。 老人和气地笑了,说: “你逵叔看见灾情重,心里不痛快,他脾气又躁,你佃得多体谅着他点,有话慢慢跟他说,别动不动就跟他吵架。他的长处还是很多的:为人实在,不怕吃苦,能负责任,为革命辛辛苦苦劳累了十几年,有功劳,你们得尊重他。” 青年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老人的教导。 老人接着说:“你们年轻,有文化,就是摔打得不够,往后得多向老一辈的学着点,站稳咱贫下中农的立场,学好种地本事,把革命担子担起来。”他一个一个地打量着青年人,老眼里闪着殷切的期望。 青年人看着老人那衰老的、饱经风霜的脸,心里充满了敬爱。 红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听说铭山哥快回来了,是吗?” 她一句话勾起了老人一桩心事。今年夏.天,他接到侄子的来信,说他秋天要复员回来。从那天起,老人就一直盼望着侄子早日归来,特别是最近几天,这种心情更加迫切了。他踮起脚,仰起头,向东山口望去,侄子就要从那里回来呵! 青年们搀扶着老人,下了大堤,缓缓地向村子走去。 太阳早已落山了,苍茫的暮色笼罩了山谷,田野里静寂无人。老人慢慢地挪动着,他不时地仰起头,眼巴巴地向东山口张望。 二 夕阳收尽了最后一线光芒,淡紫色的暮霭从四面山坳里升起,山村的夜晚来临了。 天空,蓝湛湛的,没有一丝云迹,宛如一幅巨大的锦缎,看着是那么赏心悦目。 蓦地,东方天空跳出了第一颗明星,它金光灿灿,照亮了半个天穹,使得晶蓝的夜空更明丽、更动人了。 下工的社员,已陆续回到家里,村街上很少有人走动。到处都很静谧,只有那摇曳的树枝,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凉秋的夜晚,多么柔和可爱呀! 这时,红英出现在十字路口。她挺着丰满的胸脯,一阵风似的向前走着,齐耳的短发,微微颤动着,匀称的身段显得是那么健美,俊俏的蛋形脸上,浮着浅浅的笑意。 红英是王庄高级社的会计。 她前年初中毕业,在学校里就是个老师喜爱的好学生。 课堂上,她那长长的睫毛不住地眨动着,大眼睛紧盯着老师,旁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惊动她。她争取当堂记住老师讲的每一个定理和公式。因为课听得好,课下稍微翻一翻书,就可以做作业了。她做作业又快又准确,尤其是那些几何题,有些同学吭吭哧哧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还设不上一条补助线,可她稍微一想,用不了三五分钟,就清清楚楚地写出了证明。 从来没人见她开过夜车,也没人见她中午做过作业,可她每次测验成绩都是优秀。就是连突然提问也不例外,她从来没有失常过。 课外活动开始了,她总是嬉笑着跑到操场上,和男孩子们一块跑、跳、托排球、打篮球,甚至连双杠、单杠这些女孩子不大敢玩的器械,她也敢来两下子。她朗朗地笑着,清脆地喊着,俊俏的脸蛋涨得通红。 干起活来,许多男同学都比不过她。在毒日头下,割麦、装车,汗如水洗,夏衣紧紧贴在身上;迎着凛冽的寒风,踏着积雪,挑土,推车,挥汗如雨,气喘吁吁。劳累一点也征服不了她。只要她在,就可以听到银铃似的笑声、欢乐的歌声。 前年初中毕业后,她响应党的号召,回村参加了农业生产。 红英一回到家,立刻要求学农活,爹爹教她拿虫、除草、锄地。一天,她忽然要学犁地。 叔叔大爷们都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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